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立抒出现在这场宴会上的时候，脑中还觉得有些不真切。
她居然真的来了。
“祝你顺利。”
耳中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是杨缘。
那天她检查寄过来的物品，发现那副假面是特制的，里面装有针孔摄像头，还配了一只小巧的入耳式蓝牙耳机。
或许是考虑到宴会上用手机实时沟通不太方便，所以杨缘选择了这种直接的方式。
夏立抒深吸一口气，将裙子抚平。不得不说，杨缘有点太看得起她的身材了。为了穿上这条礼服，她提前6小时就开始禁食，不然这腰，肯定塞不下。
真他娘的紧啊。夏立抒忍不住在心里骂到。
她已经饿得有点发晕了。
夏立抒往里走去，周围攀谈的声音一一从她耳边浮过，她好像什么都听不清，脑子里只有“好饿、杨则、好饿、杨则……”在不断循环。
“前面人群中穿黑色西装的，就是杨则。”
夏立抒赶紧停下。
她转到旁边的餐桌前，目标已经确定，接下来就得想想该怎么上去“搭讪”。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美味佳肴，还有一排一看就能让人心情大好的甜品点心。
“……”
夏立抒强行闭眼三秒，再睁开时，整个人都到了“天人合一，无欲无求”的境界。
俗话说，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她招招手，向旁边的侍者示意，“你好。”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麻烦给我一杯白开水。”夏立抒顿了顿，又补充道：“满杯。”
侍者端来后，夏立抒赶紧喝了一口，压压嘴里快要溢出来的欲念。
至于剩下的。
她微举着，稍稍倾斜，然后迈起步伐，轻盈地向前走去。
一个侧身，她略过一干无关人士，然后“一不小心”撞向了杨则。
可意外总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因为剧本上并没有告诉她——
杨则竟然完完全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夏立抒呆愣一瞬，于是这杯本应该泼向杨则的水，全部倒在了她自己身上。
我的好金主，你怎么不先给我看看你弟弟的照片啊！
“抱歉。”
杨则没有带装饰面具，一张干净立体的脸完整地展现在夏立抒面前，内双的眼皮轻轻垂着，眼角稍稍上扬，微冷。深色瞳仁蕴有亮光，就像两颗漂亮的黑珍珠。
“没有，是我不小心脚崴……”
杨则没有说话，一只手开始慢慢解西服的扣子。
在其他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小小意外前，杨则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夏立抒。
“挡挡吧。”
就在夏立抒要产生心动的感觉的这一刻，杨则将西服上口袋的名片盒拿了出来，然后顺手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夏立抒：嗯？这是……
“这件礼服不太适合你，脏了也好。”杨则俯视了她一眼，“我会全额赔偿，具体金额你跟我助理谈。”
说完他没有给夏立抒回复的机会，直接转身拨通了手机，“小秦，过来一下。”
夏立抒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摆明了不想给她联系方式啊。
“诶，等等——”
夏立抒话音刚落，杨则突然转过身，低下头将脸凑到了夏立抒面前。
是眼睛与眼睛的对视，夏立抒呼吸一滞。
“这面具，”杨则停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倒是不错。”
夏立抒心中“咯噔”一下，赶紧后退一步，挪开了身子。
薄纱将她的情绪隐藏，却盖不住她燃起的心跳。
杨则不会，看出来了吧？
“裙子不用赔，我来是想……”
“哦？那需要我安排人带你去换一件吗？比如，宽松点的。”
“……”
总而言之，这场“搭讪”以失败宣告结束。
夏立抒赌着气跟小秦助理来到一间包房。
“礼服的金额您直接告诉我就好。”
“不用了。”夏立抒摇摇头，又顺便摸了摸肚子，“能麻烦你帮我拿点吃的吗？”
秦河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怔愣一瞬又立刻恢复原状，“好的。您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
“就桌上那些甜点，都可以。谢谢。”
等秦河离开以后，夏立抒的耳里才传来声音。
“不好意思，是我预估错了尺码。”
“没事的杨缘姐，”夏立抒赶紧摇头，“只是今天，好像不太顺利。”
那边叹了叹，“小则，确实一贯如此。”
夏立抒心里也在感叹，这人生得好好的，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真是钱难挣。
没一会儿，秦河拿了一满盘点心进来。因为不知道夏立抒的具体喜好，他每种都拿了一份。
夏立抒眼睛立刻就泛起了亮光，如久候的饿狼。
索性今天是不成了，还不如吃个饱，总不能两头哪头都没占到。
结果还没等她吃到一半，那个让她失败的人突然出现。
“怎么还没处理完？”
“小杨总，”秦河有些欲言又止，“这位小姐说不用赔偿，只让我拿了些点心。”
杨则转过头看了夏立抒一眼，她正吃得欢。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适然自得的模样，他心里有些发闷，难道他刚才误会她了？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立抒悬在空中的手一顿，事情好像出现了一点转机。
好在夏立抒随机应变的能力与生俱来，她借坡下驴，立马将语气换成委屈模式，“我是听说贵公司在做影视相关的业务，我手上有些剧本资源，想着能不能聊聊。”
开局一张嘴，说话全靠编。
“……”
这回轮到杨则失语。
他抿抿嘴唇，还是抽出了一张名片递过来，“刚才是我失礼，有机会合作。”
夏立抒被手挡住的嘴角都有些压不住。
这一局，险胜。
可是，她忘了，自己在朋友圈发过工作日常！
于是当晚，她刚发了个表情过去打招呼，杨则回完一句“你是星扬员工？”后，就——
【Z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她被杨则删了？！
夏立抒失眠了。
所幸第二天是周日，不然顶着个黑眼圈去上班，她指不定猝死在工位上。
她才刚刚转正成功——人事姐姐告诉她，她的申请在审核时不小心漏掉了，多花了几天归档。
不会就要因为骗了老板而被开除吧！
【老板，你听我解释】
没有回应。
【杨总，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还是没有回应。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宴会上吗？】
确实，如夏立抒所说，那种场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你已添加了Z，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Z：说吧。】
夏立抒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下去。
【梳子：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当面说会好一点】
【Z：今天是圣诞节】
这算婉拒？
【梳子：那老板你来定时间吧】
【Z：有空】
靠，有病是吧。夏立抒在这边吐槽出声。
【Z：但我不想在过节的时候坏了心情】
【梳子：……】
行，算你狠。
【Z：晚上7点，慕阁】
【Z：希望你的回答不会让我失望】
好消息，约上了。
坏消息，在慕阁。
慕阁餐厅的人均消费快抵上她半个月的工资，她有些肉疼。但还是用理智压下了说出要不老板还是你请吧的冲动。
出发前，夏立抒特意敷了张最贵的面膜，并用上十分的认真，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全妆。
戴好围巾，穿上战袍，奔赴前线。
她没有慕阁的会员，预约只能让杨则来订。
所以当她报出“杨则”两字的时候，经理脸上肉眼可见地从高冷变成了恭敬，他亲自带她去了包间。
推开门，杨则已经到了。
与杨缘一样，杨则的身上，也充满着生人勿近的贵气。半高领绒衫勾勒出优美的身体线条，不过于强壮，也没有瘦削体窄，简直恰到好处。
“抱歉，久等了。”
“还好，我刚到一会。”他敲敲桌上的平板，“先点餐吧。”
夏立抒脱下围巾和大衣，礼貌落座，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心中滴血。
滑动在眼前的页面里，每一道菜品都是四位数起，好不容易瞥见一道三个数的，定睛一看“998”。
夏立抒将整个菜单翻了个遍，最终咬咬牙，算了，就当奢侈一回。她点了几道感兴趣的菜，快速下单，让自己来不及反悔。
杨则看着她局促不安的小动作，眼里没由来地闪过一丝笑意。
没有急着要求她解释，杨则等餐品全部上齐，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才进入正题。
“说吧。”
夏立抒纠结半天，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把“你姐让我到你身边做卧底”这句话说出来。
那天，因为夏立抒拒绝了杨缘为她调整职位的建议，所以在杨缘问她要如何得知杨则的决策时，她沉默了。
然后杨缘给了另一个提议，“既然工作上的关系你不愿意，那私人呢？女朋友，可以吗？”
毕竟那些重要的事情，只有亲密一点的关系才能知晓得比较透彻。
夏立抒想了想，还是不要一上来就打破姐弟俩之间的关系比较好。
“老板……”
“公司现在还没有转到我名下。”杨则打断，“叫我名字就好。”
“那，杨则，你有没有，女朋友？”
天知道，夏立抒说完这几个字有多么困难。
虽然杨则的长相是她的天菜，但架不住她没追过人啊。
“没有。”杨则很快就给了回答，但是，他不太理解。“这跟你出现在宴会上有关系吗？”
“有啊。”夏立抒心虚得声音都小了两度。
“什么意思？”
“既然没有的话，那我能不能——”
“你不会想做我女朋友吧？”杨则立刻将夏立抒的话扯断，他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误会。这个女人多了几分心机，差点让他以为自己错怪了她。
沉默就像陈酿的酒，后劲上来，尴尬无比。
他是真敢说。
夏立抒的脚趾头都快把靴子抠烂了。她低着头，脸颊发烫，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觉得，杨则从她的审美上，下来了一点儿。
“不、不行吗？”夏立抒硬着头皮。
“你还是吃饭吧。”
夏立抒哪里吃得下去，她宁愿听到他直白的拒绝。
“或者你也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杨则慢条斯理地叙述着，“买通了门口接待？买了别人的邀请函？还是偷偷溜进来，只为了认识我。”因为他的家族背景，对他趋之若鹜的人，实在太多了。夏立抒这样的，一点儿也不稀奇。
至于答应赴约，他只是好奇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说辞。现在看来，都一样。
夏立抒咬咬嘴唇，豁出去了。既然他非要知道真相，那她就满足他的愿望。
“我不是真想跟你谈恋爱。”
“？”
“演戏，演戏你懂吧？”反正杨缘也没说是真谈还是假谈。
“演戏？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眼一闭心一横，开了这个口子就别想收回去，“你姐说了，跟你谈恋爱，给我这个数。”她张开手，给他比了个手势。
杨则盯着她修长的五指，心中终于被勾起了一丝好奇：“50万，还是500万？”
“5万。”笃定的声音落下。
“5万？”杨则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起来，再一次重复，“我就值只值5万？”不得不说，这个数字属实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这位少爷，您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过这真不怪杨缘，价格是夏立抒自己提的。没让杨缘多给，她怕办不到。
“做生意要讲诚信。杨缘姐会提前支付20%作为定金，我要是办不到，岂不是骗了她的钱。”
“诚信？”杨则轻笑，“万一，你又在骗我呢？”
“我有录音。”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狡辩。
看到夏立抒递来的手机，杨则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比他想象中要聪明。
于是，夏立抒与杨缘的“交易”，被全盘托出。杨则却并不意外他姐姐的行为，加速听完了全程。
夏立抒试探开口，“咱俩合作吧，二八分，你二我八。”
“我看起来是缺那点钱的人吗？”
“你三我七。”
“你很没有诚意。”
“你四、我六。”夏立抒艰难开口，真的不能再多了，呜呜呜。
“那就五五，转我微信。合作愉快。”
“?”
她什么时候说五五了！
“需要我怎么做，朋友圈公开吗？”杨则举起手机，朝她晃了晃。
这一晃让夏立抒更是怒上心头。她绝不是那种会闷头吃亏的主儿！
“不用那么麻烦。”既然他想占她便宜，那她，也一定要占回来。
夏立抒起身走到他身旁，站定，伸出手，牵上他空着的那只，与他十指相扣。
温暖的触感传来，有些偏硬的骨节让夏立抒觉得真实而又陌生，她的心在加速跳动，却强忍着压下情绪，“扣好，别动。”
她打开相机，拍照。
刚刚就注意到杨则的右手虎口上长着一颗小黑痣，这是很好的证据。
她松开手，回到座位上。
一键发送。
钱款到账。
非常完美。
“钱打过去了。”
看着微信上的“25000”，夏立抒更加心疼了。这年头，钱真不好赚啊。
杨则的手机亮起，是转账提示。
不愧是他姐，真效率。
他盯着右手看了好一会儿，还有夏立抒留下的余温。夏立抒突如其来的举动，确实让他有些意外，就好像他波澜不惊的人生里，突然出现了一艘没有航线的小船。
杨则勾了勾嘴角。这笔生意，好像不亏。
夏立抒注意到这个细节，想起杨则先前对她的态度，故意出声，“你笑什么？”面容僵着，就差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
杨则不自然地放下手，“白拿钱，不能笑吗？”
夏立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觉得杨则已经快要从自己的审美上跌下来了。
但他确实好看。
暖光略暗，打在他的脸上，留下边缘分明的影。没有透进光的黑珍珠打出幽幽视线，一点点描摹她的脸。抬手，一缕独属男性特质的香水味滤出，刺得夏立抒心中一动。
他让夏立抒把照片也发他一张。
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同样的干净修长。不像其他情侣那般紧紧相握，零碎的缝隙将两人的生涩暴露无遗，却又生出无限的遐想。
杨则不自觉地放大观察，是有些般配。
得存。
杨则心情突然变好，“不过你还是没什么生意头脑。”
“？”
“如果我是你，我会从我这里得到双份的钱，以及我姐那一份。”
很好，他现在彻底跌下来了。
夏立抒闷头吃饭，不再理他。这顿不吃回来，都对不起她的奉献精神。
“要不要再点一点？”杨则又添了把火，“多了笔闲钱，这顿我请。”
夏立抒提刀的手，真想刺过去。
她居然真的来了。
“祝你顺利。”
耳中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是杨缘。
那天她检查寄过来的物品，发现那副假面是特制的，里面装有针孔摄像头，还配了一只小巧的入耳式蓝牙耳机。
或许是考虑到宴会上用手机实时沟通不太方便，所以杨缘选择了这种直接的方式。
夏立抒深吸一口气，将裙子抚平。不得不说，杨缘有点太看得起她的身材了。为了穿上这条礼服，她提前6小时就开始禁食，不然这腰，肯定塞不下。
真他娘的紧啊。夏立抒忍不住在心里骂到。
她已经饿得有点发晕了。
夏立抒往里走去，周围攀谈的声音一一从她耳边浮过，她好像什么都听不清，脑子里只有“好饿、杨则、好饿、杨则……”在不断循环。
“前面人群中穿黑色西装的，就是杨则。”
夏立抒赶紧停下。
她转到旁边的餐桌前，目标已经确定，接下来就得想想该怎么上去“搭讪”。
然而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美味佳肴，还有一排一看就能让人心情大好的甜品点心。
“……”
夏立抒强行闭眼三秒，再睁开时，整个人都到了“天人合一，无欲无求”的境界。
俗话说，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她招招手，向旁边的侍者示意，“你好。”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麻烦给我一杯白开水。”夏立抒顿了顿，又补充道：“满杯。”
侍者端来后，夏立抒赶紧喝了一口，压压嘴里快要溢出来的欲念。
至于剩下的。
她微举着，稍稍倾斜，然后迈起步伐，轻盈地向前走去。
一个侧身，她略过一干无关人士，然后“一不小心”撞向了杨则。
可意外总是这么让人措手不及，因为剧本上并没有告诉她——
杨则竟然完完全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夏立抒呆愣一瞬，于是这杯本应该泼向杨则的水，全部倒在了她自己身上。
我的好金主，你怎么不先给我看看你弟弟的照片啊！
“抱歉。”
杨则没有带装饰面具，一张干净立体的脸完整地展现在夏立抒面前，内双的眼皮轻轻垂着，眼角稍稍上扬，微冷。深色瞳仁蕴有亮光，就像两颗漂亮的黑珍珠。
“没有，是我不小心脚崴……”
杨则没有说话，一只手开始慢慢解西服的扣子。
在其他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小小意外前，杨则将自己的外套递给了夏立抒。
“挡挡吧。”
就在夏立抒要产生心动的感觉的这一刻，杨则将西服上口袋的名片盒拿了出来，然后顺手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夏立抒：嗯？这是……
“这件礼服不太适合你，脏了也好。”杨则俯视了她一眼，“我会全额赔偿，具体金额你跟我助理谈。”
说完他没有给夏立抒回复的机会，直接转身拨通了手机，“小秦，过来一下。”
夏立抒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摆明了不想给她联系方式啊。
“诶，等等——”
夏立抒话音刚落，杨则突然转过身，低下头将脸凑到了夏立抒面前。
是眼睛与眼睛的对视，夏立抒呼吸一滞。
“这面具，”杨则停顿，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倒是不错。”
夏立抒心中“咯噔”一下，赶紧后退一步，挪开了身子。
薄纱将她的情绪隐藏，却盖不住她燃起的心跳。
杨则不会，看出来了吧？
“裙子不用赔，我来是想……”
“哦？那需要我安排人带你去换一件吗？比如，宽松点的。”
“……”
总而言之，这场“搭讪”以失败宣告结束。
夏立抒赌着气跟小秦助理来到一间包房。
“礼服的金额您直接告诉我就好。”
“不用了。”夏立抒摇摇头，又顺便摸了摸肚子，“能麻烦你帮我拿点吃的吗？”
秦河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怔愣一瞬又立刻恢复原状，“好的。您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忌口？”
“就桌上那些甜点，都可以。谢谢。”
等秦河离开以后，夏立抒的耳里才传来声音。
“不好意思，是我预估错了尺码。”
“没事的杨缘姐，”夏立抒赶紧摇头，“只是今天，好像不太顺利。”
那边叹了叹，“小则，确实一贯如此。”
夏立抒心里也在感叹，这人生得好好的，怎么就长了一张嘴。
真是钱难挣。
没一会儿，秦河拿了一满盘点心进来。因为不知道夏立抒的具体喜好，他每种都拿了一份。
夏立抒眼睛立刻就泛起了亮光，如久候的饿狼。
索性今天是不成了，还不如吃个饱，总不能两头哪头都没占到。
结果还没等她吃到一半，那个让她失败的人突然出现。
“怎么还没处理完？”
“小杨总，”秦河有些欲言又止，“这位小姐说不用赔偿，只让我拿了些点心。”
杨则转过头看了夏立抒一眼，她正吃得欢。不知为何，看到她这副适然自得的模样，他心里有些发闷，难道他刚才误会她了？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立抒悬在空中的手一顿，事情好像出现了一点转机。
好在夏立抒随机应变的能力与生俱来，她借坡下驴，立马将语气换成委屈模式，“我是听说贵公司在做影视相关的业务，我手上有些剧本资源，想着能不能聊聊。”
开局一张嘴，说话全靠编。
“……”
这回轮到杨则失语。
他抿抿嘴唇，还是抽出了一张名片递过来，“刚才是我失礼，有机会合作。”
夏立抒被手挡住的嘴角都有些压不住。
这一局，险胜。
可是，她忘了，自己在朋友圈发过工作日常！
于是当晚，她刚发了个表情过去打招呼，杨则回完一句“你是星扬员工？”后，就——
【Z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她被杨则删了？！
夏立抒失眠了。
所幸第二天是周日，不然顶着个黑眼圈去上班，她指不定猝死在工位上。
她才刚刚转正成功——人事姐姐告诉她，她的申请在审核时不小心漏掉了，多花了几天归档。
不会就要因为骗了老板而被开除吧！
【老板，你听我解释】
没有回应。
【杨总，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还是没有回应。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宴会上吗？】
确实，如夏立抒所说，那种场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
【你已添加了Z，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Z：说吧。】
夏立抒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下去。
【梳子：今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当面说会好一点】
【Z：今天是圣诞节】
这算婉拒？
【梳子：那老板你来定时间吧】
【Z：有空】
靠，有病是吧。夏立抒在这边吐槽出声。
【Z：但我不想在过节的时候坏了心情】
【梳子：……】
行，算你狠。
【Z：晚上7点，慕阁】
【Z：希望你的回答不会让我失望】
好消息，约上了。
坏消息，在慕阁。
慕阁餐厅的人均消费快抵上她半个月的工资，她有些肉疼。但还是用理智压下了说出要不老板还是你请吧的冲动。
出发前，夏立抒特意敷了张最贵的面膜，并用上十分的认真，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全妆。
戴好围巾，穿上战袍，奔赴前线。
她没有慕阁的会员，预约只能让杨则来订。
所以当她报出“杨则”两字的时候，经理脸上肉眼可见地从高冷变成了恭敬，他亲自带她去了包间。
推开门，杨则已经到了。
与杨缘一样，杨则的身上，也充满着生人勿近的贵气。半高领绒衫勾勒出优美的身体线条，不过于强壮，也没有瘦削体窄，简直恰到好处。
“抱歉，久等了。”
“还好，我刚到一会。”他敲敲桌上的平板，“先点餐吧。”
夏立抒脱下围巾和大衣，礼貌落座，面上风轻云淡，实则心中滴血。
滑动在眼前的页面里，每一道菜品都是四位数起，好不容易瞥见一道三个数的，定睛一看“998”。
夏立抒将整个菜单翻了个遍，最终咬咬牙，算了，就当奢侈一回。她点了几道感兴趣的菜，快速下单，让自己来不及反悔。
杨则看着她局促不安的小动作，眼里没由来地闪过一丝笑意。
没有急着要求她解释，杨则等餐品全部上齐，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才进入正题。
“说吧。”
夏立抒纠结半天，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把“你姐让我到你身边做卧底”这句话说出来。
那天，因为夏立抒拒绝了杨缘为她调整职位的建议，所以在杨缘问她要如何得知杨则的决策时，她沉默了。
然后杨缘给了另一个提议，“既然工作上的关系你不愿意，那私人呢？女朋友，可以吗？”
毕竟那些重要的事情，只有亲密一点的关系才能知晓得比较透彻。
夏立抒想了想，还是不要一上来就打破姐弟俩之间的关系比较好。
“老板……”
“公司现在还没有转到我名下。”杨则打断，“叫我名字就好。”
“那，杨则，你有没有，女朋友？”
天知道，夏立抒说完这几个字有多么困难。
虽然杨则的长相是她的天菜，但架不住她没追过人啊。
“没有。”杨则很快就给了回答，但是，他不太理解。“这跟你出现在宴会上有关系吗？”
“有啊。”夏立抒心虚得声音都小了两度。
“什么意思？”
“既然没有的话，那我能不能——”
“你不会想做我女朋友吧？”杨则立刻将夏立抒的话扯断，他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误会。这个女人多了几分心机，差点让他以为自己错怪了她。
沉默就像陈酿的酒，后劲上来，尴尬无比。
他是真敢说。
夏立抒的脚趾头都快把靴子抠烂了。她低着头，脸颊发烫，不知该如何作答。她觉得，杨则从她的审美上，下来了一点儿。
“不、不行吗？”夏立抒硬着头皮。
“你还是吃饭吧。”
夏立抒哪里吃得下去，她宁愿听到他直白的拒绝。
“或者你也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杨则慢条斯理地叙述着，“买通了门口接待？买了别人的邀请函？还是偷偷溜进来，只为了认识我。”因为他的家族背景，对他趋之若鹜的人，实在太多了。夏立抒这样的，一点儿也不稀奇。
至于答应赴约，他只是好奇会不会有什么新的说辞。现在看来，都一样。
夏立抒咬咬嘴唇，豁出去了。既然他非要知道真相，那她就满足他的愿望。
“我不是真想跟你谈恋爱。”
“？”
“演戏，演戏你懂吧？”反正杨缘也没说是真谈还是假谈。
“演戏？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眼一闭心一横，开了这个口子就别想收回去，“你姐说了，跟你谈恋爱，给我这个数。”她张开手，给他比了个手势。
杨则盯着她修长的五指，心中终于被勾起了一丝好奇：“50万，还是500万？”
“5万。”笃定的声音落下。
“5万？”杨则的眉头肉眼可见地皱起来，再一次重复，“我就值只值5万？”不得不说，这个数字属实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这位少爷，您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过这真不怪杨缘，价格是夏立抒自己提的。没让杨缘多给，她怕办不到。
“做生意要讲诚信。杨缘姐会提前支付20%作为定金，我要是办不到，岂不是骗了她的钱。”
“诚信？”杨则轻笑，“万一，你又在骗我呢？”
“我有录音。”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狡辩。
看到夏立抒递来的手机，杨则抬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比他想象中要聪明。
于是，夏立抒与杨缘的“交易”，被全盘托出。杨则却并不意外他姐姐的行为，加速听完了全程。
夏立抒试探开口，“咱俩合作吧，二八分，你二我八。”
“我看起来是缺那点钱的人吗？”
“你三我七。”
“你很没有诚意。”
“你四、我六。”夏立抒艰难开口，真的不能再多了，呜呜呜。
“那就五五，转我微信。合作愉快。”
“?”
她什么时候说五五了！
“需要我怎么做，朋友圈公开吗？”杨则举起手机，朝她晃了晃。
这一晃让夏立抒更是怒上心头。她绝不是那种会闷头吃亏的主儿！
“不用那么麻烦。”既然他想占她便宜，那她，也一定要占回来。
夏立抒起身走到他身旁，站定，伸出手，牵上他空着的那只，与他十指相扣。
温暖的触感传来，有些偏硬的骨节让夏立抒觉得真实而又陌生，她的心在加速跳动，却强忍着压下情绪，“扣好，别动。”
她打开相机，拍照。
刚刚就注意到杨则的右手虎口上长着一颗小黑痣，这是很好的证据。
她松开手，回到座位上。
一键发送。
钱款到账。
非常完美。
“钱打过去了。”
看着微信上的“25000”，夏立抒更加心疼了。这年头，钱真不好赚啊。
杨则的手机亮起，是转账提示。
不愧是他姐，真效率。
他盯着右手看了好一会儿，还有夏立抒留下的余温。夏立抒突如其来的举动，确实让他有些意外，就好像他波澜不惊的人生里，突然出现了一艘没有航线的小船。
杨则勾了勾嘴角。这笔生意，好像不亏。
夏立抒注意到这个细节，想起杨则先前对她的态度，故意出声，“你笑什么？”面容僵着，就差把“嫌弃”二字写在脸上。
杨则不自然地放下手，“白拿钱，不能笑吗？”
夏立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觉得杨则已经快要从自己的审美上跌下来了。
但他确实好看。
暖光略暗，打在他的脸上，留下边缘分明的影。没有透进光的黑珍珠打出幽幽视线，一点点描摹她的脸。抬手，一缕独属男性特质的香水味滤出，刺得夏立抒心中一动。
他让夏立抒把照片也发他一张。
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同样的干净修长。不像其他情侣那般紧紧相握，零碎的缝隙将两人的生涩暴露无遗，却又生出无限的遐想。
杨则不自觉地放大观察，是有些般配。
得存。
杨则心情突然变好，“不过你还是没什么生意头脑。”
“？”
“如果我是你，我会从我这里得到双份的钱，以及我姐那一份。”
很好，他现在彻底跌下来了。
夏立抒闷头吃饭，不再理他。这顿不吃回来，都对不起她的奉献精神。
“要不要再点一点？”杨则又添了把火，“多了笔闲钱，这顿我请。”
夏立抒提刀的手，真想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