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好在有四条肚子吃得鼓鼓的猎狗陪着,哪怕两三百米外就放着两具尸体,陈安倒也没觉得有多害怕。

    黑娃子的肠肚已经扒拉出来,被放到旁边一棵石缝中生长的小树上挂着。

    熊皮也已经被剥了大半,奈何实在看不清了,陈安不得不停手,等着宏山叫人来了以后,打着手电筒再剥。

    不然的话,本来就被招财它们咬破了几处的熊皮,若是再被自己不小心割出几个洞,那就更不值钱了。

    冯学恩那里早已经带来过消息,若是再打到黑娃子,熊胆、熊皮都有人要了,倒也可以很快将东西出手,不用等着熊皮、熊胆阴干,倒也省事。

    捡拾来一些木柴,在黑娃子一旁找了个背风的山石,点燃柴火堆,陈安靠着山石烤着火。

    一直等到天黑了好一阵,才见吃得饱足的几条猎狗站了起来,冲着山沟下方,发出呜呜的凶声。

    陈安站起身来,见下方山沟里四把手电筒的光芒晃动。

    他知道,宏山回去叫人回来了。

    一行人很快到了山坡下边,顺着山沟爬了上来。

    让陈安没想到的是,除了宏元康、宏山和陈子谦三把电筒外,第四把手电筒打着的人是冯丽荣。

    之前他还猜想,可能其中一个会是陈平。

    等几人到了近前,陈安看着冯丽荣:“你来干啥子?”

    “我跟起来背肉撒!”冯丽荣说得理所当然:“我出点力都不行蛮?”

    “我看你是在家里面实在闲不住了,跟着出来玩才是真的!”

    陈安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

    “本来不想让她来的,我动身一走,她就背着個背篼跟在后边,使都使不回去,我也没得办法,只能让她跟着来了!”陈子谦无奈地说。

    陈安瞪了她一眼:“简直胡搅蛮缠,不晓得这里今天死了人蛮?认不得害怕嗦!”

    冯丽荣不以为然:“有啥子大不了的嘛,下雨的时候在坟地墓碑下躲过雨,还在撵山的时候一个人在山洞里过过夜,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往土里一埋,终究变成泥巴,可吓唬不了我!”

    这话听得一旁的宏山一愣一愣的:“胆子真有那么大?”

    “十三岁就玩枪,经常上山撵山,一个人采山货,胆子炼得比男娃儿还大了!”

    宏元康倒是一点怀疑都没有,冲着冯丽荣竖了大拇指:“有点女中豪杰的风范,像你这样的女娃子,的确少见……你们家是又找到了个挣钱好手啊。”

    陈子谦笑笑,催促道:“行了,这两天在忙着收庄稼,耽搁不得,赶紧抓紧时间,早回去早休息,现在时间可不早了!”

    一帮子围到黑娃子旁边,陈安本想让冯丽荣他们打着手电,由他和宏山两人动刀继续剥皮。

    没想到,反倒是冯丽荣将电筒往陈安手中一塞:“你们照起,我来!”

    她也不用陈安的带着的杀猪刀,而是把自己随身带着的锋利小刀拿了出来,在几人将黑娃子稍稍翻了身后,一个人蹲在黑娃子旁边,一手拉着黑娃子的皮毛,一手动刀。

    那手法娴熟得不得了,在快速地一次次划刀中,说是给黑娃子剥皮,硬是弄出了脱皮的感觉,刀痕细密,又恰到好处,很好地将油脂给留在了肉上。

    几人看得面面相觑,还真觉得此时掺和着帮忙,反倒碍手碍脚。

    “我从跟着我嘎公撵山以后,弄到猎物,这些剥皮的事情,可没少做!”

    冯丽荣自信地说:“安哥,看看你剥下来的熊皮,上面还粘连着那么多熊油,不是我说,是真看不上!”

    这一点,陈安自己看了都不得不承认,两相对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无论是剥皮的速度还是效果,确实都远不如冯丽荣。

    话又说回来,陈安跟着李豆花一年的时间里,以李豆花够用即止的性子,并没有过多猎捕野物,教给陈安的,更多的是对各种野物的了解。

    按照他的话来说,懂了山牲的性子,自然知道该怎么猎捕。

    而陈安出师以后,也就是冬季的时候猎捕了一些,最多的还是野猪,熊瞎子两只,豹子一只,别的就是点小动物,多长时间不动一次手,动作慢也正常。

    至于宏元康他们,那更是生手了。

    反倒是冯丽荣这个跟着宁家庆他们有了几年撵山经历的人,别看着是个外表柔弱的妹儿,在几人面前,反倒是最熟悉这方面的。

    看着她这熟练手法,陈安当然乐得清闲,笑道:“以后再打到野物,剥皮的事情看来是有人承包了!”

    “伱娃儿好福气!”宏元康点头说道:“找了个那么勤快又会做事的妹儿当媳妇……”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转头看向宏山,微微摇了摇头。

    宏山愣了一下:“老汉儿,看我干啥子,摇头又是啥子意思,该冲着狗娃子才对撒,我娶媳妇的事情,就指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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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宏元康果然朝着自己看过来,陈安都有些后悔,干嘛提前跟宏山多那么一句嘴。

    他赶忙说道:“之前说了的,房子盖起来就领你去看!”() ()

    “干啥子干啥子?好好照起,都照哪儿去了嘛!”在忙着剥熊皮的冯丽荣却是在这时候嚷了起来,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几个大男人光顾着说话,手电筒的光线,全都偏离了冯丽荣动刀的地方。

    一个个赶忙打着手电筒好好照着。

    熊皮被完整地剥下来,接下来由宏元康用开山儿,将熊肉劈成几块,分装在四个背篼里。

    这些肉,两家人平分了,至于熊胆、熊皮,所卖得的钱,是宏山早已经和陈安说定了的,这不用多说,直接等着换成钱后平分就完事儿。

    几人背着肉,穿出山沟,上了米仓道,打着手电,一路往石河子村赶。

    到了石河子村后山分道,宏元康和宏山回家,陈安他们三人则是赶往盘龙湾。

    家里面只有耿玉莲一人在家,早已经把灶火点上,灶台上摆放的砧板,葱姜蒜等配料和面条都已经准备好,在陈安进门后,立刻忙着煮了小面送来。

    不说陈安早上出去,中午的时候就吃了三个火烧馍,就连陈子谦和冯丽荣往山里来回三四个小时,走了不少山路,出了不少力,都已经饿了。

    见耿玉莲准备动刀摆弄那些黑娃子肉,被冯丽荣给拦住了:“妈,这种事情啷个需要你动手嘛,就放在盆里装起,我明天在家才有事情做撒,你们明天要上工,吃了面条,早点去休息了!”

    “老妈,放起,我明天不进山,事情我跟宝儿明天做!”陈安也跟着说道。

    奔忙一天,赶了不少路,哪怕空身也累人。

    听两人都这么说了,耿玉莲也不坚持。

    她能明显感觉出,自从冯丽荣进了家门,虽然还没跟陈安结婚,这日子倒是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都是懂得贴心的人,日子舒心了不少。

    吃过面条,老两口先一步去睡了,陈安和冯丽荣则是借着壁炉的火光和楼板上垂下来的手电筒,对皮毛用钝刀刮油脂。

    现在的天气,早晚凉,中午热,这些东西放不住,得尽快送到镇上让人托送到县城里,包括熊胆和熊皮。

    又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将熊皮处理出来,用水洗过后,用竹竿挂在外面晾着水汽,两人也抓紧时间洗漱,准备睡觉。

    “这些东西,明天早上我一个人送就行了,你在家休息!”陈安在洗脚的时候说道。

    “又不是单单你一个人想吃酸辣粉,我也想吃!”冯丽荣摇摇头:“必须喊我,一起去!”

    她其实挺享受和陈安两人一起奔忙的感觉。

    陈安笑了着点点头:“这张熊皮和熊胆,值得七八百块钱,挺贵重,放不放心让人托送哦?”

    上一次,是冯学恩亲自上门来带走的。

    为了四百多块钱都能敲人闷棍强抢,何况是更值钱的东西。

    “没得事,送木炭那人,以前我阿公帮过他大忙,一直都有交往,这两年帮忙带东西,从来没出过问题,这人信得过,我老汉每个月那也是给他十块钱工钱的。”冯丽荣肯定道。

    见她这么说,陈安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黑沉沉的,两人像是定了闹钟一样,一个起床,另一个也跟着早早起来,将要让人托送的东西装袋,困扎好,由陈安用背篼背着,一起往镇上赶。

    到黑市场帮忙收野味的事儿,已经交给宁东文和宁东武两人解决,陈安和冯丽荣倒也不用赶得太急。

    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黑市场,一起去吃了碗酸辣粉,等到送木炭的车子到来,交托给那人后,陈安又去了供销社,买了些芙蓉糕、饼干之类的东西。

    上次两个小侄女到家里边来耍,就已经扑空了,陈安不想让她们失望,打算专门给她们买点,当然了,也会留些在家里面,让一家子都尝尝。

    返回家里,一早上的时间,冯丽荣切熊肉炼油,而陈安则是忙着将那些准备烟熏存放的熊肉拿去腌制装缸,完事儿后,割了些新鲜的熊腿肉,连带着买来的饼干、芙蓉糕,顺着盘龙湾背后的小道,送到陈平家里。

    两个小侄女得了东西,自然欢天喜地。

    陈平和瞿冬萍都去上工了,陈安也不在他们家多做停留,只是转着看了一圈,新房的院子里感觉弄得有些乱糟糟的。

    好房子,也需要时时打理,才能干净整洁,他们两口子,就这么短短的一段时间,愣是把新房子住成了老房子的感觉。

    似乎房间再多,院子再大,也总是不够摆放东西一样,凌乱得不得了。

    当然了,陈安也能理解,陈平和瞿冬萍都忙着上工,没多少时间打理,日子过起来,也在精打细算,路上看到点柴火,都会想方设法地带回来,还要忙着喂猪喂鸡,可能东西往地上一扔,好多天都不会动一下。

    只能等以后条件好了,慢慢改善了。

    回到自己新房子,陈安又特意去山洞看了一眼养着的三只寒号鸟,正好见三个小东西蹲在枯木上,抓着从镇上回来的时候顺便折来的新鲜柏树枝在吃着叶子。

    见它们能吃这些东西了,陈安也就放下心来,就怕它们还需要吃奶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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