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农活结束,小弟们累的四仰八叉,互相搀扶着回去休息,而冬青则持剑前往练功台,开始每日例行练剑。

    她练的是天目山代代相传的同归剑法,这剑法博大精深,剑招更是变化无穷。其中一招冬青始终不得其法。

    她尝试数次,依旧毫无进展。

    她收回剑势,平复气息,欲再试。身后突然传来小师叔的声音:“你这剑招名为飞燕穿柳,主打轻盈灵活,你却使得大开大合。”

    冬青转身,见楚沐倚在树旁,不知看了多久。

    他看起来对她的不开窍感到痛心,频频摇头,待说完,直接身形一闪,拔剑飞上练功台,亲自为她演示一番。

    那剑招被他使得灵动飘逸,一招一式间宛若燕子于柳枝间穿梭,燕子灵巧,柳枝柔软,剑势难以捉摸又充满美感。

    冬青似有感悟,体内某处阻滞的灵气竟开始稍许流转,境界也微微松动。

    楚沐向她演示完剑招后并未离开,他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好似纠结许久后,终于开口:“今日之事是我不对。”

    他的脸颊和耳后微微泛红,刻意避开冬青视线,向她解释。

    “我自小被带在师父身边长大,师姐师兄大我许多。现在又多跟小弟子们相处,所以很少与同龄人接触。”

    他苦恼地低下头,“你与我年纪相仿,我总是忽略你晚辈的身份,所以才做出些区别对待的事。”

    “我并非有意为之,”他解释完这一切,突然抬头望向冬青,眼神坚定,“我向你保证,以后对待你们一定一视同仁,绝不厚此薄彼。”

    说完也不管冬青反应如何,直接御剑溜走,仿佛身后有十万恶鬼在追。

    冬青见他御剑飞远的身影,再想到前几次他拿长辈身份压她之事,不禁在心中苦笑,他这长辈身份不是用的挺好的吗,哪里忽略了。

    待楚沐离去后,练功台又只剩冬青一人了。她持剑而立,试着模仿楚沐的剑招,那份灵活和飘逸。她于呼吸间,感受着体内气息的流动,灵气逐渐汇聚在她身侧。

    一股力量自丹田升起,不断向四周扩散,周围的灵气也进入冬青的体内,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大,横冲直撞着,不断撞击着冬青阻塞的灵脉。

    冬青只觉灵脉仿佛被电流击中,酥麻中带着些轻微疼痛,那力量不断冲击着,终于冲破桎梏,于她体内奔涌。她的四肢百骸宛如被浸泡在灵气汇成的泉水里,全身灵气充盈。

    冬青周身更是被一道金光笼罩,待光芒散去,她已然突破至金丹初期。

    ......

    第二日早课时,大家得知冬青突破,都聚过来祝贺她。

    “冬青师姐好厉害,这么快就金丹了。”

    “上一个这么年轻就步入金丹的还是小师叔呢。”

    冬青心里微微一动,还有更年轻的,她的师弟薛时兮,年仅十五便步入金丹,真是遭人妒忌。

    南星显得尤为开心,不光和小弟子们一起恭贺,在早课结束后还跟着冬青。

    冬青见她欲言又止,几次想说话又停下,不禁想到初见时的样子,“怎么了南星?可是有事找我?”

    南星手指不自觉绞在一起,“冬青师姐,我一直知道你能突破的。”

    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让冬青也忍不住好奇。

    南星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冬青师姐,自我入灵隐峰时便视你为表率。你是三师叔弟子中的佼佼者,更是紫霄派百里挑一的天才。”

    天才?她可不是。她只是万千凡庸之一,只是比平常人多了几分勤奋而已。

    为了报答师父恩情,她在修道一途一直砥砺前行,不敢有半分松懈。

    可是那又如何,自输给师弟后,她早就失去了继承师父衣钵的资格,也失去了曾经天才的名号。

    “那你也应该知道,现在那个佼佼者另有其人。我当不了你的表率,也并非你口中的天才。”冬青被刺痛,话里也带了些锐意。

    南星沉默许久,两人面对面站着,昔日积累的情谊,似乎因这次对话出现嫌隙。

    眼看冬青又要将自己隔绝起来,回到初到灵隐峰时,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南星不得不开口,“师姐不必急着撇清,你始终是我仰望的对象,也是我踏入修道一途的原因。”

    冬青依旧沉默,眼神也失去焦距,南星为自己今日之话而懊恼,无端引出师姐的伤心事,真是错得离谱,她匆匆拜别。

    离开前,她看着冬青无神的双眼,突然还想再说几句,“我从来没觉得师姐你会输给了薛师兄。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

    日子照常进行,并不会因为冬青突破金丹而有什么变化。小弟子们只是惊喜一番,马上就投入到其他新奇事物之中。

    冬青忍不住羡慕他们,他们的世界里永远有好玩的事,一条蚯蚓,一只蚂蚱,都可以是他们的玩具,一只田鼠则可以在他们心中占据绝无仅有的地位。

    冬青的生活里似乎只剩下修行,自年幼时便养成的习惯,刻在她骨子里,让她每次懈怠时都愧疚不安,自责不已。

    早课,修行,两点一线。

    现在还多了一项,种地,三点一线。

    “想什么呢师侄?”楚沐把斗笠扣在冬青脑袋上,“从刚刚开始就在发呆,你看看你挖的苗沟,都歪到南星那里去了。”

    冬青连忙回神,自帮小师叔种地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神这么久了,以往每每陷入情绪,无法自拔,她都会打坐清心,现在这些次数也渐渐少了。

    可能是因为前几日南星的话,她久违地想起了薛时兮。

    久违?真可怕,往日在天目山,她满脑子都是他,哪怕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总有他的消息钻进脑子里,没想到回到灵隐峰,竟久久未再记起。

    “喂,怎么回事?”楚沐在她眼前招招手,“问你你也不应,又发呆。”他似乎很无奈,“你发呆的次数和时间都快超过师兄养的那只息壤了。”

    息壤是五师叔养的神兽,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和发呆。

    冬青连声道歉,保证会把挖歪的苗沟修正。

    有小弟子为冬青发声,“冬青师姐一定是因为太累了!师姐刚突破,还没缓过来就被师叔抓来种地,都累得精神恍惚了!”

    冬青记得那个小弟子,生辰宴被南星打了一拳的是他,撒娇要休息的也是他,好像叫商陆。

    “师叔太过分啦!我们,不,冬青师姐要休息!”商陆义愤填膺,看起来似乎真的在为冬青考虑,如果忽略他得意的笑容的话。

    “哼,”楚沐冷笑一声,“商陆你真是好样的,吃东西的时候你吃的最多,干活的时候就不行了,你最好真的是在为你冬青师姐发声。”

    楚沐这话一出,商陆立马怂了,他讨好的凑到楚沐跟前,“师叔,咱们已经连着挖了好几天地了,不如今天就休息一天吧。”

    楚沐偏过头,嫌弃地看着商陆。

    商陆陪着笑又撒起娇,小孩子哪有喜欢种地的,见商陆带头,其他弟子纷纷央求楚沐放假。

    最后,还是以楚沐的妥协为主,他当真放了他们一天假,解放的弟子们一边高呼“谢谢小师叔”一边喊着“冬青师姐最好了!放假最好了!”丢下农具跑没影了。

    看着跑远的弟子们,冬青却不急着离开,她有意留下和楚沐单独聊聊。

    “师叔,这些菜沟为何不用法宝挖掘,有一种法宝,名唤掘金铲,可铲三丈长三尺宽,省时省力。”

    “或者把种子种在寻常土地上,用灵力催发,也是方便至极。”

    楚沐摇摇头,对冬青的提议表示不赞同,“师侄不懂我的用意,凡尘间有句话叫‘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这菜蔬若是得到的太轻易,他们是不会珍惜的。”

    楚沐像个小老头一样,背着手,给冬青解释他的用意。

    冬青看着他老气横秋的表情和语气,配上年轻漂亮的脸怎么看怎么违和,“师叔,这句话是师祖对你说的吧。”

    被戳穿的楚沐有些恼怒,“冬青师侄,都放假了还不快走,是想留下来继续挖地吗?”

    小师叔色厉内荏的样子实在有趣,冬青被赶走时心中还在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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