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励朝的百姓,每日用餐次数符合“二八定律”,即八成人口每日只吃两顿饭,包括小地主家庭,二成人口每日三餐。

    区别在于小地主家庭每日除了两餐,还有点心可以补充。

    像现在,已经卯时了,村民们看过热闹后都去地里干活,并不是回家吃饭。

    主人家给灶里添了柴,锅里倒满水,以备鲍魁一行人洗漱之用,早上的招待工作就算完成了。

    他们家人口很简单,一家四口,户主领着两个儿子去地里干活,户主的妻子打扫完卫生就背着筐篓准备上山采集皂荚刺。

    皂荚刺晒干后能拿去城里药铺换钱。

    后山有处地方有几株皂荚树,是几年前他们家儿子砍柴时发现的,成为他们家庭的一个经济创收项目。

    因为资源有限,他们谁都没有告诉,只自己默默采集。

    这个月份还可以再采上几天皂荚刺,然后要等到秋分前后再去采摘。

    那时候不但能收获皂荚刺,还可以收获皂荚。

    作为大励朝的清洁用品和医药品,其实皂荚并不很贵,但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广大农民群体来说,依然是奢侈品。

    同样是清洁,他们会选择草木灰,因为在灶膛里就能掏出来,不用花钱,也不用去山上采摘。

    但皂荚树却不是经济作物,不可能随便就收集到皂荚,想用皂豆洗洗涮涮需要花钱购买,县城里住的人才用得起。

    而皂荚刺作为药材更是值钱,只可惜收购价特别低,一斤才二十几文钱,可就算这个价格,在老百姓中也是不少的收入。

    主人家的媳妇手上遍布密密麻麻的血点,就是采集皂荚刺时被扎的。

    “热水烧上了,等我回来就煮饭。”妇人临走时告诉鲍魁。

    作为家里的女主人,她一点也不担心把家就这样交待给外人。

    人家可是张口就开价二两银子、还能猎回野猪和花豹的人,不说看不看得起她家这些不值钱的家当,就说人家真要抢,他们估计也拦不住。

    而且,地里的农活必须要顾,如今清明已过,整地也接近尾声,今天再干一天,整地工作就完成,明日可以播种粟米了。

    丈夫和儿子都去地里,家中只留她一个妇人,对着鲍魁这样年岁差不多的男子,也要避嫌才是。

    “你去忙吧,回来咱们弄猪肉吃。”鲍魁说道。

    鲍魁都没留下村人帮忙宰杀野猪,用不着,他们那手艺,不见得比自己好。

    才一头猪而已,就算十头八头,他一个人也干得过来。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鲍魁宰猪。

    鲍魁去厨房拿来这个家里唯二的铁器——菜刀,就开始干上了。

    另一个铁器是斧头。

    虽然没有专门的杀猪尖刀,有些不称手,但只凭一把菜刀,鲍魁依旧把“游刃有余”的意境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蔚珏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阿珏,你聪明,以后你去读书上学,别学这个,”鲍魁笑呵呵说道:“读书人不是讲究‘君子远庖厨’嘛,再说你也不是这块料!”

    李蔚珏:“啊?”

    李蔚珏感觉鲍魁之前说的那一串不是重点,最后半句才是。

    他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这活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鲍魁依旧笑呵呵的:“得会使巧劲儿,得熟悉血脉和筋骨走向;

    你看那会干活的,衣襟上不会蹭脏,不会干活的,衣襟上全是油渍麻花的。”() ()

    鲍魁边干活边讲解,后腿怎么切,里脊肉怎么分离,大的筋膜有几处、寸金软骨怎么取出……把屠宰之术讲得头头是道。

    李蔚珏甚至听出鲍魁对屠宰事业的热爱!

    “给你讲这些,当个乐儿听就算了,年纪小,还是该读书,等咱回家,我就给你找学上!”鲍魁最后说道。

    如果说之前鲍魁打算收留两个孩子,是出于怜悯之心,现在则是真当亲人看待了。

    经历过与野狐们一场生死较量,鲍魁对这两个小娃娃有了发自内心的疼爱。

    他活了大半辈子,无妻无子,只与两只动物相依为命,又不能像猫狗一样随时带在身边,很是孤独。

    如今好了,胡泽胤和黄酉先后都得了机缘,能化作人形,再加上李蔚珏和骆毅,他就等于有了四个孩子。

    胡泽胤和黄酉回来得很快,黄酉牵着两匹高头大马,后面的胡泽胤拉着一个超大的破烂车厢。

    县城的铺子,卯时过半基本就都开门了,胡泽胤和黄酉几乎是各店铺今早达成第一笔交易的主顾。

    别看胡泽胤是第一次参与购物,但他比黄酉细心得多,给每个人都买了两套衣服可供换洗,连内衣、鞋袜也都买两套。

    这俩人也敢花钱——因为他们还不太懂赚钱是怎么回事,所以都不讲价,人家要价多少,他们就直接掏多少钱。

    上次让何理给咬碎的二十两银锭花剩下十几两都带上了,骆毅还给单独带了三百两,结果他们这一趟就全花光了。

    胡泽胤挨个给报账:“两匹马一百六十两,还赠了我挂车。”

    李蔚珏:“马是什么价?这么贵为啥买两匹?”

    胡泽胤:“十二两到八十两一匹的都有,我看八十两的马又大又高,力气也足,就买八十两的。”

    李蔚珏:“你专挑贵的买啊!拉车的马用得着那么贵嘛?再说你干嘛买两匹?”

    胡泽胤:“小善人一匹,拉车一匹。”

    李蔚珏:“那我呢?”

    胡泽胤:“你?你用吗?唔,我没想起来你。”

    李蔚珏:“……”

    胡泽胤继续报账:“衣裳花了五十两……”

    李蔚珏一听又急了:“啥衣裳那么贵?!”

    早上还听房东说一身麻布衣裳,里外三新的,才一百文钱就能打住,那只黑狐狸怎么就花出去五十两?

    胡泽胤:“掌柜说内里的衣裳要细棉布的舒服,外面的袍子这几身比较时兴,我就买了。”

    骆毅翻出自己的两身衣服比量,一身是鹅黄直衫配靛蓝色长裤,长裤像裙子一样特别宽松;另一身是水粉色直衫配枣红色长裤。

    都挺好看的,大小也合适,骆毅很满意。

    李蔚珏也翻自己的,翻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最后挨个抖开了,才发现几套深蓝或深灰色的麻布长衫,领边一律是暗褐色,与鲍魁那身儿差不多,尺码最小的就是他的。

    “为啥给她买绸子衣裳,给我买麻布的?”李蔚珏不干了!

    “我们几个男子,都是一样啊,”胡泽胤说道:“不对吗?”

    李蔚珏:“那她的两身衣裳多少钱?”

    胡泽胤:“二十五两,算上鞋袜和里衣一共三十五两。”

    李蔚珏:“那我们四个加在一起十五两喽?”

    胡泽胤:嗯……是我们三个的十五两,你的是赠送。”

    李蔚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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