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飞行十余小时候之后丝毫没耽搁,下了飞机就开车过来,到酒店门口刚打算给小姑娘发条消息问问她在哪,就见人从出租车上下来。

    他打算迎上去,却见她朝着酒店反方向走去,拿了个纸箱子走出小超市,又转身走进了一家甜品店。

    半个月未见倒也不急于一时,陈放等得很耐心。

    直到小姑娘拎着蛋糕从甜品店里出来时,他才终于拨通了她的电话。

    看着她一边带着笑意对着电话说话一边朝他走过来的那几秒,快三十岁的男人就像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十来天的异国让他第一次深切明白在恋爱中“急不可耐”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终于,她扑进他的怀里。

    为了留出这一天接连几日几乎未眠的难熬与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也有了意义。

    “你怎么来啦?!”就算结结实实地感受到男人身体的温度,沈欢言依旧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电话里的车喇叭声稍有延迟,交叠的两声让她觉得是自己的幻觉。

    直至她抬起头看见陈放,他一身正装一路风尘仆仆,却依旧等在室外,阳光将衣摆的褶皱添上几分金色。

    沈欢言皱了皱眉:“你怎么也不进去等啊,外面也太热了。”

    陈放笑了声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我怎么会错过你的生日。”

    沈欢言依旧有些恍惚,她被牵着走进酒店,房卡刷开门,看着陈放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的矮柜上,下一秒,熟悉的气息贴近,男人的吻扑面而来。

    他说,阿言,我好想你。

    陈放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声音沉得像是酒后的他。

    沈欢言窝在他的怀里,男人灼热的呼吸浇在她的发顶和额头,后颈浮起了密密匝匝的汗。

    她问:“这次回来多久?还要再回去么?”

    陈放回答:“来陪你过生日,明天下午就得走。”

    沈欢言的脑袋又垂了下去,但心里总归是心疼多过失望。

    来来回回加起来统共一天一夜,但真正能相处的却只有半天时间,还是有些不划算。

    她把这想法告诉陈放,反倒是把陈放逗笑了:“阿言,划不划算不是这样算的。”

    至少此刻怀里能抱着她,就算飞行时长再翻一翻,于他来说也是值得的。

    于是沈欢言不再纠结这件事,只问陈放:“我们待会儿去干嘛?”

    陈放说:“我定了餐厅,带你去吃晚餐。”

    还有点时间,沈欢言工作了一整天身上出了汗,她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冲了个澡。

    再出来时陈放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她小跑着过去钻进他怀里,反被他挡了下隔开点距离。

    陈放说:“我没洗澡,身上脏。”

    沈欢言不管,又凑过去抱住他:“没事,我是干净的,香味会传染给你。”

    陈放第一次听说这种方式的“传染”,他抵挡不住小姑娘的热情,也不顾自己几经辗转的风尘,把人抱进怀里。

    “你要不要也去冲一下?”沈欢言抬起头,问他。

    陈放也确实讨厌身上的汗意,他去车里拿了换洗衣服上来,简单地冲了个澡。

    酒店的沐浴露是分装成小罐的不知名品牌,沈欢言就自己买了一瓶常用的牌子,是她喜欢的木质调香,洗完后一段时间的留香。

    再拥抱时,他们身上就拥有了同一种香味。

    小情侣总会有说不完的话,光是这两天因为工作和时差没来得及讲的剧组见闻就让沈欢言喋喋了好久。

    俩人黏了会儿才分开,也到了该出发去吃晚餐的时间。

    走之前,沈欢言突然想起什么,从那个甜品店的袋子取出快递盒子和蛋糕,吴悠送的礼物是一对奢侈品耳钉,经典的微笑造型,精致小巧。

    接着她又拿出蛋糕打开放在桌上:“你飞机上肯定没吃什么吧,要不要吃点蛋糕垫垫肚子,待会儿过去还得一段时间呢。”

    陈放走过来帮着拆开勺子,又拿起蜡烛,笑说:“不是在便利店买的零食么,怎么变成蛋糕了?”

    沈欢言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

    “觉得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怕我突然知道了会着急?”

    沈欢言点点头:“嗯。”

    “你啊。”陈放抬手在她额头上戳了下,最后只说:“傻子。”

    那支蜡烛最后也没浪费,陈放去掉包装插进蛋糕里,点燃,橙黄的火苗在浆果色的蛋糕上窜动,暖光照亮了半间屋子。

    沈欢言双手交叉握拳,片刻后睁开眼,吹灭蜡烛。

    愿望说出口就不灵了,陈放深知这事儿。

    他没问小姑娘许了什么愿,两个人将蛋糕瓜分了,终于出发。

    陈放将晚餐订在了“山榄”。

    一来是俩人相处这段日子下来,他发现沈欢言似乎对吃食没有太高要求,平日里那些需要金钱堆砌的昂贵食材对她没有太多的吸引力,唯独对日料还有些兴趣。

    二来,俩人前两天通了视频电话,陈放发现镜头里的小姑娘比他走时似乎要瘦了一些,问其原因,自然是因为在剧组吃饭时间不太规律,时常会忘记某一顿。

    隔着屏幕,沈欢言同他感叹:“啊,我真的好想吃山榄的炙烤大虾和和牛。”

    陈放怎么可能不如她的愿。

    盛夏,天黑的要比平时更晚,六点多了窗外依旧很亮,照得院子里那棵橄榄树郁郁葱葱。

    俩人在榻榻米坐下,一道道摆盘精致的菜品与料理被拿上来。

    陈放将炙烤后的蟹腿肉剔到小碟子里放到沈欢言面前,又拒绝服务员帮忙烤肉,拿了片牛舌放到燃烧的炭火上。

    在剧组半个月,唯一能打牙祭的还是酒店旁边的那家烧烤店,借着生日的理由沈欢言想着要放肆一下,好在这些食物不容易让人发胖。

    陈放烤肉手法很专业,只几秒后他撒上一撮青葱碎,喷香的厚切牛舌被放到她的陶瓷圆盘。

    “尝尝。”

    沈欢言夹起肉放进嘴里,表皮的脆嫩与内里脂肪的醇厚相得益彰:“好好吃,第一次知道你还有这技能。”

    陈放笑了声,说:“为寿星服务是我的荣幸。”

    炙烤吃了和牛也尝了,口蘑的鲜嫩与横膈膜的香味还留在舌尖,沈欢言的味蕾满足了。

    五花肉要烤成外皮脆脆的口感更好,陈放正在为此努力,指节分明的手握着木柄烧烤夹将烤盘上油脂四溢的肉块翻了个面。

    男人做事向来认真,从沈欢言的角度看过去,借着头顶暖黄色的光,可以清晰瞧见他要下的青黑,想必为了此次的匆忙费了不少功夫。

    她突然想起什么,问:“我一直都没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陈放抬头,手里依旧握着夹子,说:“我很久不过生日了。”

    “那是什么时候?”她追问。

    陈放告诉她:“这个月月底,三十号。”

    “啊。”沈欢言有些惊讶:“我们生日这么近,那不是也快到了?”

    陈放点点头,笑说:“是很近,今天的蛋糕就当是你买给我的生日蛋糕吧。”

    五花肉烤好了,陈放肉夹进生菜里递过去,沈欢言接过咬了口,嘴里含糊道:“哪能这么随意,而且还是我许的愿呢。”

    陈放说:“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最后几片生菜裹着油脂下肚。

    “吃饱了么?”陈放问。

    “嗯。”沈欢言暂时不和他纠结这问题,只点点头:“还有安排?”

    陈放手指在桌上轻敲了两声,说:“走吧,带你再许个愿。”

    原以为陈放会带她回家,直到车子开了几分钟才发现他们正朝着相反方向去。

    天色完全暗下来了,华灯初上,整条街在霓虹下显得格外热闹。

    沈欢言好奇又期待,偏过头看向陈放,问:“我们要去哪里?”

    男人的脸因为灯光染上各种颜色,他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回答说:“带你拆生日礼物。”

    沈欢言没想到陈放还准备了礼物,明明远在几千公里之外过着与她作息颠倒的日子,不知他是如何不动声色准备这些的。?

    她记得自己去年生日时陈放送了她一瓶香水,是她心动很久还没来得及入手的香味,明明是更加适合秋冬的木质调香味,就连名字也是近乎清冷,超级雪松,可她还是在七月就拆了包装,使用频繁以至于此时大概只剩下半瓶。

    去年这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甚至她心里还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但陈放总是能把握好分寸,瞒着她,一瓶香水算是已经寄托了他的全部。

    其余的,陈放送她的东西其实不算多。

    一枚项链,浅粉色的宝石缀在玫瑰金项链上,很好搭配衣服,是她工作之余常戴的首饰;一枚车钥匙,车子是她喜欢的硬派越野,作为来回舞团的代步工具很合适。

    当然,还有一个稳定的住处,以至于她能拥有舒适柔软的大床、美味的饭菜,还有时常点亮的暖光灯,至少无需再担忧生活。

    车子开了一会儿,终于停下。

    沈欢言跟着陈放自小区的地下停车场坐着电梯上楼,停在十六层,她依旧不知所以,直到看到他抬手摁亮了房门密码锁的面板,示意她过去。

    “阿言,密码是你的生日。”他说。

    沈欢言愣了下,这才明白他说的礼物就是眼前的这套房子。

    依旧是极简的设计风格,与他们现在所住不同的,是这里在色系上选择了诸如粉和蓝的亮色,看起来也就不显得沉闷。

    光看着这装修也不像是很快能完成的,沈欢言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陈放说:“去年十月吧。”

    “十月?”沈欢言猛地抬头,她记得那时候他们才又有联系,什么关系都算不上:“你那时候就打算把这套房当做今年的生日礼物送我?”

    陈放点点头,一脸坦然:“我深谋远虑。”

    “要是我们没在一起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她又问。

    陈放笑了声:“阿言,你怎么总喜欢做些没成立的假设?”

    房子确实是陈放一早就买下来的,彼时他做房地产的朋友同他推荐这个小区,绿化多物业好地理位置也优越,就算是作为投资也不错。

    但陈放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这个,他还记得小姑娘刚住进别墅时时常吐槽,比如人已经走到三楼却把刚泡完的咖啡落在了一楼,比如昨天随手一放的外套不知是挂在了那一层的楼梯扶手。

    小姑娘眨眨眼睛,语气有些委屈:“住别墅真的好麻烦啊!”

    所以当陈放看到如此的大平层时第一反应就是买下来,甚至脑海里蹦出的那两个字在那一刻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婚房。

    ——在他们断联几月又再次相遇的那个月。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陈放时常会想起小姑娘某一次提起自己那残破不堪的家庭时的表情,委屈的,无言的,后来他从别处得知她那父亲偷偷给外面那个女儿转了套房产,却没想过给真正名义上的女儿留下任何。

    他觉得不行。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沈欢言都值得更好的。

    这些话陈放自然不会告诉沈欢言,他耐心地等着人参观完房子的全局,最后牵着她的手走到餐厅。

    岛台将开放式厨房与餐桌分为两块,灰白相间的大理石桌面上放着一个不大的蛋糕,用透明纸罩着,上下两边围着圈奶黄色的卡纸,周围用白色的蕾丝丝带系了个蝴蝶结。

    今晚第二次,陈放点燃蜡烛插进蛋糕里,推到沈欢言面前。

    “再许个愿吧。”他笑说。

    该许什么愿呢?

    她的第一个愿望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平安快乐。

    如今她事业顺利生活圆满,就连从来没寄托任何期待的感情也处理得不错,从小到大那些从不被珍视的东西却被眼前的人当做宝贝似的捧在怀里,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愿望了。

    沈欢言想了想,将十指相扣握拳放在胸前。

    她从不贪心,不求越来越好,只要能继续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再睁开眼,听见陈放开口:“生日快乐,阿言。”

    又问她:“开心么?”

    当然开心,从见到他的那一刻就开心,何况他还为此用心准备,处处都是惊喜。

    沈欢言说:“开心的,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日了。”

    陈放笑了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得很坚定:“未来的每一次生日都会比今天更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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