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飞金的苦谁能体会?

    这三年鲍家不再给他鞠家拿钱了,他的生活质量是与日俱降,如今更是长衫洗白了也没钱买新的,再洗,就该洗破打补丁了。

    家里兄弟更是,对媳妇相貌不满意也赖上他,说是家里为供他读书,把钱都花他身上了,自己想娶个像样儿的媳妇都不够钱。

    弟媳妇更是,别看长得不咋地,可怨怼起他这个大伯哥却一点也不含糊:“自己是不是读书那块料心里没点儿数吗?

    年年花那么多钱,又是纸又是笔、又是吆喝又是戏的,样子装得挺足,考出来啥也不是!

    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读书读出个啥了?

    倒是读出天王老子的范儿了!

    穿要穿最好的,吃要端到眼巴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别人家长子是顶梁柱,咱们家是趴在房梁上啃的蛀虫!”

    要是他家还像过去那些年一样,吃香的喝辣的,逢年过节能给先生带去像样的节礼,先生能断了给他“开小灶”吗?

    那他还会如此费劲也考不过府试吗?

    说到底,都怪鲍家不讲究!

    不仁义!

    唉,家里的烦心事就不提了,可眼下又惊闻李蔚珏这个十三岁的毛孩子也要参加县试,这打击也太大了吧!

    他县试那年还十九岁呢!

    那时候在全村造成多大轰动!谁见了不夸一句“文曲星下凡”!

    怎么着,现在一个十三岁毛都没长出来的小子也想冒充文曲星?

    “鲍家妹子言语有失偏颇了。”鞠飞金站出来说道。

    鞠飞金个子不高,没继承他爹的好基因,因此站在人群里一直也没被鲍家人发现。

    主要也是鲍家人没留意外面的状况。

    骆毅闻声转身,就看到一个瘦瘦的、穿着发白的学子袍的小个子走进堂屋。

    尽管他身姿笔挺,站有站相,眼神也比周遭看热闹的村民显得从容,但骆毅还是察觉到此人的不自信。

    说不上具体表现,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只有中等生才能明白的感觉——比上很不足,因为学问没有上限;比下略有余,因为能接触到的圈子不大,除了自己学校的,看不到更多学子的学习程度。

    但骆毅此时很自信,因为她是穿越来的,尤其家里有个“家教”李蔚珏,她自认在学问上不输于普通学子。

    而且她还是女孩子,大励朝对女子的文化程度没有要求,女子无才是常态,也是标准。

    因为自己曾经不自信,也因为现在自信,所以骆毅一眼就看穿鞠飞金的不自信。

    “愿闻其详。”骆毅说道。

    鞠飞金拱拱手算是施礼,然后扫视一圈在场的人,摆足读书人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说道:

    “首先,令兄即便参加此次县试,即便县试通过,也只能称为童生,而非秀才或生员;

    更何况,后日就要开考,你们如今尚未动身去县城,还来不来得及参加都说不定。”

    嗡嗡嗡!

    堂屋外议论声一片。

    “后日就考,不是得提前住到城里去吗?他们家到现在没动静,怕是来不及了吧?”() ()

    “县城又没多远,明天再去不也一样吗?”

    “那能一样吗!我听说得提前一天到试馆核对人头,就是核对户籍和保人什么的;

    好像就核对一个时辰,要是不提前住到城里去,万一排不上号怎么办?”

    “那他家可悬了!”

    “那小丫头估计也不懂,就是说出来吓唬人呢。”

    “吓唬人也得关门吓唬啊,这可好,全听见了,这脸可丢大了!”

    “还让老鞠家的听见了,这下可让他抓到由头好好出气了;

    听说,老鞠家憋气憋了好几年了,你想吧,村长本来是他家专属的官,结果让鲍家搅合得一撸到底!”

    李蔚珏看向门口,问那些讨论热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你们确定他能出得气?

    小爷我不需要亲自去核对人头,你们信不?”

    李蔚珏自然不需要,他报名的所有手续,是他先生和黄县丞亲自给办的,早就落实完了。

    “其次呢?”骆毅问道。

    鞠飞金一个“首先”,看似在纠正骆毅说错话,实则打击李蔚珏,意思是你们家即便有读书人,也没读出个明白人,就会吹牛。

    但骆毅并不着急解释,而是要听下文,既然有“首先”,肯定就有“其次”嘛,她想知道鞠飞金到底想说明什么。

    鞠飞金:“其次,媒人来提亲,是为婚嫁牵线搭桥,是为成人之美,你们即便不喜,也该以礼相待,因何如此吵嚷?

    你们家既然有读书之人,因何还如此不明事理?

    再说,几位媒人提醒得也没有错处,你们家名声究竟如何,想必你们也心知肚明;

    名声,只关乎别人怎么看待你们,并不关乎他们看待的是对是错,你们家名声的确……嗯,有些问题。”

    骆毅盯着他问:“可还有第三?”

    鞠飞金皱了皱眉头,为何这个小丫头一点也不着急?

    换做任何一家孩子,都该气哭了吧?都该口不择言了吧?她怎么那么镇定?

    鞠飞金:“有,第三,知恩图报乃做人之根本、德行之根本也;

    你们若对提亲不满意,就说你们自己好了,因何要赶走媒人、破坏你们祖父的姻缘?

    你们祖父给了你们新生,你们却不思回报,一味只凭自己喜恶行事,可谓不孝不仁;

    几位媒人的指责,并不过分,你们因何恼羞成怒?”

    骆毅:“还有吗?”

    鞠飞金:“没了。”

    “好,”骆毅歪头笑了笑,半嘲讽地说道:“想出这三条对你来说也是巨费劲了吧?绞尽脑汁没?

    首先,怎么参加考试是我家的事,关你何事?

    我家敢两场连着考,我家还能逢考必过,你数年考不下的秀才,我家能考下来,这大话我就敢说,你敢不?”

    李蔚珏抖着眼皮看骆毅:死丫头,小着点儿吹牛皮吧,我可没那么大自信!

    骆毅回以一个犀利的眼刀子:你给姑奶奶我好好考!敢让我把大话说成大笑话,我就活剐了你!

    李蔚珏上前一步,对鞠飞金昂了昂下巴:“对啊,你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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