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初消，空气里有了一丝独属于春日的暖意，可是偌大罗浮宫中却毫无生气。
姜清宁匐在桌案边，死死地握住胸口上插着的匕首，大口的吸着空气。
身上代表国师象征的白服被染红，鲜血流了一地。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在不断的消散，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
在意识完全丧失的前一刻，姜清宁脑海里却响起了父亲曾说过的话。
“于皇室忠，可保大顺朝万世无忧。于皇室不忠，则天地不容。”
姜清宁眼睫轻颤，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开口道：“可是父亲，皇室薄我。”
皇室薄我啊……
靖安四年，大顺朝第五代国师姜清宁自杀于罗浮宫内，举国哀恸。
——————————
日子过得快，眨眼间便到了春三月。丞相府里两个丫鬟正在柳苑的屋前洗着衣服聊着天。
姜清宁从屋里的檀木床上醒来，先入耳的就是两个小姑娘的说话声。
她只听一人道：“这小姐昏迷了好几日了也不见醒，那医师说人没什么大碍倒是不可信了。”
另一人回道：“谁知道呢，要我说这小姐也是活该。仗着自己是丞相大人的养女，大人又疼她，就打着主意去偷窥咱们世子，结果啥也没看到，反倒是把自己从树上摔下来弄了一身伤。”
先开口的那丫鬟连忙制止她：“别说了，小心被人听了去。”
两人的声音小了下去，躺在床上的姜清宁倒是清醒了大半。她尝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除了腿有些疼之外其他并没有不适的地方。
胸口被匕首贯穿的地方也并不疼，就好像那匕首从来没刺穿过她一样。
指尖划过温热的肌肤，平整光滑，一丝疤痕也无。
心底疑惑渐浓，姜清宁缓缓从床上坐起又忍着腿上的不适站了起来。
这显然不是她的房间，整间屋里的东西虽精美但还是比她罗浮宫里的差了些档次。
姜清宁移步到梳妆镜前，只见镜中的女孩虽脸色苍白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眸子水灵灵的无端有一种惹人怜惜之感。不是她的脸，看起来年轻的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姜清宁望着镜中这张陌生的脸脑中疯狂思考目前这是什么情况，丝毫没注意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端着药碗的惊春看见坐在镜子前出神的姜清宁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道：“小姐，怎的自己坐了起来。”
姜清宁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看着眼前穿着嫩粉色衣衫丫鬟，眼神微转瞬间含了些惊恐：“我，我不可以坐起来吗？你是谁啊，怎么刚一见面就凶人来着？”
丫鬟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听声音是刚刚在门外质疑医师的那个。
她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把药碗放在桌上又把姜清宁扶到了床边坐下。
“小姐不认得我了？我是惊春，你的贴身丫鬟啊。”她音量微微抬高，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姜清宁当然不认识她，便继续摇着头装作一副惊慌害怕的样子说：“我肯定不认识你的。”
这个叫惊春的丫鬟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站在姜清宁身边冲她微微福了福身后说：“小姐先别乱跑在这躺着，我去找丞相和公子过来。”
姜清宁靠在床头看着那小丫鬟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脸上的神色微微放松，却已经没了刚醒来时的迷茫。
她这是重生在了别人身上？
纵使她前半辈子当了二十多年的国师，见多识广，却也断没有听说过这种灵异之事的。
姜清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坐在床上等着那小丫鬟把她口中的丞相和公子先请过来。
不多时，外面响起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大约三四个人的样子。
姜清宁整理好神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惊慌无措一些，她缩在墙角，抬眸向被推开的门的方向看去。
惊春打头进来，身后跟着两名男子，一老一少。
姜清宁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年纪较大的人正是大顺朝的丞相，周子书，曾经高堂之上的同僚如今却喜成父女。
周丞相身后的男子，一袭蓝衫身量极高，站在这间屋子里，仿佛将满屋光华夺去。三千墨发被玉冠竖起，眸光沉沉却眼角含笑，颇有些晃人心神，无端让姜清宁生出了一丝熟悉感。
姜清宁不自觉的就看了他有一会，回过神来后几人已经坐在了她面前。
“小枫，你现在怎么样了？听惊春说你失忆了，是不是头还疼着呢？”周子书说着抬手就要往姜清宁头上摸去。
这一场景在姜清宁看来不可不谓头皮发麻，昔日相谈甚欢的同僚这会就要把手放在你头上了，而且还如此自然。
姜清宁一阵恶寒，瑟缩着将那只手躲了过去。
这好像更验证了她已经失忆的说法，几乎是手掌刚落空，周子书就颇为感伤的说：“小枫真的不记得我了。都怪爹爹不好，以后丞相府的树都砍了吧，这样小枫就不会摔着了。”
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在面前哭，让姜清宁一阵头大，没想到她居然重生成了周子书的养女，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子书身后的男子上前两步，看了看缩在床脚的姜清宁，低声安慰道：“父亲不必忧心，我们好生照料着小枫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他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姜清宁的身上却似有实质，语气还算温柔的开口问道：“小枫现在可还有何不适。”
他声音温柔清润谅谁都觉得这是位翩翩公子，可是姜清宁却觉得眼前这人并非什么善类。他明明是笑着的，声音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姜清宁不敢妄动，只得照实回答：“没什么了。”
男人笑着点头，随口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小枫多注意休息，过几日宫里有大事，到时候小枫也是要去的。”
姜清宁现在听见有关宫里的事就一阵心悸，听了男人的话她微微抬头，声音怯怯地问道：“宫里出什么事了吗？我可以不去吗？我有点害怕。”
男人摇了摇头：“不行，小枫听话。”
周子书适时接话：“对的小枫，这次宫里的事是关于国师的，你不是说过最羡慕国师那样的女子了吗，她虽是自杀但祭礼皇室还是决定照办的。”
姜清宁垂眸让身前的人看不清神色，心底的悲痛与愤恨却渐起。
皇室那些人说她是自杀。
实在可笑。
她于大顺朝一片忠心赤胆，被赐死后居然还落了个自杀的名头。
没人察觉到她的异常，姜清宁缓了缓后，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众人走后，屋里没了旁人，姜清宁半卧在床上眼神看着前方一点虚空，脑子里想的却是生前的惨烈。
她从小就听父亲的话，父亲让她忠，她便带着这一朝百姓的信仰乖乖的臣服在皇室之下，扮好这大顺朝的守护者。
父亲死后，有很多人来拉拢她希望她能帮助他们推翻这早已腐败的皇室，另起新朝。可是她一个都没选，当时的她天真的以为父亲要她好好守护的大顺朝再怎么着也是好的，可却没想到倒是给她自己护来了杀身之祸。
姜清宁心中怨恨渐起，握紧的掌心已经被指甲刺破。
自杀是吧，这么拙劣的借口也只有皇室那些猪狗不如的人能编的出来，几天后入宫，她倒要看看皇室会给她一个怎样的葬礼。
————
就这样等了三天，终于盼到了进宫那日。
这三天里姜清宁了解到她只是丞相捡来的一个孤女，丞相无女便一直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养着一直对她不错。
她现在名叫周无枫，只有一个名义上的兄长叫周绫尘，就是那天那个看起来像狐狸一样的男人。
惊春早早起来给她梳了个妆，姜清宁坐着丞相府的轿子以一种完全不同身份进了宫。
这一路上路上行人很少，家家户户挂上白绫，门窗紧闭，倒是应了那句举国同丧。
姜清宁默默看着这幅景象，心绪繁杂。
父亲从小教导她要忠于皇室，忠于皇室才能使大顺朝兴旺，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皇室腐败已久，地方灾难四起朝廷却不管不顾，难道忠于这样的皇室真的能让大顺朝有未来吗？而她身为国师，对于百姓来说到底算些什么呢？她为百姓做过什么呢？
姜清宁满心茫然，再想到父亲说的话时却已没了满心敬畏。
父亲，我们好像做错了。
直到宫门外姜清宁才从思绪中抽身，宫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官家子弟，有男有女，皆着白衣。
在宫里公公的带领下一行人到了神坛，跪在了安排好的位置上。姜清宁看着前方正中央停放着的黑色棺椁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棺椁很小，绝不是她曾指定好的尺寸。
天杀的皇室，把她搞死了还不让人舒心。
接下来的过程很漫长，光是念颂辞就念了个把时辰，就连姜清宁自己听的都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最后宣读圣旨诏书她才打起些精神，她倒要看看这狗皇上能写出个什么东西来。
前面一切都还好，规规矩矩的都是些官词直到讲到姜清宁死亡是因为她性格脆弱，担当不起国师重任，愧对天下百姓选择自杀，姜清宁才真真正正的认识到这大顺朝的皇室确实已经没什么人性了。
听完圣旨最后一句话，姜清宁好似觉得自己心口有一块锁落了地，那是他父亲亲手给她安上的界碑，名为忠君。
直到送魂仪式结束姜清宁才缓过来神，她本以为对于这场仪式只有她自己不开心，直到她看见站在她那丞相父亲面前同样带着怒气的周绫尘。
姜清宁思索了一番还是走到了好像正在争论着什么的丞相父子俩身边，微微行了个礼后开口问道：“父亲，兄长你们两人在说些什么呢？”
丞相周子书看见她后倒是没有刚刚那么凶了，只是还是不太愿意说话。
姜清宁只好把目光转到周绫尘身上，看着他目露询问。
周绫尘别的不说情绪是真的稳，争论这么久自己爹都气得脸红脖子粗了他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角始终带笑。
听见姜清宁问的话他也只是淡淡道：“朝廷安排我去给国师送葬，但不巧我发现国师的墓碑写的有些不是太好，我想请皇上能再改改，但是父亲却说这是在给丞相府找事，小枫觉得我该去吗？”
姜清宁没回他，只是问道：“现在的碑上写的什么？”
“大顺朝女国师姜清宁，荏弱无能，柔亦不茹。自决性命后得皇室所安。”周绫尘看着姜清宁把墓碑上的字说了出来。
姜清宁直接听笑了，她缓了两秒后抬起头，冲着周绫尘一字一句道：“走，我和你一起去。”
周绫尘听了她的话，转头看向自己父亲，笑的欠揍：“没办法，小枫就算是失忆了也是支持我的。”
姜清宁匐在桌案边，死死地握住胸口上插着的匕首，大口的吸着空气。
身上代表国师象征的白服被染红，鲜血流了一地。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在不断的消散，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
在意识完全丧失的前一刻，姜清宁脑海里却响起了父亲曾说过的话。
“于皇室忠，可保大顺朝万世无忧。于皇室不忠，则天地不容。”
姜清宁眼睫轻颤，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开口道：“可是父亲，皇室薄我。”
皇室薄我啊……
靖安四年，大顺朝第五代国师姜清宁自杀于罗浮宫内，举国哀恸。
——————————
日子过得快，眨眼间便到了春三月。丞相府里两个丫鬟正在柳苑的屋前洗着衣服聊着天。
姜清宁从屋里的檀木床上醒来，先入耳的就是两个小姑娘的说话声。
她只听一人道：“这小姐昏迷了好几日了也不见醒，那医师说人没什么大碍倒是不可信了。”
另一人回道：“谁知道呢，要我说这小姐也是活该。仗着自己是丞相大人的养女，大人又疼她，就打着主意去偷窥咱们世子，结果啥也没看到，反倒是把自己从树上摔下来弄了一身伤。”
先开口的那丫鬟连忙制止她：“别说了，小心被人听了去。”
两人的声音小了下去，躺在床上的姜清宁倒是清醒了大半。她尝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除了腿有些疼之外其他并没有不适的地方。
胸口被匕首贯穿的地方也并不疼，就好像那匕首从来没刺穿过她一样。
指尖划过温热的肌肤，平整光滑，一丝疤痕也无。
心底疑惑渐浓，姜清宁缓缓从床上坐起又忍着腿上的不适站了起来。
这显然不是她的房间，整间屋里的东西虽精美但还是比她罗浮宫里的差了些档次。
姜清宁移步到梳妆镜前，只见镜中的女孩虽脸色苍白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眸子水灵灵的无端有一种惹人怜惜之感。不是她的脸，看起来年轻的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姜清宁望着镜中这张陌生的脸脑中疯狂思考目前这是什么情况，丝毫没注意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端着药碗的惊春看见坐在镜子前出神的姜清宁吓了一跳，连忙出声道：“小姐，怎的自己坐了起来。”
姜清宁被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看着眼前穿着嫩粉色衣衫丫鬟，眼神微转瞬间含了些惊恐：“我，我不可以坐起来吗？你是谁啊，怎么刚一见面就凶人来着？”
丫鬟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听声音是刚刚在门外质疑医师的那个。
她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把药碗放在桌上又把姜清宁扶到了床边坐下。
“小姐不认得我了？我是惊春，你的贴身丫鬟啊。”她音量微微抬高，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姜清宁当然不认识她，便继续摇着头装作一副惊慌害怕的样子说：“我肯定不认识你的。”
这个叫惊春的丫鬟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站在姜清宁身边冲她微微福了福身后说：“小姐先别乱跑在这躺着，我去找丞相和公子过来。”
姜清宁靠在床头看着那小丫鬟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脸上的神色微微放松，却已经没了刚醒来时的迷茫。
她这是重生在了别人身上？
纵使她前半辈子当了二十多年的国师，见多识广，却也断没有听说过这种灵异之事的。
姜清宁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坐在床上等着那小丫鬟把她口中的丞相和公子先请过来。
不多时，外面响起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大约三四个人的样子。
姜清宁整理好神色，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惊慌无措一些，她缩在墙角，抬眸向被推开的门的方向看去。
惊春打头进来，身后跟着两名男子，一老一少。
姜清宁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年纪较大的人正是大顺朝的丞相，周子书，曾经高堂之上的同僚如今却喜成父女。
周丞相身后的男子，一袭蓝衫身量极高，站在这间屋子里，仿佛将满屋光华夺去。三千墨发被玉冠竖起，眸光沉沉却眼角含笑，颇有些晃人心神，无端让姜清宁生出了一丝熟悉感。
姜清宁不自觉的就看了他有一会，回过神来后几人已经坐在了她面前。
“小枫，你现在怎么样了？听惊春说你失忆了，是不是头还疼着呢？”周子书说着抬手就要往姜清宁头上摸去。
这一场景在姜清宁看来不可不谓头皮发麻，昔日相谈甚欢的同僚这会就要把手放在你头上了，而且还如此自然。
姜清宁一阵恶寒，瑟缩着将那只手躲了过去。
这好像更验证了她已经失忆的说法，几乎是手掌刚落空，周子书就颇为感伤的说：“小枫真的不记得我了。都怪爹爹不好，以后丞相府的树都砍了吧，这样小枫就不会摔着了。”
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在面前哭，让姜清宁一阵头大，没想到她居然重生成了周子书的养女，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子书身后的男子上前两步，看了看缩在床脚的姜清宁，低声安慰道：“父亲不必忧心，我们好生照料着小枫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他目光轻飘飘的落在姜清宁的身上却似有实质，语气还算温柔的开口问道：“小枫现在可还有何不适。”
他声音温柔清润谅谁都觉得这是位翩翩公子，可是姜清宁却觉得眼前这人并非什么善类。他明明是笑着的，声音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姜清宁不敢妄动，只得照实回答：“没什么了。”
男人笑着点头，随口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小枫多注意休息，过几日宫里有大事，到时候小枫也是要去的。”
姜清宁现在听见有关宫里的事就一阵心悸，听了男人的话她微微抬头，声音怯怯地问道：“宫里出什么事了吗？我可以不去吗？我有点害怕。”
男人摇了摇头：“不行，小枫听话。”
周子书适时接话：“对的小枫，这次宫里的事是关于国师的，你不是说过最羡慕国师那样的女子了吗，她虽是自杀但祭礼皇室还是决定照办的。”
姜清宁垂眸让身前的人看不清神色，心底的悲痛与愤恨却渐起。
皇室那些人说她是自杀。
实在可笑。
她于大顺朝一片忠心赤胆，被赐死后居然还落了个自杀的名头。
没人察觉到她的异常，姜清宁缓了缓后，轻声道：“好，我知道了。”
众人走后，屋里没了旁人，姜清宁半卧在床上眼神看着前方一点虚空，脑子里想的却是生前的惨烈。
她从小就听父亲的话，父亲让她忠，她便带着这一朝百姓的信仰乖乖的臣服在皇室之下，扮好这大顺朝的守护者。
父亲死后，有很多人来拉拢她希望她能帮助他们推翻这早已腐败的皇室，另起新朝。可是她一个都没选，当时的她天真的以为父亲要她好好守护的大顺朝再怎么着也是好的，可却没想到倒是给她自己护来了杀身之祸。
姜清宁心中怨恨渐起，握紧的掌心已经被指甲刺破。
自杀是吧，这么拙劣的借口也只有皇室那些猪狗不如的人能编的出来，几天后入宫，她倒要看看皇室会给她一个怎样的葬礼。
————
就这样等了三天，终于盼到了进宫那日。
这三天里姜清宁了解到她只是丞相捡来的一个孤女，丞相无女便一直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养着一直对她不错。
她现在名叫周无枫，只有一个名义上的兄长叫周绫尘，就是那天那个看起来像狐狸一样的男人。
惊春早早起来给她梳了个妆，姜清宁坐着丞相府的轿子以一种完全不同身份进了宫。
这一路上路上行人很少，家家户户挂上白绫，门窗紧闭，倒是应了那句举国同丧。
姜清宁默默看着这幅景象，心绪繁杂。
父亲从小教导她要忠于皇室，忠于皇室才能使大顺朝兴旺，百姓安居乐业。
可是皇室腐败已久，地方灾难四起朝廷却不管不顾，难道忠于这样的皇室真的能让大顺朝有未来吗？而她身为国师，对于百姓来说到底算些什么呢？她为百姓做过什么呢？
姜清宁满心茫然，再想到父亲说的话时却已没了满心敬畏。
父亲，我们好像做错了。
直到宫门外姜清宁才从思绪中抽身，宫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的官家子弟，有男有女，皆着白衣。
在宫里公公的带领下一行人到了神坛，跪在了安排好的位置上。姜清宁看着前方正中央停放着的黑色棺椁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棺椁很小，绝不是她曾指定好的尺寸。
天杀的皇室，把她搞死了还不让人舒心。
接下来的过程很漫长，光是念颂辞就念了个把时辰，就连姜清宁自己听的都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最后宣读圣旨诏书她才打起些精神，她倒要看看这狗皇上能写出个什么东西来。
前面一切都还好，规规矩矩的都是些官词直到讲到姜清宁死亡是因为她性格脆弱，担当不起国师重任，愧对天下百姓选择自杀，姜清宁才真真正正的认识到这大顺朝的皇室确实已经没什么人性了。
听完圣旨最后一句话，姜清宁好似觉得自己心口有一块锁落了地，那是他父亲亲手给她安上的界碑，名为忠君。
直到送魂仪式结束姜清宁才缓过来神，她本以为对于这场仪式只有她自己不开心，直到她看见站在她那丞相父亲面前同样带着怒气的周绫尘。
姜清宁思索了一番还是走到了好像正在争论着什么的丞相父子俩身边，微微行了个礼后开口问道：“父亲，兄长你们两人在说些什么呢？”
丞相周子书看见她后倒是没有刚刚那么凶了，只是还是不太愿意说话。
姜清宁只好把目光转到周绫尘身上，看着他目露询问。
周绫尘别的不说情绪是真的稳，争论这么久自己爹都气得脸红脖子粗了他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角始终带笑。
听见姜清宁问的话他也只是淡淡道：“朝廷安排我去给国师送葬，但不巧我发现国师的墓碑写的有些不是太好，我想请皇上能再改改，但是父亲却说这是在给丞相府找事，小枫觉得我该去吗？”
姜清宁没回他，只是问道：“现在的碑上写的什么？”
“大顺朝女国师姜清宁，荏弱无能，柔亦不茹。自决性命后得皇室所安。”周绫尘看着姜清宁把墓碑上的字说了出来。
姜清宁直接听笑了，她缓了两秒后抬起头，冲着周绫尘一字一句道：“走，我和你一起去。”
周绫尘听了她的话，转头看向自己父亲，笑的欠揍：“没办法，小枫就算是失忆了也是支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