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不见陆巡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董薇,亦不知道如何面对陆蝉鸣,他眼下的青黑依稀可见。

    董薇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缓缓走来,她轻轻背对着那些奴仆朝着陆巡比划了一个手势,只见陆巡脸上表情一滞。

    他上次自从在大殿上昏死过去以后,便不知发生了什么,再次醒来就在陆府里,不论他如何想要见父亲一面,就是没有人理会自己。

    就在他以为他恐怕是被父亲囚禁起来的时候,却突然被告知要来城门口一趟,有人来见他。他虽然心有疑惑,但在见到董薇的那一刻,眼中也抑制不住的惊喜起来。

    董薇对着陆巡疯狂眨眼,许久不见的脸上还是印象中的灵动,陆巡不知为何突然就笑了,好似世间纷扰和董薇都没有丝毫的关系。

    此刻他想要问问董薇,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但在开口的前一秒,被身后一个浑厚的声音打断。

    “董姑娘如今也见到巡儿了,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你身子不妥还是应当早些回去的好。”陆蝉鸣的声音在陆巡身后响起,硬是将陆巡的话堵了回去。

    董薇没想到就算是这样,陆蝉鸣也要跟在陆巡的身后,可看如今陆巡的反应不知道自己的谎话....

    “陆大人,这种感情上的事情还是让我们自己来说比较好吧?”董薇垂下眼眸,遮住心中的慌张,她不知晓陆巡知不知道自己说谎的事情。

    陆蝉鸣精明的目光落在董薇身上,良久后才将手搭在陆巡的肩膀上道:“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你们两个小辈在一块,到时候看了陆家的笑话又该如何呢?”

    “毕竟陆家算得上是名门,可不是一些小门小户。”陆蝉鸣记得之前江简在雨夜中都不惜在自己面前逞能,就为了眼前的女子,可这女子转眼就和自己儿子厮混在一起。

    究竟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

    无论如何,巡儿身边...不能有任何的危险。

    陆巡满头雾水,听不明白为何他们要在这里说这个,只是还未等开口,却听远处传来箭刃破风的声音直冲这边过来,董薇耳朵一动,下意识偏离一瞬,陆蝉鸣瞳孔微缩。

    她果然会武功!

    事出突然,管家在身后一身惊呼就要上前保护陆巡,众目睽睽之下伤人无异于刺杀!

    陆巡神情也不知所措起来,他不至于一点武功都不会,但是现在实在是有心无力,眼见箭雨射下,他下意识的去拉扯董薇的衣摆。

    却不想董薇原本就在躲避当中,一下子偏转身体,箭尖穿进董薇肩膀!

    鲜红的血迹染红了整片布衣,陆巡死气沉沉的眼睛这才惊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一把冲破了自己父亲紧紧握着自己肩膀的手,颤抖着将董薇抱进怀里。

    陆蝉鸣看着陆巡紧张的神情,眼神逐渐便暗,他大手一挥吩咐道:“彻查!”

    下人齐声:“是。”

    董薇没想到,陆蝉鸣竟然如此心狠,竟然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致自己于死地!毕竟如果自己悄无声息死在牢里可能会被陆巡怀疑死因,但是如果是死在一场在陆巡面前发生的刺杀里面,就不会有人知晓其中隐情了!

    再看陆巡,果然紧张的看向自己,他眼中的担心不似作假。

    董薇突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她承认自己在感情方面是一个迟钝的人,但是这一次,也许是肩膀上的伤太重,让她清晰的感受到了剧痛,与此同时陆巡和陆蝉鸣的心怀各异在她眼中也愈发清晰起来。

    剧痛深入骨髓,董薇已经听不清陆巡的问话,眼睛在一声声呼喊当中闭了下去。

    原本因为战事吃紧,都城周围早已经不再让任何人进出,所以哪怕是城门口也荒无人烟,董薇也是想着这里可能有机会逃出去,却不想陆蝉鸣下手更加快速。

    *

    天色昏暗,外面雷声阵阵,一盆盆的血水从屋子里面搬出去,陆巡一身青衣长身而立站在门外的树下神色呆滞。

    他没想过会有今日,就算从小到大都有人说他是勇敢的人,但也只有他自己知晓,他一点也不勇敢,他是个只会躲在父亲背后度日的胆小鬼。

    更甚至如今,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好。

    里面的郎中终于走了出来,陆巡几乎没有犹豫冲了上去,紧张问道:“如何?”

    陆蝉鸣因为如今朝中无人,被身边人叫进了宫,如今也只有陆巡在这里。郎中吓了一跳,虽然那伤口看上去深,但其实没有伤到要害,只能说是看着重实则轻。

    “无碍,休养几日就好了,公子让人随我回去抓药然后每日煎服就好。”郎中拱手道。

    陆巡这才放下心来,没有性命之忧就好,他快步告辞郎中走进了屋内,最后一盆血水被端了出去,整个屋子里是厚重的血腥味,令人忍不住捂住口鼻。

    董薇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的躺在床榻上,眸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随着陆巡走进来,她才略微回神。

    她方才已经给了郎中银子,对于自己身孕的事情会和自己统一口径,暂时不需要去担心被揭穿。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也是担心你,不然我不会拽你的,要是我没有拽你,你就不会受伤了。”陆巡自责的坐在床边,董薇那半个胳膊还被布条包裹着,无法动弹。

    董薇轻轻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又似乎想起来什么,朝着陆巡身后看了看,陆巡第一时间感知到以后这才屏退了下人,眼巴巴的望着董薇。

    他年纪其实是要比董薇小上几个月的,就算个子压着董薇半个头,也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你这几日,都在丞相府吗?”董薇眼神柔和下来,这还是他们在得知一系列事情之后真正坐下来好好说话。

    陆巡怕董薇误会自己是故意不去找她,忙解释:“我被我父亲囚禁了!所以没办法去见你...我也不是故意隐瞒我的身份,我父亲做的事情...”

    他又想起来大殿上的一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就算是做了什么,他也没有资格去评判。

    董薇却不在意这个,这些事情和书上写的八九不离十,就算真的意外陆巡的身份,也只是意外,相比之下,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

    “无事,你也有你的难处。只是我终究是窥探了你们丞相府的秘密,陆大人恐怕不会留下我了,这几日我一直被关在大牢里,若不是我说...说和你藏了私情,怀有身孕,恐怕今日见也见不到你。”董薇脸上闪过一丝绯红,她无意隐瞒陆巡,至少陆巡在她眼中和陆蝉鸣不是一路人。

    陆巡顿时瞪大眼睛,他没有想到董薇竟然这么说,怪不得当时在城门口,两个人的话如此奇怪,他又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在大殿上,父亲说你与江兄...”

    董薇打断道:“是,我是救了江简,只是后来他伤好了就走了,我们没有什么交情。”她拿不准陆巡的态度,只能抢先说道。

    在不经意间,陆巡下意识松了口气,不知为何。

    “嗯,你放心,我不会让我父亲动你的,你是因为我才...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陆巡认真的说道,虽然他确实心悦董薇,但是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董薇是为了自保,并非对自己有情。

    董薇虽然笑着点头,但还是道:“只是此事终究瞒不住多久,你愿不愿意...送我走?”

    她已然查清花瓶美人真相,也得知了陆丞相的阴谋,现在身单力薄,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命的同时和江简汇合,她如今与世隔绝,哪里知晓边疆情况...

    陆巡原本平静的脸上,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若是从前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答应,但是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有些两难,他知道董薇是自由的,这才边疆相遇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若是此次一别,恐怕日后再难相见。

    “我...”陆巡低下了头,他思索片刻,突然道:“我想与你一起走。”

    这次轮到董薇惊讶的看着他,他是陆丞相唯一的嫡子,看的比命根子重,现在又是没有君主的时期,陆蝉鸣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儿子,不惜背上奸臣佞臣的名声,只为了给儿子一条光明大道。

    可是陆巡却要与自己一同离开,董薇并不觉得陆蝉鸣会同意。

    但看着陆巡炽热的目光,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

    无人知晓,在城门外箭羽离开弓箭的那一刻她便听到了,陆巡只是堪堪扶了自己一把,若是她想躲,也未必躲不过去,但是看着陆巡眼中的担忧,她却毫不犹豫的让出了自己的肩膀。

    有的时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对于陆巡这种心肠软的人,苦肉计才更好用。

    *

    外面早就因为边疆连连胜仗,响彻整个大魏,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几月之前一支无人在意的杂牌军在此时会让所有人知晓他们的名字,而他们的首领是江简。

    三皇子驾崩,朝中彻底成为了无人掌权的模样,就连之前站三皇子一派的大臣此时都开始朝着江简倾斜。毕竟那可是如今最得民心的第二继承人。

    可也就在众人以为此事顺理成章的时候,一向俯首称臣的陆丞相自顾自的成为了监国!

    无诏书,无诰命,这监国名不正言不顺,但谁人不知这是江简的恩师,说不准就是江简的命令,自己在边疆回不来,便让恩师代为监国,于是就算众人神色各异,但是在陆蝉鸣走向皇位的时候,大家还是恭敬的叩拜了。

    多月不上朝,如今朝堂上的诸位大臣均是无精打采,他们早就不关心上位的人究竟是谁,无论是谁都没什么差别,原本陆蝉鸣就压自己一头,如今还是压自己一头罢了。

    “吾皇...监国大人...”众人想要朝拜却发现不知道究竟该叫什么,面露尴尬。陆蝉鸣的脸上并未在意这种事情,他缓缓摸着龙椅的位置,要说得到这个位置是为了儿子,可是他能对这个位置一点向往也没有吗?

    从自己入官场这么久以来,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他哪里还记得自己的初心呢?

    只是还不等他真正坐下,只听外面侍卫焦急的劝道:“陆公子!您不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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