也许是出于偷鸡现行的心理,那人顿时恼羞成怒。

    “艹你妈的,你管老子!”

    他干脆噌地站了起来,几步跳到大路上,冲着陈安就骂。

    听到他开口骂出的第一句,陈安心头就一阵冒火。

    不用看他也能从声音上分辨出这是生产队保管员赵昌富的儿子赵中玉。

    这狗日的,刚刚还在自己家里边吃杀猪饭,小酒喝得滋滋响,这一转眼跑来蹲人窗口根脚,还张口就喷粪。

    陈安不相信赵中玉没听出他的声音,但是张口就是脏话、横话,他忽然觉得,刚才一顿饭,有了种喂狗的感觉。

    不,狗都不如。

    好歹狗吃过投喂的东西,还会记点好,会摇下尾巴。

    而赵中玉,仗着他老汉是保管员,在石河子村有那么点权利,平时为人就有些张狂,他更希望的是别人对他摇尾巴。

    都说惹着保管抹秤砣,怕被缺斤短两少赚工分,少分东西,村民平时受气,大都选择容忍,更是助长他的威风。

    可陈安却不这么想,只是一年半的时间,就要分田到户了,到了那时候,不受遏制,还管你是不是保管员。

    再说,蹲人墙角,干的是什么龌龊事,这是什么年头,乱搞男女关系,对他们家影响更大。

    更何况,家人是陈安内心最珍视的存在,也是他心里一条不能触及的红线。

    骂他可以,辱及父母家人那就不行。

    哪怕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更何况,他心里还藏着一个上辈子的没能耐报的仇怨。

    他阴沉着脸,手中的手电筒直接照着赵中玉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迎面走了过去。

    赵中玉抬起右手遮着眼睛:“还照,麻卖批……”

    他话音未落,到他面前站定的陈安,扬起手电筒朝着他脑袋就是一下砸了过去,紧跟着一个窝心脚,将赵中玉踹得跌到路边的沟里。

    不待他起身,追着跳下去,跟着就往他身上连踢两脚:“有种你给老子再骂一句,大晚上蹲人墙角,老子当是毛贼,问一句有错迈,你狗日的还敢张口就骂人,该你骂迈?”

    “麻批,老子要你死!”

    陈安手电筒的光束就打在赵中玉脸上,见他还是满脸愤怒,一副想要爬起来拼命的样子。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脚迎面踹到赵中玉面门上,将赵中玉再次踹得躺回泥沟里。

    见他再次挣扎起来,伸手到处乱摸,试图将沟里的一块石头抠出来的时候,陈安跟着又是一脚迎面踹到:“自己干啥子破事自己心头清楚,识趣的闷头走人,还敢给老子凶。敢骂我家人,你狗日勒茅司里打灯笼,找死!”

    他可不想给赵中玉拿到石头的机会。

    接连几脚都不轻,赵中玉看着陈安凶狠,一下子不太敢动了,生怕陈安朝着他脑袋下脚,只顾双手抱着脑袋哀嚎。

    只是,他手一拿开,腰杆又暴露出来,陈安毫不客气地又补上两脚:“继续骂撒!”

    动静大了点,董秋玲闻声打着手电筒从屋里跑出来,转到屋后,见是赵中玉,脸色就难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厌恶和毫不掩饰的害怕,看来,她早就清楚赵中玉的窥视行径。

    看着眼前的情景,她显得很惊慌,赶忙将陈安往后拉:“陈安,算了,不要把事情闹大了。”

    陈安看了她一眼,没有后退。

    找着机会爬起来的赵中玉揉着自己的脑袋,大概是觉得手里有些湿粘,凑近了看一下,当即指着陈安叫了起来:“给我脑壳打出血,陈安,你给我等起!”() ()

    这次,他不敢张口狂飙脏话了,连开口必带的“老子”两个字都给换成了“我”。

    气势一下子弱了不少。

    石河子村四十多户人家,达到适婚年纪的有好几个,没有不惦记董秋玲的,这事情正常,包括陈安自己也是一样。

    扒窗子偷看的事情,听说过好几次,都是年轻人,陈安也想得通,他上辈子也想过不是一次两次,只是没有付诸行动而已。

    哪怕干这种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依然怕被人撞见,发现有人来了,通常选择赶紧离开,像这样嚣张的,还是头一次。

    嗯,他越张狂越好……

    “啷个,还想反咬一口迈?还是说想让你老汉在上工的时候刁难我们家?你尽管放马过来,老子不介意把这事情往公社捅出去,我倒要看看,你还狂不狂得起来!”陈安冷声说道。

    赵中玉闻言,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附近几家住户听到打骂声的人家,纷纷打着手电、提着煤油灯跑出来。

    见人不断靠拢过来,赵中玉自知理亏,忙着回家,遇到村民拦着问话,也闷声不吐气,错开人就走。

    但这无法打消围拢过来的村民的好奇心,又找上了陈安。

    “我听声音,又骂又叫的,啷个回事哦?”有人问。

    还有人打着手电看看泥沟里的痕迹,问道:“这是干架了迈?”

    “不但干架了,还干得凶,地上都有血了!”有人看得更仔细。

    都是一帮子看热闹的人。

    就在这时候,收到传信的生产队长黑老鸹杨连德,也赶了过来,他打着手电筒四处看了看,然后望着陈安问道:“安娃儿,啷个回事哦?”

    陈安为免以后传出不好的闲言碎语,也打算把事情说清楚。

    他扬了扬自己手头提着的肉说道:“伯伯,我家今天杀猪你是晓得的,我老妈想着董知青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的,让我送点肉过来,突然听到狗叫,打着电筒一路找过来才发现,董知青屋子后边那蓬金丝梅后面藏着个人,鬼鬼祟祟地。

    一时看不清是哪个,我以为是贼就问了一句,结果,赵中玉跳出来冲着我就满嘴喷粪,辱骂我家人,骂得太难听,还说要弄死我,我不打他等几时?”

    一说藏在那蓬金丝梅后边,不用他细说,一个个也知道赵中玉在干什么。

    杨连德看了看陈安旁边站着的董知青:“董知青,真是这样?”

    “我在屋里看书,先是听到陈安问是哪个,跟着就听到赵中玉各种咒骂,确实骂得很难听,也说要弄死陈安!”董秋玲点头说道。

    无论如何,陈安是她在这石河子村处得比较好的一个人,而且,陈安这也是在帮她,虽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也知道赵中玉是保管员但还是没有过多犹豫,把事情说了出来,顺便添油加醋。

    杨连德微微点了点头,回头冲着一帮子围观的人挥手:“还看啥子,有啥子好看的?赶紧走……干活的时候啷个不见你们恁个积极?凑热闹倒是在行。”

    看着一个个村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他又看向董秋玲:“你也回去了,门窗关紧点。”

    陈安将手头提着的那块三线肉递给董秋玲:“带回去尝尝,也是我妈的一片心意。”

    “谢谢!”董秋玲小声地说了一句,深深地看了陈安一眼,提着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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