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裴泉命大。

    首先她是被弄晕后并丢在驴车里的,一来好歹没受风雪,二来晕过去后体温相对平稳、流失缓慢;

    再是骆毅当时苏醒得早,帮她解除捆绑,不然就算把她命救了,手脚也得截肢;

    三是体质不强壮但也健康,不至于快速死亡;

    最重要的是骆毅与王二汉媳妇搏斗时压在裴泉身上过,算是给她活血;再加上回程路上有十个歹人与她堆在一起,他们的体温帮助裴泉维持住生命体征。

    因为白彙也是女子,看诊要方便得多,可以直接对裴泉上下其手,那些医馆来的大夫都在外屋等待。

    很快白彙就出来了,说道:“不算太重,病患阳虚欲脱,四肢厥逆,脉微欲绝,可参考‘亡阳’处理;

    虽病患并非是因大汗、大下利造成阴阳决离,但毕竟阳气虚衰,不可针灸;

    方才我已帮她按摩过穴位、以温经散寒,好在她晕厥在先、伤寒在后,尚未到亡阳不治的地步……四逆汤吧。”

    白彙很少说很长的话,这次算是破例了,但也说明了医治思路并给出解决办法。

    上来就一句“不算太重”,众大夫都觉得有些面子上过不去,他们诊脉后可都觉得束手无策呢。

    “我刚才就说不能针灸来着。”一位大夫说。

    “我也想说可以参考‘亡阳’来处理,可我并不擅长伤寒症。”另一位大夫说。

    “老夫一开始就想到需要穴位按摩,但男女有别,裴小姐千金贵体,老夫虽有年岁、终究不好……”第三位大夫说。

    总之,他们都是早有诊治之法,只是有种种原因不好下决断,这就显得杨大夫医识狭窄、是个庸医了。

    杨大夫气得干瞪眼——果真同行都是冤家啊,你们现在个个都有话说,那之前怎么不说呢?马后炮放得叮当响,你们棋艺精湛哪!

    只有赵知府家的府医很谦虚,认真听白彙的话,心中还在思量四逆汤中附子放多少合适、附子理中丸适不适用。

    四逆汤所用的药材并不稀缺,这几家医馆应该都有,白彙给写了方子就说告辞。

    裴家给了十两银子作为诊金,白彙大方收下。

    通常医馆靠卖药赚钱,上门给看诊,诊金并不高,依西平府的物价,大户人家的看诊费通常也就一二两银子,给五两、十两的,多是打赏的意思。

    可别说十两,就是给五百两,白彙也敢收。

    这世道人心啊,你若不收诊金,像裴家这种商人家庭,不会觉得你人美心善,只会质疑你的医术——若非没有把握治好病,不然怎么不敢收诊金?

    仅这一天时间,裴家小姐失踪、昏迷、四处请医问药之事,杨家医馆小病治不好、大病不会治之事,衙门抓了十个人贩子、那些人还是团伙作案之事,便传遍府城角角落落。

    李蔚珏高兴了:“小丫头,你瞧,谁惹你不痛快,就全城都别想痛快,高兴不?”

    “高兴个屁!”骆毅没好气。

    穿越来三年,人口拐卖事件几乎时不时就能听到,其中妇女儿童的失踪最让骆毅揪心。

    谁让她自己也曾是被不知谁家卖掉的孩子呢?想到穿越前父亲对她的态度,骆毅实在没有好心情。

    人贩子可恶!

    “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学武?我要当女侠!”骆毅突然说道。

    “切!省省吧!”刘菜菜拧着她的水蛇腰晃悠进来:“早先白刺猬、不,早先阿姐和大哥二哥就要教你们强身健体,你们哪个积极了?”

    骆毅惭愧低头。() ()

    她倒是没拒绝哥哥姐姐们教导,可从来也没认真过,因为那看起来更像是动物捕猎,不好看。

    而阿胤白彙他们看她没多大兴趣,便也没多要求。

    倒是李蔚珏站起身往外走,他最不耐烦和刘菜菜拌嘴:“我一天天这么忙,哪有工夫!再说了,劳心者治人!”

    李蔚珏确实忙,他总能给自己找到事做,比如最近,他天天研究《数术记遗》,那是东汉徐岳所撰的书,因为并非科考主要考察内容,并没多少人看,也很难买到。

    李蔚珏手中的这本还是在冀兖府那边买的。

    这本书中有最早的珠算法,是李蔚珏想鼓捣出算盘的理论依据。

    而在算术这种科考偏门上下功夫,也是李蔚珏能想到的“一鸣惊人”、名利双收的办法,或许比《三字经》效果更好,因为不用借在别人名头之下。

    不过这种珠算用的是游珠算板,就是像在围棋盘上放置算珠计算,而不是把珠子串起来固定在木框中计算。

    李蔚珏要做的就是把游珠算板的形式过渡到算盘形式,因为这样可信度才高,不会暴露他穿越者的身份,同时他还要把打算盘的口诀默出来,加减乘除都得有。

    他要让家人们看到他每天拿着书摆弄围棋,还只画了窄窄几条棋盘格子,也只用一个颜色的棋子,这样才真实可信。

    可骆毅这次说学武是认真的,她现在十岁,等学个五六年,年龄大了、力气也足了,她要带着几个大妖兄姐出去“行侠仗义”,到处抓人贩子去!

    “菜菜,你会武术吗?能教我吗?”骆毅问。

    刘菜菜随即打了一套蛇拳给她看,然后说:“这个怎么样?不过话说我没修出人形时还真没太总结过怎么打架。”

    骆毅听了刘菜菜的话有些感觉不靠谱,这也太随意了吧?能当武术用?

    “那你再打一遍我瞧瞧。”骆毅说。

    刘菜菜就又打了一遍。

    这事儿就奇了,刘菜菜这一遍和刚才那遍一模一样,好像早就是成熟完善的拳法。

    骆毅:“再来一遍。”

    还是一模一样。

    骆毅:“那就先学这个。”

    就算是撒谎,连着撒谎三遍还能一字不落,那也是高手呢,更何况打一套拳法。

    这绝对有学问,得学。

    ……

    过了三天,郭壮能下地了,由他媳妇搀扶着来见骆毅,见面就要下跪。

    他听媳妇说了,医馆大夫都宣布他没救了,却让大小姐给救了回来;而且媳妇还说,她自己都不敢上手帮忙,是小小姐给大小姐打下手,两人把他伤口里里外外都清理干净,还缝了针。

    还有,郭壮媳妇这几天偷偷去医馆问过那些药物价格了,医馆的药看起来没有小小姐给用的好,却需要二百七十多两银子,那小小姐给用的,怕不是三百两都打不住?

    还有,不说药,光是那粥水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喝得起的,顿顿粥里不是红枣就是山药,还有很贵很贵的红糖。

    而且不是只给郭壮一个人,连媳妇也一起补,他们的补药也不一样,郭壮媳妇除了头上的外伤用药,大小姐还给开了调理身体的方子。

    郭壮失血那么重,只三天脸上就有了血色,气色明显好转,他媳妇更是,才三天,两腮看着就没有那么干瘪了。

    怀着没有照看好小东家的愧疚、和让东家花大钱给他们两口子治病的感激,郭壮跪下就要磕头。

    就算伤口再疼,这头也得磕!

    恩同再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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