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沈欢言去舞团后,陈放直接回了公司开会。

    一直到下午结束所有行程,他本想着给沈欢言打个电话约着一起吃饭,却没想到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陈青松身体不适被送进了抢救室,暂时没脱离生命危险。

    陈放又赶着晚高峰去了医院,等一系列问题全部解决人也稳定下来就已经是后半夜。

    和赵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陈放仰靠着冰冷的椅背闭着眼,暂时懒得动作。

    “你那叔叔呢?”赵禹问:“怎么没见他过来。”

    陈放半阖着眼,懒懒地回答道:“前两天和朋友出国了,说去滑雪,到现在也没联系上人。”

    赵禹难以置信,“我去,自己亲爹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自己却跑去潇洒,这还是人么?”

    陈放:“他估计年后才会回来。”

    赵禹忍不住冷笑了声,“我刚问了主治医生,就现在这情况能不能撑过这个年都不好说,他怎么还能气定神闲地跑这么远,反而让你留在这里当苦力。”

    陈放倒挺无所谓的。

    这些年陈青松的心脑血管出现不同程度的问题,一开始还能控制住,但从今年年初起病情加速恶化,就连陈青松也有所感知。

    就算如此老人依旧心系自己的小儿子,期望在自己离开前能尽量拉一把他,却没成想陈竟业这人实在烂泥扶不上墙,更是对公司里的事情没半分兴趣。

    事已至此,如今那个溺爱小儿子的父亲正躺在病床上人命危浅,而他作为不受宠的孙辈,就算只是为了回报几年的养育,至少也愿意在病床边上陪完最后一程。

    毕竟没有人会和将死之人过不去。

    陈放一手支着座椅扶手,问:“所以现在怎么说?”

    赵禹如实,“脑部血管堵得比较厉害,大脑已经开始出现坏死,你先自己做个准备吧。”

    陈放点点头,没再说话。

    后半夜的医院安静得可怕,耳边只有仪器发出的有规律的“滴滴”声。

    赵禹问:“没事吧?”

    陈放微微挑了下嘴角,说:“我能有什么事。”

    “看你不说话,我怕你情绪不好。”

    陈放说:“没,就是忙了一整天了,有点累。”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赵禹问:“老头子把公司和钱都攥得紧紧的,到现在这情况也没说怎么分?要是最后都给你那不成器的叔叔,你也太吃亏了吧。”

    陈放:“没事,我也不傻。”

    赵禹听他这么说自然放心了,他扫了眼周围,问:“要不要去我办公室躺一会儿?”

    陈放摇头,“没事,我就在这坐一下就行。”

    “我可不是在跟你客气,就你坐这里十分钟的功夫我都看到护士站里探出好几个脑袋了,你再在这里坐下去,我医院里的小护士都得跟着你跑了。”

    他说着站起身,又把陈放从椅子上拉起来,“走吧,我那里有床,就你这种工作强度再没得好好休息,命还要不要了。”

    赵禹的办公室里备了间休息室,平日里他忙得晚了就会在这里勉强过一晚,设施自然是不如酒店。

    赵禹找了件自己的换洗衣服扔给陈放,说:“凑合着睡会儿,明早我叫你。”

    陈放脱下穿了一整天早已起褶的衬衫,换上舒适的棉质长袖上衣,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梦境中的他仿佛赤身站在冬日里,眼前是父母葬礼时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是昏暗的,时而又带着刺目的光。

    这些不稳定的镜头与哭声反复纠缠,整个人像是背上千斤重的棉花,柔软,却又沉重。

    连呼吸都很艰难。

    不知过了多久,又被赵禹叫醒。

    他从床上坐起身,看到赵禹站在休息室的门边神色有些不自然,“我刚在护士站听到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陈放抬手揉了揉眼睛,“有话快说。”

    赵禹走到床边,把手里的手机递过去,说:“你自己看。”

    陈放接过手机往下滑,脸色也随之愈发的沉。

    看到最后他放下手机从床上起身,顺手捞过放在床边的衬衫打算换衣服。

    “喂,才五点多,你干嘛?”

    陈放却已经脱下衣服换上衬衫,从上至下一颗一颗地扣完纽扣才开口:“我想等她醒来前把事情解决了。”

    “你不要命了?”赵禹问:“我真是后悔叫醒你了,就睡了一个多小时,做神仙也不是你这样的吧?”

    陈放已经穿上西装外套又在椅背上拎起长款羽绒服,走之前就留了句,“谢了,兄弟。”

    从医院出来,陈放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助理徐文峰。

    多年共事的默契对方自然没让他失望,就算事发突然也早已整理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甚至已经查到对方IP并且控制了舆论,就等陈放接下来的指示。

    “您看下我发给您的第一张图,上面是第一个发布这条微博的账号,我根据IP地址查到电话并联系了对方,对方马上就承认是收钱办事,并提供了转账记录,转账人叫何沫,今年刚从南城大学毕业进入南奕舞团工作,近期有她巡演的舞剧。”

    “还有,有消息说她马上要离开南奕去一个名叫舞洲的新舞团,舞洲已经向南奕支付全部解约费用并与何沫签署了新合同。”

    “知道了。”

    陈放说着发动车子踩下油门,阿斯顿马丁转了个方向驶离医院。

    他说:“让那些营销号把微博删干净了再公开道歉信,一个都别落下。”

    徐文峰问:“律师函已经拟好了,要发么?”

    陈放想了想,“七点之前没看见道歉的发律师函。”

    “好的。”徐文峰说:“还有件事,我查那个何沫时查到些她大学时期的黑料和这两年跟着不同富商出入各大场所的照片,您看要怎么处理?”

    陈放眉毛一挑露出个不太友善的笑,说:“教教她怎么做人吧。”

    —

    另一边。

    沈欢言看到那条微博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没睡醒,毕竟在这之前晟和的账号鲜少有内容发布,就算有,也只是和工作相关。

    结果此刻突然冒出一条顶着晟和皮却带了自己名字的内容,沈欢言来回来去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她犹豫片刻才慢慢划动屏幕往下拉。

    工作日的早上,评论区里已围聚着一波吃瓜群众。

    【什么东西??我都怀疑我是起太早看错了,霸总都是这样追人的么????】

    【笑死,昨天还有评论说人家关系不正当,现在啪啪打脸了。】

    【追!!给我可劲儿追!!就俩人这颜值站在一起都养眼,我都不敢想生个娃得多可爱!!】

    沈欢言没眼再看,又点开营销号发的那条关于何沫的微博,内容罗列了从大学开始到现在的一系列黑料。

    下面早已骂声一片。

    【看这情况应该是俩人在一个学校并且都是翩翩,本来可以是双子星的故事,没想到这小姑娘会做出这种事。】

    【我去看了俩人最近巡演的视频,虽说不是同一个舞种但也能看出点差距,代入一下何沫的视角,大学四年一直被人压一头肯定很崩溃。但怎么说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别说何沫可怜了,真正可怜的事南奕好吧,巡演到一半主舞跑路了,后面的演出要怎么办?】

    【就这样的人舞洲也敢要?今天把人从别的舞团挖走了,未来倒霉的就是自己了吧。】

    在沈欢言翻评论的功夫,吴悠一边打哈欠一边从卧室里出来。

    “不是说今天不用早起?怎么这个点就坐这儿了?”

    沈欢言也不打算瞒着吴悠,她放下手机坦言道:“出了点事,被喊起来了。”

    “怎么了?”

    “就网上有些莫须有的流言,不过已经解决了。”

    吴悠凑过来,“给我看看。”

    沈欢言便打开微博翻出营销号的那封道歉信递给她,又简单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正说着,看到舞洲的官微发了微博。

    【舞洲舞团官方微博:舞洲接受来自网友的所有批评和建议,并在考虑之后决定解除与何沫女士的合约,感谢关注,也祝彼此未来越来越好。】

    微博才刚发出,评论里就是一片叫好声。

    吴悠感叹:“我只能说陈总是真的牛,这么大的事他几个小时就解决了,就这几分钟的功夫跟看了本爽文小说似的。”

    “还有这条微博,他这么一发等于在宣誓主权了,之后谁还敢觊觎你?”吴悠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只能说他是个高人。”

    沈欢言不理吴悠这番调侃,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说:“赶紧的,你要迟到了。”

    吴悠这才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去洗手间洗漱。

    临近年关,新媒体公司的工作量反而比平日更大,吴悠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赶去上班。

    而沈欢言一晚上没睡好,她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打算回房间补个觉,路过客厅的落地窗,习惯性地朝着楼下看。

    只一眼,沈欢言就顿住脚步。

    低矮的灌木丛边上,光谱蓝的阿斯顿马丁带着蓝紫色的细闪,在日光下格外吸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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