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裴至善此刻听不进去任何话,周围灵压逐渐强势起来,所有灵力甚至鬼气全部朝他涌去。

    “不好,他要强行破境界。”江见晚握紧祝苍,闪身到温川谨身边,寻找周围可能存在的漏洞

    “这是要逼近化神了,高你快两个大境界了。”温川谨此刻也有些严肃了,他背着手,一团灵气逐渐凝实,目光紧紧盯着裴至善。

    “能不能现在打断他的晋升?”江见晚突然出声。

    温川谨闻言看了一眼江见晚:“原理上是可行的,但是你现在去必定你先死。周围的灵压不是唬你的。”

    “你跟他谁强。”

    “那自然他强。”温川谨歪头一笑。

    江见晚难得沉默:“等死?”

    温川谨望着裴至善的聚起的灵力,隐约看见一丝金光,面上闪过思索,回:“或许我们不会死。”

    “你们做梦!既然想要一起死,那我就发发善心,让你们一起上黄泉!”

    锁链一刹那变为利箭,带着化神的强大威压飞向二人。

    温川谨正要反扔那个灵力团时,却被江见晚一把推离厮杀范围,他目光闪过不可置信。

    “你推我作甚!”温川谨稳妥落地,想要重回江见晚身边,但面前似乎有一结界,只允许出不允许进。

    温川谨没有再费无用功,静静地看着江见晚回头朝自己喊道。

    “既然你说有第一层,那现在就是第二层,景象消失,鬼镜却没碎,那就有第三层!”

    江见晚来不及多说,圆溜溜的眼除却可爱还有一丝置之死地的猛劲。

    祝苍剑感应到主人的思绪,飞起剑身瞬间变大,护在江见晚眼前。

    “万物慈悲,苍生有义!苍穹灭!”

    光逐渐扩大,江见晚心中平静,越过剑身,穿过万箭,直直冲向裴至善,手上作持剑的姿势,却无剑。

    直到离裴至善只剩一寸时,祝苍剑以灵体出现在江见晚手上。

    意念幻剑!

    竟然出于元婴之手。

    但是境界的差距并不是区区天赋可以跨过,裴至善冷笑一声,锁链竟从江见晚背后穿过。

    江见晚避之不及,尽力避开致命部位,后翻跪地,祝苍剑化为实体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

    温川谨心中复杂,能认得他佩戴的玉佩,必然是当年围剿自己的人之一,如今都死得差不多了。

    他本想看看江见晚到底是谁的后代,若是那人,倒也可以饶她一命。

    但是现在他似乎有些猜不准了,那群伪君子若是培养出这般愚蠢的后代,怕早就掐死了吧。

    哪个人会拼死保护一个该死在百年前劣迹斑斑的人,既不熟就凭她师尊那句护住苍生就是修仙的使命,就保护一个伤害苍生的人。

    她师尊知道她教出这个善恶不分的徒弟,会不会气死。

    想来就觉得好笑。

    温川谨扯出一抹笑,眼睁睁看着江见晚即将命丧在万箭之下,只觉得畅快。

    护住一个白眼狼算她倒霉。

    只是,温川谨还是一直盯着江见晚,一动未动。

    江见晚灵力损耗严重,她靠着祝苍剑费力站直,脑袋低着。

    万箭来势汹汹,就在江见晚以为自己得交代在这时,裴至善收回了箭。

    他一袭红衣飘在空中,望着一身狼狈的江见晚开口:“我答应我夫人,放你们离开。”

    身处鬼镜的人,是不知道自己处于鬼镜的,但江见晚抹去嘴角的血,一字一顿地说:“你知不知道你处在鬼镜。”

    裴至善似乎不喜欢这个问题,于是闪现至江见晚面前。

    江见晚有些疲惫,红衣一角落在眼底,她才缓缓抬头,就见弯刀横在了自己脖前。

    “你要知道,我夫人可没说你是怎么离开的,死着出去也是离开。”裴至善勾起嘴角,轻声道。

    一个很不适宜的问题就这么从江见晚嘴中蹦出:“你很爱你的夫人?”

    裴至善微愣,弯刀更近几分:“我似乎没说可以解答你的问题。”

    江见晚就此保持安静。

    裴至善弯刀消失在手上,然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道:“最后一层,希望你们活着出去。”

    “你知道?”江见晚恢复了一点力气,站起。

    “你想知道?”裴至善问。

    “我可以知道吗?”江见晚斟酌开口。

    裴至善细看江见晚手中的剑:“你是莲泽君的弟子?”

    “是。”

    “正好,我少时欠她一个人情,既然如此,就还在你身上吧。”裴至善凭空召出躺椅,说罢就躺了上去。

    “之前的问题。”

    裴至善沉默片刻:“爱啊,怎么不爱。”

    “为什么你现在和我最开始看到你完全迥异。”江见晚开口。

    “人都是这样,怎么,你奢求百年后的自己还如最初一般天真?”裴至善闷笑道。

    “那我看到的是你百年前的事?”

    “不,六十三年前。”

    江见晚就这样不解地看着他:“你现在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伤心什么?”

    “你的夫人。”

    “因为不爱了,正好可以找下一个。”裴至善慢悠悠回道。

    “这么善变吗?”

    裴至善坐起,凑近道:“莲泽君的弟子,你敢保证你以后不会如此善变吗?”

    江见晚脑中似乎有了焦味,她有些处理不过来这一系列的情绪反馈,于是选择沉默。

    她往温川谨的方向看去,发现他不见了。

    裴至善随着她的视线,道:“他早就去了第三层。”

    “裴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从鬼镜出去,你还在吗?”江见晚问道。

    鬼镜,大都是已死之人,且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已死,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处在鬼镜。

    但裴至善知道自己在鬼镜,那么很大可能知道操控这一切的真相。

    裴至善躺下,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声音未有起伏:“或许吧。”

    “你避开了前面的问题。云山秦家,为什么会拿生魂喂鬼!这是邪术。”

    裴至善侧头看向江见晚:“算了,就当还了半个吧。”

    江见晚察觉空间再次波动,她平静地和裴至善对视。

    裴至善笑了,这一笑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味道。

    与他短短的交手期间,明显看出此人心机颇深,但这一笑,似乎更像是少年还没有经历沧桑的肆意,眼中也是纯粹天真。

    这就是你的百年前吗?

    江见晚心中问道,她也是纯粹的疑惑。

    人,到底什么是人?

    刺眼的光迫使江见晚闭眸,同时也打断了她的不解,眼皮感知着明暗的变化,诵读声渐渐从远及近,她睁开眼。

    自己手上捧着一本书,白白胖胖的小手映在眼前,她合上书,看见封面写着——《云山裴家家训》。

    而第一页上只有一句话,那就是……

    “生当泽民,冤死亦不可杀民。”夫子的话和江见晚阅读的速度合上,她似乎心中有一丝触动。

    她疑惑抬头,和留着白胡子的夫子目光对上,夫子朝他点头:“恩民,有何不解?”

    江见晚望着这一空旷的房间内坐满了和她一样年岁的小孩,开口:“我们裴家有这么多人吗?”

    稚嫩的童声在这显得更空灵。

    夫子闻言,不由笑出声:“裴家仁慈,每年收取适龄儿童入学,裴家加你一共不过九人。”

    江见晚闻言:“谢夫子解惑。”

    夫子点头:“那我们今天就讲讲第一句。”

    是春日,窗外枯枝也渐渐有了绿意,很快变得绿油油,紧接着逐渐泛黄,最后再次从枝头飘落。

    江见晚眼前景象再次变幻,等回神看见的便是一双老态的双手。

    她仔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明白自己成为了裴家主,她准备去寻找温川谨。

    便听见外面有柔和的嗓音喊着裴家主,父亲。

    江见晚打开门,走了出去。

    女子看似柔弱,微微弯着腰,只是傲骨不曾折腰。

    只听她说:“父亲,裴家接连死伤,您是不是知晓什么。”

    这不就白搭,江见晚那是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

    女子闻言,明明是无比温柔的五官,却让人有些压抑:“那请父亲为女儿解惑,你将二哥丢入禁地,是何用意。”

    江见晚脑子快速思考,想要找出一个暂时可以蒙混过关的借口。

    若说他二哥犯错,罚入禁地,必然不行。否则不会这般质问自己的父亲。

    那么是什么呢?

    生魂喂鬼。

    禁地。

    江见晚低眸,望着一双渴求得到真相的眼睛,道:“若真想知道,你便随我去禁地。”

    只见女子直起腰,泪从眼角滑落,眼神悲切:

    “然后也把我丢入数千冤魂中,成为它们的养料,实现你的欲念吗!”

    江见晚了然,原来如此。

    “歌令!不得对父亲无理!”匆匆赶来的裴至善赶忙阻止三妹的接下去话。

    裴歌令甩开裴至善的手,反手扇了一掌。

    “大哥你没资格!父亲为了你,背弃家训第一条,残害无辜生灵!如今竟拿自己亲生骨肉为自己另外一个骨肉开路!你这个下任家主怎么坐的安心!”

    江见晚见状开口,将恶人做到底:“既然你已经知晓,你是选择自己去,还是我派人压着你去。”

    裴至善震惊地看向自己父亲:“父亲!不可!”

    “你前几日不是说,还差几个吗?”江见晚开始睁眼说瞎话了。

    裴歌令心寒至极,用力擦掉眼泪:“为你而哭,才是无理!我愧对自小的勤勤恳恳教导我的夫子!我替先祖有你这种德不配位的家主感到羞耻!”

    啪!

    裴至善颤抖的手告示一切。

    裴歌令偏过头,怨恨的眼神也射向裴至善,随后愤怒地御剑飞离。

    江见晚问:“她去哪。”

    “禁地。”

    “那我们也去吧。”

    裴至善迟迟没有动作,直直跪在江见晚脚边,而后叩首,字字泣血,句句悲痛:“儿有罪。”

    江见晚没懂,于是轻飘飘一句落下:“何罪。”

    “罪不可说,故先请罪!”

    江见晚抬头望天,天上有一处阴云密布,鬼气弥漫,问:“那是禁地吗?”

    一旁侍女上前,道:“是。”

    江见晚:“禁地也是人皆知的地方了吗?”

    她应该知道请什么罪了。

    暴露裴家禁地,乃死罪。

    所以,禁地数千冤魂若是真的,云山裴家当是千古未有的罪人。

    江见晚正要御剑,却发现自己对这具身体失去了控制,只听这具身体开口:“不好!歌令有难!”

    她被带着来到了禁地。

    这无草,无水。

    这明明如白昼,地一路平坦,但就是叫人压抑。

    裴家主灵力汇聚一点,于是天色骤变,狂风而起,黑云似乎压着头顶般罩在头上。

    一团团黑气冒出,江见晚就这么看着,心中思索。

    果然是数千冤魂。

    它们惨叫着,它们挣扎着,明明无实体的魂魄状,却伸出一双双血淋淋的手,想要将裴家主拽到地底。

    有一巨大的阵法压在冤魂上,许是年久,又随着冤魂怨念逐渐加深,导致阵法处于随时就可以消失的状态。

    “歌令呢!”裴家主一抬手,便归还一时的宁静。

    如此强大的实力,怎么会一点名声也无。

    江见晚皱眉。

    “她死了。”一道冷漠的声传来。

    温川谨踩着血水,穿过黑雾,路过的枯骨全部向后躲避,白衣青年于黑天冤魂中走出。

    “你是何人!”裴家主质问道。

    “虎毒尚不食子,你这作为,与邪修有何区别!裴恩民,你愧对你父亲为你取的名。”温川谨背手,明明是平静无波的眼,却无形给人压迫。

    裴家主一怔:“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温川谨划过一丝不忍:“亲自推自己儿女入火坑,你难受吗?看着他们被这万千邪念侵蚀时,你后悔吗?选择当家主,守着裴家数万年的秘密,你想过放弃吗?”

    裴家主顿住,长叹一口气:“你怎么知道的。”

    “裴家家训第一条。”

    “生前泽民,冤死亦不可杀民。”裴至善低吟。

    江见晚发现自己逐渐有了实体,意识开始剥离裴家主,最后出现在温川谨的身边,这一反转让她再一次陷入矛盾中。

    困在知道和不懂之间。

    阵法忽明忽暗,似乎再也压不住蛮横的邪念。

    “被最敬爱的父亲,推入这,一瞬滋生万千邪念。但是他们却始终谨记不可杀无辜,于是拼命压住那些失去理智的魂魄。耗费先前积攒的功德,最后彻底消散,再也不入轮回。裴家当真还要继续独自坚守秘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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