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郊外月光朦胧,泛着冷意的寒风沿着树梢吹拂,枯槁的树枝被拂的枝丫作响,声音在漆黑的夜晚像一阵索命铃声,独自一人的少女吓了一个踉跄。

    少女扯扯衣袖,不断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借着地面上昏暗不明的光,她小心的踱着步向前,脚下不慎踩到了一个干鼓起来的小梗包,随着惯性摔了个人扬马翻。

    少女眼尾泛红,声音哽咽:“零一三七,你再不出来我就不干了。”

    沈音声线不算是洪亮,不过在空旷寂静的郊外也足够了,半晌,除了一点回声,再也没有其它的了。

    从小就在一个不太好的原生家庭的她养成了一个爱哭的性子,原本只是眼尾微微泛红,在看到半晌没有回应时,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像是随时都要爆发的小喷泉。

    自几个时辰前她就被系统莫名其妙的丢在这个地方,按照系统给她说的一直往东走就能找到自己的目标人物,可现在她甚至连活人都没见到过。

    想到这里她直接盘腿坐在地下,双眼低垂着,乌溜溜的眸子滚落了大量的泪珠,干涸的地面像经历了一场甘霖洗礼。

    霎时,一个神清骨秀的男子出现在沈音身,轻缓的俯下身替她拭去眼睫下的泪珠,语气酥哑:

    “我们系统只有语音指导功能,但见你可怜,就帮你一回”

    沈音抬眸正好和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对上着迷了一会,也顾不上去哭了,就眼不眨的看着。

    “嗯?”酥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沈音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失礼,便连忙垂下眼眸,耳垂渐渐地发红,声音低哑:“你是零一三七?”

    零一三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她直接打横抱起“自己方向走反了都不知道。”

    沈音脸颊变的更加羞红,怯懦的反驳道:“以前我从来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我的父母以前也只让我在学校和家之间走动,稍有走到了别的地方就会被咒骂,所以我不太认路和分清方向。”

    沈音从小就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其实她是非常感谢义务教育的,以前父母不打算让她读书,只是村子里的干部强烈要求必须要送孩子读书,沈音才有了读书的机会。

    可是读书后,沈音发现女孩也能有一天翻地,甚至女孩也可以靠知识改变命运。父母强加给她的只是糟粕,不是她今后的命,明白了这一点,她更加努力学习,沈音在学习上天赋是俱佳的,可这也改变不了父母的看法。

    在她中考的那一年,父母将她买给了同村的老光棍,可直到她高考完才知道父母的决定,中考完她怯懦的想和父母商量继续读书的事,可父母一反常态,不仅同意她读书还买了学区房,当时她还在想钱是从那来的,现在一目了然。

    原来是老光棍想要一个有文化的媳妇,好给他传宗接代,所以花了大价钱。沈音父母从小对她非打即骂,她以前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换来的是更恐怖的后果,之后就再没有反抗过。

    她知道自己无力摆脱这个局面,可她也不甘心拘泥于此,于是从楼上一跃而下,大概上天也是觉得她不该是这个结局,在快落地时,一个系统声在她的脑海在响起,系统说,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实现她任何一个愿望。

    她同意了,她不甘心自己人生就这样,她想看看不重男轻女的家庭是什么样,她还没见过世界长什么样,即使是浮游也会向往大海。

    寒风凛冽,天色微微发黄,地面的砂砾清晰可见,在不远的前方是一个高耸的城墙,城墙外荒芜万分,仿若一片沙漠,只能看到城墙上依稀几人放哨。

    零一三七轻轻将沈音放下,声音轻柔沙哑:“我至多送你到这,剩下只能靠你自己,你要记住你只需跟在这个城内的主帅身边看到前因后果,其他事一律别做,这只是旧时间线,如果你插手,你在新时间线的已知任务信息就会出现偏差。”

    “零一三七当前任务介绍完成,当任务接入者完成此阶段任务时,零一三七会再次出现。”

    沈音眼前的人化为了一拢白烟消散,她抬着眼眸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发现这里除了一面高耸的城墙外什么也没有,城墙的大门看着十分的破旧,门上还有许多斑斑点点的血迹。

    她走到门前,不禁犯起了迷糊,那么大的城门又没人把守,也没打开,那要怎么进去,她抬手使劲拍打着城门,好半晌没有人答应。

    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同时用手指无聊的摩沙着地面,现在真是又累又饿还困,无聊中她好像听到了一群急促而又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不确定的她连忙将整个身子贴在城门上专注的听着。

    城门突然吱呀一声缓缓的打开,浑身贴在门上的沈音身体随着门向后倒了一下,翘首看到了一群士兵有序站在大开的城门两侧。

    一个身穿铠甲的年轻将军踏着沉闷的脚步声走到了众人之间,语气森然,眸中略一缕杀气:“你是何人,为何自己一人在城墙外穷敲不舍。”

    寒风从城门外呼啸而来将沈音的鬓发不停的吹起,青色的衣裙也不断随风而动,少年将军的气场和看她的神情让她有些害怕。

    沈音吞吞吐吐半天才将缘由说了个大概,她看着他眼中的杀气,咽了一口唾沫,又连忙补充道:

    “臣女虽不会兵法,但缝衣做饭样样都可,现在城中的人都走完了,这些肯定缺人,求将军收留。”

    玑言生静静等她说完,见她害怕的样子,眸子中的杀意淡了不少,唇边不经意间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沈音不知道的是,她现在在他的眼中像一只柔弱但倔强的小白兔,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你最好是这样,跟后面吧,一会有人会带你去后勤。”

    他对沈音说完后,又朝中两侧的士兵高喊一声:“关城门”

    沈音瞬间喜笑眉开,害怕的神情也淡了不少。

    她在后面迈着小碎步不紧不慢的跟着玑言生,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沈音连忙将双手放在肚子前,试图让它别叫,但显然是没用的。

    玑言生随着声音的源头看了过来,瞥见少女的动作,嘴角翘起了一丝嘲笑,旋即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仅剩一半的白面馒头递到了她的眼前。

    沈音怔了一下,迟迟没有接过。

    玑言生耐心逐渐消磨,面露不悦:“你是嫌弃了?”

    沈音缓而神止,连忙接过这半个白面馒头,慌忙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将军怎么会随身带着白面馒头”

    说完缓缓低下头,饥饿的啃着这半个馒头,她实在是饿急了,现在天色渐晚,连上今天她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

    正她专注的啃着馒头时,玑言生幽幽开口:“应城已经断了一个多月的粮和水了,给你的那半个馒头是以前跟随父王的一些老臣省下来给我的。

    “他们对我说天之娇子不能吃那些他们吃的东西,可我只觉可笑,明明是丧家之犬,那还有什么吃不得。”

    他话锋一转,神情平静,好似毫无波澜的说道“你和那些大臣一样蠢,明明都出去了还要抛弃家人回来。”

    沈音啃着馒头的嘴一顿,侧仰着头凝视着他正在说话的眼眸,试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到不同的情绪,却发现黑色的眼球丝毫没有要变化的意思。

    沈音没有回他,只是继续低着头啃着馒头,她听出了他话中的苦楚,虽不知他为何说给她听,大概是他想诉说苦楚,却找不到人,而她刚好吃了他半个馒头吧。

    走了不知多久,玑言生忽地的停了下来,双眼死盯着沈音:“你还要跟多久,那些士兵已经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一直跟着”沈音不管不顾往前走着,这句话几乎是将她心里的话无意间脱口而出。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猛的停住脚步,回头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心虚,脸颊染上了一片绯红,她像一个小仓鼠一样吱吱呀呀的,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

    玑言生看着她,最终还是妥协道“那你就跟着吧。”

    从这以后沈音就像一个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的跟在他的身后,她也不是一无是处,她总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们做一些事。

    一天夜晚,主帅屋内本应早就灭掉的烛火几乎燃到了天明。睡在侧卧的沈音走到了玑言生的案桌前,她看着他日渐消瘦的面容,鼻头一阵酸涩。当初见到他时他的面容还算饱满,神情中也算有一丝希望。

    一晃半月有余,月前那些老臣还能自己喝糟水将一些白米留下来给玑言生,可后来,粮草树根都无,叛军像和他有深仇大怨一般,明明可以直接攻城,却迟迟不来,只将出城找粮的士兵统统杀了,尸首丢城门。

    他们将玑言生的心理防线一步一步的击垮。沈音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她任务旧时间的残影,可是相处半月,心里怎能没有触动。

    玑言生见她过来,眼中含满心心点点,嘴角微弯,沉寂片刻,好似想起了什么,讪讪道:“你从进城时就一直安静跟在我身后,但你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你的名字,你也没问过我的名字”

    他停顿几秒,徐徐道:

    “玑言生”

    ……

    “我的名字”

    沈音眼角上扬,眸中满是柔情。

    “沈音”

    ……

    “沈音”

    “是个好名字,待到天明,你就同那些老臣一齐投靠栾将军吧”

    沈音眼眶红了大半,没多做回答,只是默默走在一旁替他磨墨,磨着磨着她瞬想到系统对她嘱托的话,在心中苦笑,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已到达了绝境,她就算想救他又能怎么去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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