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后坐在上位,看着迟到的二人,微微沉吟。

    这事倒是不难办。就是这位姑娘的身份有点尴尬,也不知道裴旻愿不愿意。

    不过既然是太子的安排……

    魏皇后笑着问道:“你是昨天那个舞女?”

    叶抒怀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是没想到会被皇后记住:“是臣女。”

    “你舞艺的确十分了得,下场的太快,都没来得及赏赐你。”魏皇后笑得和蔼,打趣她道:“快近些让本宫瞧着,你生的这般标志,和馥雅有几分像,你是哪家的姑娘?本宫怎么没有听说……京城还有你这样一位可人儿?”

    叶抒怀默了一会儿,听话的仰起脸,朝着魏皇后慢慢走近了几步,保持着得体的距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臣女是叶家庶女叶抒怀,馥雅姐姐是我的长姐,臣女本是不该来这儿的……”

    停顿片刻,叶抒怀深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叶馥雅,纠结了许久,脸都红透了,才又鼓足勇气说了下去:“臣女听闻太子殿下在寻一位有舞艺的贵女为裴旻将军接风洗尘,臣女斗胆自荐枕席……”

    说到这儿,叶抒怀抬眸望了一眼裴旻,冷不丁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心跳都漏了一拍,忙飞速移开视线,强装镇定说道:“臣女听闻裴旻将军收复的旧城中有一支特殊民族,特意借了他们的衣服,斗胆编排了此舞,希望大人不要笑我才是。”

    真直白。

    魏皇后笑了一声。

    太子这颗棋,是个豁的出去的。

    “她在说什么……”

    萧妍歌有些不满。京中谁不知道,昨天那场接风宴实际上是要为裴旻谋婚事。

    有头有脸的贵族是要出一个人不假,但叶家叶馥雅这个前未婚妻都不去,凭什么轮得到她叶抒怀?

    这件事真的是巧合吗?她一个庶女,未免有点太顺利了。

    萧妍歌有些担忧的看着叶馥雅,关切地问:“馥雅,你还好吧?”

    叶馥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但视线一直落在叶抒怀和裴旻两人之间,那在意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叶家……”

    魏皇后打量着叶抒怀的眉眼,沉吟不语,这位虽然是庶女,样貌但却出挑的很,昨日一舞,加上今日之事,之后的风头可不输叶馥雅。

    “好孩子,既然合了本宫的眼缘,”魏皇后笑得和蔼,拉着叶抒怀的手,将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给她戴了上去,“这便送给你了。”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叶抒怀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赏赐,忙不迭跪下谢恩。

    她摸着手腕上的翡翠玉镯,心思流转,皇后都认可她了,或许是太子打过招呼?

    “裴旻,你怎么想?”皇后拉着叶抒怀的手,询问的目光看向裴旻。

    众人目光投向裴旻,无比期待他的回答。

    尤其是叶馥雅。

    她不信,七年的等待难道会成为妄念吗?

    裴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看了叶抒怀一眼,视线扫到了她脖颈处一抹红痕,突然勾出一个笑来:“吃都吃了,还能怎么办?”

    魏皇后心思一顿,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裴旻也是个放浪的,这等污言秽语也说的出口。

    不过,他被这样一个女子设计,怕是心中有怨,冷言几句,也不为过。

    希望叶抒怀……能受的住吧。

    魏皇后又怜爱的看了叶抒怀一眼,继续说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本宫也没什么好说的,按照规矩,欺负了人家女孩,是要娶进门的。”

    魏皇后暗示的十分明显,裴旻还是那副冷淡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倒是萧妍歌听着听着,就有些替叶馥雅不平。明明她才是先来的,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就因为一场被设计的肌肤之亲?

    她一个不出名的庶女,京中权贵都很难高攀得上,又怎么配的起裴旻?

    京中谁人不知,少年将军裴旻与京中贵女叶馥雅曾有一段婚约,若不是当年出了那件事,裴旻不得不远赴边境,叶馥雅怎么会苦等他七年!

    如今裴旻得胜归来,正值婚配年纪,二人早晚修成正果。叶抒怀突然搞这一出,算怎么回事?

    她与叶馥雅是姐妹,就算是妾礼进门,之后叶馥雅也难做人,以她的品行,断断做不出姐妹共事一夫的事情来,难道就吃了这个哑巴亏?

    思来想去,萧妍歌瞬间明白昨夜蹊跷,她直接冷笑出声,毫不客气的嘲讽:“出身不高,倒是心比天高。”

    叶馥雅同样盯着叶抒怀那张脸,胸口一团郁气翻涌,面色不愉,她突然上前一步说道:“皇后娘娘,抒怀她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想着去怀遥亭那么偏僻的地方,怕不是引路宫女有问题。”

    叶馥雅细细分析,站在叶抒怀身侧,用亲近的口吻替叶抒怀说话:“抒怀发生这种事,我也很难过……但我不相信裴旻会是那种人,这件事其中定有隐情,还望皇后娘娘查明真相,不要怪罪抒怀,不然之后她还怎么做人。”

    萧妍歌则是气不打一出来,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查明真相”?难道不应该让叶抒怀拒绝这门婚事吗?

    她凉凉开口,语气里不无恶意,咬定心思觉得是叶抒怀故意设计,于是继续说:“我看就是她自己贼喊捉贼!哪有那么巧,裴旻不舒服,叶抒怀就跟过去了!”

    叶抒怀只觉得好笑,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这俩人一唱一和,就把全部屎盆子都扣在了她身上。

    不要怪罪,可她何罪之有?

    叶抒怀想着,露出一个有点委屈的笑:“姐姐……”

    听到她出声,叶馥雅心里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进宫献舞这件事,你也是知道的。”

    这话说的高明。

    设接风宴的目的各大世家谁不清楚,皇帝下了命令,要求每家出个贵女。

    叶家嫡女不愿意,不过是仗着自己曾与裴旻有过婚约,自信他能够旧情难忘。

    但她不愿,不代表叶家其他人不愿。

    退一步讲,世人眼里,他们二人如今已经退婚,照理来说应该毫无瓜葛才对。

    仔细想想,裴旻也没正眼瞧过她,倒是叶馥雅自己,虽然在意,又不愿放低自己。

    若昨日献艺的是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再说这位叶家庶女,不仅与叶馥雅有几分相像,这一舞也实在是惊艳。

    她这般豁的出去,谁能确保,裴旻不会动心呢?

    这一下,在场的人看叶馥雅的眼神多少带些“搬了石头砸脚”、“一手好牌打的稀烂”的惋惜。

    “昨日的引路宫女,我的确不认识,准确来说,任何一个宫女我都不认识。”叶抒怀实话实说,“等我进了怀遥亭后,她就不见了。”

    叶抒怀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缓缓跪下,同时悄悄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眶中瞬间盛满了泪水,她偏过头,眼里都是惧怕。

    “还有一件事,昨夜我与宫女夜行时,碰到一个登徒子,趁着夜色想要欺辱我,慌不择路才跑进怀遥亭,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裴旻将军会在那里下榻。我进去时,只想着寻些水来清理一下……”

    她顿住,有些无措的看了裴旻一眼,脸色发红,似乎想起什么难言之事,张了几次嘴又咽了下去。

    裴旻看着她眼角的泪珠,想起她小腿上的淤青,原来是碰到了这种事。

    怪不得,昨天他一碰她,就抖的厉害,原来那么怕。

    “行了,也用不着说那么仔细,”裴旻淡淡出声,打断了她,将她扶了起来:“之后的事,是我没控制住。”

    顿了顿,裴旻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可以娶她。”

    叶抒怀心里一紧,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裴旻。

    虽然抱着这样的目的接近他,但是眼下裴旻丝毫不提中药之事,将过错全盘揽过,还说要娶她?

    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

    裴旻同样看了眼叶抒怀。

    她在叶家那个吃人的地方长大,除了隐藏自己,她最擅长的就是演戏,眼泪这种东西,是最廉价,也是最好用的武器。

    小兔子胆子虽然不大,但也学会咬人了,虽然咬的是他。

    魏皇后眉梢一挑,不着痕迹的看了叶馥雅一眼,见她脸色发白,同样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旻,心里一叹。

    馥雅也是个好姑娘。裴旻能接受的这么干脆,想来她也是伤心了的。

    “既然你也愿意,本宫与皇上商定过后,择日就给你们赐婚。”魏皇后絮絮叨叨的说:“抒怀虽然是个庶女,但可以封个郡主给她,这样也好配得上你。”

    “至于其他的,宫里人多复杂,也不好叫人议论。既然促成了一段姻缘,也就不提了吧。”

    魏皇后三两句话打发了他们,话里都是不再追究的意思。

    “本宫乏了,你们退下吧。”

    一行人陆陆续续告退,慢慢退出了坤宁宫。

    裴旻拉着叶抒怀,见她走路姿势有些不对,有些不自然的摸摸鼻子,昨夜是他没控制好力度,好像伤了她。于是关切问道:“还能走吗?现在要出宫,我们回府。”

    回府?

    叶抒怀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回哪个府?”

    她偏过头,正好看到叶馥雅瞧着她们,眼神里已经没有波澜,似乎已经收拾好情绪。

    “自然是跟着我走,”裴旻自然道:“难道你想回叶家?”

    “裴旻……将军,”叶馥雅冷声打断了他,声音有些艰涩:“抒怀好歹是未出阁的姑娘,你们虽有……但毕竟还没成婚,她还是跟着我回叶府比较好,免得落人口实。”

    裴旻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现在落的口实还少么?”

    裴旻对这些事不甚在意,想来叶抒怀也是不介意的,不然她昨晚不会不管不顾到爬了自己的床。

    相比这些,她应该更在意回叶府之后会在祠堂里跪多久。

    她背后的人,手可伸不了那么长。

    叶馥雅看着他们二人携手离开,默默捏紧了手帕。

    为了让叶抒怀好受点,裴旻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车厢空间很大,还准备了吃食,叶抒怀小口咬着糕点,还是觉得有些局促。

    虽然已经亲近过,但他们单独相处,还是让叶抒怀觉得逼仄。昨夜被质问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她是真的怕了。

    “对了,你说遇到登徒子,”裴旻盯着她看了半晌,“是不是拿石头砸了他的头?”

    叶抒怀愣了一下,裴旻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哦,那个人是他的副将……

    见她如此呆愣,想必是确有其事了。

    裴旻直接开口:“仲泽!昨夜沈副将醉酒后欲轻薄一位女子,按照规矩,要罚多少?”

    马车外安静了片刻,才回道:“主子,要罚二十军棍和三个月俸禄!”

    叶抒怀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裴旻伸手揉了揉叶抒怀腿上那片淤青,轻声询问:“还满意吗?”

    叶抒怀虽然对二十军棍的概念不太清楚,但却觉得……裴旻好像是,在为她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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