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几乎是哭着说完自己所知。
她是同村张姓人家女儿，知姓，却无名。
听完她所述，明昭坨子捏的梆硬：“老子那一刀该往那杂碎脑壳上砍！还生儿子？”
明昭剜了一眼夙怀江：“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夙怀江：“我……”
明昭：“闭嘴，现在不想听到男人的声音。”
夙怀江：被讨厌了呢。T-T。
这件事，即便无关功德，明昭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这片林子，一花一叶都沾了这些女孩的冤魂。
凭什么儿子金贵，女孩就命贱？
明昭不知，也不想知。
她只知，她现在手痒的很，她迫不及待想要大干一场！
“张大嫂，你有何求？我都会满足你。”
张大嫂从后腰摸出那一把生锈的剪刀，这是她出门时带上的。
她双手奉上：“神仙娘娘，若您有灵，便让我摆脱那家人，同我的妞妞们团聚吧。”
听说自尽的人入不了九幽，女人想，若是自己自尽，或者随随便便死了，会不会找不到妞妞们。但若是有神仙娘娘帮忙，那她一定可以，所以她许了这个愿。
但明昭不是神仙，她是魔头。
“搞死那家人，然后把你女儿复活是吧？没问题！”
“夙怀江，看好人。”
被禁言的夙怀江点了个头。
未及张大嫂反应过来，明昭幻出雕花小斧，凌空一划，空间被划开一道裂痕。
明昭走进去，回头给了妇人一个帅气灿烂的笑：“大嫂，好好等着罢。”
说完，空间裂缝合上，眼前再无明昭身影。
“这、这……”妇人目瞪口呆，看看裂缝处，再看看夙怀江：“神仙娘娘她……”
夙怀江看着明昭离开的位置，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此时已满是狂热和爱意：“相信她。”
“她很厉害的。”
夙怀江说。
昭昭很厉害的。
她曾无数次拯救他于绝望深渊。
昭昭她啊，无所不能。
*
九幽司
九幽虽满是浊蚀鬼气，但明昭神身仍在，且她本身不死不灭，是以不惧。
桑浮看着面前坐在他公案桌上，离自己直线距离不到三尺的明昭。
她气定神闲，甚至隐有傲慢。
明昭手一摊：“生死簿，拿来。”
还是这幅唯我独尊的死样子啊。
“你这是在乱我九幽法度，昭昭姐，我可以下令拿你。”
明昭一怔，旋即大笑：“哈哈哈——”
“拿我？区区九幽还想拿我，哈哈哈哈……”
“昭昭姐，”桑浮打断昭的大笑：“你同天道立约的事，六界都知道了。”
“所以你觉得，现在的你，我九幽拿不拿得下？”
明昭的笑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明昭难得吃瘪，桑浮看着明昭如此，心情好了不少。他看着明昭，思索后俶尔笑起来：“不过，若昭昭姐你当真想用这些孩子做个功德的话，我可以帮你。”
明昭直觉有诈，但眼下自己神力被封，只剩两成不到，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如何帮？”
桑浮眸子更弯，让人看不见他眼中算计：“昭昭姐只需应我一件事。那孩子的魂魄，我可以双手奉上。”
桑浮猛地凑近：“如何？”
明昭后退，警惕看着桑浮，却见他面带受伤：“昭昭姐，这么多年，我可曾诓过你？”
明昭蹙眉，上下打量着桑浮，一边想着，自打跟这小子相识以来，他虽一肚子坏水，但确实没有坑过她。
明昭抬手：“成交。”
桑浮抬手，与她击掌立约：“成交。”
桑浮从漆黑官服下摸出一个方形印鉴，随后捏诀，将其打开，露出一本灰扑扑的破烂书。
破烂书摇摇晃晃飞向了明昭，像极了老头。
这是……人书生死簿？
平平无奇。
明昭对着面前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破烂书下达指令：“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妞……”
等等。
三个女孩，都叫妞妞。
明昭心中有些闷。
人界重子，她多少是知道的。
但如这村子这般，为求子不息亲手毒害女儿的，委实少见。
那个大嫂的仨孩子叫啥来着？
都叫妞妞？
想了想，明昭道：“我要叫妞妞的冤魂。”
生死簿检测到关键字，立刻显示出来。
那一页，婴尸林中的妞妞，有二十多个。
她们的身份信息上，只有妞妞和年龄，没有正经名字。
没由来的，明昭心中闷得不行。
明昭重新道：“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全部枉死女孩的冤魂！”
生死簿重新显现，三十多个女孩有的已经转世投胎。未转世的，一部分在九幽司等待安排，一部分怨气重的，留在人界中。
“因那槐树林怪异非常，阴差无法靠近，所以那些出不来的怨魂，阴差拿她无法。”
桑浮指着几个女孩生平，解释着。
其中一个，便是张氏所生的大妞。
明昭欲将那一页生死簿撕下，却被桑浮拦住。
“昭昭姐，”桑浮道：“两三个魂魄我可以放，但这一页都放了，不行。”
明昭沉了脸色，却听桑浮道：“昭昭姐，我职责所在，别为难我。”
她顿了顿，终拿出收魂袋：“劳烦。”
见她没闹，桑浮松口气，然后将张大嫂的两个女儿魂魄交给了明昭。
“多谢。”
说着，明昭将收魂袋放进怀中，她轻轻拍拍，似是安抚：“放心，我给你们一个公道。”
说完，明昭再次用小斧离开了九幽。
明昭走后，九幽司一个小丫鬟走到桑浮跟前，神色担忧：“小……”
桑浮瞪了小丫鬟一眼，她急忙改口：“小……少爷，您不是也想救这些孩子吗？那为何不索性将这些魂魄都给她？”
桑浮无奈：“没办法，一次给的多了，会被上面发现。”
“不过，”桑浮笑，“那些孩子她不会不管的。”
“她可是明昭。”
那个，曾对还是桑晓的她说着，女子当依自己所愿所想，肆意而活的明昭。
桑浮看着生死簿上，这些枉死孩童的生平，眉头渐紧：“这些孩子因生而为女被父母迫害，招子而死，怨气极重。”
“除此之外，她们还没有天魂。”
“天魂纯净，如此大规模地丢失天魂，到底……要做什么呢？”
*
回到槐林，明昭立马进行伟大的复活大业。
明昭一股脑将所有婴尸全部解下，然后为她们点血生肉。
她可以无限复生，她的血自然可以助枯骨生肉。
明昭用术法将婴尸召集一处，然后在自己小臂上划了一个大口子，矻矻放血后，以血书符画咒，然后降下，覆盖在三十多个女孩身上。
这些孩子虽不能复生了，但好歹给她们一个全尸。
血符落下，沾遍了每一个婴尸，只一瞬，枯骨生肉，腐肉生肌。
做好这些，脸白了好几个度的明昭才将二妞三妞的魂魄放出。
“以吾之血，赠汝血肉。”
“魂兮魂兮，速归汝身。”
明昭难得有耐心，将口诀重复又重复。直到三妞的手指动了一动，她才停下。
“唔哇——！”
一声啼哭响起，张大嫂忙不迭扑到婴孩面前，小心翼翼抚摸着三妞的小脸，三妞似是感觉到了阿娘的触碰，冲她露出了一个笑。脸上果真如张大嫂所说，笑起来有两个小窝窝。
张大嫂虽早早见识了明昭的神通，但真真切切感受到眼前神仙娘娘无视生死之大能，还是呆住了。
这时，二妞也睁开了眼睛。虽迷茫，却闪着生机光亮。
“阿……娘？”
缓慢回神的二妞唤了声，张大嫂更是喜极而泣，她一把将二妞也搂紧怀中：“我苦命的二妞啊……”
哭着许久，张大嫂看着地上的大妞身体，泪眼朦朦：“神仙娘娘，我的大妞她……还有这些孩子们……”
明昭沉默许久，选择隐去实情：“大妞她……约莫着已经投胎了。”
“至于这些孩子……抱歉。”
“死而复生已是祸乱九幽法度，这些孩子，只能让她们在九幽等着投胎了。”
“投胎也好，投胎也好。”张大嫂放下心：“莫在这世道受苦了。”
但转而又担心起来：“那大妞投胎的那家对她好吗？”
看着张大嫂眼中的期待，明昭道：“我改日去九幽问问吧。”
“谢谢神仙娘娘，谢谢神仙娘娘。”
她抬头，掐算了下天时：“此地入夜危险，还是早早离开吧。”
夙怀江点头，然后将整个林子的女孩尸体都装进了乾坤袋。
得让她们入土为安。
妇人擦干眼泪，抱着三妞，牵着二妞跟着明昭夙怀江出了槐林。
一行人出槐林时，日头刚好落下。天色已暗，月藏在云后，半隐半现，透着诡异的浅红。
*
明昭一行人偷偷出村，怕惊扰村民招惹是非，是以并未投栈。只是找了个偏远破庙，准备将就一宿。
身下的干草虽铺了褥子，但明昭还是睡得身上酸痛。
天刚亮，明昭左右睡不着了，干脆翻身起床。
许是失血太多，明昭一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一阵晕眩。就在即将摔倒时，端着肉汤进来的夙怀江闪身上前，接住了明昭。
修行之人，气血皆蕴藏灵力，更何况明昭所剩神力本就不多，失血气虚倒也正常。
夙怀江扶着明昭坐下。明昭看清人后，谢意淡了些：“是你啊。”
她实在对这个监视自己的人没什么好感。
夙怀江并不在意，只冷着脸将汤碗放在她手中：“肉汤里加了补气血的药，你吃点吧。”
见明昭想拒绝，夙怀江补了句：“是张大嫂做的，她见你放了很多血，说是要给你补补。”
“但你睡得早，我就一直给你温着。”
明昭一顿，没再拒绝。
一口汤入腹，暖洋洋的，像是气流一般，很快流遍了全身经脉，最后汇聚于灵海。
这不是普通补气血的药。
明昭皱眉，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第二口时，她嗅了嗅，送入口中细品其味。这是……血皇果？
她是魔，补充气血确实需要魔界的圣药血皇果才有效。但……
人界哪儿来的血皇果？
边吃着，明昭边想，血皇果生长在魔界圣域，由巨兽穷奇看守。穷奇凶残强悍，且攻击霸道不讲理，她对上穷奇都会费些劲。
想到此处，明昭看向一旁兀自做着自己事情的夙怀江。
初冬的太阳难得有暖意。阳光从破屋顶洒进来，光影细碎，映在夙怀江脸上却并不显驳杂，反而是星点暖光中和了他脸上的冷意，竟让明昭无端生出了，夙怀江似乎在笑的错觉。
再定睛细看，笑意已无。
果然生了张狐媚惑人的脸蛋子。
明昭腹诽道。
只是这一看，明昭也看清了夙怀江脸上的虚弱。想来着血皇果就是他拿到的了。
只是，为什么？
他一个天道赋权的监督者，为什么要帮她一个魔头？
明昭不太明白。
甩甩头，明昭继续刨食。
吃完，明昭起身去找张大嫂，路过夙怀江时，低声道了句：“那个，谢谢你。”
说完，迅速消失，速度快到夙怀江抬头时，只看到一抹翻飞的白色裙角。
夙怀江看着明昭离开的方向，许久，才低下头，拿出一本羊皮小札，翻开，落笔。
“人界历，一千四百三十九年初冬，晨光正盛。与昭昭同住祈国槐树村山中破庙，昭昭与我道谢，态度好转不少。吾心甚喜。”
碎光点点，却灼得夙怀江鬓发下的耳尖发红。
她是同村张姓人家女儿，知姓，却无名。
听完她所述，明昭坨子捏的梆硬：“老子那一刀该往那杂碎脑壳上砍！还生儿子？”
明昭剜了一眼夙怀江：“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夙怀江：“我……”
明昭：“闭嘴，现在不想听到男人的声音。”
夙怀江：被讨厌了呢。T-T。
这件事，即便无关功德，明昭也是要管上一管的。
这片林子，一花一叶都沾了这些女孩的冤魂。
凭什么儿子金贵，女孩就命贱？
明昭不知，也不想知。
她只知，她现在手痒的很，她迫不及待想要大干一场！
“张大嫂，你有何求？我都会满足你。”
张大嫂从后腰摸出那一把生锈的剪刀，这是她出门时带上的。
她双手奉上：“神仙娘娘，若您有灵，便让我摆脱那家人，同我的妞妞们团聚吧。”
听说自尽的人入不了九幽，女人想，若是自己自尽，或者随随便便死了，会不会找不到妞妞们。但若是有神仙娘娘帮忙，那她一定可以，所以她许了这个愿。
但明昭不是神仙，她是魔头。
“搞死那家人，然后把你女儿复活是吧？没问题！”
“夙怀江，看好人。”
被禁言的夙怀江点了个头。
未及张大嫂反应过来，明昭幻出雕花小斧，凌空一划，空间被划开一道裂痕。
明昭走进去，回头给了妇人一个帅气灿烂的笑：“大嫂，好好等着罢。”
说完，空间裂缝合上，眼前再无明昭身影。
“这、这……”妇人目瞪口呆，看看裂缝处，再看看夙怀江：“神仙娘娘她……”
夙怀江看着明昭离开的位置，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此时已满是狂热和爱意：“相信她。”
“她很厉害的。”
夙怀江说。
昭昭很厉害的。
她曾无数次拯救他于绝望深渊。
昭昭她啊，无所不能。
*
九幽司
九幽虽满是浊蚀鬼气，但明昭神身仍在，且她本身不死不灭，是以不惧。
桑浮看着面前坐在他公案桌上，离自己直线距离不到三尺的明昭。
她气定神闲，甚至隐有傲慢。
明昭手一摊：“生死簿，拿来。”
还是这幅唯我独尊的死样子啊。
“你这是在乱我九幽法度，昭昭姐，我可以下令拿你。”
明昭一怔，旋即大笑：“哈哈哈——”
“拿我？区区九幽还想拿我，哈哈哈哈……”
“昭昭姐，”桑浮打断昭的大笑：“你同天道立约的事，六界都知道了。”
“所以你觉得，现在的你，我九幽拿不拿得下？”
明昭的笑哽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
明昭难得吃瘪，桑浮看着明昭如此，心情好了不少。他看着明昭，思索后俶尔笑起来：“不过，若昭昭姐你当真想用这些孩子做个功德的话，我可以帮你。”
明昭直觉有诈，但眼下自己神力被封，只剩两成不到，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如何帮？”
桑浮眸子更弯，让人看不见他眼中算计：“昭昭姐只需应我一件事。那孩子的魂魄，我可以双手奉上。”
桑浮猛地凑近：“如何？”
明昭后退，警惕看着桑浮，却见他面带受伤：“昭昭姐，这么多年，我可曾诓过你？”
明昭蹙眉，上下打量着桑浮，一边想着，自打跟这小子相识以来，他虽一肚子坏水，但确实没有坑过她。
明昭抬手：“成交。”
桑浮抬手，与她击掌立约：“成交。”
桑浮从漆黑官服下摸出一个方形印鉴，随后捏诀，将其打开，露出一本灰扑扑的破烂书。
破烂书摇摇晃晃飞向了明昭，像极了老头。
这是……人书生死簿？
平平无奇。
明昭对着面前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破烂书下达指令：“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妞……”
等等。
三个女孩，都叫妞妞。
明昭心中有些闷。
人界重子，她多少是知道的。
但如这村子这般，为求子不息亲手毒害女儿的，委实少见。
那个大嫂的仨孩子叫啥来着？
都叫妞妞？
想了想，明昭道：“我要叫妞妞的冤魂。”
生死簿检测到关键字，立刻显示出来。
那一页，婴尸林中的妞妞，有二十多个。
她们的身份信息上，只有妞妞和年龄，没有正经名字。
没由来的，明昭心中闷得不行。
明昭重新道：“人界祈国，槐树村婴尸林，我要全部枉死女孩的冤魂！”
生死簿重新显现，三十多个女孩有的已经转世投胎。未转世的，一部分在九幽司等待安排，一部分怨气重的，留在人界中。
“因那槐树林怪异非常，阴差无法靠近，所以那些出不来的怨魂，阴差拿她无法。”
桑浮指着几个女孩生平，解释着。
其中一个，便是张氏所生的大妞。
明昭欲将那一页生死簿撕下，却被桑浮拦住。
“昭昭姐，”桑浮道：“两三个魂魄我可以放，但这一页都放了，不行。”
明昭沉了脸色，却听桑浮道：“昭昭姐，我职责所在，别为难我。”
她顿了顿，终拿出收魂袋：“劳烦。”
见她没闹，桑浮松口气，然后将张大嫂的两个女儿魂魄交给了明昭。
“多谢。”
说着，明昭将收魂袋放进怀中，她轻轻拍拍，似是安抚：“放心，我给你们一个公道。”
说完，明昭再次用小斧离开了九幽。
明昭走后，九幽司一个小丫鬟走到桑浮跟前，神色担忧：“小……”
桑浮瞪了小丫鬟一眼，她急忙改口：“小……少爷，您不是也想救这些孩子吗？那为何不索性将这些魂魄都给她？”
桑浮无奈：“没办法，一次给的多了，会被上面发现。”
“不过，”桑浮笑，“那些孩子她不会不管的。”
“她可是明昭。”
那个，曾对还是桑晓的她说着，女子当依自己所愿所想，肆意而活的明昭。
桑浮看着生死簿上，这些枉死孩童的生平，眉头渐紧：“这些孩子因生而为女被父母迫害，招子而死，怨气极重。”
“除此之外，她们还没有天魂。”
“天魂纯净，如此大规模地丢失天魂，到底……要做什么呢？”
*
回到槐林，明昭立马进行伟大的复活大业。
明昭一股脑将所有婴尸全部解下，然后为她们点血生肉。
她可以无限复生，她的血自然可以助枯骨生肉。
明昭用术法将婴尸召集一处，然后在自己小臂上划了一个大口子，矻矻放血后，以血书符画咒，然后降下，覆盖在三十多个女孩身上。
这些孩子虽不能复生了，但好歹给她们一个全尸。
血符落下，沾遍了每一个婴尸，只一瞬，枯骨生肉，腐肉生肌。
做好这些，脸白了好几个度的明昭才将二妞三妞的魂魄放出。
“以吾之血，赠汝血肉。”
“魂兮魂兮，速归汝身。”
明昭难得有耐心，将口诀重复又重复。直到三妞的手指动了一动，她才停下。
“唔哇——！”
一声啼哭响起，张大嫂忙不迭扑到婴孩面前，小心翼翼抚摸着三妞的小脸，三妞似是感觉到了阿娘的触碰，冲她露出了一个笑。脸上果真如张大嫂所说，笑起来有两个小窝窝。
张大嫂虽早早见识了明昭的神通，但真真切切感受到眼前神仙娘娘无视生死之大能，还是呆住了。
这时，二妞也睁开了眼睛。虽迷茫，却闪着生机光亮。
“阿……娘？”
缓慢回神的二妞唤了声，张大嫂更是喜极而泣，她一把将二妞也搂紧怀中：“我苦命的二妞啊……”
哭着许久，张大嫂看着地上的大妞身体，泪眼朦朦：“神仙娘娘，我的大妞她……还有这些孩子们……”
明昭沉默许久，选择隐去实情：“大妞她……约莫着已经投胎了。”
“至于这些孩子……抱歉。”
“死而复生已是祸乱九幽法度，这些孩子，只能让她们在九幽等着投胎了。”
“投胎也好，投胎也好。”张大嫂放下心：“莫在这世道受苦了。”
但转而又担心起来：“那大妞投胎的那家对她好吗？”
看着张大嫂眼中的期待，明昭道：“我改日去九幽问问吧。”
“谢谢神仙娘娘，谢谢神仙娘娘。”
她抬头，掐算了下天时：“此地入夜危险，还是早早离开吧。”
夙怀江点头，然后将整个林子的女孩尸体都装进了乾坤袋。
得让她们入土为安。
妇人擦干眼泪，抱着三妞，牵着二妞跟着明昭夙怀江出了槐林。
一行人出槐林时，日头刚好落下。天色已暗，月藏在云后，半隐半现，透着诡异的浅红。
*
明昭一行人偷偷出村，怕惊扰村民招惹是非，是以并未投栈。只是找了个偏远破庙，准备将就一宿。
身下的干草虽铺了褥子，但明昭还是睡得身上酸痛。
天刚亮，明昭左右睡不着了，干脆翻身起床。
许是失血太多，明昭一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一阵晕眩。就在即将摔倒时，端着肉汤进来的夙怀江闪身上前，接住了明昭。
修行之人，气血皆蕴藏灵力，更何况明昭所剩神力本就不多，失血气虚倒也正常。
夙怀江扶着明昭坐下。明昭看清人后，谢意淡了些：“是你啊。”
她实在对这个监视自己的人没什么好感。
夙怀江并不在意，只冷着脸将汤碗放在她手中：“肉汤里加了补气血的药，你吃点吧。”
见明昭想拒绝，夙怀江补了句：“是张大嫂做的，她见你放了很多血，说是要给你补补。”
“但你睡得早，我就一直给你温着。”
明昭一顿，没再拒绝。
一口汤入腹，暖洋洋的，像是气流一般，很快流遍了全身经脉，最后汇聚于灵海。
这不是普通补气血的药。
明昭皱眉，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第二口时，她嗅了嗅，送入口中细品其味。这是……血皇果？
她是魔，补充气血确实需要魔界的圣药血皇果才有效。但……
人界哪儿来的血皇果？
边吃着，明昭边想，血皇果生长在魔界圣域，由巨兽穷奇看守。穷奇凶残强悍，且攻击霸道不讲理，她对上穷奇都会费些劲。
想到此处，明昭看向一旁兀自做着自己事情的夙怀江。
初冬的太阳难得有暖意。阳光从破屋顶洒进来，光影细碎，映在夙怀江脸上却并不显驳杂，反而是星点暖光中和了他脸上的冷意，竟让明昭无端生出了，夙怀江似乎在笑的错觉。
再定睛细看，笑意已无。
果然生了张狐媚惑人的脸蛋子。
明昭腹诽道。
只是这一看，明昭也看清了夙怀江脸上的虚弱。想来着血皇果就是他拿到的了。
只是，为什么？
他一个天道赋权的监督者，为什么要帮她一个魔头？
明昭不太明白。
甩甩头，明昭继续刨食。
吃完，明昭起身去找张大嫂，路过夙怀江时，低声道了句：“那个，谢谢你。”
说完，迅速消失，速度快到夙怀江抬头时，只看到一抹翻飞的白色裙角。
夙怀江看着明昭离开的方向，许久，才低下头，拿出一本羊皮小札，翻开，落笔。
“人界历，一千四百三十九年初冬，晨光正盛。与昭昭同住祈国槐树村山中破庙，昭昭与我道谢，态度好转不少。吾心甚喜。”
碎光点点，却灼得夙怀江鬓发下的耳尖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