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肆咳嗽一声。
千织盯着他：“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你再阴阳怪气老子不说了。”
“不不不，尊敬的林三四先生，请讲，小女子愿意洗耳恭听。”千织双手合拢，眼含期待，一副虔诚祈求神谕的样子。
“哼，”一看就虚伪得不行。
林山肆别过眼，要开口的时候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吧，我真，有个叫林果果的妹妹。”
这个打着几个耳钉的叛逆盗贼，他五官其实并不女相，甚至有些张扬跋扈，即使画着浓妆，也能瞧出来是位少年，但他提起妹妹时，浑身倒立的毛刺仿佛都柔软了下来。
“老子跟她不熟，一年也没见几次。”这是他说的第一句。
林山肆从小离家出走就没再回去过，后来听说爸死了，带着二婚老婆出海旅游，淹死的，两人留下个小孩。比他小五岁，脸上有疤，娘胎里带的毒，医生说活不过二十五。
林山肆和这个便宜妹妹最大的交集就是打钱，还有家长会。
“有一次开家长会看见她填的梦想是当老师，你说这小孩傻不傻，她爸犯了事有案底，哪个学校敢要她？”
林山肆轻轻地嘲笑。
“不过。”他挠了挠头，吊儿郎当地叹气，“老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她不一样。她成绩好，经常被老师追着夸，她长大也想当老师，怎么样也该成全她吧？尤月前说了会帮忙安排，所以老子就来了。”
千织有些怔愣。
她想起了李万然。
李家一脉是魔女后代，到了如今只剩下魔女小姐一人，千织第一次见到万然时，他就已经是魔女小姐的徒弟，随了李姓。
魔女小姐经常不见踪影，留下她和哥哥相依为命。
所以，她很能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千织低下头，嘀咕一声：“真傻。”
林山肆本来就尴尬，这下更是直接恼羞成怒：“哈？！你说说你能有什么聪明理由？！”
“我来找妈妈。”
“多大了还找妈！你傻！”
“对对对。”千织敷衍。
实际上，还有那么个原因，就是她的死亡预知梦，她确信杀死她的那个异常，非常强大，而这个异常，应该就在永乐之岛。
但这个她不想解释，说了也只能徒增烦恼。
之前千织碰到过类似的情况，讲了，小伙伴不停追问细节，确认那个梦里死的只有她一个，后面遇到危机的时候，对方哭着推了她一把，“对不起，怪物是冲你来的吧，你死了我们就不会死了！”
千织始料不及，被怪物捅了个对穿。
好不容易被抢救回来，到现在心口还有个疤，医生说要是伤口再偏一点，她就真活不了。
哎，明明当时已经打定主意不拖累他们，自己去引开怪物的，那群人也太心急了点。
林山肆看见千织沉默，以为戳到了她的伤心事，他张了张嘴。
他又合上了嘴。
林果果曾哭着跟他讲：“要是不会安慰人就别说话！”
这番心理挣扎，千织完全不知道的，她很快就从回忆中出来，拍了拍林山肆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好，既然目标一致，那我们合作愉快！”
林山肆肩膀一痛，觉得千织想赤手空拳打死他。
……
“小偷先生，”千织狐疑地开口，“你是不是矮了？”
林山肆再次怒了，虽然他确实不高，也就一米七五，但是眼前这个目测一米六的小矮子有什么资格说？嗯，不对，好像……
林山肆震惊：“你高了！”
俩人手忙脚乱地用背包里的测量工具测一下，发现林山肆矮了五厘米，而千织高了两厘米。
加起来，也有七厘米的差异，难怪这么明显。
林山肆本来就对自己的身高不满意，这下彻底萎了，拿着测量尺一蹶不振，千织安慰道：“没关系的。”
矮的不是你，当然没关系！
“没事的啦。”千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林山肆不想讲话，心里却想着，这什么箴言师真的如千织所说是队友吗？自从来了岛上，哪一条规则不是针对他！什么身份判定，不仅仅能影响他的体力，现在看来似乎连体型都会有所改变……
“别难过嘛。”
身后，那个温柔婉转的声音继续安慰道。
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她不是只会意思意思应付了事吗？林山肆觉得奇怪，突然察觉到，搭在他背上的那只手，没有一丝温度……
林山肆僵了。
一开始以为是室内空调开得太低，而且女生的四肢本来就冰凉一点，他就没留意，但就在刚才，他想起来，千织拍他肩膀的时候，手心明明有热意。
可背后贴着的手，好像刚从冰柜里面拿出来的，带着一股渗入骨子的阴冷。
他镇定：“不难过了，你能放开老子吗？”
“……真的吗，林果果？”女人的声音在包厢里回荡，似乎带了一丝困惑。
林山肆镇定不了了，他对这个名字快有阴影了，每次听到都没好事。
不同的女声在包厢里边响起，像是在念经，声音密密麻麻，瘆人地挤作一堆。
“不要骗我，果果。”“说谎要吞一千根针的，果果。”“你该难过的，果果。”
他妈的把果果当语气助词吗！
顾不上外面还有个“猫头鹰”，林山肆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外面的过道好像没那么破旧了，焕然一新，不过装修风格显然不是之前那个。蓝色地砖白色天花板，水泥子白墙上画着十分童真的蜡笔画。
但林山肆看着这些卡通画，心里发毛。
很多个红色的太阳，太阳底下一堆小人，小孩子画火柴人是这样的，女孩有长头发，三角形的裙子，男孩没有。
林山肆之所以关注到这点，是因为这些画里面只有一个女孩，她的身体是一个竖着的量角器形状，而她的两只线条手，都放在圆弧上。
就像……
怀孕。
*
另一边千织喘着气，从包厢内冲了出去。
她没有碰见拍背女鬼，但她被袭击了。
那股力量十分凶猛，直接击穿了她身上的护身符，千织看不见是什么，用显灵符也不管用，只能逃到了过道上。
那东西似乎没有再追来了。
她转头看见了同样的一面墙。
静默了许久，千织摸着红色的太阳，忽然有些难过。她说不准这种难过是为什么，仿佛像是，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从她的瞳仁爬进了心里。
小孩子画画她见过很多，一个太阳，一个房子，两三朵云，几只蝴蝶，还有无数的花草。
没有这样的。
大部分小孩，对于男女差异的认知，只停留在女孩喜欢粉色，男孩喜欢蓝色，女孩穿裙子留长发，男孩穿裤子留短发。
*
林山肆想的是另一件事，之前在林果果的课桌上好像看见过类似的图案。当时她还画了别的，拄拐杖的老人、开飞机的男孩、站在黑板旁边的女孩。
孕妇混在里面，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但这面墙，也太古怪了点。
听说以前祖先还是猴子的时候，是母系社会，难道这画的意思是科普历史？母亲就是太阳？
为什么看起来有点邪门？
不行，改天问问林果果，学校都教些什么。
千织盯着他：“有这么难以启齿吗？”
“你再阴阳怪气老子不说了。”
“不不不，尊敬的林三四先生，请讲，小女子愿意洗耳恭听。”千织双手合拢，眼含期待，一副虔诚祈求神谕的样子。
“哼，”一看就虚伪得不行。
林山肆别过眼，要开口的时候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吧，我真，有个叫林果果的妹妹。”
这个打着几个耳钉的叛逆盗贼，他五官其实并不女相，甚至有些张扬跋扈，即使画着浓妆，也能瞧出来是位少年，但他提起妹妹时，浑身倒立的毛刺仿佛都柔软了下来。
“老子跟她不熟，一年也没见几次。”这是他说的第一句。
林山肆从小离家出走就没再回去过，后来听说爸死了，带着二婚老婆出海旅游，淹死的，两人留下个小孩。比他小五岁，脸上有疤，娘胎里带的毒，医生说活不过二十五。
林山肆和这个便宜妹妹最大的交集就是打钱，还有家长会。
“有一次开家长会看见她填的梦想是当老师，你说这小孩傻不傻，她爸犯了事有案底，哪个学校敢要她？”
林山肆轻轻地嘲笑。
“不过。”他挠了挠头，吊儿郎当地叹气，“老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她不一样。她成绩好，经常被老师追着夸，她长大也想当老师，怎么样也该成全她吧？尤月前说了会帮忙安排，所以老子就来了。”
千织有些怔愣。
她想起了李万然。
李家一脉是魔女后代，到了如今只剩下魔女小姐一人，千织第一次见到万然时，他就已经是魔女小姐的徒弟，随了李姓。
魔女小姐经常不见踪影，留下她和哥哥相依为命。
所以，她很能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千织低下头，嘀咕一声：“真傻。”
林山肆本来就尴尬，这下更是直接恼羞成怒：“哈？！你说说你能有什么聪明理由？！”
“我来找妈妈。”
“多大了还找妈！你傻！”
“对对对。”千织敷衍。
实际上，还有那么个原因，就是她的死亡预知梦，她确信杀死她的那个异常，非常强大，而这个异常，应该就在永乐之岛。
但这个她不想解释，说了也只能徒增烦恼。
之前千织碰到过类似的情况，讲了，小伙伴不停追问细节，确认那个梦里死的只有她一个，后面遇到危机的时候，对方哭着推了她一把，“对不起，怪物是冲你来的吧，你死了我们就不会死了！”
千织始料不及，被怪物捅了个对穿。
好不容易被抢救回来，到现在心口还有个疤，医生说要是伤口再偏一点，她就真活不了。
哎，明明当时已经打定主意不拖累他们，自己去引开怪物的，那群人也太心急了点。
林山肆看见千织沉默，以为戳到了她的伤心事，他张了张嘴。
他又合上了嘴。
林果果曾哭着跟他讲：“要是不会安慰人就别说话！”
这番心理挣扎，千织完全不知道的，她很快就从回忆中出来，拍了拍林山肆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好，既然目标一致，那我们合作愉快！”
林山肆肩膀一痛，觉得千织想赤手空拳打死他。
……
“小偷先生，”千织狐疑地开口，“你是不是矮了？”
林山肆再次怒了，虽然他确实不高，也就一米七五，但是眼前这个目测一米六的小矮子有什么资格说？嗯，不对，好像……
林山肆震惊：“你高了！”
俩人手忙脚乱地用背包里的测量工具测一下，发现林山肆矮了五厘米，而千织高了两厘米。
加起来，也有七厘米的差异，难怪这么明显。
林山肆本来就对自己的身高不满意，这下彻底萎了，拿着测量尺一蹶不振，千织安慰道：“没关系的。”
矮的不是你，当然没关系！
“没事的啦。”千织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林山肆不想讲话，心里却想着，这什么箴言师真的如千织所说是队友吗？自从来了岛上，哪一条规则不是针对他！什么身份判定，不仅仅能影响他的体力，现在看来似乎连体型都会有所改变……
“别难过嘛。”
身后，那个温柔婉转的声音继续安慰道。
这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她不是只会意思意思应付了事吗？林山肆觉得奇怪，突然察觉到，搭在他背上的那只手，没有一丝温度……
林山肆僵了。
一开始以为是室内空调开得太低，而且女生的四肢本来就冰凉一点，他就没留意，但就在刚才，他想起来，千织拍他肩膀的时候，手心明明有热意。
可背后贴着的手，好像刚从冰柜里面拿出来的，带着一股渗入骨子的阴冷。
他镇定：“不难过了，你能放开老子吗？”
“……真的吗，林果果？”女人的声音在包厢里回荡，似乎带了一丝困惑。
林山肆镇定不了了，他对这个名字快有阴影了，每次听到都没好事。
不同的女声在包厢里边响起，像是在念经，声音密密麻麻，瘆人地挤作一堆。
“不要骗我，果果。”“说谎要吞一千根针的，果果。”“你该难过的，果果。”
他妈的把果果当语气助词吗！
顾不上外面还有个“猫头鹰”，林山肆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
外面的过道好像没那么破旧了，焕然一新，不过装修风格显然不是之前那个。蓝色地砖白色天花板，水泥子白墙上画着十分童真的蜡笔画。
但林山肆看着这些卡通画，心里发毛。
很多个红色的太阳，太阳底下一堆小人，小孩子画火柴人是这样的，女孩有长头发，三角形的裙子，男孩没有。
林山肆之所以关注到这点，是因为这些画里面只有一个女孩，她的身体是一个竖着的量角器形状，而她的两只线条手，都放在圆弧上。
就像……
怀孕。
*
另一边千织喘着气，从包厢内冲了出去。
她没有碰见拍背女鬼，但她被袭击了。
那股力量十分凶猛，直接击穿了她身上的护身符，千织看不见是什么，用显灵符也不管用，只能逃到了过道上。
那东西似乎没有再追来了。
她转头看见了同样的一面墙。
静默了许久，千织摸着红色的太阳，忽然有些难过。她说不准这种难过是为什么，仿佛像是，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从她的瞳仁爬进了心里。
小孩子画画她见过很多，一个太阳，一个房子，两三朵云，几只蝴蝶，还有无数的花草。
没有这样的。
大部分小孩，对于男女差异的认知，只停留在女孩喜欢粉色，男孩喜欢蓝色，女孩穿裙子留长发，男孩穿裤子留短发。
*
林山肆想的是另一件事，之前在林果果的课桌上好像看见过类似的图案。当时她还画了别的，拄拐杖的老人、开飞机的男孩、站在黑板旁边的女孩。
孕妇混在里面，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但这面墙，也太古怪了点。
听说以前祖先还是猴子的时候，是母系社会，难道这画的意思是科普历史？母亲就是太阳？
为什么看起来有点邪门？
不行，改天问问林果果，学校都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