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沈白曜的身边,一直都没有存在血缘联系的同龄兄弟姐妹,除了姑姑许晚棠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纪凌云。

    但是姑姑一家定居在燕京市,她和那位表哥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并不相熟。

    沈白曜三、四岁时,也不是没要求过爸妈给她生个“哥哥姐姐”。爸妈“不同意”,当时的她竟还真闹起了脾气,不吃不喝……一小时,表示抗议。

    长大后她才明白,这个要求对于家长来说,多少有些为难了。

    毕竟,让妈妈生“哥哥姐姐”,肚子会疼。但如果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也未尝不可。

    邵渝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哥哥。”

    因为邵渝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的存在。

    邵渝挽起袖子,用纸巾拭去颈后的汗水,然后半跪在地上,沈白曜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鉴于自己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就靠上了那个结实稳妥的后背。

    沈瑜年也擦了把额头的汗,嘱咐邵渝:“我先回班拿白曜的证件,顺便去开个假条。”说完,快步向班级跑去。

    沈白曜只敢把手放在邵渝的肩上,避免显得过于亲密。

    “搂着我的脖子,不然会掉下去。”邵渝看出了她的顾虑,浅浅地笑,“不用不好意思。”

    沈白曜试探般的,怕勒着对方,还是把手搂了上去,那片雪白色的后衣领,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让人莫名放松。

    就像是爸爸身上惯有的百合花香,小姨偏爱的栀子花味香水、外婆家的木质香……都是最令她安心的所在。

    她其实很好奇,邵渝哥明明是一个人住,是怎么在保证成绩优异的同时,把自己的生活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在不远处补测引体向上的六班男生,起初目光都聚焦在唐嘉礼这里。

    唐嘉礼刚一口气做完20个引体向上,老师见他已经超过满分的标准了,赶紧招呼他下来。

    “行啊大师兄,血脉觉醒啊!”靳如墨猛地一拍对方有些发酸的手臂,疼得唐嘉礼轻一抽气,锤了回去,“把你大师兄打坏了,谁来保护师父,二师兄?”

    他敲打靳如墨的片刻,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在邵渝背上的沈白曜,笑容即刻凝滞在脸上。

    唐嘉礼下意识问身边的人,“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继而招呼身边男生看向教学楼方向。

    “不太清楚……”同学们也很懵。

    此时,俞锋匆匆从操场跑到运动器材处,神情焦急:“老师,沈白曜身体不舒服,可能要去医院,麻烦您先在假条上签个字。”

    班主任温老师今天下午在校外参加培训,但事急从权,班长俞锋和团支书傅苍雪一商量,直接拿着空白假条给随便一个老师签字,确保她们能出校门。

    “好……”体育老师快速签了字,他毕竟是新老师,头一次遇事,也有些慌了手脚,接着立刻向校门跑去,“我送她们去医院。”

    唐嘉礼还没听完前因后果,就迫不及待往教学楼跑。

    “你干嘛去!”靳如墨跟在他后面。

    唐嘉礼也不知自己要去干什么,明明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就是,想回去看一看。

    ……

    沈瑜年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六班,找出沈白曜的证件、手机和水杯,装到自己的粉色帆布袋中,正欲跑回去……

    “等一下!”位置在沈白曜右手侧的徐沐歌,拿出了三片暖宝宝,塞进了帆布袋,“这个用的上,小腹后腰都贴。”

    体育课中,会有部分人解散后回来学习,班级里已回来一小半人,应该是听说了沈白曜身体不适。

    坐在第一排的女生沈沅,长得小巧可爱,一只小手,抓起两包面包放入帆布袋。

    “给你两个面包,万一检查得晚了,也有的吃。”

    “这是大蜜丸,我痛经就吃这个。”

    “不不不,还是布洛芬……”

    “这有两袋果铺夹在面包里吃,还有火腿肠……”

    “给你一盒护垫,跑800后经期也许会不规律……”

    为着同学们的热情,沈瑜年想走还走不成了,她莫名想哭,心里一热,由衷替女儿感谢这些可爱的女孩子们。

    “谢谢大家,我先走了。”她拎着满满一袋子东西,赶紧往校外跑。

    “先等一下!”

    唐嘉礼从后门飞速跑进班里,提溜起书袋里未拆封的一袋红糖,“用热水给她冲上一杯。”

    “谢谢你。”

    这次沈瑜年是真要走了,几乎是三个台阶并做一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楼下飞跃。

    ……

    “司机师傅还有10分钟才来。”体育老师焦急地来回踱步,因为今天周边的商场有大型活动,故而师大附中周围格外的堵,车也不算好打。

    三人在传达室里,沈白曜坐在凳子上,仰头望向邵渝,“我觉得不疼了,要不然别去医院了。”

    并非逞强之语,而是“赵栩”留下的一大壶热水喝下去,真的不太疼了。

    果然,多喝热水,不应简单草率地被划进“直男语录”的范畴。

    邵渝原本站在一旁,闻言半蹲下来,安抚道:“去看看才安心。”对方欲言又止,他抿嘴一笑,道:“身体比学习重要,少写一次作业没什么的。

    “高二上学期,我两周没来上学,也没耽误什么。”

    沈白曜知道邵渝是在宽慰她,可是这话越听越扎心,本来已经见好的身体,又有点不太舒服了。

    “关老师开车带你们,我取消订单了。”体育老师刚把视线从手机移开,就看到已至校门口的沈瑜年。

    沈瑜年推开传达室的门,“出来吧,关老师去开车了。”她往下冲时,偶撞生物老师,就二话不说把人搬来了。

    她见邵渝也大有跟去医院的意思,制止道:“晚自习不是要听力模拟考试么,你就别去了。”

    “只是个模拟……”邵渝摇摇头。

    沈瑜年压低声音,“如果白曜后来知道这回事,她会内疚的。”

    在邵渝犹豫的神色中,她轻拍对方的肩膀,“没事的,有我跟着,不用担心。”

    邵渝思虑再三,点头答应,与“赵栩”那双坚定得过分的眸子,他对于此人的陌生已经达到极致。

    但她眼神中的踏实,属实让人心里安稳不少。

    “对了!”沈瑜年忙乱中,回眸一笑,“别忘了吃晚饭。”

    邵渝嘴角不自觉上扬,点头应下,“嗯。”

    ……

    体育老师下节是高三理科班的体育课,理科班男生多,高三又是重点保护对象,关叙川把体育老师劝回去上课了,自己开车带两个女生去就近的海大附院。

    在等红绿灯时,关叙川接到了温老师的电话。

    电话那头:“不好意思我刚看到信息,我这就联系白曜爸爸,麻烦你了关老师。”

    沈白曜敏锐地捕捉到“联系爸爸”这个关系词,下意识大声说:“不要不要,不要和我爸爸说。”

    “为什么?”车上两人同时疑惑。

    沈白曜把眉头都皱到一起,心急不已,连忙解释:“我爸爸下午要带实验课,他不能中途离开,我不想麻烦他。”

    化学实验更需要老师在一旁盯着,以免危险发生,一面是学生的安全,一面是女儿,沈白曜不想让爸爸陷入两难的境地,也不想让他守着实验室干着急。

    “那就不打了。”沈瑜年小猫顺毛似的,顺了顺她的手臂,说着,她给关叙川通过后视镜递了个眼神。

    关叙川也能理解沈白曜的想法,心领神会,应付温老师,“白曜已经联系过她爸爸了。”

    然后红绿灯变化,关叙川挂掉了电话,专心地开着车,又过了三个路口,就到了海大附院。

    刚才在车上,沈瑜年约到了一个号,她拿出沈白曜的证件,打开车门,搀扶着沈白曜下来,乘着电梯一路到了四楼妇科。

    关叙川在大厅等着,两个女生进入门诊。

    沈瑜年从帆布袋里拿出坐垫,递给沈白曜,“椅子凉。”然后带着身份证去取预约的号,咨询了一些有关事宜后,把红糖冲泡在保温杯里,坐回到了女儿旁边。

    “谢谢啊,总觉得你特别熟悉这套流程。”沈白曜喝了一口红糖水,暖流溢满心间,腹腔也舒服不少。

    她望着面前的“赵栩”,当好友不再嘻嘻哈哈时,那真不是一般靠谱。

    沈瑜年颔首微笑,“没事没事,之前带我妹妹来过医院。”

    那是,你小时候感冒发烧,来医院的次数还少么?虽然十几年前和现在不同了,必要的功课还是要做一下的。

    沈白曜仰头打量着科室牌子,疑团满腹,问:“妇科为什么不叫女科?”

    沈瑜年思虑稍许,答:“可能是因为,古代女性初潮之后,通常就到了结婚的年纪,就一直沿用了这个说法。”

    对方的话在沈白曜脑中转了一回,她得出结论:“是不是不结婚,就没事了。”

    “那我现在有病症,总不能转回去看儿科吧?”

    “也不尽然,就……”沈瑜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突然意识到,女儿说得,好像还蛮有道理。

    二人前面也坐着一对母女,女儿穿着粉色卫衣,应该是大学生。妈妈留着波浪卷发,怒气冲冲,却又碍于医院人多,压低声音指责女儿:

    “丢不丢人你。”

    粉色卫衣女孩带着哭腔,“我是第一次,我也不知道他有病……”

    卷发女士怕女儿说出更多“不雅”词汇,拧了她一下,怒骂她一句,“不知检点”

    沈瑜年这火腾一下就上来了,撸起袖子,把手压在膝盖上,身体稍微前倾,忍不住反驳道:“您讲讲道理,这种情况下,通常是男方的问题吧。”

    前面母女回头,卷发女士嘟囔,“关你什么事?”

    沈瑜年不管她,继续道:“多半是您女儿遇人不淑,凭什么先找她的错误?

    “说她不……守规矩,怎么不让她那个男朋友守规矩?”

    “莫名其妙。”卷发女士瞪了她一眼,带着女儿换了个座位,临走时,沈瑜年听到女生似乎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沈瑜年后知后觉,自己只是听了只言片语,就武断地认为谁对谁错,或许轻率。

    但是作为妈妈,易地而处。第一反应,一定是无条件地相信女儿。

    偏心女儿,是绝对的本能。

    别人不清楚,沈瑜年的女儿就算有错,那也一定是别人有错在先。

    目送两人走后,沈白曜听着她们的对话,喝完了半杯红糖水,不禁问道:“刚才那个粉衣服的姐姐……得的是什么病啊?”

    沈白曜懂,但不多。周末和爸爸看电影时,最怕遇到男女主亲吻的桥段,每到这时,她都会故作淡定,快进影片。

    “水快喝完了,帮你再续点?”沈瑜年“贴心”地夺过水杯,然后寻出一袋果脯,“吃点儿?”

    她需要组织组织语言……

    现代社会,获取信息的渠道多样,而消息部分为被动接受,且并不按照年龄分层,所以现在的孩子大多早熟。

    沈白曜瞅着科室的名字,再细细串联一番,其实也明白了七八成,把视线移向沈瑜年,稍显局促,压低声音问:“他们才上大学就那个,是不是太早了……”

    沈瑜年不想避讳这件事,收起笑容,语气严肃:“你将来可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谈个恋爱没什么。”然后神情庄重,直视着女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再进一步的行为,就不要去尝试了,好吗?”

    虽说大学生早就到了性同意年龄,但年龄到了,心智就一定能与之匹配吗?

    在他们比较传统的观念中,性是以相爱为前提,但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快时代,却变成了所谓“自由”的一环。

    代价往往是惨痛的

    ——男性美美隐身,最终身心受到伤害的还是女性。

    其实沈瑜年还憋着一句稍有争议的话没说:

    在大学就和女孩那样的男生,能是什么疼惜女友的人吗?

    别人她管不着,但要是将来这种事落到她女儿身上,沈瑜年真能把那个男生活剐了。

    正好叫到了沈白曜的名字,两人到第三科室就诊,沈瑜年一心二用,边听医生问诊,

    边想一个重要的问题:

    性教育是一个决不能避讳的问题。妈妈是女儿身边最权威的教育者,而自己,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消失了。

    孩子的爸爸,也不方便说太多。

    至于其她女性亲属,又不能经常陪在她的女儿身边……

    现在避如蛇蝎,将来可能就会遇到洪水猛兽。

    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回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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