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国多番侵扰,杀我朝协远长公主祭旗,圣上震怒,故在边关一战,我方兵士一鼓作气,连破敌方五城,先锋将尉迟楠夺旗斩将,现处利国文武郡,利国明面派遣使者求和,暗地偷袭粮草大军,元帅急报回京,圣上派二皇子沐元景与户部共筹粮草大事。

    沐元景雷厉风行,很快拟定方案,先从芜城、雷州二地紧急征集,送往边关应急,再由户部筹备足量,运送前往。

    边关粮草不足,更有兵士中瘴气,圣上亲令从越州调兵驰援,尉迟栩亦在此行之中。

    沐书晴手掐着枝叶,眉头紧蹙,似有万般忧虑。

    “公主?”雁回试探性呼唤,沐书晴回过神来,面前一株金盏菊已经被揪得七零八落。

    已至深秋,这一战恐耗时匪短,南疆湿热,然冬季也会遇大雪,当初尉迟元帅就是在冬日命丧南疆,如今尉迟栩也受命前往,她心里实在不安。

    雁回知道主子的心事,但见四下无人,又凑近两步,小声道:“殿下若是担心,不如向郡主打听打听?她是小公爷长姐,消息比咱们灵通许多。”

    沐书晴抬眼,去见云潇郡主吗?可二皇妹一直盯着自己,岂能行差踏错?

    我收到阿栩传来的信件,他作为先锋,带骠骑营已至文武郡,楠弟左肩被贯穿,又遭瘴气,幸而军医医术高超,楠弟体质健硕,如今已经在稳步恢复。

    信件最后,阿栩告诉我,他心悦大公主,望我以不伤其名誉的方式告知她,他一切安好。

    知晓此事,我是有些震惊的,我不知他二人情感究竟如何,但既他托付我,我自然要走这一遭。

    我打听了陈允岚入宫拜见太后的日子,也于那日入宫看望太后,允岚入宫自然也是要去两位贵嫔处问安的。康贵人虽是大公主生母,但位份不高,允岚本无须前往,不过她也是陈氏世族中人,虽不亲厚,却是长辈,我也随着允岚前去问候一二,

    交谈间,无意透露阿栩一切平安。沐书晴面上并无波动,在我临出宫之际,叫她的婢女悄悄向我道谢。一向小看这位公主,不曾想她却是如此谨慎内秀之人。

    二皇子府中,段兮若手上做着针线,面上看不出表情。

    “做仔细些,别叫人拿住了把柄。”

    苏清和竟然有孕了?不过才一个月多点,加上她这阵子忙碌,胎像不稳,也怕惹了段兮若注意,所以给了府医银钱,叫他不许外传,她准备等胎像稳妥再告诉沐元景。

    可段兮若不是傻子,早早买通府医,这些事怎能瞒得过她。既然她不想说,也好,正好给了她机会。这些时日,苏清和的

    饮食本就被段兮若做了手脚,只是这法子要日积月累,方有效果,不想她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淑仪放心,清淑仪日常用的参茶里,加上那么一点丹参沫,她察觉不出来,那巧儿的父母再过两个月就来接她出府了,绝对干净。”桑未回道,碧清院的巧儿是段兮若早早安排好的眼线,苏清和自以为打发了几个人就把段兮若安排的人拔干净了,却不想还剩了个老实不起眼的巧儿。

    “父亲那边怎么说?”段兮若转身问桑落。

    桑落摇了摇头:“大人依您的话,时刻盯着粮草筹备一事,然而户部有人特意阻挠,以至于耳目不通。”

    户部那边,想必是苏禅,此次督办粮草由二皇子与户部来办,这是大事,做好了也能在功绩上添一笔,苏禅也在户部任职,自然不想被他人分一杯羹,父亲本在兵部,然而押送一事,竟然丝毫未见风声。段兮若心里总是不安,但这些日子二殿下忙得脚不沾地,她想说也说不上话。

    又过了两日,雷州的粮草已在送往边关的路上,然而就在云城出了变故,云城本是利国疆土,刚被拿下,防备不稳,运粮军队刚踏上云城就遭截杀。负责押送的正是雷州副将雷毕和户部王显,雷副将追敌深入遭伏击,生死未卜,而王显弃粮而逃。

    彼时,沐元景刚刚放松了一点,正在碧清院中,突然得到圣旨,急召他入宫,此刻,他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淑仪,怎么办?”

    段兮若让其父亲转盯前线,是以这消息几乎在传入宫中的同时传到了她的耳中。

    段兮若倏地一下站起,王显是苏禅手下的人,弃粮而逃,必死无疑,苏禅也有管教不严之罪,殿下是督办人,难逃其责,无解。

    突然,段兮若想到了什么,此番圣上定然降罪,那不如先除了苏清和。

    旨意即刻传召二皇子入宫,沐元景隐隐觉得出了什么事,于是立刻叫人套车,然而这车马竟比往日磨蹭了半刻钟,他自然不知是何缘故。

    段兮若在圣旨未到之前做了手脚,如今府里苏清和做主,马房自然也是她在安排,这些时日,为了方便二殿下出行,特意又加了一班,只是加的这班是新人,自然规矩没那么严。

    两班轮值,苏清和叫人给两班都传了消息,说圣上急召,这样新来的那般为了突显自己,也忙套车,这样两拨人东西撞在一起,自然耽误些时候。

    沐元景急急忙忙入宫,刚进昭乾殿,一本奏折直直砸将下来,落在沐元景脚边,沐元景急忙跪地,太子立在圣上下方,户部官员尽数跪在下方,来的路上已经得知消息,别无他法,只能认错,盼圣上给他将功折罪的机会。

    “大胆!这就是你选的人!雷副将生死未卜,王显弃军而逃,前线急等粮草,你是怎么做的护卫!”

    “儿臣知罪,父皇息怒,王显罪无可恕,儿臣必将捉拿王显,令其伏诛!”

    太子看了眼沐元景,只见他额间竟有汗珠,想必是又急又怕,随即向圣上进言。

    “父皇,依儿臣只见,捉拿王显固然要紧,但更重要的是粮草,芜城押送粮草的军队正要启程,户部也已从各地筹买粮草,不日也将送往南疆,儿臣请父皇准许,从永嘉郡再调一支轻骑,先往云城等地扫清障碍。”

    圣上点头:“依你之见,王显系户部要员,其上级有管教不严之罪,钱维之,苏禅禁足思过,无旨不得出,督办押送粮草一事由太子负责,户部其余人等务必协助。”

    “谢圣上!”

    “臣等必竭力协助太子。”

    “除了太子和二皇子,其余都退下吧。”

    殿中只剩父子三人,圣上自龙椅上下来,行至沐元景跟前。

    “差事办成这样,还姗姗来迟,前线士兵苦等粮草,朕原以为你做事稳妥,就是这样稳妥的吗!听说户部苏禅的女儿很得你看重?”

    沐元景连忙叩头,圣上这意思便是他内外不分,任人唯亲,因着这层关系才选了苏禅的亲信押送。

    “父皇,儿臣一时失察,望父皇明鉴。”

    沐宗玺抬起一脚,这一脚虽不重,但在沐元景感受来,却是犹如万斤,沐元晨显然也被震惊到。

    “你四处结交朝臣,笼络官员,凭借姻亲,假公济私,该当何罪?”

    不等沐元景开口,沐元晨跪地而道:“父皇,二皇弟这些时日也是劳心劳力,恳请父皇饶恕。”当然,他抢先说话一是不给沐元景开口的辩白的机会,二是在圣上面前显示自己手足情深。

    沐宗玺看了眼沐元晨,抬手让他起来,沐元晨起身,垂首道:“另有一事,此番截道之人想来并非泛泛之辈,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若不是利国之人,便是其他边境之国趁火打劫。雷副将尚且不知所踪,我朝若不派兵,只怕助长这些小人风气,也让边境诸国虎视眈眈。”

    沐宗玺点头:“太子所言不错,传令,临安王带兵,务必寻回被劫粮草和雷毕,截道之贼,杀无赦。”

    言毕,看向依旧伏在地上的沐元景,言气威严:“你,识人不清,办事不力,回你的皇子府,静思己过!”

    不多时,二皇子被训的消息便传回了皇子府,苏清和跌坐在椅子上:“我父亲有没有被降职?”

    杏末摇头:“不知,只晓得圣上不让大人再上朝,勒令思过。”

    苏清和点头,扶着初桃的手站起来,这个时节,她可不能再失去殿下的欢心,得赶紧告诉他自己已怀有身孕,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许不会把父亲的罪过迁怒到她身上。

    沐元景失魂落魄回到府上,刚下马车,就见段兮若和苏清和早早等在大门口,段兮若满脸焦急,苏清和唯唯诺诺,看来她们是得了自己被责的消息了。

    苏清和深吸一口气,上前去拉向他的手:“殿下,妾身......”还未说完,沐元景抽出手,一道耳光落了下来,苏清和被甩开,一个踉跄,跌坐在门槛边。

    “府中内务由你掌管,安排马车出行都这么慢,无能!”沐元景眼神凛冽,像是在压制自己。

    “殿下,妾身已经......”不等苏清和下文,段兮若急忙上前,拉住沐元景的手,手心充血,这一巴掌用足了力。

    “别说了!你办事不力,殿下烦心,清淑仪就不要再惹殿下不快了!”一句话,生生挡住了苏清和接下来的话。

    “来人,快扶殿下进去。”说罢跟着沐元景进府,转身瞥见苏清和眼角挂着泪,嘴角似乎还噙着血丝,手抚在小腹上,脸上尽是痛苦之色,初桃和杏末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扶了起来。

    段兮若把沐元景扶到了杜若阁,叫人端了川贝百合汤,只是服侍着他,并未说话。

    沐元景撑着额头,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父皇斥责,禁我于府,上下一应劳烦你打点。”这是把家中之权又交到了段兮若身上,段兮若替沐元景宽了外裳称是,服侍他睡下后,自行出来。

    “淑仪?”桑未小声道,段兮若看了看内屋,示意她噤声,又朝院子走了两步,方才示意她说下去。

    “清淑仪那边叫了府医,说是不太好。”

    段兮若点点头:“把东西都清理干净,别留下把柄,另外去碧清院,就说是殿下的意思,让她把对牌钥匙交过来。”

    “是,那府中那些人要打发了吗?”

    段兮若摇头:“不急,这个时候打发反而惹人注目,且待两日,等殿下好些,我自有打算。”

    碧清院中,苏清和满头冷汗,下腹隐隐作痛,方才那一跤摔得狠了,初桃连忙去请府医过来,只见府医连连摇头:“淑仪母体本就孱弱,加之重击,孩子不保了。”

    血染床单,苏清和唇色惨白,看向杏末,杏末欲言又止,终是嗫喏开口:“殿下在杜若阁,奴婢进不去。”她家小姐这般躺在床上,可殿下却连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杏末只觉心酸。

    苏清和强撑着开口:“不能让殿下知道,我早知自己有孕,崔大夫,我身子很好,滑胎是因为重击,明白吗?”初桃适时递过银票。

    路行此处,苏清和须得让沐元景以为完全是他的缘故才导致孩子没了,如今她只能搏一搏沐元景的愧疚。

    府医看了眼苏清和称是,他祖上曾是太医,见多了各相争斗,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就像他也不会告诉苏清和,她的身子已然被各种药物侵蚀,虽未过于显现,可加上这次小产,若是不好好调理养护,子嗣上不会再有指望了。

    府中不止他一个府医,清淑仪的身子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是谁有意为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却没有一个人告知她,日后恐怕更没有人会冒险为她得罪另一位了。

    沐元景两个时辰后才醒来,段兮若哀哀戚戚,欲言又止。

    “殿下,清妹妹她小产了。”

    沐元景怔愣一瞬:“什么?她何时有孕?”

    段兮若拭去泪珠,摇了摇头道:“妾身也不知,清妹妹回到碧清院就叫了府医,妾身只当是她跌着哪了,直到府医来回,才知道她有孕月余,已然小产,清妹妹自己也不知道,殿下去瞧瞧她吧。”

    说着,段兮若边看沐元景的脸色,只见沐元景起身欲前往,忽又停住:“罢了,这时候见她也只有伤心。”

    “妾身会好好照顾清妹妹,殿下只管放心,如今圣上还在震怒,殿下不见妹妹也好。”故意提及圣上,好叫沐元景不要忘

    了苏禅办事不力。

    果然,沐元景的神色陡然一变,段兮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苏清和,你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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