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昨晚抱着子宁入睡,睡得很是香甜。清晨醒来,看着子宁安睡在他怀中,心情甚是愉悦。他侧身抱着子宁,纹丝不动,任由双手被子宁环抱怀中,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子宁终于醒来。
“子宁,昨晚睡得可好?”他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听到身侧传来的少年音,她才想起来自己和澹台烬共卧一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竟握着他的双手入睡。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心又开始慌乱地跳。
她慌忙松开他的手,从床榻上起身端坐道:“子宁昨晚睡得很好,多谢殿下关心。”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许久未动的手臂,看着子宁说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我喜欢听你唤我名字,今后唤我名字便是。”
依然是那温柔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话已至此,子宁也不好再推脱,回道:“是。”
“昨晚你滴水未进,想必已经饿了吧。起床洗漱一番,准备吃早膳了。”
昨晚事发突然,她确是滴水未进,如今也已饥肠辘辘了。她点了点头,作揖告退去洗漱。当她洗漱完毕回到房中时,发现桌上已备好餐食。
澹台烬坐在餐桌前等着她,看到她回来,勾了勾手示意,“过来坐。”子宁坐在澹台烬对面,与他共用了早膳。
“陪我出去走走。”用膳完毕后,澹台烬说道。子宁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在船上漫步。
说是散步,实则澹台烬是在寻找船上守卫的突破口。他不动声色地暗自观察船体及守卫力量的分布。他心里盘算着:「这船都是靳兰安找来的,昨晚子宁遇到的人必是靳兰安等人。他们随时可能叛变,需得做好逃船的准备。船上到处都有守卫,这些人都是靳兰安带来的,不可信。万不得已只能从守卫最弱的船尾处跳船逃生了。」
想好了计策后,澹台烬带着子宁回到了房中。
他关上房门,神情严肃地对子宁说道:“子宁,我方才探查过了,船尾处的守卫力量最弱,如果兰安他们叛变,我们需从船尾处跳船逃跑,不知你可识水性?”
子宁没有想到澹台烬在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就摸清了船上的情况,甚至想好了对策,不觉心生安全感,她如今能信任,托付性命的人只有澹台烬了。
“子宁不识水性。”她如是回道。
“别怕,我护着你。”深邃的双眸眼神温柔又坚定。
她微笑点头道:“嗯。”
他的眼神真挚热切,像艳阳一般灼烧,令她心生暖意。
叩叩叩,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殿下,属下是来给您送东西的”
子宁心惊「是昨夜另一人的声音!」
子宁看向澹台烬,相视无言,澹台烬却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点了点头,。子宁心领神会地退到一旁。
“进来吧。”澹台烬坐到桌前,把玩着茶具。
“是,殿下。”漆双进门便将手中的镂空香炉放在桌上。炉中不断地传出浓重的腥气。
澹台烬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看了看桌上的物品,皱了皱眉,问道,“好重的腥气,这里面是何物”
漆双低头作揖,“回禀殿下,司祭一直让我们为殿下猎捕妖物,这是新挖的妖丹,请您享用。”
「糟了,妖丹!」昨晚听到消息后就立刻回来找澹台烬,她倒是忘记了妖丹一事,子宁急忙向澹台烬使眼色,澹台烬明白了这妖丹有古怪,顿了顿说道:“好,暂且放着,你先退下吧。”
“殿下不现在享用吗?”
澹台烬带着些许怒气说道:“怎么,我什么时候用还用你来说吗?”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漆双没有亲眼看到澹台烬服下这妖丹他确实不甘心,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就此离去。
漆双离开后,澹台烬打开香炉,炉中妖丹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端倪。
子宁走上前说道:“这妖丹断不可用,兴许里面下了毒。”
澹台烬放下茶杯,看着子宁悠悠地说,“你不害怕吗?”
子宁诧异道:“害怕什么?”
澹台烬试探性地问道:“这妖丹可是拿给我享用的,你。。。不怕我是怪物吗?”
听到澹台烬这么说,她微笑着,自信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信任他。明明他们才重逢不多时。
澹台烬心中油然生起阵阵暖意,嘴角浮现出微不可察的微笑。他转移话题,“这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吧。”
他端详着妖丹说道:“看来他们是准备要除掉我了。”子宁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好默不作声,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他放下妖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子宁,在今晚守备最弱的寅时,我们准备跳船。”子宁点了点头。
很快,夜幕降临,寅时已至。守卫们都劳累疲倦了。趁着守卫换班之际,澹台烬牵着子宁躲到不易察觉的拐角处。澹台烬看到了船尾吊着的小船,可是动静太大必然会引起守卫注意,只能作罢。
“子宁,准备好,要入水了。”
“嗯。”她抓着澹台烬的手越握越紧,澹台烬知道她紧张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
“嗯。”他的话语给予了她力量与勇气,好似没那么紧张了。
二人走到船尾台阶处,正准备跳水,不料还是被守卫发现了。
“谁,谁在那里?来人,殿下要逃跑了!”守卫看清是澹台烬殿下后立马疾呼增援。果然,整艘船都是兰安的势力。
澹台烬牵着子宁,快速跑到甲板上一跃而下,岂料被暗中隐藏的弓箭手射了一箭,正中胸口。
“呃!”澹台烬因为箭伤钻心的剧痛发出闷叫。他转身施展法术把追击的守卫击倒。
他忍着痛把箭折断,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子宁见状十分担心,可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他抱着跳进河里了。
河面蔓延开一片血色。澹台烬带着子宁潜入河底。子宁紧紧憋着气,游了一段距离后,不识水性的她终究泄了气,陷入昏迷。澹台烬见状,赶忙给她渡气。抱着她浮出水面。
“子宁,子宁,醒醒。”他着急地呼唤着。她还是没有恢复意识。澹台烬只能拖着她往河岸游去。
待到兰安知晓此事,澹台烬已走远。她怒斥道:“没用的废物!还不快给我追!”
“是!”夜黑风高,守卫们只能循着血迹寻找澹台烬的踪迹。
几近黎明,他们终于上了岸。
“子宁,子宁,醒醒。”她还是没有清醒。
澹台烬只能再次尝试给她渡气,几番过后,子宁终于醒了过来。看到子宁醒来,他不安跳动的心终于踏实了。
早已面无人色的澹台烬终于体力不支倒下了。子宁清醒过来,发现躺在自己身边嘴唇发白的澹台烬,再看看还在不断出血的伤口,惊呼道:“澹台烬,澹台烬!”
当务之急是救他性命。她将衣服撕成长布条,裹住伤口暂时止血。观察了四周,寻找草药。没有火折子,她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寻找草药,不能确定是不是需求的草药,只能放进嘴里嚼一嚼。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番折腾后,终于找到了治伤的药草。「有救了!」她喜极而泣。
她回到澹台烬身边,探了探气,发现他已气若游丝。她将他扶起,轻声呼唤“澹台烬,你不能死,接下来我要拔下你胸口的箭,会很疼,你忍耐一下。”她干净利落地把箭拔出,将他衣服扒开,露出了他雪白紧实的胸膛。疼痛让虚弱的澹台烬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条件简陋,子宁只能将草药嚼碎,敷在他的伤口上,用布条包扎伤口。子宁怕他感染风寒,又再度去寻找治风寒的草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澹台烬被刺眼的阳光搅醒。看样子气色是恢复了些。「我,我还活着?子宁,子宁呢?」
他四处张望,却没看到她的身影,他有些担心,正要起身去寻找,子宁手里拿着一捆草药回来了。
看到苏醒的澹台烬,子宁喜出望外,奔向他,激动地说道:“澹台烬!你终于醒了!”
看着她灰头土脸,手里拿着草药的样子,“你又救了我一次。”平静的语气下蕴含的却是炙热的情。
她笑着说:“你也救了我,这不算什么。”
“你看你,你的脸都花了。”他微笑着伸出手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灰。
宠溺又温柔的语气让她脸红心跳,她急忙后退,正声道:“咳咳,我,我在不远处发现了个小木屋,里面有一些我们用的上的东西,我们暂且去那避一避吧。”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他温朗一笑,用宠溺的语气说道:“好啊~”
子宁羞得不敢正眼看他,低着头说道:“我,我扶你过去。”
她搀扶着澹台烬来到木屋,将他放置在垒起的草堆处。
“咳咳,咳咳。。。”子宁探了探澹台烬的额头,果然是染上了风寒。
“你先在这歇息,我去给你煎点药。”说着,她去找了个药罐子。
她拿出两根木棍,手不停搓着,竟真的钻起火来,手艺看起来挺娴熟。
澹台烬不禁打趣道:“林府的大小姐居然还会钻木取火?”
她微微嘟起嘴,嗔怪道:“你别小瞧人,我当年和我师父学医术的时候可是经常在野外留宿,这种生存技艺是必备的。”
澹台烬接着逗趣她,“大小姐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子宁给了澹台烬一个小白眼,不再理会他,专心熬药。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咳咳,咳咳。。。”
看在他身体抱恙的份上,子宁便也不跟他计较了,“再等等,药很快就好了。”澹台烬身体还很虚弱,他静静地靠着草堆休养。
一炷香过后,草药终于熬好了。她拿出清洗过的碗盛药。
她将药端到澹台烬身前,“药好了,来,喝吧。”
他唇角含笑,柔情似水地注视着她,“我要你喂我。”
子宁支支吾吾道:“你,你自己喝。”说着将碗递了过去。
“咳咳,咳咳,我不仅感染了风寒,身上还有箭伤呢。”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说道。
“好吧,看在你是病患的份上。”说不过他,子宁便答应了。澹台烬眼神里满是得意。
子宁到他身侧,将他扶起。澹台烬趁势倒在她怀里,不停咳嗽着。子宁见状也不好将他推开,就这样任由他靠着,脸上慢慢染上一片桃色,“张,张嘴,喝药。”
他乖巧地将药喝了进去,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子宁忽然恍了神,「好美的一双眼睛。」她以前总是逃避和他眼神接触,从来没有发现他有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他眼里的深沉爱意,更是让子宁深陷其中。
“好看吗?”澹台烬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装作无事发生,扶着澹台烬躺回草堆。找了个借口远离他,“我,我再去找找给你固本培元的药草给你养伤,你在这好好休息。”说完,飞快地离开了木屋。两侧的脸颊烫的火红。
她一边摘着草药,一边回想着澹台烬那双深邃美丽的眼睛以及他充满浓情蜜意的眼神。因为恍神,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危险。她一脚踩了上去,脚上划了一个大口子,“嘶!!!”她摔倒在地,鲜血汩汩流出。她尝试站立,但却疼得根本站不住。她低头寻找祸源,竟是块废铁,这可就有感染破伤风的风险了。
她艰难地移动身子,找寻治疗破伤风的草药。万幸,很快就找到了。她将草药嚼碎敷在伤口,撕下衣服包扎。只是要她回到木屋,恐怕很艰难。她四处寻找,找到了一根较粗的树枝。靠着它,一瘸一拐地走回去。
子宁已经出去很久了,天即将黑了,澹台烬久久看不到她回来,心里开始担心了。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去找子宁。在走了一段路后,终于看到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没错,是子宁。澹台烬欣喜万分,走到她身前,看到她灰头土脸地脚还受了伤,忽然一改脸色,责怪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把自己弄伤了?”
他蹲下看了看伤势,“血都渗透整个布条了。”他很是心疼,语气都变得温柔了。她的脚确实伤得很严重。
“你现在还那么虚弱,应该静养才是,怎么还乱跑呢?”澹台烬一言不发,专注地盯着她的伤口。
她知道澹台烬关心她,便安慰道:“我没事,这点伤很快就好了。”
澹台烬忽的站起来,将子宁打横抱起,将她吓了一跳,“啊!澹台烬你干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快放我下来。”她担心他的伤势会加剧,不知道此时身体如此虚弱的他哪来的力气将她抱起。
“不要挣扎,只会浪费时间。想要我放你下来,就让我送你到木屋。”又是那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子宁知道他说一不二,也不再推辞。所幸,木屋离他们不远,澹台烬将子宁放在草垛上,自己也顺势躺在一边休息。他的伤口因为抱子宁回来又裂开了,布条洇着血。
子宁看到他渗出血水的布条知道他伤口裂开了,既自责又生气,“你看你,伤口又裂开了。”
“无妨。”虚弱的气息让他的话变得苍白无力。
她心疼他为别人着想却不顾自己,“来,我帮你换药。”
她拿下渗血的布条,擦拭伤口,将捣好的药换了上去。
“我再给你熬些药恢复元气。”
“你的伤。。。”
“不碍事。”
药熬好了,他还是耍赖皮要她喂着喝,她便喂了。
咕咕咕~“好像有人饿了。”他故意说道。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一天没吃东西了,早该饿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澹台烬面前出洋相。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开怀大笑,“我去给你找些东西吃,你在这等着。”喝了药后,他精气恢复了一些。
没过一会儿,他就带着两条鱼和一些果子回来了。
他将果子扔给她,“你先吃点果子,等我烤鱼给你吃。”
她惊叹道:“你还会烤鱼?”
她不知道的是澹台烬曾经为了活命吃过太液池的红鲤鱼,还有很多她想不到的东西,不过他并不想提起。只是微微点点头。
子宁将手中的果子拿了一个出来喂到他嘴里,“你也吃一个,你也饿了一天了。”两人相视一笑。
澹台烬闻了闻手中的鱼,香味四溢,“鱼烤好了,吃吧。”他把鱼递给子宁,子宁接过鱼,细嚼慢咽地吃着。
看着她饿了那么久还顾及礼数地细嚼慢咽,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喃喃道:“真是个小傻瓜。”
吃完了鱼,两人精气神好多了。澹台烬意外地身体恢复得挺快。
“你的布条该换了,已经被血浸透了。”子宁低头看了看,的确需要换掉了。
“我带回了一些治脚伤的药,我会换的。”
他抬起她的脚,“我来帮你换。”边说着边拆开布条。也没机会让她拒绝了。
她羞涩地说了一声“谢谢。”
“你不需要跟我这么客气。”
“嗯。”她似乎渐渐地开始习惯澹台烬地呵护了。
少顷,夜幕降临。两名伤员今天都折腾了很久,已是疲惫不堪。他们并排而坐,一言不发。
澹台烬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今晚早点歇息,养好精神,明天我们就去找找回景国地路。”
「回景国,景国还能去吗?」子宁认为澹台烬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但她还是同意了他的决定,“好。”离国去都,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过了今晚再说吧。」她看了看木屋,能睡的地方也只有草堆了。可也只能让一人睡下。她决定把它让给伤得更重的澹台烬。
“你伤势严重,需要躺下静养,这地方只有那儿能睡人,你睡那儿吧。”她指了指身后的草垛。
“那你呢?”
“我就靠着墙歇息一下便好。”她起身正想走向墙角。澹台烬拉住她的手,她因为脚伤站不稳。一个酿呛倒了下去,澹台烬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中。
“你,你干什么,澹台烬?”她抬头看着他,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染上了红绯。
她迅速低下头,“别闹了,早点歇息吧。”怕伤着他,她轻微地挣扎着想逃离他的怀抱。
澹台烬反而将她抱得更紧,“我不放。”他得意地笑着。
“别闹了,明天还得赶路呢。”她再次尝试挣脱。
“我这可不是胡闹,我是有正当理由的。长夜漫漫,夜晚寒凉,这又没有被褥,只有我们两个伤患相互依偎了,你也不想我的风寒之症加重吧?到时候又不知道得逗留在这多久。”
她明明知道这是他的借口,可是她竟无法反驳,沉默良久。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他抱着她顺势倒下去睡在了草垛上。
“澹台烬。。。”
“嘘。。。睡吧。”他闭着眼睛,惬意入梦,嘴上还挂着笑容。
这和那晚的情形一模一样。他抱着她的姿势,她狂乱的心跳,只是这次她知道挣扎是无济于事的。这次,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得格外安稳舒适。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子宁终于醒来。
“子宁,昨晚睡得可好?”他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听到身侧传来的少年音,她才想起来自己和澹台烬共卧一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竟握着他的双手入睡。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心又开始慌乱地跳。
她慌忙松开他的手,从床榻上起身端坐道:“子宁昨晚睡得很好,多谢殿下关心。”
他起身活动了一下许久未动的手臂,看着子宁说道:“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我喜欢听你唤我名字,今后唤我名字便是。”
依然是那温柔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话已至此,子宁也不好再推脱,回道:“是。”
“昨晚你滴水未进,想必已经饿了吧。起床洗漱一番,准备吃早膳了。”
昨晚事发突然,她确是滴水未进,如今也已饥肠辘辘了。她点了点头,作揖告退去洗漱。当她洗漱完毕回到房中时,发现桌上已备好餐食。
澹台烬坐在餐桌前等着她,看到她回来,勾了勾手示意,“过来坐。”子宁坐在澹台烬对面,与他共用了早膳。
“陪我出去走走。”用膳完毕后,澹台烬说道。子宁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在船上漫步。
说是散步,实则澹台烬是在寻找船上守卫的突破口。他不动声色地暗自观察船体及守卫力量的分布。他心里盘算着:「这船都是靳兰安找来的,昨晚子宁遇到的人必是靳兰安等人。他们随时可能叛变,需得做好逃船的准备。船上到处都有守卫,这些人都是靳兰安带来的,不可信。万不得已只能从守卫最弱的船尾处跳船逃生了。」
想好了计策后,澹台烬带着子宁回到了房中。
他关上房门,神情严肃地对子宁说道:“子宁,我方才探查过了,船尾处的守卫力量最弱,如果兰安他们叛变,我们需从船尾处跳船逃跑,不知你可识水性?”
子宁没有想到澹台烬在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就摸清了船上的情况,甚至想好了对策,不觉心生安全感,她如今能信任,托付性命的人只有澹台烬了。
“子宁不识水性。”她如是回道。
“别怕,我护着你。”深邃的双眸眼神温柔又坚定。
她微笑点头道:“嗯。”
他的眼神真挚热切,像艳阳一般灼烧,令她心生暖意。
叩叩叩,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殿下,属下是来给您送东西的”
子宁心惊「是昨夜另一人的声音!」
子宁看向澹台烬,相视无言,澹台烬却明白了她心中所想,点了点头,。子宁心领神会地退到一旁。
“进来吧。”澹台烬坐到桌前,把玩着茶具。
“是,殿下。”漆双进门便将手中的镂空香炉放在桌上。炉中不断地传出浓重的腥气。
澹台烬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看了看桌上的物品,皱了皱眉,问道,“好重的腥气,这里面是何物”
漆双低头作揖,“回禀殿下,司祭一直让我们为殿下猎捕妖物,这是新挖的妖丹,请您享用。”
「糟了,妖丹!」昨晚听到消息后就立刻回来找澹台烬,她倒是忘记了妖丹一事,子宁急忙向澹台烬使眼色,澹台烬明白了这妖丹有古怪,顿了顿说道:“好,暂且放着,你先退下吧。”
“殿下不现在享用吗?”
澹台烬带着些许怒气说道:“怎么,我什么时候用还用你来说吗?”
“属下不敢,属下告退。”,漆双没有亲眼看到澹台烬服下这妖丹他确实不甘心,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就此离去。
漆双离开后,澹台烬打开香炉,炉中妖丹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端倪。
子宁走上前说道:“这妖丹断不可用,兴许里面下了毒。”
澹台烬放下茶杯,看着子宁悠悠地说,“你不害怕吗?”
子宁诧异道:“害怕什么?”
澹台烬试探性地问道:“这妖丹可是拿给我享用的,你。。。不怕我是怪物吗?”
听到澹台烬这么说,她微笑着,自信说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信任他。明明他们才重逢不多时。
澹台烬心中油然生起阵阵暖意,嘴角浮现出微不可察的微笑。他转移话题,“这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吧。”
他端详着妖丹说道:“看来他们是准备要除掉我了。”子宁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好默不作声,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他放下妖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子宁,在今晚守备最弱的寅时,我们准备跳船。”子宁点了点头。
很快,夜幕降临,寅时已至。守卫们都劳累疲倦了。趁着守卫换班之际,澹台烬牵着子宁躲到不易察觉的拐角处。澹台烬看到了船尾吊着的小船,可是动静太大必然会引起守卫注意,只能作罢。
“子宁,准备好,要入水了。”
“嗯。”她抓着澹台烬的手越握越紧,澹台烬知道她紧张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有我。”
“嗯。”他的话语给予了她力量与勇气,好似没那么紧张了。
二人走到船尾台阶处,正准备跳水,不料还是被守卫发现了。
“谁,谁在那里?来人,殿下要逃跑了!”守卫看清是澹台烬殿下后立马疾呼增援。果然,整艘船都是兰安的势力。
澹台烬牵着子宁,快速跑到甲板上一跃而下,岂料被暗中隐藏的弓箭手射了一箭,正中胸口。
“呃!”澹台烬因为箭伤钻心的剧痛发出闷叫。他转身施展法术把追击的守卫击倒。
他忍着痛把箭折断,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子宁见状十分担心,可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他抱着跳进河里了。
河面蔓延开一片血色。澹台烬带着子宁潜入河底。子宁紧紧憋着气,游了一段距离后,不识水性的她终究泄了气,陷入昏迷。澹台烬见状,赶忙给她渡气。抱着她浮出水面。
“子宁,子宁,醒醒。”他着急地呼唤着。她还是没有恢复意识。澹台烬只能拖着她往河岸游去。
待到兰安知晓此事,澹台烬已走远。她怒斥道:“没用的废物!还不快给我追!”
“是!”夜黑风高,守卫们只能循着血迹寻找澹台烬的踪迹。
几近黎明,他们终于上了岸。
“子宁,子宁,醒醒。”她还是没有清醒。
澹台烬只能再次尝试给她渡气,几番过后,子宁终于醒了过来。看到子宁醒来,他不安跳动的心终于踏实了。
早已面无人色的澹台烬终于体力不支倒下了。子宁清醒过来,发现躺在自己身边嘴唇发白的澹台烬,再看看还在不断出血的伤口,惊呼道:“澹台烬,澹台烬!”
当务之急是救他性命。她将衣服撕成长布条,裹住伤口暂时止血。观察了四周,寻找草药。没有火折子,她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寻找草药,不能确定是不是需求的草药,只能放进嘴里嚼一嚼。
皇天不负有心人,一番折腾后,终于找到了治伤的药草。「有救了!」她喜极而泣。
她回到澹台烬身边,探了探气,发现他已气若游丝。她将他扶起,轻声呼唤“澹台烬,你不能死,接下来我要拔下你胸口的箭,会很疼,你忍耐一下。”她干净利落地把箭拔出,将他衣服扒开,露出了他雪白紧实的胸膛。疼痛让虚弱的澹台烬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条件简陋,子宁只能将草药嚼碎,敷在他的伤口上,用布条包扎伤口。子宁怕他感染风寒,又再度去寻找治风寒的草药。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澹台烬被刺眼的阳光搅醒。看样子气色是恢复了些。「我,我还活着?子宁,子宁呢?」
他四处张望,却没看到她的身影,他有些担心,正要起身去寻找,子宁手里拿着一捆草药回来了。
看到苏醒的澹台烬,子宁喜出望外,奔向他,激动地说道:“澹台烬!你终于醒了!”
看着她灰头土脸,手里拿着草药的样子,“你又救了我一次。”平静的语气下蕴含的却是炙热的情。
她笑着说:“你也救了我,这不算什么。”
“你看你,你的脸都花了。”他微笑着伸出手温柔地擦拭她脸上的灰。
宠溺又温柔的语气让她脸红心跳,她急忙后退,正声道:“咳咳,我,我在不远处发现了个小木屋,里面有一些我们用的上的东西,我们暂且去那避一避吧。”
看着她害羞的模样,他温朗一笑,用宠溺的语气说道:“好啊~”
子宁羞得不敢正眼看他,低着头说道:“我,我扶你过去。”
她搀扶着澹台烬来到木屋,将他放置在垒起的草堆处。
“咳咳,咳咳。。。”子宁探了探澹台烬的额头,果然是染上了风寒。
“你先在这歇息,我去给你煎点药。”说着,她去找了个药罐子。
她拿出两根木棍,手不停搓着,竟真的钻起火来,手艺看起来挺娴熟。
澹台烬不禁打趣道:“林府的大小姐居然还会钻木取火?”
她微微嘟起嘴,嗔怪道:“你别小瞧人,我当年和我师父学医术的时候可是经常在野外留宿,这种生存技艺是必备的。”
澹台烬接着逗趣她,“大小姐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子宁给了澹台烬一个小白眼,不再理会他,专心熬药。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咳咳,咳咳。。。”
看在他身体抱恙的份上,子宁便也不跟他计较了,“再等等,药很快就好了。”澹台烬身体还很虚弱,他静静地靠着草堆休养。
一炷香过后,草药终于熬好了。她拿出清洗过的碗盛药。
她将药端到澹台烬身前,“药好了,来,喝吧。”
他唇角含笑,柔情似水地注视着她,“我要你喂我。”
子宁支支吾吾道:“你,你自己喝。”说着将碗递了过去。
“咳咳,咳咳,我不仅感染了风寒,身上还有箭伤呢。”他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说道。
“好吧,看在你是病患的份上。”说不过他,子宁便答应了。澹台烬眼神里满是得意。
子宁到他身侧,将他扶起。澹台烬趁势倒在她怀里,不停咳嗽着。子宁见状也不好将他推开,就这样任由他靠着,脸上慢慢染上一片桃色,“张,张嘴,喝药。”
他乖巧地将药喝了进去,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子宁忽然恍了神,「好美的一双眼睛。」她以前总是逃避和他眼神接触,从来没有发现他有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他眼里的深沉爱意,更是让子宁深陷其中。
“好看吗?”澹台烬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回过神,装作无事发生,扶着澹台烬躺回草堆。找了个借口远离他,“我,我再去找找给你固本培元的药草给你养伤,你在这好好休息。”说完,飞快地离开了木屋。两侧的脸颊烫的火红。
她一边摘着草药,一边回想着澹台烬那双深邃美丽的眼睛以及他充满浓情蜜意的眼神。因为恍神,她全然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危险。她一脚踩了上去,脚上划了一个大口子,“嘶!!!”她摔倒在地,鲜血汩汩流出。她尝试站立,但却疼得根本站不住。她低头寻找祸源,竟是块废铁,这可就有感染破伤风的风险了。
她艰难地移动身子,找寻治疗破伤风的草药。万幸,很快就找到了。她将草药嚼碎敷在伤口,撕下衣服包扎。只是要她回到木屋,恐怕很艰难。她四处寻找,找到了一根较粗的树枝。靠着它,一瘸一拐地走回去。
子宁已经出去很久了,天即将黑了,澹台烬久久看不到她回来,心里开始担心了。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去找子宁。在走了一段路后,终于看到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没错,是子宁。澹台烬欣喜万分,走到她身前,看到她灰头土脸地脚还受了伤,忽然一改脸色,责怪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把自己弄伤了?”
他蹲下看了看伤势,“血都渗透整个布条了。”他很是心疼,语气都变得温柔了。她的脚确实伤得很严重。
“你现在还那么虚弱,应该静养才是,怎么还乱跑呢?”澹台烬一言不发,专注地盯着她的伤口。
她知道澹台烬关心她,便安慰道:“我没事,这点伤很快就好了。”
澹台烬忽的站起来,将子宁打横抱起,将她吓了一跳,“啊!澹台烬你干什么?你身上还有伤,快放我下来。”她担心他的伤势会加剧,不知道此时身体如此虚弱的他哪来的力气将她抱起。
“不要挣扎,只会浪费时间。想要我放你下来,就让我送你到木屋。”又是那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子宁知道他说一不二,也不再推辞。所幸,木屋离他们不远,澹台烬将子宁放在草垛上,自己也顺势躺在一边休息。他的伤口因为抱子宁回来又裂开了,布条洇着血。
子宁看到他渗出血水的布条知道他伤口裂开了,既自责又生气,“你看你,伤口又裂开了。”
“无妨。”虚弱的气息让他的话变得苍白无力。
她心疼他为别人着想却不顾自己,“来,我帮你换药。”
她拿下渗血的布条,擦拭伤口,将捣好的药换了上去。
“我再给你熬些药恢复元气。”
“你的伤。。。”
“不碍事。”
药熬好了,他还是耍赖皮要她喂着喝,她便喂了。
咕咕咕~“好像有人饿了。”他故意说道。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一天没吃东西了,早该饿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澹台烬面前出洋相。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开怀大笑,“我去给你找些东西吃,你在这等着。”喝了药后,他精气恢复了一些。
没过一会儿,他就带着两条鱼和一些果子回来了。
他将果子扔给她,“你先吃点果子,等我烤鱼给你吃。”
她惊叹道:“你还会烤鱼?”
她不知道的是澹台烬曾经为了活命吃过太液池的红鲤鱼,还有很多她想不到的东西,不过他并不想提起。只是微微点点头。
子宁将手中的果子拿了一个出来喂到他嘴里,“你也吃一个,你也饿了一天了。”两人相视一笑。
澹台烬闻了闻手中的鱼,香味四溢,“鱼烤好了,吃吧。”他把鱼递给子宁,子宁接过鱼,细嚼慢咽地吃着。
看着她饿了那么久还顾及礼数地细嚼慢咽,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喃喃道:“真是个小傻瓜。”
吃完了鱼,两人精气神好多了。澹台烬意外地身体恢复得挺快。
“你的布条该换了,已经被血浸透了。”子宁低头看了看,的确需要换掉了。
“我带回了一些治脚伤的药,我会换的。”
他抬起她的脚,“我来帮你换。”边说着边拆开布条。也没机会让她拒绝了。
她羞涩地说了一声“谢谢。”
“你不需要跟我这么客气。”
“嗯。”她似乎渐渐地开始习惯澹台烬地呵护了。
少顷,夜幕降临。两名伤员今天都折腾了很久,已是疲惫不堪。他们并排而坐,一言不发。
澹台烬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今晚早点歇息,养好精神,明天我们就去找找回景国地路。”
「回景国,景国还能去吗?」子宁认为澹台烬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但她还是同意了他的决定,“好。”离国去都,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过了今晚再说吧。」她看了看木屋,能睡的地方也只有草堆了。可也只能让一人睡下。她决定把它让给伤得更重的澹台烬。
“你伤势严重,需要躺下静养,这地方只有那儿能睡人,你睡那儿吧。”她指了指身后的草垛。
“那你呢?”
“我就靠着墙歇息一下便好。”她起身正想走向墙角。澹台烬拉住她的手,她因为脚伤站不稳。一个酿呛倒了下去,澹台烬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中。
“你,你干什么,澹台烬?”她抬头看着他,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染上了红绯。
她迅速低下头,“别闹了,早点歇息吧。”怕伤着他,她轻微地挣扎着想逃离他的怀抱。
澹台烬反而将她抱得更紧,“我不放。”他得意地笑着。
“别闹了,明天还得赶路呢。”她再次尝试挣脱。
“我这可不是胡闹,我是有正当理由的。长夜漫漫,夜晚寒凉,这又没有被褥,只有我们两个伤患相互依偎了,你也不想我的风寒之症加重吧?到时候又不知道得逗留在这多久。”
她明明知道这是他的借口,可是她竟无法反驳,沉默良久。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他抱着她顺势倒下去睡在了草垛上。
“澹台烬。。。”
“嘘。。。睡吧。”他闭着眼睛,惬意入梦,嘴上还挂着笑容。
这和那晚的情形一模一样。他抱着她的姿势,她狂乱的心跳,只是这次她知道挣扎是无济于事的。这次,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睡得格外安稳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