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丛筠从宿醉带来的剧烈疼痛中醒来，喉咙也干，下榻就急急抓着桌上的茶壶往嘴里灌。
茶水温度刚好，味道清淡。旁边还放了一碗汤，丛筠回想一番，反应过来是什么立时喝了。
这是他第一回饮酒，没想到酒量奇差，几杯就醉得不省人事。
唯一还有印象的是，后来似乎遇到了伏宁，还有姜瑶。但细节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暗自懊恼的并非是怕在伏宁面前丢了面，只是恐怕自己昨日行径更让姜瑶瞧不起。难怪平日里她总是觉得自己心性不成熟。
“小公子，好些了吗？”阚蔓推门进来，见他已把碗中解酒汤饮尽，收了碗。
“已大好了。”
阚蔓低声：“那你收拾一番去见公主吧，她似乎有话同你说。小公子，别忘了提前想好昨日种种的说辞，公主最是难糊弄的。”
丛筠收拾好去见姜瑶，一路上都是忐忑，拿不准这时候姜瑶有什么要事告诉他。
思绪纷飞时，忍不住有个大胆的猜测：莫非伏宁真看中他，要将他带回稽胡？姜瑶先同他说，探探他的意思，很快便会有姜珩的旨意下来？
越想心里越乱，这种猜测迫使他一路脚步飞快，却在越接近姜瑶的时候越慢，慢到希望越靠近的每一步都变成永恒。
丛筠怕这越接近的每一步，都将使他离她越远。
“在下不愿同稽胡公主结亲......”
“又到南巡的日子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皆是一愣。
丛筠顿时长舒一口气。
姜瑶也当做没听见他说的那句话。
“好。我同公主一起去。”
姜瑶：“这次去的时日会久些，所需之物可多带些上路。”
骤然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丛筠整个人轻快许多。不用再因伏宁与他之间的牵连烦忧，还能和姜瑶保持如从前一般的相处，已是十分满足。且不论又得了来之不易的机会陪同姜瑶一道下江南，他心里更是舒畅许多。
这些让他为之雀跃的事宜堆积到一处，他的喜悦就蒙蔽了往日轻易察觉周边事物的敏锐力，迟钝到连姜瑶清楚挂在眉梢的隐忧都感觉不到。
但他听见了姜瑶和身边的和芝轻声的对话。
“和芝，给我按按额头吧。”
“公主的头最近痛得越发频繁，不如宣太医来瞧一瞧？”和芝边上手为她仔细按揉边提议。
“寻太医瞧过了，总也看不出所以然。”
和芝很识趣地不再言语，想必太医也瞧不好的症结，大抵是心病。
那股令人再熟悉不过的香味飘来，扑进了丛筠鼻中。比他往日闻到的更明显浓郁。
他步子一顿，在种种香气激荡下似有所感，快步离开了。
听到门被推开那一瞬，逾白喜不自胜：“公主除了配香，许久不来寻在下了，再这样下去，在下都要担心公主是不是腻烦了在下，忘了在下了。”
在看到丛筠时，逾白倒没有特别的表情：“沈小公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不用陪侍公主身侧吗？”
“我想与你学调香。”
沈丛筠不易低头，这是庭芳苑上下的共识。但他突然到访，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比起意外，逾白更好奇其中缘由。
“你能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这么久以来没有一人能取代你的地位，其中一定有些缘故。”
原是怀疑他在香上动了手脚才能长久得到姜瑶青睐，他如此直白坦言，反而比突然向他求学调香更让人意外。
“好。”逾白很爽快就应下了，甚至不需要丛筠再找更多理由来说服他，对他的理由也丝毫没有怀疑。
“傻站在那边做什么，既然要学，还不快过来帮我配香。”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怕手艺全被你学去？”
看着正在按着自己写的方子抓香料的人，逾白索性直接帮他解惑：“总有些是旁人无法学到的，哪怕是一模一样的香料，一模一样的配比，换了个人调出来也会有所差距。”
“即使要做到配比一模一样，也且得练上几年。”
这话倒是不假，但丛筠耳朵听着，眼睛也确实跟着逾白抓香料，用一杆小称放上去仔细称过再配比，最后倒入石窝中研磨。
许是手熟，配了一半逾白就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又配了平日里特意给姜瑶调制的香。
果不其然，下一刻丛筠的疑问紧跟着抛出：“这香味好熟悉，像是公主平日常佩在身侧的。”
逾白没否认，手上动作却很快，将眼看着配好的香料生生撇出去许多，加了些不同的，味道也随之大相径庭。
“似乎不如先前好闻。”
丛筠无意的一句话让逾白的手不自然一抖：“给公主的，自然要更精细些。”
“也是，公主素来偏爱独一无二的。”丛筠拨弄着手底下各色工具与香料，每一样香草都拿起来细细嗅过，不时点头以示赞许。
这一页很快就揭过去了，丛筠看着逾白的手法，学着他样子胡乱地抓配着。二人各不干扰，只在必要时逾白才会出声指点一二。
回到房中丛筠才把揣在身侧包着的帕子扑在桌上，挑拣出几样另摆出来细细闻，确认无误才又小心收好。
这是他按照自己记忆复配的方才逾白下意识所抓的香料，这些年他只要靠近姜瑶身边便会闻到这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香味，平日里他都没怎么在意过，是今日又听到姜瑶提及头痛一事他才恍惚反应过来，心底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是从何处得来的？”太医解开帕子包着的香料，才用手扇了扇闻了一下就神色大变。
不需太医再说更多，也不必其他佐证，丛筠已经将心中猜测验证了个七七八八：看来姜瑶头痛果然与逾白所配的香脱不了干系。
丛筠：“这香有什么不对吗？”
“这帕子中每一味单拎出来都没什么大碍，可这些组合在一块，久而久之会对身体有所侵害。倒也不致命，只是混合而成的毒素极为细微，普通人极难察觉，且只有经年累月才会毒素深入，神不知鬼不觉削减寿命。”
“可会致人头痛难忍？”
“极有可能。毒素深入体内，最先反应出来的表象特征首先就是头痛之症。”
丛筠捏紧帕子，深色凝重叮嘱：“事关重大，在一切未查明前还望您能忘了今日之事与所言。”
也是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老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早有权衡，不过多掺杂本分之外的事宜就是最好的自保术。
“公子大可放心。”
这一路上，丛筠都在思考如何对姜瑶叙述来龙去脉，又拿不准姜瑶是否会信他所说。
也是凑巧，姜瑶不在庭芳苑，丛筠松了一口气之余又重新捏着一把汗，逃避只能拖延一时，姜瑶早晚也要知晓，性命攸关的情况，丛筠更不愿她被人蒙在鼓里。
只是香料就足以看出逾白心机深沉，更恐他日后有别的心思与动作，这样的人放在身侧防不胜防，及早剔除才是首要之计。
“公主。”
侍女问候声唤醒了丛筠，姜瑶见他手里捏着什么，周身散着熟悉而淡的香气：“朝拜已近尾声，再如何应当去送稽胡公主一程，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地主之谊没有尽到，送行总不能缺席。”
前些日子还令他苦恼的人转眼又要离开了，丛筠总感觉事情解决得有一股太突然太寻常的顺利之感，心里又犯嘀咕，这异样又难以寻到依托。
可能是最近见的人和事太多，弄得他太乱。他将东西收起：“何日离开长安。”
“两日后平旦，城门口。”
“在下会准时到。”丛筠应得也洒脱，并没有因城门这个地点神色有什么异样。
丛筠犹豫了片刻，还是斟酌着：“我今日去了太医院......”
姜瑶忙探他额头，关切道：“身子何处不适？”
可丛筠一把扯下了姜瑶系在身侧的香囊：“是因为公主的佩香。”
“你的头痛已经持续了这么久且日益严重，太医轮番瞧过也无济于事。除了你身体不适，唯一的可能就是受身边的东西影响。你平日里接触的物事固定，唯独那日你又提及头痛，我突然想到你的佩香，做了猜测去太医院求证。”
姜瑶：“结果......”
“结果真与这香脱不开干系。”一锤定音，无需姜瑶再问更多。
能时时接触姜瑶顺利将香给她让她毫不起疑佩在身侧又精通配香调香的，除了逾白姜瑶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以后勿时时将此香佩在身侧，宫苑内外也勿再焚此香。毒素虽经年累月，太医的说法是还能靠针灸清除，只是每次行针不可少于半个时辰，一日两次，约莫要持续一月方可将体内毒素全部清除干净，长期放任不管恐怕就将危及性命了。”
除了提及香有问题，丛筠别的什么也没说，也是坚信姜瑶会有自己的判断，不必他多说。二人很有默契的对共同的定论绝口不提。
但丛筠内心那股责怪的冲动怎么也按捺不下去：“毕竟是一国公主，怎么能因为宠幸他人毫无戒备之心。”
责怪之余，更多是担心若非机缘巧合察觉不对劲，姜瑶一直蒙在鼓里，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遭人谋害了。
“是我做目中无人荒淫无道的长公主太久了，招致仇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明明是被人谋害，姜瑶在此时硬要将罪责归于己身。在得知逾白蓄意谋害她时也异常平静，更让丛筠深感：实非飞扬跋扈的姜瑶所为。
可姜瑶摸着丛筠柔软如墨的长发：“如春长大了，知晓保护身边的人了。”
这样，她就能慢慢放心了。
分明丛筠站在她面前，可姜瑶看他的目光里竟然有类似离别的不舍与眷恋。
丛筠忽然很想捉住她抚他头发的手，手探出又不动声色垂下去，任她抚摸头发。
......
送走了各国使臣后，下江南的事正式提上日程，紧锣密鼓筹备起来。
只是说来奇怪，自丛筠坦诚香料一事，似乎仍旧能嗅到若有似无的香味，但逾白这个人却实实在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了庭芳苑，庭芳苑上下再未有人提及，几乎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这之后过了十来日，南巡的队伍正式出发。
看去只有粗略一队人马护送，出行规模并不比以往宏大。
姜瑶特意解释给丛筠听：“南巡虽为盛事，但涉及范围广人数多，不像围猎划定范围，因此要低调出游，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丛筠推断除了怕有人伺机图谋不轨谋取天子性命外还有一个缘由：围猎的目的在于显示国力强盛，而南巡则是为了体恤民情，实地考察百姓耕织生活，巡查河工，观民察吏，加恩士绅。
不过按姜珩敏感多疑的性格，更多人手应该在暗中保护。
由北往南，第一个地方是秣陵。
丛筠从宿醉带来的剧烈疼痛中醒来，喉咙也干，下榻就急急抓着桌上的茶壶往嘴里灌。
茶水温度刚好，味道清淡。旁边还放了一碗汤，丛筠回想一番，反应过来是什么立时喝了。
这是他第一回饮酒，没想到酒量奇差，几杯就醉得不省人事。
唯一还有印象的是，后来似乎遇到了伏宁，还有姜瑶。但细节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暗自懊恼的并非是怕在伏宁面前丢了面，只是恐怕自己昨日行径更让姜瑶瞧不起。难怪平日里她总是觉得自己心性不成熟。
“小公子，好些了吗？”阚蔓推门进来，见他已把碗中解酒汤饮尽，收了碗。
“已大好了。”
阚蔓低声：“那你收拾一番去见公主吧，她似乎有话同你说。小公子，别忘了提前想好昨日种种的说辞，公主最是难糊弄的。”
丛筠收拾好去见姜瑶，一路上都是忐忑，拿不准这时候姜瑶有什么要事告诉他。
思绪纷飞时，忍不住有个大胆的猜测：莫非伏宁真看中他，要将他带回稽胡？姜瑶先同他说，探探他的意思，很快便会有姜珩的旨意下来？
越想心里越乱，这种猜测迫使他一路脚步飞快，却在越接近姜瑶的时候越慢，慢到希望越靠近的每一步都变成永恒。
丛筠怕这越接近的每一步，都将使他离她越远。
“在下不愿同稽胡公主结亲......”
“又到南巡的日子了，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两人皆是一愣。
丛筠顿时长舒一口气。
姜瑶也当做没听见他说的那句话。
“好。我同公主一起去。”
姜瑶：“这次去的时日会久些，所需之物可多带些上路。”
骤然解决了心头一桩大事，丛筠整个人轻快许多。不用再因伏宁与他之间的牵连烦忧，还能和姜瑶保持如从前一般的相处，已是十分满足。且不论又得了来之不易的机会陪同姜瑶一道下江南，他心里更是舒畅许多。
这些让他为之雀跃的事宜堆积到一处，他的喜悦就蒙蔽了往日轻易察觉周边事物的敏锐力，迟钝到连姜瑶清楚挂在眉梢的隐忧都感觉不到。
但他听见了姜瑶和身边的和芝轻声的对话。
“和芝，给我按按额头吧。”
“公主的头最近痛得越发频繁，不如宣太医来瞧一瞧？”和芝边上手为她仔细按揉边提议。
“寻太医瞧过了，总也看不出所以然。”
和芝很识趣地不再言语，想必太医也瞧不好的症结，大抵是心病。
那股令人再熟悉不过的香味飘来，扑进了丛筠鼻中。比他往日闻到的更明显浓郁。
他步子一顿，在种种香气激荡下似有所感，快步离开了。
听到门被推开那一瞬，逾白喜不自胜：“公主除了配香，许久不来寻在下了，再这样下去，在下都要担心公主是不是腻烦了在下，忘了在下了。”
在看到丛筠时，逾白倒没有特别的表情：“沈小公子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不用陪侍公主身侧吗？”
“我想与你学调香。”
沈丛筠不易低头，这是庭芳苑上下的共识。但他突然到访，提出了这样一个要求，比起意外，逾白更好奇其中缘由。
“你能跟在公主身边这么久，这么久以来没有一人能取代你的地位，其中一定有些缘故。”
原是怀疑他在香上动了手脚才能长久得到姜瑶青睐，他如此直白坦言，反而比突然向他求学调香更让人意外。
“好。”逾白很爽快就应下了，甚至不需要丛筠再找更多理由来说服他，对他的理由也丝毫没有怀疑。
“傻站在那边做什么，既然要学，还不快过来帮我配香。”
“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怕手艺全被你学去？”
看着正在按着自己写的方子抓香料的人，逾白索性直接帮他解惑：“总有些是旁人无法学到的，哪怕是一模一样的香料，一模一样的配比，换了个人调出来也会有所差距。”
“即使要做到配比一模一样，也且得练上几年。”
这话倒是不假，但丛筠耳朵听着，眼睛也确实跟着逾白抓香料，用一杆小称放上去仔细称过再配比，最后倒入石窝中研磨。
许是手熟，配了一半逾白就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又配了平日里特意给姜瑶调制的香。
果不其然，下一刻丛筠的疑问紧跟着抛出：“这香味好熟悉，像是公主平日常佩在身侧的。”
逾白没否认，手上动作却很快，将眼看着配好的香料生生撇出去许多，加了些不同的，味道也随之大相径庭。
“似乎不如先前好闻。”
丛筠无意的一句话让逾白的手不自然一抖：“给公主的，自然要更精细些。”
“也是，公主素来偏爱独一无二的。”丛筠拨弄着手底下各色工具与香料，每一样香草都拿起来细细嗅过，不时点头以示赞许。
这一页很快就揭过去了，丛筠看着逾白的手法，学着他样子胡乱地抓配着。二人各不干扰，只在必要时逾白才会出声指点一二。
回到房中丛筠才把揣在身侧包着的帕子扑在桌上，挑拣出几样另摆出来细细闻，确认无误才又小心收好。
这是他按照自己记忆复配的方才逾白下意识所抓的香料，这些年他只要靠近姜瑶身边便会闻到这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香味，平日里他都没怎么在意过，是今日又听到姜瑶提及头痛一事他才恍惚反应过来，心底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是从何处得来的？”太医解开帕子包着的香料，才用手扇了扇闻了一下就神色大变。
不需太医再说更多，也不必其他佐证，丛筠已经将心中猜测验证了个七七八八：看来姜瑶头痛果然与逾白所配的香脱不了干系。
丛筠：“这香有什么不对吗？”
“这帕子中每一味单拎出来都没什么大碍，可这些组合在一块，久而久之会对身体有所侵害。倒也不致命，只是混合而成的毒素极为细微，普通人极难察觉，且只有经年累月才会毒素深入，神不知鬼不觉削减寿命。”
“可会致人头痛难忍？”
“极有可能。毒素深入体内，最先反应出来的表象特征首先就是头痛之症。”
丛筠捏紧帕子，深色凝重叮嘱：“事关重大，在一切未查明前还望您能忘了今日之事与所言。”
也是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老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中早有权衡，不过多掺杂本分之外的事宜就是最好的自保术。
“公子大可放心。”
这一路上，丛筠都在思考如何对姜瑶叙述来龙去脉，又拿不准姜瑶是否会信他所说。
也是凑巧，姜瑶不在庭芳苑，丛筠松了一口气之余又重新捏着一把汗，逃避只能拖延一时，姜瑶早晚也要知晓，性命攸关的情况，丛筠更不愿她被人蒙在鼓里。
只是香料就足以看出逾白心机深沉，更恐他日后有别的心思与动作，这样的人放在身侧防不胜防，及早剔除才是首要之计。
“公主。”
侍女问候声唤醒了丛筠，姜瑶见他手里捏着什么，周身散着熟悉而淡的香气：“朝拜已近尾声，再如何应当去送稽胡公主一程，思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地主之谊没有尽到，送行总不能缺席。”
前些日子还令他苦恼的人转眼又要离开了，丛筠总感觉事情解决得有一股太突然太寻常的顺利之感，心里又犯嘀咕，这异样又难以寻到依托。
可能是最近见的人和事太多，弄得他太乱。他将东西收起：“何日离开长安。”
“两日后平旦，城门口。”
“在下会准时到。”丛筠应得也洒脱，并没有因城门这个地点神色有什么异样。
丛筠犹豫了片刻，还是斟酌着：“我今日去了太医院......”
姜瑶忙探他额头，关切道：“身子何处不适？”
可丛筠一把扯下了姜瑶系在身侧的香囊：“是因为公主的佩香。”
“你的头痛已经持续了这么久且日益严重，太医轮番瞧过也无济于事。除了你身体不适，唯一的可能就是受身边的东西影响。你平日里接触的物事固定，唯独那日你又提及头痛，我突然想到你的佩香，做了猜测去太医院求证。”
姜瑶：“结果......”
“结果真与这香脱不开干系。”一锤定音，无需姜瑶再问更多。
能时时接触姜瑶顺利将香给她让她毫不起疑佩在身侧又精通配香调香的，除了逾白姜瑶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以后勿时时将此香佩在身侧，宫苑内外也勿再焚此香。毒素虽经年累月，太医的说法是还能靠针灸清除，只是每次行针不可少于半个时辰，一日两次，约莫要持续一月方可将体内毒素全部清除干净，长期放任不管恐怕就将危及性命了。”
除了提及香有问题，丛筠别的什么也没说，也是坚信姜瑶会有自己的判断，不必他多说。二人很有默契的对共同的定论绝口不提。
但丛筠内心那股责怪的冲动怎么也按捺不下去：“毕竟是一国公主，怎么能因为宠幸他人毫无戒备之心。”
责怪之余，更多是担心若非机缘巧合察觉不对劲，姜瑶一直蒙在鼓里，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遭人谋害了。
“是我做目中无人荒淫无道的长公主太久了，招致仇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明明是被人谋害，姜瑶在此时硬要将罪责归于己身。在得知逾白蓄意谋害她时也异常平静，更让丛筠深感：实非飞扬跋扈的姜瑶所为。
可姜瑶摸着丛筠柔软如墨的长发：“如春长大了，知晓保护身边的人了。”
这样，她就能慢慢放心了。
分明丛筠站在她面前，可姜瑶看他的目光里竟然有类似离别的不舍与眷恋。
丛筠忽然很想捉住她抚他头发的手，手探出又不动声色垂下去，任她抚摸头发。
......
送走了各国使臣后，下江南的事正式提上日程，紧锣密鼓筹备起来。
只是说来奇怪，自丛筠坦诚香料一事，似乎仍旧能嗅到若有似无的香味，但逾白这个人却实实在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了庭芳苑，庭芳苑上下再未有人提及，几乎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人。
这之后过了十来日，南巡的队伍正式出发。
看去只有粗略一队人马护送，出行规模并不比以往宏大。
姜瑶特意解释给丛筠听：“南巡虽为盛事，但涉及范围广人数多，不像围猎划定范围，因此要低调出游，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丛筠推断除了怕有人伺机图谋不轨谋取天子性命外还有一个缘由：围猎的目的在于显示国力强盛，而南巡则是为了体恤民情，实地考察百姓耕织生活，巡查河工，观民察吏，加恩士绅。
不过按姜珩敏感多疑的性格，更多人手应该在暗中保护。
由北往南，第一个地方是秣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