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了一个多月,冯丽荣恢复得很好。

    原本月子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活蹦乱跳了,准备下地跟着陈安干活了,只是一家子都不让,陈安也坚持让耿玉莲照顾着,什么都不让碰,她一旦想做点什么,就得做好被“骂”上一顿的准备。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一直眼巴巴地看着陈安、陈子谦、耿玉莲三人忙进忙出,包揽了所有的事情,辛苦得不得了,而她就只能是抱着孩子晃悠。

    现在,终于被允许外出了,可貌似该忙的农活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晚上,一家子搬出椅子,坐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冯丽荣很是期盼地问陈安:“安哥,明天准备干啥子?”

    “我去山上挖棵兰草,顺便去捡点菌子,去年和今年,可是一点都没有吃过,得把握好这个机会,弄点回来尝尝!忙了这么多天,也该休息一哈了!”

    陈安活动了一下身体,长长地伸了個懒腰。

    人完全放松下来,他才发现,身体里藏着沉沉的疲惫。

    “我也想去!”

    “还有我!”

    听到陈安要去捡菌子,冯丽荣和冯正良立刻来了兴趣,纷纷嚷着要去。

    冯正良这家伙,在陈安看来,一直是个对山里充满好奇的主,他去见识一下没什么问题。

    但冯丽荣……

    “宝儿,你还是别去凑热闹了,你要是去了,娃儿啷个办?”

    孩子是最有力的牵绊,也是最能拴住人的借口,陈安还是希望她能多养养。

    “就去一早上,早上起来的时候喂饱奶就可以去了,如果赶不回来,不是还有奶粉的嘛……妈,明天帮我领一早上的娃儿嘛!”

    她满是期盼地看着耿玉莲。

    “一早上露水那么多,你去干啥子?”耿玉莲摇头道。

    许是前段时间雨水太过充足的原因,隔了那么长时间,每天早上依然能看到山间云蒸雾蔚,进入林子的时候,草叶上总是有不少露水。

    “我闲不住了……你就让我去一趟嘛,就一趟,好不好嘛!”

    冯丽荣也像个小女儿一样,伸手拉着耿玉莲的手摇晃,声音都跟着嗲起来。

    陈子谦在一旁看得乐呵,端起搪瓷缸喝了口茶水,笑道:“幺儿想去就让她去一次嘛,反正现在家里边没得多少事,出去走走晃晃也好,再不出去,人都快憋坏了,天天让她呆在屋头,跟坐牢一样,也不好。”

    耿玉莲看了陈子谦一眼,回头冲着冯丽荣说道:“行嘛,想去就去嘛!”

    “老汉儿,还是你好!”冯丽荣一下子笑了起来。

    “哟哟哟,老汉儿好,妈就不好了蛮?”耿玉莲撇嘴说道。

    冯丽荣连忙笑着说道:“妈也好,妈最好咯!”

    这一幕,看得一旁的坐着的冯正良不由微微笑了起来,他明白,这一家子,对自己的妹妹,那是真的好,跟亲生的一样,在这样的人家,不幸福才怪。

    也难怪冯丽荣对这一家子,那么上心,处处维护,哪怕只是说说孩子的名字,她都不乐意。

    在她眼里,这个家里什么都是好的,不希望听到别人挑一点点瑕疵。

    第二天早上,冯丽荣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起床,见陈安和两人之间裹在襁褓里的孩子还在熟睡,她没有去惊动他们,小心翼翼地起床,然后蹑手蹑脚地下楼,到厨房里烧火,开始煮酸辣粉做早点。

    整个月子的里,这样不让吃,那样不让吃,她早就开始惦记着酸辣爽口的食物了。

    为了防止又被耿玉莲说教一通,她先给自己煮了一大碗酸辣粉,一个人蹲在厨房里吸溜吸溜地吃着,酸辣粉一入口,一双眼睛立马就笑弯了,像个偷窃得手的小贼。

    直到一大碗酸辣粉下肚,她才开始着手煮陈安他们吃的。

    正在她煮着酸辣粉的时候,楼上传来了孩子的哭声,她赶忙上楼,看到陈安已经爬起来,解开襁褓,用棉布给孩子擦着屁股,然后换上干净的尿布和另一个襁褓。

    冯丽荣也顺势坐到床上,解开衣扣给孩子喂奶:“安哥,厨房里煮着酸辣粉嘞,你赶紧下去招呼一下!”

    陈安偏头看看冯丽荣,见她嘴角有一抹没擦干净的淡黄,还有说话时那一股子酸辣粉的气味,伸手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偷吃了是不是,跟伱说了,不能吃得太辛辣,不然奶水对娃儿有影响!”

    知道瞒不过,冯丽荣咧嘴笑了笑:“好长时间没吃那么爽口的东西咯,吃了一点点,就一点点……不要跟老妈说哈!”

    陈安摇摇头,又宠溺地伸手在冯丽荣脑袋上揉了揉,看了眼在冯丽荣怀里叽叽吸着奶水的孩子,他起身下楼,到厨房里去看着煮酸辣粉。

    孩子发出的啼哭,像是起床铃一样,陈子谦和耿玉莲紧跟着起床,冯正良也跳了起来,各自忙着洗漱。

    等他们忙得差不多,几大碗酸辣粉也已经端上桌子。

    吃饱喝足的时候,朝阳初升,正是山里云雾缭绕的时候。

    冯丽荣笑嘻嘻地将孩子交给准备去洗尿布的耿玉莲,然后就窜到仓房里,找来雨天干不了活计时陈安编织的提篮,又去找了两把镰刀和一把柴刀。

    陈安则是兑了瓶瓶奶喂过圆圆和滚滚,回屋取来双管猎枪背上,往自己衣兜里塞了几颗子弹:“老汉,我们要上山了,我把熊猫放到竹林里面,你要抽空去看一下!”

    只要是上山,该有的防护还得有,防止野物侵害是其一,他也希望碰到值钱的野物,能赚上一笔,枪是一定要带的,不能大意。

    “晓得了!”坐在院子里抽烟的陈子谦应了一声。

    陈安领头上前往院门走的时候,圆圆滚滚也咩咩叫着跟上,院门一打开,它们立刻就蹿了出去。看着它们一天天长大,陈安也不知道,这片竹林还能容纳它们多久。

    冯丽荣往冯正良手中塞了个提篮,问道:“冯扯扯,你是要镰刀还是柴刀?”

    “只是去捡菌子,要刀干啥子?”

    冯正良随后回了一句,突然一下子反应过来:“我是你亲哥,你觉得叫我冯扯扯合适蛮?”

    “合适,有啥子不合适的嘛,从今天开始,我就只叫你冯扯扯,你咬我……”

    “妹儿,我哪天说错话了行不行?”

    “不行,我能记一辈子!”

    冯丽荣将一把镰刀塞在冯正良提着的提篮里,快步跟上陈安,给他递了柴刀和一个提篮。() ()

    冯正良看着两条麻花辫在背上甩动的冯丽荣,无语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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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同跟着走的,还有六条猎狗,它们已经习惯了,只要陈安挎上枪,必然寸步不离地跟着。

    三人到了出村的大路上,陈安几乎毫不迟疑地顺着去往自家瘦地的牛车路往上走,土壤湿度大,连日的晴朗,温度也高,地里补种的红苕生发得很快,已经发芽抽条,藤蔓散布开来,地垄上满满的绿意。

    另一块地准备撒麦子,时间还早了些,只是把地打理出来,要过上段时间再来撒。

    新开的荒地上,撒下的油菜种子,也早已经发芽,长出了叶片,也是满地新绿,看着喜人。

    地块肥力不够,只能靠数量来凑,看着长得确实弱了些,但相信来年,总会有些收获。

    让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陈安开荒的草坡上边,钻进稀疏的林子往上走三四十米,还有一小片山石夹杂的草地,只有几十平米的样子,刚到那里,陈安就先愣住了。

    那山石之间,杂草灌木之间,白花花的一片。

    那是一朵朵撑开伞盖的鸡枞,而且数量不少!

    “鸡枞!”他兴奋地叫了一声。

    跟在后面还在为冯扯扯三个字拉扯的兄妹两闻言,快步跑了上来,一看到满地的鸡枞,也是愣住。

    冯丽荣随即兴奋地跳了起来:“那么多鸡枞,安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

    随后,她偏头瞪了冯正良一眼:“冯扯扯,都怪你,要不是你跟我吵吵嚷嚷嘞,我就能走在前面,我走在前面,最先发现鸡枞的就是我!”

    冯正良看着自己这蛮横无理的妹妹,甩甩脑袋:“你这啥子逻辑嘛?”

    但他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鸡枞,也是高兴:“这一眼看上去就有三四十朵。”

    “好好找找,应该还有更多……我们今天想进山,怕是得先把这些鸡枞送回去才行,赶紧动手撬!”

    陈安说着,放下提篮,提了柴刀,砍了木棍,削尖后开始小心地撬着鸡枞。

    山里有鸡枞,但数量不多,一下子遇到那么大一片,算是挺意外的收获。

    见六条猎狗到处嗅闻跑动,生怕他们把这些鸡枞踩坏,陈安赶忙将它们叫到一旁,发出让它们躺下的指令,这才又回来继续在草坡上撬着鸡枞根脚的泥土。

    这些鸡枞,估计是昨天或者前天就冒出来的了,伞盖撑开,到处是撕裂的条纹,并且翻卷起来。

    山里的鸡枞有两种,一种是一个鸡枞窝里一次只出一朵,隔三差五地捡拾。

    还有的鸡枞一出就是好几朵,这样的鸡枞,没有只出一朵的肥壮,显得瘦弱一些,但胜在数量多,味道那都是顶好的,尤其是烧汤,喝起来绝对是享受。

    但陈安有另外的做法,准备回去一展身手。

    陈安上辈子听闻有人在自家地里割猪草,一次看到上百朵鸡枞,最后撬出来,装了满满的一背篼。

    鸡枞是啥?

    山里野生菌中的顶级美味,真真正正的好东西,可遇不可求。

    一进山就碰到那么多鸡枞,陈安也感叹自己有好运气的时候,一下子捡到这么多鸡枞,传出去,绝对是让人艳羡的事情。

    那些明眼可见的鸡枞一朵接一朵地撬出来,扒拉一下草丛枝叶,又翻找出一些还未打开伞盖的。

    三个人忙活了大半个小时,总算把能找到的都撬了出来。

    冯丽荣在提篮里面铺了些松针,然后将那些喜人的鸡枞一朵一朵地放在提篮里,边放边数,结果装了两提篮,有七十三朵。

    数完后,她站起身,长长地舒了口气:“今天安逸了……在这里等我哈,我送回去再来!”然后提着两个提篮就走。

    陈安和冯正良稍微休息一会儿,在周边的林子里转着。

    冯正良在这方面,绝对是个小白,哪怕老宅就在县城外边一点点,走远一些就有山,但他应该很少关注这方面的事情。

    随便看到一朵菌子,都能往提篮里装。

    等到冯丽荣回来的时候,他献宝似地将自己的提篮送到冯丽荣面前:“看看,分分钟的时间,我就捡了那么多!”

    冯丽荣看着他提篮里那十多朵要么颜色艳丽,要么灰扑扑有着各种斑点的菌子,伸手一朵一朵地拿出来,往外扔。

    冯正良看着被摔得稀烂的菌子,有些莫名:“你扔掉干啥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嘞!”

    冯丽荣白了他一眼:“冯扯扯,你是准备在今天毒死我们全家蛮?一朵能吃的都没有,全是有毒嘞。能不能吃,你好歹问一声安哥撒,不是见着啥子都能往提篮里面放。”

    “啊!全都有毒的啊!”

    “你啊个锤子!”

    “也不是全部都有毒嘛!”

    “那个说嘞,全都是有毒的,就即使有两朵没得毒的,也是生了虫子的,要了干啥子?”

    “那你把那个黑乎乎的菌子放在你自己篮子里面干啥子?”

    “这是我捡嘞!”

    “你……做个人撒,妹子!”

    陈安远远地听到这兄妹俩的争吵,从林子里钻了出来,走到近前,看到冯丽荣提篮里放着的,是块松露。

    这玩意儿,山里的松树脚的浅土里埋着,隐藏得极好,也不知道冯正良是怎么找到的。

    说实话,陈安总觉得松露的味道很平淡,可以说吃着一点味道都没有,闻着像是抹了大蒜的菌子,并不觉得美味。

    但若是用来炖煮东西,倒是有一股很特别的清香,闻起来很舒服,并且这玩意儿,据说还有滋补药效,也算不错的东西。

    在这年头的山里,大部分人并不喜欢,也就是放进山沟的猪会拱出来吃掉,因此也叫做猪拱菌,也是野猪特别喜爱的东西。

    但陈安想了想,还是有了个新的念头,这玩意儿,现在不值钱,但以后值钱啊。

    他曾刷到过视频,说是国外有人专门训练狗,让狗凭嗅觉帮着找松露。

    他也曾听说在藏地,这松露就是用来喂藏香猪的。

    陈安也想试试,到了冯丽荣旁边的时候,伸手将里面的松露拿了出来,用柴刀割成两半后,将几只猎狗都叫了过来,让它们一一闻过,然后散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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