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清属实无言以对。

    也懒得去看他是个怎样的情况,自顾自地离去拿碳。她总归是尽了宾主之仪,待客之道。别的?谁还去管啊?

    存清将炭装放在竹箩筐里,看着自己黑黢黢的手,思量一番,还是回了房中净手,随后,她才抱着竹箩去西厢房。

    她轻唤一声,无人答应,房内应是没有人。存清把碳放在墙角,猜想他可能去药房了,她慢条斯理地用火钳将碳加进火炉,再从容不迫地用火烛点燃。

    存清房里的炭火是自己点着的,凡事都是孰能生巧,燃碳取暖她如今做得也算游刃有余,不会像刚上山那般一窍不通。

    只不过面对这烟雾缭绕的厢房里,存清不知所以然。难不成成功多年,偏偏在想要当一回出头鸟炫耀自己的本事时,阴沟里翻船?

    “快出来,”陈渂对着白烟滚滚的屋子喊到,“不知怎么回事,多半是走水了。”

    存清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尊严被人踩在脚底狠狠摩擦。“冒烟便是走水,是夫子教学不足,还是公子孤陋寡闻不知。”

    陈渂幼时就敏而好学,冰雪聪明,在一众学子中出类拔萃,为庸中佼佼。

    “唉,这都被你看出,看来是留不得你了。”他表现出一副大秘密被人知道的惊恐。

    “你……”存清无语。

    她方才看他的情态,猜想他与祖母应该相识,既然如此,那自是不可能把她解决。

    陈渂踱步上前。女子的脸笼罩在刺鼻的“云层”之下,看不清。他试着走近女子,瞥见她冷静的亮眸,正全神贯注地瞧着他。

    原来是炭火熄灭,弥漫出袅袅的烟。

    “烟雾呛鼻,你先出去”陈渂见那姑娘皱着眉头,却还要强撑的姿态,善解人意地说,“不过我对此事生疏,还得叫小娘子在门外指点。”

    存清看男子这样深明大义,救人于水火之中,对他略微改观。

    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她马不停蹄地朝新鲜空气狂奔。因为她感觉自己快憋死了。

    “公子大义。”

    陈渂:“那是,你方才差点害死我这么一个大义之人。”

    “你说话真恶心。”存清嫌弃溢于言表。

    说话间暖炉的烟雾渐渐消散,炭烧得锃光瓦亮。

    他大概是天赋性的人才!?存清想。

    “进来坐坐?”陈渂发出邀请。

    存清摇摇头,反身要走,蓦地忆起,他们相处也算有半日,她还不知这人的姓名。

    “你姓甚名谁?”

    “在下陈渂。”

    存清若有所思道:“你好大的胆量,敢取国姓。莫不是……”真是哪位皇家国戚?

    陈渂打断存清的话语,道:“我是富商之子。”

    存清用颇为怀疑瞧他。

    男子笑而不语。

    她叹口气,言:“存清,我的名字。”

    “我知道。”

    ——

    府内的后院有一处僻静的亭台,时常少有人过。存清在学业造诣方面颇有点不堪入目,祖母便令她在此地潜心修学,最好做到有废寝忘食的钻研精神态度。

    但这对于存清来说过于强人所难。

    彼时存清一手执着“中书君”,一手按压着木桌上摆放着名人古迹的文学。面对密密匝匝的问题,她只觉头痛欲裂,肝肠寸断。

    她真的不适合做这些层层递进的东西,她只会囫囵吞枣。

    存清原是心不在焉,倏然从眼角发现一抹黑灰的身影,是陈渂。她来了些许兴致,府里人少,陈渂又常常闭门不出,所以没人告诉他这里是不许随便进出的。

    “你,”存清朝他挥手,“过来歇会?”

    “存清这是在做课业?”陈渂将视线随意地扫了扫,问道。

    “夫子布置的题卷。”存清愁眉苦脸的,不过转瞬又将思路放在了别的点上,“这布衣看来是小了不少。”

    若由合适的人穿戴,裙摆该到脚踝处才对,而陈渂却堪堪齐小腿肚,露出了白裤。也好在他颜如冠玉,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不然,这身打扮还真是滑稽搞笑。

    倒不是存清针对他而虐待他,只是府内少有像他一般个子的男子。随祖母而来的,大多是老骥伏枥的人。

    陈渂的衣物被血染得面目全非,上面还有好多的裂缝,大抵是利刃划破。总而言之便是洗不净,衣不蔽体,不能着身。

    于是林叔一回府,存清便托他在府中寻些宽大的衣裳。毕竟这阖府上下,就只有林叔了解得一清二楚,寻些东西也是最迅速的。

    可惜的是就算寻遍府内,也找不到贴身合适的衣物,因而成了现如今这幅模样。

    “这身衣物不错。”陈渂倒丝毫不嫌弃。

    “你长得好看。”

    陈渂眯着眼对此很是受用,低头哑然一笑,“稳定发挥。”

    存清听他一语,脑中灵光乍现,对于刚才想破脑袋的问题茅塞顿开。随即,便提笔书写下来。写完,她喟然长叹,如释重负。可算把她困了两天的题给答出来了。

    “今日幸亏遇见了你,不然这题不知还要拖到何时。”

    陈渂说:“巧合罢了,是你聪慧敏秀。”

    存清的祖母是位及其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不仅开创了女子上战打仗的历史先河,还始创了女子入朝为官,她在朝堂之上能言善辩,不输男子。

    女子掌权虽说难以服众,但不受忌讳,相反在那个时期,易遭重用。这才使当时没落的杨家逐渐兴盛起来。

    由此,祖母与旁的慈祥老太太有所不同,她是个严厉的人。加之存清身为她的亲孙女,所以她对这个孙女期盼很高,也更加严苛地要求存清的德行种种。

    学识便是其一,但众所周知的是存清本人实在无能为力。

    课业每隔三日就布置下来,她感觉自己被压榨得身体虚脱了。

    “我看你来时衣着华贵,说话时也是温文尔雅,定也博学聪明。”存清不怀好意道,“不知可否替存清解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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