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闲来无事,烧了开水,泡了杯茶水,在壁炉旁烤火,翻看着潘石玉留下的关于大熊猫和其它野物的资料,随着了解,觉得挺有意思。

    冯丽荣则是闲不住,把家里买来的一些黄豆倒在簸箕里,哗啦哗啦地扒拉着,将里面的杂物和霉烂干瘪的豆子挑选出来,她准备弄些豆豉。

    中午的时候,陈子谦和耿玉莲没有回来,估计应该是到宏元康或是别人家去吃饭了。

    “老幺……开门!”

    下午,外面传来陈平的喊声。

    陈安放下书本迎了出去,见陈平和瞿冬萍赶着牛车停在院门外,他赶忙去将门打开,看到车里装了满满当当的红苕和几袋苞谷。

    他不解地问:“大哥,你送这些粮食过来干啥子?”

    陈平拿着竹条,在水牛屁股上轻抽了一下,吆喝一声,水牛拉着木轮的牛车往院子里走。

    “我给你送粮食过来,是妈老汉他们两个分到的。”

    “是妈老汉让你送来的?”

    “不是!”

    “不是已经说好,今年的粮食全都归你的嘛,赶紧拉回去。”

    “老幺,其实我跟你嫂子想了很多,还是觉得这种啥子都分给我的做法不合适。”

    “这有啥子不合适的嘛!我有办法弄到粮食,手头的钱也比你们充裕,不用担心我。”

    陈安说着,将牛拉住:“伱们家里更缺这些东西。”

    却听瞿冬萍满脸愧疚地说道:“老幺,嫂子对不住你,以前私下里没少撺掇你哥,盘算在分家的时候,多分点东西……这个事情,我跟你哥是商量过的,我也觉得不合适。

    要不是你,我们手头啷个可能有那几百块钱?又啷個可能那么轻易住上新房子,再说了,妈老汉一直跟着你们吃住……

    以前是嫂子做得不好,反而是你处处顾着我们,有好的,想着往我们家里送,两个娃儿身上也花了你不少钱,现在还帮你哥找了工作……”

    “嫂子,说那些干啥子,早就已经说过,分家不分心的嘛,虽然分了家,我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你们是外人。东西拉回去,我这里真比你们要方便得多。”

    陈安心里一下子暖了很多,忽然觉得,之前为陈平他们做的那些事情,都变得很值了。

    “我晓得你这里不缺,但是这些粮食,必须得收了,再说了,这是妈老汉的那一份,你们哪怕留着喂猪、喂狗、喂鸡都行撒,要是拉到我们家,我们心里边也是不安的。

    我就是怕你哥将东西送过来,担心你以为我不同意,才专门跟过来的。你要是不收下,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瞿冬萍说得很是诚恳:“就连两个娃儿都在问,为啥子不给她们幺爸、幺妈和阿公、阿婆分粮食……我们总不能活得还不如两个娃娃撒。”

    听到外面的动静,冯丽荣也从屋里出来。

    在一旁听着三人推来推去,也笑了起来:“你们再这样推来推去,反倒是生份了。安哥,嫂子说得是,家里面喂猪、喂狗、喂鸡都需要粮食,就留下撒。”

    听冯丽荣都这么说了,陈安点点头:“那就把车赶到仓房去嘛!”

    见状,陈平和瞿冬萍将牛车赶到仓房,并帮忙将那些红苕、苞谷和一些南瓜、豆子都送到仓房里放着。

    陈子谦是满工,耿玉莲的工分也不少,换来的苞谷有六袋,红苕也有三四百斤。

    水牛看上去慢吞吞的,但是力气不小,这些东西被一牛车就拉了回来。

    两人还要忙着去拉自家分到的那些粮食,在东西搬完后,就忙着赶牛车回大村子了。

    看着陈平两口子赶着牛车走远,陈安深深呼了口气:“今天让我挺意外!”

    “也该像这样才像是一家子,不然,我老是觉得有些别扭……等要去弄粮食的时候,想点办法,多弄点米面给大哥送过去。我们在这里倒是每天米面不缺了,他们家还在舍不得,天天吃的是红苕粉和苞谷面!”

    冯丽荣笑着说道。

    陈安看着冯丽荣,问道:“恁个想得开?”

    “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蛮?”冯丽荣反问。

    陈安笑了笑,关了院门后,回来搂着冯丽荣肩膀,一起回屋。

    石河子村四十多户人家分粮,事情不少,老两口回来得有些晚。

    陈安和冯丽荣在家做好饭一直等,直到老两口回来了,才一起动筷子吃饭。

    两人顺便将哥嫂送粮食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算他龟儿还有点分寸!”

    陈子谦和耿玉莲相视一眼,都微微笑了起来。

    但是,更他们欣喜的是冯丽荣的做法。

    耿玉莲饶有兴趣地问她:“幺儿,你真的是那么想的?”

    冯丽荣点头道:“妈,我说得是真话……以前我听村里教我们的认字的知青说过,任何家庭,只要出现一个认知狭隘、个性强势还很自私的人,对这个家庭来说,一定是一个灾难。() ()

    他有本书,上面记着一句话,我背得:男为天,天行健,自强不息,女为地,地势坤,厚德载物。男人在家有涵养,这叫天清,女人在家不发脾气,这叫地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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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不清,对一个家庭是伤害,地不宁,对这个家庭是灾难。

    男人领妻行道,女人助夫成德,所谓阴阳结合,方能天长地久。

    我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说到这里,冯丽荣微微顿了下,转头看向陈安:“安哥,以后在大哥面前,不要太强势了,有啥子事情好好说。”

    陈安万万没想到,冯丽荣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细细想了想,也是深觉有理。

    以前的事情不说,冯丽荣嫁过来以后,确实是这么做的,相比起来,陈安反倒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了,这一年以来,他确实显得太强势了些,不少事情做的很不好。

    于是,他微微点了点头。

    对于大字不识一个的陈子谦和耿玉莲来说,冯丽荣所说的这些话,就显得有些深奥了,只是纷纷摇头,说听不懂。

    冯丽荣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说老两口挺好。

    撇开这个话题,陈子谦又说起了苏同远从山上弄了一头狼回来的事情。

    苏同远肩膀上扛着一只狼招摇过村,全村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事儿成了今天村里比分粮还有意思的事情,都说看不出来,苏同远这龟儿还有这样的能耐了!

    有几个看稀奇的去问苏同远是怎么弄到狼的,一向最散的苏同远却是不肯多说,显得很神秘。

    估计从这以后,不少人都会收起心中的不屑,要高看他一眼了。

    陈安对此,只是淡淡笑了笑。

    他想不出过程,但第一个雪天,苏同远上山就能遇到狼,而且还弄了一只回来,这运气是真不错,心想着,自己明天也该上山去转转了。

    吃完饭,一家子闲聊一阵,早早地回屋休息。

    夜晚,石河子村大村子。

    一阵凄厉的狼嚎声将苏同远和吴巧花惊醒。

    连带着还有周边几户人家也都纷纷醒来,养着有狗的人家,更是吠叫起来。

    山村里的狗就是这样,一旦哪一家的狗觉察到有什么异常发出叫声,其他人家的,也都会跟着叫。

    一时间,整个村子几处养狗的人家,吠叫声此起彼伏,动静就大了。

    以前,时不时有狼偶尔也会进村祸害村民的家禽,但现在这年头,却是有些稀奇,毕竟,山里的狼不多见。

    而现在,不但听到格外凄厉的狼嚎,关键是,这狼嚎就在村子里面,听得让人汗毛直立。

    尤其是吴巧花,更是胆战心惊,因为那叫声,就在她家窗外。

    苏同远小心地下楼,透过窗子缝隙,看到外面痴站着的身影。

    即使晚上没有星月,但满地的雪,依旧让他看清楚,窗外站着的是狼,只有一只,而自家的长毛狼狗,缩在狗窝里,都不敢出来,反而被吓得呜呜怪叫。

    “耶,这还捡一送一蛮?”

    和别人不一样,看到这只狼的时候,苏同远更多的是欣喜。

    他蹑手蹑脚地取下挂在板壁上的火枪,摸索着装填火药、独弹,然后回到窗前,准备搂那只狼一家伙。

    殊不知,那只狼很警觉,听到屋里的响动,早早地溜走。

    甄应全也听到了,麻利地穿好衣物,提着枪,领了猎狗赶过来,还有周边几户人家,都提着锄头和木棒出来,却哪还见得到什么狼,找到苏同远家门前,看到些狼脚印。

    甄应全叫上几个人,领着猎狗追了一段,始终不见踪影,只能作罢。

    只是,等他们回来,都睡下后,那只狼又来了,不断地嚎,却始终不给。

    一村子的人,硬是被这狼嚎折腾得一宿没睡觉。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甄应全叫上另外两人,领着猎狗就找了出去。

    而苏同远和吴巧花出来,则是看到屋子周边全是狼的脚印,就连大门口都有不少。

    其他村民也赶过来看,有知道踪迹的人说:“这脚印偏小,是一只母狼!”

    一个个都觉得不对劲,想起来昨天苏同远才扛着一只狼回来。

    有人问苏同远:“这只母狼和你昨天打的公狼,是不是一对的哦?该不会是来找你寻仇的吧!”

    此话一出,议论顿时就开了,都觉得是这么回事,不然怎么解释只是围着苏同远家周围转,不去别家。

    还有人说这狼是来为公狼送别的,另一个目的恐怕就是来找凶手的,肯定是寻着气味一路找过来的。

    甚至说到后面,都还是说这只狼会不会已经成精了,胆子那么大,还那么狡猾。

    众人议论纷纷,听得吴巧花无比担忧,只希望甄应全他们今天能把那只狼给打了,晚上能睡个安稳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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