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苦难的人生过也过不完,有人新奇的人生刚刚开始。

    当然,这个“有人”,不一定真的是人。

    比如菜花蛇,它刚才吃了什么?饺子!菜花蛇吃饺子!

    大年初五,天不亮骆毅就煮好了饺子,一家人热气腾腾吃过,便提起包裹准备出门。

    “刘菜菜,家里交给你和何理了,别打架,再见!”骆毅对把自己盘成一坨屎造型、对着饺子陷入自闭的菜花蛇说道。

    菜花蛇在蹭了一晚上帝流浆后,会说人话了,它告诉大家,它叫刘菜菜,至于是雌是雄,它自己也不知道。

    虽然在何理的示范下,刘菜菜也在自己下半身翻找半天,仍没找到能证明性别的东西。

    何理安慰它:“你还小呢,又不用追姑娘,着什么急?没准儿你还是被追的那个!”

    刘菜菜差点就跟何理动粗,如果不是胡泽胤的桃花眼镇压的话。

    所以才有骆毅嘱咐它们“别打架”的话。

    嘱咐完,鲍魁带着两个小孩子和三个能变成人形的兽族,便赶上马车出村了。

    家有考生,送考去!

    前脚鲍魁家的马车出村,后脚全村都跑出来放鞭炮了。

    三十晚上放炮放不过他们,全村就干脆不再放,都憋着,反正听村西头的炮仗声就足够。

    他们家放炮的动静比全村都大、都密集,一放就是一刻钟不带停的。

    今儿“破五”,正好他们离村,全村憋了好几天的气和着鞭炮一起点着,可得好好驱驱“煞气”!

    全村一起放炮,把刘菜菜吓了一跳,可没等跳起来,炮声就变得稀稀拉拉,后继无力的样子。

    何理气得哇哇大叫:“太欺负人了!当着咱家人面,他们怎么不敢?”

    小黑鼠也义愤填膺:“欺负人!太欺负人!”

    作为出生就直面生死战斗的刘菜菜,最受不得气,虽然它不明白村里人放炮为什么就是欺负它们了。

    刘菜菜一下子来了精神:“挨欺负还能忍?咱就这么看着?”

    “你,有兄弟没?叫上兄弟干他们!”刘菜菜指挥小黑鼠。

    实在忍不了小黑鼠的味儿,比饺子香多了,刘菜菜忍不住想吃掉它,但家里的雌性幼崽——那个小丫头说过,一家人要团结,不许动粗。

    所以刘菜菜决定把小黑鼠赶出去,在自己的定力练出来之前,少见面。

    哪知小黑鼠自诩是最早接触骆毅的“人”,资格最老,尽管慑于菜花蛇的威力,仍然壮起鼠胆发问:“我兄弟多我上,你干啥?”

    刘菜菜一时语结。

    它没小弟,它跟谁都没结下好的交往关系,它是孤家寡蛇一个。

    最后还是何理看不下去,说道:“你就好好看家吧,别让坏人进来偷咱家东西,外面的事儿,我和外甥孙子搞定就是了!”

    大年初五,疏河村闹了一天鼠灾。

    密密麻麻成群结队的老鼠闯进村人家里,倒是没祸祸粮食,却也把粮食袋子咬破、柴堆弄乱。

    甚至还有人家为了追打老鼠,竟把自家米缸给打碎的。

    这一通闹,没比村人放鞭炮的时间长,却把村人吓得心惊肉跳,来不及收拾一地狼藉就跪在院里四面八方拜神佛。

    *************

    伴着炮竹声离村的鲍魁一家人,一离开有人烟的地方就开始放飞自我。() ()

    鲍魁骑上马,骆毅骑在胡泽胤的背上,黄酉轻装上阵,开始比赛起速度来。

    李蔚珏看得眼馋无比,可没办法,黄酉变回原形后块头太小,不能骑,胡泽胤够大,却只带骆毅玩儿。

    而他自己,不会骑马。

    还是白彙最有耐心,稳稳驾着马车,让李蔚珏能踏实坐在车厢里,还给他脚下的炭盆添了些炭。

    骑一匹硕大的黑狐在无人荒原上奔跑,骆毅兴奋地放声大笑,清脆的笑声随风传到后方马车里,李蔚珏气得牙根痒痒。

    掀开车帘李蔚珏放声高呼:“疯丫头!”却被迎面的寒风呛得又缩回车里。

    骆毅想象着自己现在的模样——

    七岁多的娇俏小姑娘,红袄绿裤,长发随风而舞,在周遭灰扑扑树木和土地的映衬下娇艳无比;

    身下骑着一匹毛发浓密、色泽黑亮、比狼王块头还要大的黑狐,在茫茫天地间风驰电掣……

    那该是怎样一副震撼人心的画面!

    “要是有谁能给拍下来发到网上去,哼哼,今年的网红就是我!”骆毅想。

    实际情况是——

    一个红袄绿裤的小丫头,骑着一匹黑毛畜生,被颠得一抖一抖就像发了羊癫疯;

    头发也被颠得散乱,脸上更是被寒风吹出两团紫红,眼睛也睁不开,眯缝着,冻出的清鼻涕随着风吹蔓延到腮帮子上。

    那该是怎样一副邋遢的画面!

    ……

    一路往东偏北的方向行驶,感觉天气越来越冷。

    没嘚瑟几天,骆毅就乖乖回到马车里不敢再出去。

    好不容易被帝流浆修复白嫩的小手皴了;脸也皴了,被冻得发紫的脸蛋这几天总是热热的,还疼。

    大鼻涕流经的地方也留下两道红印子,像八字胡。

    这可笑坏了李蔚珏:“哈哈哈,该!活该!”

    于是,晚饭时,李蔚珏只有干巴巴的烤饼子,其他人每人一碗腊肉炖干菜。

    奔行到第十天,一路上也没看到界碑,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前面有人,我听到歌声了。”胡泽胤说道。

    骆毅和李蔚珏都探出车厢往外张望,并没看到人迹。

    他们走的不是官道,而是避开人烟走“捷径”,“捷径”通常没有路,所以,他们现在行驶在一片山下的树林中。

    寒风卷走了全部树叶,大雪覆盖了地面。

    这片桦树林如今只剩下笔直的、光秃秃的白皮树干,如同一根根倒插的扫把。

    “哪儿有人?”骆毅问道。

    胡泽胤用马鞭往前方指了指:“前边,有歌声,一群孩子的歌声。”

    马车又行驶了一会儿,骆毅终于发现前方有处孤立的茅屋,很破败,屋顶的积雪很厚,令人担心它会随时压塌茅屋。

    可是……

    “江湖一笑浪滔滔,红尘尽忘了,俱往矣何足言道……”

    一阵荒腔走板的《一笑江湖》歌声从茅屋里传出,有童声,也有女声,还有敲打床板伴奏的“咚咚”声。

    木屋的门板破破烂烂,仅剩几节断裂的破木板根本起不到遮挡的作用。

    里面三四个孩子正在一个十五六岁姑娘的带领下扭扭摆摆,大跳“科目三”!

    那领头的姑娘边唱边跳,还喊了一句:“跳跳跳,跳起来就不冷啦!”

    是代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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