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我只是普通的人类女孩儿,顶多身份上是族长的女儿,族人对我尊重了些,父母也对我宠溺了些;直到那一日,族人传报狼族来袭;
我一直居住在一座树屋里,平日里很少参与族内的事情,似乎父母也不曾对我寄予厚望,只希望我开心、自在,随我散漫着混日子,只不许我踏出族人的地界;
我素来也是知道,我们一直隐居此处,不与外界来往,时常有狼族骚扰,但也没有什么大碍,有族人把守外围,听说还曾请高人加了秘法,狼族想攻入是不容易的;
但是此次似乎不同以往,我在高高的树屋上荡着秋千赏着月,能看到下面忙碌着防御的族人,他们似乎很匆忙,没有往日迎敌的镇定。果然没多久,母亲就带着两个婢女匆匆来寻我,我立刻从秋千上下来,迎上母亲,“母亲,外面情况如何?”
母亲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含不舍,“岚儿,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看看?”
“母亲,外面战况很严重?我们会输吗?”往日的唯一禁令突然废止,必然是出现不寻常的事情,我虽然散漫,却不傻;
母亲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没事儿,今次是比往常棘手些,但很快会过去的,你要相信你父亲和族人;”
我不信,母亲说的未免还是轻巧,“父亲在哪儿?我去瞧瞧,若真如母亲所说,我再离开不迟;”
说罢,我就往外走,两位婢女伸手拦住我,我知道她俩有些武功底子,我不识武,自然打不过她俩,可是我性格倔强,偏生要闯过去;
我心知她俩不敢伤我,凭着本能去推撞,可是她俩一边一个抓住我的胳膊,任我如何都动不了分毫,我才知她俩并非只是有些武功底子,怕还是两个高手;我只能回头哀求一声:“母亲;”
母亲并不为所动,对飞雪、飞霜示意,便直接从树屋一跃而下,我惊诧母亲的变化,她一直温润贤淑,如同大家闺秀的小姐,我便偷偷以为母亲是哪家的官宦小姐,爱上了父亲,与父亲私奔隐居至此的;
眼看母亲的身影要消失,我立刻厉声喊到:“母亲,我死都不会离开,你晓得的,我说到做到;”
只觉得一阵蓝雾飘过,我打定主意死都不离开,原本是担心父亲与母亲,此时更添加了一团迷雾;
飞霜和飞雪互看了一眼,我猜她们打算直接弄晕我,再带我离开;我先出声到:“你们阻止得了我一时,却阻止不了我时时;若是我出事,你们便是负了族长的托付;我知道你们也担心族人,我们不如一同去看看;”
飞霜与飞雪是母亲将她俩养大,她们是忠诚的同时也是与我一样担心的,她们犹豫的时候,我突然回头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只是她的样子有些不同,看起来不像往日那般端庄温和,反倒有些张扬明媚,“母亲?”
母亲看着我,依然是我熟悉的慈爱,我鼻头有些酸,“母亲,我担心你和父亲,我知道这次不同以往,否则你不会让我离开的;”我的眼泪蓄满了眼眶,终是滚落,我知道里面有三分做戏,可我是真的非常担心,哪怕我什么也帮不了他们,也不能大难临头一走了之;
母亲终是妥协,她命飞霜和飞雪去父亲那里帮忙,然后迅速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我们并不是普通人,我们是隐居的魅族,相传魅族是狼族与会幻术的隐族繁衍的后代,一直受到隐族和狼族的排挤,甚至是屠杀;又一传言魅族是血族的分支,偷了隐族的幻术和狼族的月珠,所以狼族一直追杀魅族,想要夺回他们的圣物月珠;
可是母亲说她与父亲并不知道月珠的下落,也不知道哪个传言是真;只能抵御狼族的进攻,原本魅族有幻术、力量和速度,狼族根本奈何不了魅族,可是魅族女子产子如临大难,九死一生,因此子嗣稀薄,而狼族则越来越壮大,这次就是他们在数量上占了很大优势,攻击猛烈;全族人都去防界御守,怕终是抵挡不住;所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我这个无术法无战斗力的离开;
母亲将这些告诉我,我回想过往,难为族人要在我面前装成普通人,也难为父母作为族长竟然有个普通如凡人的女儿,我眼泪哗哗滚落,觉得甚是对不起他们;
母亲心疼的伸手擦去我的眼泪,“岚儿别哭,母亲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好好活下去;也知你性格倔强,但也要理解母亲的心,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下去,父亲与母亲才会心安;”
我很想帮忙,可是我这普通的血肉之躯如何抵挡狼族的进攻,不免很是懊恼,“母亲,整个族人只有我是废材吗?”
我见母亲犹疑了一下,“若是他们可以上战场,我也可以;还是说我猜对了,只有我一个废材;”
“你不是废材!”
我不是故意伤母亲的心,可是我想知道真相,我不想我那么没用;”
“你是我女儿,最心爱的女儿,差点以命换命的女儿啊;”
“母亲,你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母亲看起来很伤心,我不免更加胡思乱想;幸好母亲最终还是开口了;
“你是正宗的魅族,与魅族人无异。你从小就倔强,你是我拿命换来的,自然也溺爱了些,以至于你说要去外面看看,我也没有拦住你;后来你到外面遇到一位人类男子,并爱上了他,与他私定终身,后来产子的时候,与魅族女子一样难产,面容也会扭曲恐怖,吓跑了接生婆,那男子入屋见到你的模样,也被吓到了,只以为你是妖怪,然后就吓跑了;你独自抱着孩子回来,将自己关在房内,原本以为你会想通,却不想你找到巫族启用巫术忘记过去;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还变成了普通人,我想忘记了也好,哪怕是普通人,以后能快乐的待在我身边就好,就用幻术重置了你的记忆;”
原来我曾遭遇过这样一段,一定是痛狠了才会想要忘记过去,忘记就忘记吧,如今记不起那样一个男人,便无爱无恨也甚好;随即我问母亲:“那孩子呢?”
“如今在幽兰奶奶那里,她帮你照看着;你放心吧,母亲也常去看她,和你小时候甚像;”
我记起我曾见过幽兰奶奶,她身边确实有个小女孩,远远看她一眼,觉得心口疼,就离开了;原来她竟是我的女儿;我原以为我还是豆蔻未开的少女,却不曾想竟已有了一个女儿;想来她似已有四、五岁的样子;”
我内心已然平静,对母亲说:“母亲,不要让我离开,我们是一家人,有难应该同当,若是我大难临头,一走了之,此生都不会开心,会一直活在愧疚之中;我知道我以前错了,一直活在你和父亲的庇佑之下,现在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但是我真的不想离开,哪怕给你们打气也好;不要让我离开;你们是族长,我是族长的女儿啊;”
母亲终是点了头,或许这是魅族一劫,度过就好了;
母亲一挥手,我身上就出现了一套飘逸的蓝色纱裙,“这裙子可以稍稍保护你,不要往前冲,你根本抵挡不住狼族的攻击力的;”
我用力点头,只要不赶我走就好;
母亲带我离开树屋,看她的样子,想必很担心我的父亲。边走边说:“那个男人我抓回来了,就关在地牢里;”
她说的有些小心,想来也怕引起我情绪起伏,可是我忘却了那一切,对他自然无喜无悲,“放他走吧;若是他愿意照顾孩子,也一并带走吧;”
母亲见我淡然,也放下心来,“他可以放走,但是孩子不能带走,孩子是魅族,你父亲测试过她的能力,还很强;”
我没有再说话,跟着母亲,我毕竟很少出来,此时的状况也不清楚,母亲用秘术通知看守放了那个男人。
我们直接去找父亲,那里的攻击力最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厮杀声传入耳边;母亲和我都着急了,母亲可以一招幻化过去,可是我却只能用走的,心急则乱,母亲也忘记用幻术带我过去;
我们急切的往前跑的时候,后边一个男声大声喊道:“站住、站住;”
我和母亲回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衣服脏旧,面颊消瘦,他大喘着粗气,佛若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母亲没好气的哼道:“就是他,那个负心汉;”
那男人插着腰喘着气说:“你们说抓就抓,说放就放,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
我上下打量着他,虽说长相不错,可这行为,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他,还和他私定终身的?“你不走,就等着被狼撕碎吧;”
“你以为我怕吗?这些年我被你们虐待、恐吓,我早就不怕了,你这小娘子倒是生的不错,不如就跟了我吧?也算补偿了;再给个十金、百金的更好;”
我想他脑子大概是关坏了,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母亲,我们快去看看父亲吧;”
母亲点头,缓了这一下,母亲想起使用幻术,直接拉着我的手腕,一个瞬移就来到父亲这边,飞霜、飞雪和其他族人都在奋力抵抗狼族,而父亲正和狼族首领厮杀在一起,三个狼人围攻父亲一人,父亲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母亲见状立刻对我说:“岚儿,你在这里别动,保护好自己;”就瞬移到父亲身边,分担了部分攻击力;
父亲似有所察觉,斜眼扫了我这边一下,就被一个狼人用利爪抓伤左肩,他立刻专心战斗;
亲眼看到战斗的血腥暴力,我才知道我有多弱,怕是根本不够狼人一巴掌拍的,我只能求自己不拖累他们,小心的保护着自己,逐渐往后退,可狼人很多,逐渐的往前推进,族人战斗力逐渐转弱,抵抗越来越力不从心;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本能的反应侧身并提了一脚,没有落空,伴随一声哎呦和重物落地的声音,我才看清竟是那个男人,“你还没走?”
男人揉着摔痛的屁股爬起身,“没想到你文文弱弱的,下手这样狠?”
“我狠?你看看前面;”我真是不明白我当初是如何看上他的,我示意他看向前面混战的场面;
他惊得闭上了嘴巴,想来我母亲将他抓来,并没有多为难他。他立刻转身要跑,大概也许我俩太弱,被狼人闻到了味儿,一个狼人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伸着利爪就向我俩挠来;
我立刻弯腰随手捡起一截树枝,虽是没有武功术法,反应还是挺快的,可是那男人就没那么快了,胸口还是被抓了三道口子,幸好我蹲下否则那三道口子就出现在我身上了;
我立刻抡起树枝,一下一下猛抽在那个狼人身上,可是他皮太厚,仿若挠痒痒一般,他阴森的看着我,露出锋利的尖牙,像是等着把我撕碎吞下腹一样;
他一巴掌就挥了过来,一阵风袭过,我只觉一痛,低头发现蓝色的纱衣完好,想来是它保护了我;那狼人眯了眯棕黄色的眼睛,大概是轻敌了,再抬手用了十足的力,我硬敌自是敌不过,只能转头就跑;
掌风与痛都没袭来,我回头就看到母亲已经将狼人击杀,然后又瞬移到父亲那里帮忙;
我看到那个男人趴在地上准备匍匐逃走,看到狼人死了,正捂着手上的胸口站起来;看到我走上前说:“小娘子,跟我一起走吧;”
我懒得理他,为了不成为负担,只能躲在后面看着父亲、母亲那里,男人不死心,凑过来说:“小娘子,你也是被他们掳来的吧,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还是趁乱跟我一起走吧;”
我好像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莫非他也失忆了?
“你叫我什么”
“小娘子啊,漂亮的小娘子;”
他见我不说话,抖了抖脏污的袖子,端正作揖问:“在下穆常立,敢问姑娘芳名?”
“滚,立刻滚,越远越好;”我抡起没丢的树枝,朝着他杨了杨;
他气鼓鼓的道:“哼!不识好歹;”然后骂骂咧咧的跑了;
狼族此次明显有备而来,族人的法力被他们团战轮流消耗,眼看着就要落败;族人的尸体慢慢倒下,我很焦急,可是我如今就是平凡的人类,一点儿法力也没有,根本什么都帮不上忙,冲上去反而会成为拖累;
可是我看到母亲受伤了,父亲担心母亲因而分神被狼王在后背拍了一掌,后背的衣服立刻撕破,背上留下五道血痕;那一掌带着冲力,把父亲推向母亲身边,母亲扶住父亲,父亲猛的吐了一口血;来不及缓和,立刻开始抵挡身边的狼人进攻;
我看到母亲满眼闪烁晶莹,族人的斗志似乎也在战斗中消耗掉了,灰败的气息与血腥味一样弥漫在空中;
我不能再躲下去,奋力冲到父母身边,挡住了狼王重重的一击,我没想到自己实在太弱,又或是我根本没想到狼王的力量居然那么大;我脑子来不及思考其他,好像突然溺水,脑中都是嗡嗡的的声音,肋骨好像断了,但是我根本感觉不到痛,好像麻木了一样,看着自己慢慢降落,砸到地面上,震了震;
我想看看父亲、母亲,可是浑身都动不了,只能以别扭的姿势横躺在地上,右边的脸紧紧的贴在地上,胃里往上涌出一些粘稠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去;
我只能直直的看着前方,我看到我的女儿被人抱着往我这里跑,我好像还没有给她取名字,不知道她叫什么;我不想她看到我这样,我努力扯着嘴角想对她笑,想要跟她说抱歉,抱歉这几年把她忘记,不曾抱抱她,亲亲她;我的眼泪缓缓滑落;
身体突然被人抱起,我身体软软的根本无法支撑,脸被人捧着用以支撑着我可以看到抱着我的是母亲。父亲一定努力在抵抗进攻,才能给母亲腾出这片刻。我努力张了张嘴,想要对他们说声对不起;
浑身没有什么力气,连对不起都没有力气说完整,我的眼皮很沉重,缓缓的闭上,母亲拍着我的脸,嘶喊着让我不要睡;我很努力的想睁开,可是好累;
耳边又响来急切的声音,“岚儿,岚儿;”
是谁?叫的那么凄厉伤悲?我努力将眼睛眯了一条缝,看到母亲身后一位陌生的男子,是他满眼惊慌的在喊我?
我依稀看到有狼人要攻击母亲,那个人起身抵抗,然后我什么也看不到了,眼睛没有闭上,可是却像沉睡了一样;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衫,开心的跑出魅族的领地;我去了人类的世界,琳琅满目的街市,到处是有趣的玩意儿,还有很香的食物;我拿了一个包子,开心的吃了起来;
有个男人伸手问我要钱,钱?我彼时并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就不开心了,很凶的对我说,留下来挣包子钱;
突然有个人出现拿了几个贝壳样的东西给了那个男人,他说:“一个包子才几个钱,你这是想当街霸占良家妇女吗?她的包子钱我付了,再包两个;”
那个男人不太开心,又好像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收了那所谓的钱,然后拿出油纸又包了两个包子给帮助我的人;
我抬头看见他,居然就是他,那个我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人。他把包子捧到我眼前说:“饿了吧,喏,多吃点;”
我接过包子,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笑起来很阳光,又带着一丝不羁的野性,真的很吸引人。我忍不住想要和他靠近,他说他叫陌上黎,也是离家出走的;
我们一起体验了人间百味,相爱了,成亲了,我有了身孕,他看起来满腹心事的模样,问他几次,他又犹疑着不说;
然后就到了我临产的日子,孕期我一切正常,没有很辛苦,没有想到生产的时候那么痛苦;接生婆在我耳边说着用力,我肚子真的狠疼,好像浑身打散了再重组一样,而且一会儿打散一次;我痛到大喊。因着孕期的平静,我还笑着说我生孩子时一定很快,很顺利,就像母鸡生蛋一样;
却没想到会痛到我变形,我正努力抵抗着腹部蔓延全身的疼痛,接生婆却大叫着跑了出去,我不明白怎么回事;
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双手变成了利刃一般的爪子,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浑身生出灰色的纹路,我拼着力量拿过镜子,看到脸上也是如此,很是恐怖;
却不想他走了进来,他看着我愣在了那里,眼见着我的身份隐瞒不下去了,我只好对他坦白;
“黎,对不起,你别怕,我其实是隐世的魅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
我忍着剧痛能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可是他却突然转身跑出去了;我的眼泪突然就决堤了;
我哭着凭着那股气力把孩子生了出来,是个漂亮的女儿,生下来的时候,后背还有透明的翼;我抱着孩子等了他一天,他都没有回来;
突然有人来了,我抬头才发现是母亲,生完孩子我什么也没收拾,此时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她最宝贝的女儿此时这么凄惨的模样,一定伤了她的心;
母亲将脏兮兮的我揽入怀里,眼泪就落了下来,后来她说若不是算到孩子出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我,我让她心疼;
于是我被母亲接回去了,他没有出现;不知道为什么母亲错抓回来那个叫穆常立的人,那时候我伤心之下找到巫族,喝完蛰鹘汤,变成了普通人,却也失忆了;
我终于记起了过往,想到在我痛苦难熬的时候,陌上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我的心就痛的仿若裂开,满口都是苦涩之味;
我抬手擦了擦脸,又是一片湿濡,我哭了一阵,方缓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片黑暗,我以为我是死了的,原来我又活过来了,此刻正躺在地下墓穴里面;魅族去世是要往高处葬的,我不知为何我会葬入地下;
我推了推盖板,发觉体内的灵气已恢复。我运转灵力,狠狠的推出去,将盖板掀开,外面有淡淡的光,我看到这个墓穴好像地下宫殿,内壁上竟有些狼的图腾,我这是入了狼族?为何会被葬在这里?我的父母呢?来不及思考其他,我立刻找出口;
在我找到出口的地方,隐约听到父母的声音,我即刻闪现到父母面前,幸好他们看起来无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岚儿!”然后我就落入一个怀抱;
我知道是他,心脏处又开始疼了,更有恨在蔓延;“放手;”
“不放,我一直在找你;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又看到你在我面前死去;我怕我一放开,你又要消失;”
我用力甩开他,如今我恢复了灵力,甩开他轻轻轻松,他大概也没料到我会如此;我回头看到他正震惊的看着我;他看起来很狼狈,好几日没洗漱的样子,人也清瘦了许多;为何要做这一幅深情的模样呢?
我对父母说:“父亲、母亲,我们走;”
母亲看着我,“你恢复灵力了?”
我点点头,我们正要离开,哪怕陌上黎一副伤心欲绝、饱含深情的唤我;
我们还没用灵力离开,就被一声粗犷的声音打断,“谁允许你们走了?当我狼族是什么地方?”
然后狼王带着一队随从出现在面前,父亲立刻将母亲和我挡在身后;
我能感应到父亲受伤还没康复,母亲亦然;若是真打起来,怕是根本讨不到好处;母亲悄悄在我耳边说:“岚儿,等下一有机会你就先离开;幽兰奶奶和悦悦在魅族禁地等你;”
我还未应母亲我不会离开;陌上黎已经挡在中间,背着我们,面向狼王,“叔叔,放他们离开;”
狼王怒目而骂:“陌上黎,你别忘了他们是我们的宿敌,你忘记祖宗的遗训了吗?”
“叔叔,她是我爱的人,他们又是我爱人爱的人,你不是说家人是最重要的吗?她是我的家人,我保护家人有错吗?两族和平相处不好吗?”
“和平相处?我们杀了他们那么多族人,他们不来寻仇吗?我们从老祖宗起攒下的宿怨,岂是一句和平相处就可以解决的?你快让开,你与魅族女子结合,我还没惩罚你,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和先祖们?”
“叔叔,我和她连孩子都有了,我孩子也是狼族啊,也许先祖和魅族的恩怨起源于误会,为何让一个误会延续成数代的错误?”
“你少废话,处置了他们,我再处置你;”
陌上黎其实一早示意我们借机离开了,待狼王想要动手的时候,我和父母已用魅术离开;陌上黎又拦住了他们,4我们顺利脱身;
父母带我来到新的魅族距地,看来原来的那个地方,已经被狼族攻陷;族人少了大半,母亲也把悦悦接了回来,她不认生,小脸笑得像洒满阳光得花儿一样,“姐姐,你好漂亮啊;”
我的眼泪一下就滚落了下来,擦了一把眼泪,笑着说:“悦悦也很漂亮;”原来母亲给她取名叫悦悦,真好;
我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她我是她的母亲,更不知道要如何和她说她的父亲;母亲看出我的郁郁寡欢,她主动提到:“没想到悦悦的父亲竟是狼族;”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看他似乎还爱着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你生产之时离开;那日以为你已死,他发疯似的和自己族人打了起来,连狼王都动手了,后来他抱着你的身体离开。我和你父亲到狼族要回你的身体,得知他被狼王施过刑,但是仍然把你葬到狼族陵地,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母亲见你心有郁结,这样你也不会开心,不如找他问清楚?”
我没有应,但是母亲说的极是,我内心极是不甘心,虽然恨,但是仍然想要一个明白;我终于出门去找他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魅族结界附近寻我,看到我的时候,欣喜的朝我扑过来;我说:“别过来;”
其实我担心我会沉溺在他的怀抱里,再次抛掉一切;
他眼神暗淡下去,布满了破碎的星辰,有些凄凉;小心翼翼的唤我:“娘子!”
我低下头,“我此次来只想问你当初为何弃我而去:”
“我没有弃你,我初初和你在一起时,也有些怀疑你的身份,你知道你我两族宿怨已深,但是我不愿放弃你,所以我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你生产之时,被狼族察觉,我当时来不及和你解释,因为狼族已来,我必须挡住他们,我将他们引开,好不容易脱身回来找你时,你已经不在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想要和你解释我的身份,其实我早就放弃我的身份,但是我却不能放弃我的出身;”
“你是狼族王子?下一任狼王?”
“不是,我不会当狼王;我们不要管魅族和狼族的事情,好吗?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和之前一样,还有我们的女儿,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我抬起头,看着他,其实我怪不了任何人,如果不是我私去人间,不是私结姻缘,若先弄清楚人间的规矩,以及他的身份,我和他何苦就经历这一遭;
“你觉得我们如今还能在一起吗?”我指着我曾经的家园,“那里是我的家,被你们破坏,我的族人,大半都被你们杀害;我们回不去了;如今知道你当初并非因为我的身份和生产时恐怖的样子而舍弃我,我已满足;”
我转身,眼泪滚落,我没有动,生怕被他发现我哭了,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保重;”
我腾空离开的时候,袖子被他扯住,“岚儿,不要离开我;”
我甩开他,随着一片袖子扯掉,我消失在空中;
我一直居住在一座树屋里,平日里很少参与族内的事情,似乎父母也不曾对我寄予厚望,只希望我开心、自在,随我散漫着混日子,只不许我踏出族人的地界;
我素来也是知道,我们一直隐居此处,不与外界来往,时常有狼族骚扰,但也没有什么大碍,有族人把守外围,听说还曾请高人加了秘法,狼族想攻入是不容易的;
但是此次似乎不同以往,我在高高的树屋上荡着秋千赏着月,能看到下面忙碌着防御的族人,他们似乎很匆忙,没有往日迎敌的镇定。果然没多久,母亲就带着两个婢女匆匆来寻我,我立刻从秋千上下来,迎上母亲,“母亲,外面情况如何?”
母亲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眼含不舍,“岚儿,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面看看?”
“母亲,外面战况很严重?我们会输吗?”往日的唯一禁令突然废止,必然是出现不寻常的事情,我虽然散漫,却不傻;
母亲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没事儿,今次是比往常棘手些,但很快会过去的,你要相信你父亲和族人;”
我不信,母亲说的未免还是轻巧,“父亲在哪儿?我去瞧瞧,若真如母亲所说,我再离开不迟;”
说罢,我就往外走,两位婢女伸手拦住我,我知道她俩有些武功底子,我不识武,自然打不过她俩,可是我性格倔强,偏生要闯过去;
我心知她俩不敢伤我,凭着本能去推撞,可是她俩一边一个抓住我的胳膊,任我如何都动不了分毫,我才知她俩并非只是有些武功底子,怕还是两个高手;我只能回头哀求一声:“母亲;”
母亲并不为所动,对飞雪、飞霜示意,便直接从树屋一跃而下,我惊诧母亲的变化,她一直温润贤淑,如同大家闺秀的小姐,我便偷偷以为母亲是哪家的官宦小姐,爱上了父亲,与父亲私奔隐居至此的;
眼看母亲的身影要消失,我立刻厉声喊到:“母亲,我死都不会离开,你晓得的,我说到做到;”
只觉得一阵蓝雾飘过,我打定主意死都不离开,原本是担心父亲与母亲,此时更添加了一团迷雾;
飞霜和飞雪互看了一眼,我猜她们打算直接弄晕我,再带我离开;我先出声到:“你们阻止得了我一时,却阻止不了我时时;若是我出事,你们便是负了族长的托付;我知道你们也担心族人,我们不如一同去看看;”
飞霜与飞雪是母亲将她俩养大,她们是忠诚的同时也是与我一样担心的,她们犹豫的时候,我突然回头发现母亲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只是她的样子有些不同,看起来不像往日那般端庄温和,反倒有些张扬明媚,“母亲?”
母亲看着我,依然是我熟悉的慈爱,我鼻头有些酸,“母亲,我担心你和父亲,我知道这次不同以往,否则你不会让我离开的;”我的眼泪蓄满了眼眶,终是滚落,我知道里面有三分做戏,可我是真的非常担心,哪怕我什么也帮不了他们,也不能大难临头一走了之;
母亲终是妥协,她命飞霜和飞雪去父亲那里帮忙,然后迅速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原来我们并不是普通人,我们是隐居的魅族,相传魅族是狼族与会幻术的隐族繁衍的后代,一直受到隐族和狼族的排挤,甚至是屠杀;又一传言魅族是血族的分支,偷了隐族的幻术和狼族的月珠,所以狼族一直追杀魅族,想要夺回他们的圣物月珠;
可是母亲说她与父亲并不知道月珠的下落,也不知道哪个传言是真;只能抵御狼族的进攻,原本魅族有幻术、力量和速度,狼族根本奈何不了魅族,可是魅族女子产子如临大难,九死一生,因此子嗣稀薄,而狼族则越来越壮大,这次就是他们在数量上占了很大优势,攻击猛烈;全族人都去防界御守,怕终是抵挡不住;所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我这个无术法无战斗力的离开;
母亲将这些告诉我,我回想过往,难为族人要在我面前装成普通人,也难为父母作为族长竟然有个普通如凡人的女儿,我眼泪哗哗滚落,觉得甚是对不起他们;
母亲心疼的伸手擦去我的眼泪,“岚儿别哭,母亲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好好活下去;也知你性格倔强,但也要理解母亲的心,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活下去,父亲与母亲才会心安;”
我很想帮忙,可是我这普通的血肉之躯如何抵挡狼族的进攻,不免很是懊恼,“母亲,整个族人只有我是废材吗?”
我见母亲犹疑了一下,“若是他们可以上战场,我也可以;还是说我猜对了,只有我一个废材;”
“你不是废材!”
我不是故意伤母亲的心,可是我想知道真相,我不想我那么没用;”
“你是我女儿,最心爱的女儿,差点以命换命的女儿啊;”
“母亲,你就把一切都告诉我吧;”
母亲看起来很伤心,我不免更加胡思乱想;幸好母亲最终还是开口了;
“你是正宗的魅族,与魅族人无异。你从小就倔强,你是我拿命换来的,自然也溺爱了些,以至于你说要去外面看看,我也没有拦住你;后来你到外面遇到一位人类男子,并爱上了他,与他私定终身,后来产子的时候,与魅族女子一样难产,面容也会扭曲恐怖,吓跑了接生婆,那男子入屋见到你的模样,也被吓到了,只以为你是妖怪,然后就吓跑了;你独自抱着孩子回来,将自己关在房内,原本以为你会想通,却不想你找到巫族启用巫术忘记过去;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还变成了普通人,我想忘记了也好,哪怕是普通人,以后能快乐的待在我身边就好,就用幻术重置了你的记忆;”
原来我曾遭遇过这样一段,一定是痛狠了才会想要忘记过去,忘记就忘记吧,如今记不起那样一个男人,便无爱无恨也甚好;随即我问母亲:“那孩子呢?”
“如今在幽兰奶奶那里,她帮你照看着;你放心吧,母亲也常去看她,和你小时候甚像;”
我记起我曾见过幽兰奶奶,她身边确实有个小女孩,远远看她一眼,觉得心口疼,就离开了;原来她竟是我的女儿;我原以为我还是豆蔻未开的少女,却不曾想竟已有了一个女儿;想来她似已有四、五岁的样子;”
我内心已然平静,对母亲说:“母亲,不要让我离开,我们是一家人,有难应该同当,若是我大难临头,一走了之,此生都不会开心,会一直活在愧疚之中;我知道我以前错了,一直活在你和父亲的庇佑之下,现在我帮不了你们什么,但是我真的不想离开,哪怕给你们打气也好;不要让我离开;你们是族长,我是族长的女儿啊;”
母亲终是点了头,或许这是魅族一劫,度过就好了;
母亲一挥手,我身上就出现了一套飘逸的蓝色纱裙,“这裙子可以稍稍保护你,不要往前冲,你根本抵挡不住狼族的攻击力的;”
我用力点头,只要不赶我走就好;
母亲带我离开树屋,看她的样子,想必很担心我的父亲。边走边说:“那个男人我抓回来了,就关在地牢里;”
她说的有些小心,想来也怕引起我情绪起伏,可是我忘却了那一切,对他自然无喜无悲,“放他走吧;若是他愿意照顾孩子,也一并带走吧;”
母亲见我淡然,也放下心来,“他可以放走,但是孩子不能带走,孩子是魅族,你父亲测试过她的能力,还很强;”
我没有再说话,跟着母亲,我毕竟很少出来,此时的状况也不清楚,母亲用秘术通知看守放了那个男人。
我们直接去找父亲,那里的攻击力最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厮杀声传入耳边;母亲和我都着急了,母亲可以一招幻化过去,可是我却只能用走的,心急则乱,母亲也忘记用幻术带我过去;
我们急切的往前跑的时候,后边一个男声大声喊道:“站住、站住;”
我和母亲回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衣服脏旧,面颊消瘦,他大喘着粗气,佛若马上就要背过气去;
母亲没好气的哼道:“就是他,那个负心汉;”
那男人插着腰喘着气说:“你们说抓就抓,说放就放,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
我上下打量着他,虽说长相不错,可这行为,我当初是怎么看上他,还和他私定终身的?“你不走,就等着被狼撕碎吧;”
“你以为我怕吗?这些年我被你们虐待、恐吓,我早就不怕了,你这小娘子倒是生的不错,不如就跟了我吧?也算补偿了;再给个十金、百金的更好;”
我想他脑子大概是关坏了,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母亲,我们快去看看父亲吧;”
母亲点头,缓了这一下,母亲想起使用幻术,直接拉着我的手腕,一个瞬移就来到父亲这边,飞霜、飞雪和其他族人都在奋力抵抗狼族,而父亲正和狼族首领厮杀在一起,三个狼人围攻父亲一人,父亲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母亲见状立刻对我说:“岚儿,你在这里别动,保护好自己;”就瞬移到父亲身边,分担了部分攻击力;
父亲似有所察觉,斜眼扫了我这边一下,就被一个狼人用利爪抓伤左肩,他立刻专心战斗;
亲眼看到战斗的血腥暴力,我才知道我有多弱,怕是根本不够狼人一巴掌拍的,我只能求自己不拖累他们,小心的保护着自己,逐渐往后退,可狼人很多,逐渐的往前推进,族人战斗力逐渐转弱,抵抗越来越力不从心;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本能的反应侧身并提了一脚,没有落空,伴随一声哎呦和重物落地的声音,我才看清竟是那个男人,“你还没走?”
男人揉着摔痛的屁股爬起身,“没想到你文文弱弱的,下手这样狠?”
“我狠?你看看前面;”我真是不明白我当初是如何看上他的,我示意他看向前面混战的场面;
他惊得闭上了嘴巴,想来我母亲将他抓来,并没有多为难他。他立刻转身要跑,大概也许我俩太弱,被狼人闻到了味儿,一个狼人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伸着利爪就向我俩挠来;
我立刻弯腰随手捡起一截树枝,虽是没有武功术法,反应还是挺快的,可是那男人就没那么快了,胸口还是被抓了三道口子,幸好我蹲下否则那三道口子就出现在我身上了;
我立刻抡起树枝,一下一下猛抽在那个狼人身上,可是他皮太厚,仿若挠痒痒一般,他阴森的看着我,露出锋利的尖牙,像是等着把我撕碎吞下腹一样;
他一巴掌就挥了过来,一阵风袭过,我只觉一痛,低头发现蓝色的纱衣完好,想来是它保护了我;那狼人眯了眯棕黄色的眼睛,大概是轻敌了,再抬手用了十足的力,我硬敌自是敌不过,只能转头就跑;
掌风与痛都没袭来,我回头就看到母亲已经将狼人击杀,然后又瞬移到父亲那里帮忙;
我看到那个男人趴在地上准备匍匐逃走,看到狼人死了,正捂着手上的胸口站起来;看到我走上前说:“小娘子,跟我一起走吧;”
我懒得理他,为了不成为负担,只能躲在后面看着父亲、母亲那里,男人不死心,凑过来说:“小娘子,你也是被他们掳来的吧,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还是趁乱跟我一起走吧;”
我好像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不认识我一样,莫非他也失忆了?
“你叫我什么”
“小娘子啊,漂亮的小娘子;”
他见我不说话,抖了抖脏污的袖子,端正作揖问:“在下穆常立,敢问姑娘芳名?”
“滚,立刻滚,越远越好;”我抡起没丢的树枝,朝着他杨了杨;
他气鼓鼓的道:“哼!不识好歹;”然后骂骂咧咧的跑了;
狼族此次明显有备而来,族人的法力被他们团战轮流消耗,眼看着就要落败;族人的尸体慢慢倒下,我很焦急,可是我如今就是平凡的人类,一点儿法力也没有,根本什么都帮不上忙,冲上去反而会成为拖累;
可是我看到母亲受伤了,父亲担心母亲因而分神被狼王在后背拍了一掌,后背的衣服立刻撕破,背上留下五道血痕;那一掌带着冲力,把父亲推向母亲身边,母亲扶住父亲,父亲猛的吐了一口血;来不及缓和,立刻开始抵挡身边的狼人进攻;
我看到母亲满眼闪烁晶莹,族人的斗志似乎也在战斗中消耗掉了,灰败的气息与血腥味一样弥漫在空中;
我不能再躲下去,奋力冲到父母身边,挡住了狼王重重的一击,我没想到自己实在太弱,又或是我根本没想到狼王的力量居然那么大;我脑子来不及思考其他,好像突然溺水,脑中都是嗡嗡的的声音,肋骨好像断了,但是我根本感觉不到痛,好像麻木了一样,看着自己慢慢降落,砸到地面上,震了震;
我想看看父亲、母亲,可是浑身都动不了,只能以别扭的姿势横躺在地上,右边的脸紧紧的贴在地上,胃里往上涌出一些粘稠的液体,顺着嘴角流出去;
我只能直直的看着前方,我看到我的女儿被人抱着往我这里跑,我好像还没有给她取名字,不知道她叫什么;我不想她看到我这样,我努力扯着嘴角想对她笑,想要跟她说抱歉,抱歉这几年把她忘记,不曾抱抱她,亲亲她;我的眼泪缓缓滑落;
身体突然被人抱起,我身体软软的根本无法支撑,脸被人捧着用以支撑着我可以看到抱着我的是母亲。父亲一定努力在抵抗进攻,才能给母亲腾出这片刻。我努力张了张嘴,想要对他们说声对不起;
浑身没有什么力气,连对不起都没有力气说完整,我的眼皮很沉重,缓缓的闭上,母亲拍着我的脸,嘶喊着让我不要睡;我很努力的想睁开,可是好累;
耳边又响来急切的声音,“岚儿,岚儿;”
是谁?叫的那么凄厉伤悲?我努力将眼睛眯了一条缝,看到母亲身后一位陌生的男子,是他满眼惊慌的在喊我?
我依稀看到有狼人要攻击母亲,那个人起身抵抗,然后我什么也看不到了,眼睛没有闭上,可是却像沉睡了一样;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我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衫,开心的跑出魅族的领地;我去了人类的世界,琳琅满目的街市,到处是有趣的玩意儿,还有很香的食物;我拿了一个包子,开心的吃了起来;
有个男人伸手问我要钱,钱?我彼时并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就不开心了,很凶的对我说,留下来挣包子钱;
突然有个人出现拿了几个贝壳样的东西给了那个男人,他说:“一个包子才几个钱,你这是想当街霸占良家妇女吗?她的包子钱我付了,再包两个;”
那个男人不太开心,又好像无可奈何的样子,他收了那所谓的钱,然后拿出油纸又包了两个包子给帮助我的人;
我抬头看见他,居然就是他,那个我死前最后一眼看到的人。他把包子捧到我眼前说:“饿了吧,喏,多吃点;”
我接过包子,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笑起来很阳光,又带着一丝不羁的野性,真的很吸引人。我忍不住想要和他靠近,他说他叫陌上黎,也是离家出走的;
我们一起体验了人间百味,相爱了,成亲了,我有了身孕,他看起来满腹心事的模样,问他几次,他又犹疑着不说;
然后就到了我临产的日子,孕期我一切正常,没有很辛苦,没有想到生产的时候那么痛苦;接生婆在我耳边说着用力,我肚子真的狠疼,好像浑身打散了再重组一样,而且一会儿打散一次;我痛到大喊。因着孕期的平静,我还笑着说我生孩子时一定很快,很顺利,就像母鸡生蛋一样;
却没想到会痛到我变形,我正努力抵抗着腹部蔓延全身的疼痛,接生婆却大叫着跑了出去,我不明白怎么回事;
睁开眼看到自己的双手变成了利刃一般的爪子,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浑身生出灰色的纹路,我拼着力量拿过镜子,看到脸上也是如此,很是恐怖;
却不想他走了进来,他看着我愣在了那里,眼见着我的身份隐瞒不下去了,我只好对他坦白;
“黎,对不起,你别怕,我其实是隐世的魅族,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过普通人的日子;”
我忍着剧痛能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可是他却突然转身跑出去了;我的眼泪突然就决堤了;
我哭着凭着那股气力把孩子生了出来,是个漂亮的女儿,生下来的时候,后背还有透明的翼;我抱着孩子等了他一天,他都没有回来;
突然有人来了,我抬头才发现是母亲,生完孩子我什么也没收拾,此时的样子一定非常狼狈,她最宝贝的女儿此时这么凄惨的模样,一定伤了她的心;
母亲将脏兮兮的我揽入怀里,眼泪就落了下来,后来她说若不是算到孩子出世,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我,我让她心疼;
于是我被母亲接回去了,他没有出现;不知道为什么母亲错抓回来那个叫穆常立的人,那时候我伤心之下找到巫族,喝完蛰鹘汤,变成了普通人,却也失忆了;
我终于记起了过往,想到在我痛苦难熬的时候,陌上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我的心就痛的仿若裂开,满口都是苦涩之味;
我抬手擦了擦脸,又是一片湿濡,我哭了一阵,方缓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片黑暗,我以为我是死了的,原来我又活过来了,此刻正躺在地下墓穴里面;魅族去世是要往高处葬的,我不知为何我会葬入地下;
我推了推盖板,发觉体内的灵气已恢复。我运转灵力,狠狠的推出去,将盖板掀开,外面有淡淡的光,我看到这个墓穴好像地下宫殿,内壁上竟有些狼的图腾,我这是入了狼族?为何会被葬在这里?我的父母呢?来不及思考其他,我立刻找出口;
在我找到出口的地方,隐约听到父母的声音,我即刻闪现到父母面前,幸好他们看起来无恙;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岚儿!”然后我就落入一个怀抱;
我知道是他,心脏处又开始疼了,更有恨在蔓延;“放手;”
“不放,我一直在找你;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又看到你在我面前死去;我怕我一放开,你又要消失;”
我用力甩开他,如今我恢复了灵力,甩开他轻轻轻松,他大概也没料到我会如此;我回头看到他正震惊的看着我;他看起来很狼狈,好几日没洗漱的样子,人也清瘦了许多;为何要做这一幅深情的模样呢?
我对父母说:“父亲、母亲,我们走;”
母亲看着我,“你恢复灵力了?”
我点点头,我们正要离开,哪怕陌上黎一副伤心欲绝、饱含深情的唤我;
我们还没用灵力离开,就被一声粗犷的声音打断,“谁允许你们走了?当我狼族是什么地方?”
然后狼王带着一队随从出现在面前,父亲立刻将母亲和我挡在身后;
我能感应到父亲受伤还没康复,母亲亦然;若是真打起来,怕是根本讨不到好处;母亲悄悄在我耳边说:“岚儿,等下一有机会你就先离开;幽兰奶奶和悦悦在魅族禁地等你;”
我还未应母亲我不会离开;陌上黎已经挡在中间,背着我们,面向狼王,“叔叔,放他们离开;”
狼王怒目而骂:“陌上黎,你别忘了他们是我们的宿敌,你忘记祖宗的遗训了吗?”
“叔叔,她是我爱的人,他们又是我爱人爱的人,你不是说家人是最重要的吗?她是我的家人,我保护家人有错吗?两族和平相处不好吗?”
“和平相处?我们杀了他们那么多族人,他们不来寻仇吗?我们从老祖宗起攒下的宿怨,岂是一句和平相处就可以解决的?你快让开,你与魅族女子结合,我还没惩罚你,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和先祖们?”
“叔叔,我和她连孩子都有了,我孩子也是狼族啊,也许先祖和魅族的恩怨起源于误会,为何让一个误会延续成数代的错误?”
“你少废话,处置了他们,我再处置你;”
陌上黎其实一早示意我们借机离开了,待狼王想要动手的时候,我和父母已用魅术离开;陌上黎又拦住了他们,4我们顺利脱身;
父母带我来到新的魅族距地,看来原来的那个地方,已经被狼族攻陷;族人少了大半,母亲也把悦悦接了回来,她不认生,小脸笑得像洒满阳光得花儿一样,“姐姐,你好漂亮啊;”
我的眼泪一下就滚落了下来,擦了一把眼泪,笑着说:“悦悦也很漂亮;”原来母亲给她取名叫悦悦,真好;
我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她我是她的母亲,更不知道要如何和她说她的父亲;母亲看出我的郁郁寡欢,她主动提到:“没想到悦悦的父亲竟是狼族;”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看他似乎还爱着你,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你生产之时离开;那日以为你已死,他发疯似的和自己族人打了起来,连狼王都动手了,后来他抱着你的身体离开。我和你父亲到狼族要回你的身体,得知他被狼王施过刑,但是仍然把你葬到狼族陵地,且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母亲见你心有郁结,这样你也不会开心,不如找他问清楚?”
我没有应,但是母亲说的极是,我内心极是不甘心,虽然恨,但是仍然想要一个明白;我终于出门去找他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魅族结界附近寻我,看到我的时候,欣喜的朝我扑过来;我说:“别过来;”
其实我担心我会沉溺在他的怀抱里,再次抛掉一切;
他眼神暗淡下去,布满了破碎的星辰,有些凄凉;小心翼翼的唤我:“娘子!”
我低下头,“我此次来只想问你当初为何弃我而去:”
“我没有弃你,我初初和你在一起时,也有些怀疑你的身份,你知道你我两族宿怨已深,但是我不愿放弃你,所以我当作什么也不知道;可是你生产之时,被狼族察觉,我当时来不及和你解释,因为狼族已来,我必须挡住他们,我将他们引开,好不容易脱身回来找你时,你已经不在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想要和你解释我的身份,其实我早就放弃我的身份,但是我却不能放弃我的出身;”
“你是狼族王子?下一任狼王?”
“不是,我不会当狼王;我们不要管魅族和狼族的事情,好吗?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和之前一样,还有我们的女儿,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我抬起头,看着他,其实我怪不了任何人,如果不是我私去人间,不是私结姻缘,若先弄清楚人间的规矩,以及他的身份,我和他何苦就经历这一遭;
“你觉得我们如今还能在一起吗?”我指着我曾经的家园,“那里是我的家,被你们破坏,我的族人,大半都被你们杀害;我们回不去了;如今知道你当初并非因为我的身份和生产时恐怖的样子而舍弃我,我已满足;”
我转身,眼泪滚落,我没有动,生怕被他发现我哭了,我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说:“保重;”
我腾空离开的时候,袖子被他扯住,“岚儿,不要离开我;”
我甩开他,随着一片袖子扯掉,我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