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身素白色衣衫却因为董薇那风情的眉眼显得没有半分的素净，反倒有几分在强压绝色之感，所行之处学子们纷纷侧眸相看，其中便有临时来了书院相先生请教问题的卓萧。他上一次见到董薇还是在桑氏贼喊捉贼之时，再上次便是家宴了，哪怕在外求学，但只要回到探龙镇便会听到有关于董薇的传闻，只是可惜，连着两次他都没能和董薇说上话。
“兄台慎言。”卓萧衣衫翩翩，立在人群里也是照样的显眼，只不过往常他不声不响，又跟在卓尧身后，难免会令人忽视了他。
江南多雨，没一会外头下了了小雨，讲究些的人家便会撑起一把油纸伞，但总归下的不大，绕是不打伞也不会如何。董薇推了推裴少乙向着屋子里的长胡子老头道：“先生，这便是家中弟弟，因为前几年贪玩荒废了学业，但天资聪颖，还望能留在书院读书。”
但凡来的人定会对自家孩子夸赞一番，这并不稀奇，立在最外侧的白胡子先生乃是院中孙教习，教习先生看了看裴少乙道：“我们榔榆就算比不上国子监那种正经官家学堂，但是我们向来也是不收商户子弟的。”
董薇并不意外，在此之前卓星言便说过了榔榆的规矩，便是只收纳那些家中官品不够去上国子监，但依旧是官家出身的子弟。外头听着董薇说话声音，不少学子已经没有了想继续读书的兴趣，就趴在外头看着热闹。
从前裴少乙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子弟，也曾在国子监中大杀四方，他的才思敏捷绕是被国子监司业也夸过的水平，可是如今进了这里他却始终不敢抬头。
他不敢正视自己的身世，也不想给董薇丢脸。
董薇嘴角往上一挑，刚想开口说话，身后卓尧突然从门外走进来道：“从未听闻董家还有位儿子，看来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卓尧还是一身风尘，说话间一把折扇轻摇，但是他身后跟着的几个生面孔却都穿着榔榆的院服，看上去唯他马首是瞻。
董薇不慌不忙收回目光，道：“少乙是我母家的弟弟，姓沈。”她早就命迟吾去沈家上好了沈少乙的名字，沈如乔又因为魏家一事，现在不敢见董薇，自是不敢说什么。
卓尧这才点了点头。在这榔榆里面，谁会不知道卓尧呢？虽然家中只是县令，但是一门二子一个是今年乡试第一，一个是第三，前所未有的荣耀。再加上卓尧在书院朋友多吃得开，所以名声不亚于傅青环。
孙教习原本紧绷的脸色因为看见卓尧变得好了许多，他就很喜欢卓尧这个年轻人，说话有分寸，文章有深度，关键时候还会做人。
卓尧一一见了礼，从教习到山长，他大手一挥，身后家奴便献上几份升学薄礼，今次会试不论名次，都是一件喜事，为了感谢先生们的栽培，学生也理应献上一份薄礼。
“你能在会试中拿着好名次便好，这礼便收回去吧。”山长冷冷看了一眼礼物，他这人向来是只看真才实学，旁的都不予理会，不似孙教习一般好相处，在他看来送人礼物就像是在背后做人情一般，上不得台面，于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站在山长旁边的赵教习打着圆场对着卓尧道：“山长的脾气你也清楚，不太喜欢这一套。我知你是好心，只是礼物便不必了。”说着便领着董薇和沈少乙单独出去聊事。
当众被山长下了面子，卓尧也不气恼，就这么看了一瞬董薇背影，突然敛了笑容。那姓孙的上前将礼物一拿便道：“走吧，你还有两日考试，还需复习一下才是。”
卓尧在众人簇拥下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跟着孙教习走，但无人看见他手中拳头握的紧，似乎在隐忍些什么东西。
另一边的赵教习跟在山长后边道：“卓尧那孩子就是心思不放在正道上，但聪明肯定是聪明的。”
山长道：“不在正道，聪明有什么用？”
两个人讲话并未避开董薇，董薇却一直沉默并未说话，倒是一路上带着沈少乙怕他不习惯这里。
沈少乙偷着拽了拽她衣衫道：“那卓尧看上去不是好人。”他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倒是率真，董薇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头，目光骤然暗了下去，她从不会打没准备的仗。
沈少乙在山长和赵教习的陪同下很快便留在了榔榆书院，董薇现在还记着那赵教习听着沈少乙背诵诗文的时候眼睛里放的光，似乎遇着了千年难遇的奇才。
不过沈少乙也确实是。
刚出书院，门口一抹身影站在门口，不少人来人往的目光看向他，不论别的单看这张脸的话，傅青环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董薇却对此反应平平，按理说傅青环应该在客栈里等着而不是在这里，他心中对会试的重要程度，董薇不会怀疑，因为那毕竟是他飞黄腾达的关键。
傅青环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手指尖上还有不知道哪里买的桃花酥：“小薇，这些趁热吃。”
其关心程度不亚于一个完美的未婚夫，董薇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并未接过，或许觉得当众这样很不好看，傅青环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小。
“自己留着吃吧。”董薇实在懒得与这种人周旋，若是论演戏，他还没有那卓尧会装。傅青环咬咬牙跟着董薇上了马车，犹犹豫豫好久才开口道：“等会试结束...那朝散大夫家的小姐...”
他惯会话说三分，剩下的让别人补全，从前便是如此要的身边书童。马车还未走，从书院里走出一个身影，那男子虽还不够高大，但已经出落的眉目如画，远远朝着董薇道：“姐！路上注意安全！”
董薇撩开门帘去看，正是一脸笑容的沈少乙，不知道是第一次喊姐姐的羞耻还是即将留在书院读书的兴奋，都让沈少乙突然变得开心起来。
董薇突然笑了，笑的好看，笑的夺目，令傅青环和沈少乙同时愣住，“回吧。”董薇摆摆手，好像真的是姐姐来送弟弟上学一般，傅青环几乎一眼便看到了沈少乙身边的书童。
骤然间，他脸色惨白，这原本...是他的书童。但是看着面如表情坐回原位的董薇，他知道这时候说这个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嗯。等我回去，你随时可以寄退婚书来。”董薇不屑于和他绕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不想解除婚约似的。傅青环这才松口气，董薇又觉得好笑。
傅青环后知后觉这沉默的空间里太过压抑，故意开口道：“你怎的不早说那是自家弟弟，我之前还以为...”
他习惯了高高在上，开口便是指责语气。董薇冷嗖嗖的目光飘过来，又叫他住了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若是那时候董薇解释了，也没人会信的，干脆不要解释还省去不少麻烦。
相顾无言，原本打娘胎里出来就应当亲密无间的二人最终变成了没话说的陌生人。
几天时间过得快，董薇掐着日子到了会试这日，说来也是巧合，程武便是今日上场，所以傅青环在东边考场考文试，程武便在西边考场考武试。
今年是第一年有武状元这个科目，众人都想来凑个热闹，但还是因为只有亲眷能进的原因，来的人并不多。进了总考场，董薇头也不回的往西边走过去，身后傅青环伸出去的手仅仅只是碰到了董薇的衣摆。
他还以为，她是来看他的。身后一并入场的考生催他走，他只能收了心思往里面走，随着人群，突然觉得自己心脏空了一块，董薇头也不回的背影不是头一次，但却是头一次让他这么惊慌，好像一个从来默认属于你的东西，彻彻底底和你没关系了。
董薇一个人进了场地，到处都是皇城里调过来的官兵，人高马大还穿着甲胄，看起来并不好惹，哪怕进来的人都是低着头走路，不敢大声说话。在这其中，只有董薇一只手在前慢悠悠的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
不远处的环星惊讶一瞬道：“那不是...”几次见面，他已经对这个女子有着非常深的印象，后来经过调查才知晓，她是村子里面一家庄子上的小姐，虽然身为大女儿，但好似因为母亲病逝并不受宠，最后依靠母亲留下的契约才得以翻身。
不过这个故事江简不感兴趣，他只要确认她身价清白，之后又能为自己所用便好。
江简凉薄的眼眸看了看董薇，女子在人群中哪怕一身青绿色衣衫，但依旧耀眼，引得人侧目，他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收了回来，他从不贪图女色。
今日他并未乘坐轮椅，而且因为会试，丞相和皇子殿下很有可能会莅临，他们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是以连青提都没有带过来。
武试场地很大，中间一个大圆盘做比试场地，一边的裁判只要叫到号的考生便要上去，打赢了守擂，打不赢就下来，公平公正。
董薇隐于人后，找了个舒服位置安安静静等着程武出现，凡是来参加的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大多还是有身份有背景的居多，像是程武这样单纯只是一个杀猪汉的，实在是少。
所以当程武举着他那两把杀猪刀上来的时候，几乎一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兄台慎言。”卓萧衣衫翩翩，立在人群里也是照样的显眼，只不过往常他不声不响，又跟在卓尧身后，难免会令人忽视了他。
江南多雨，没一会外头下了了小雨，讲究些的人家便会撑起一把油纸伞，但总归下的不大，绕是不打伞也不会如何。董薇推了推裴少乙向着屋子里的长胡子老头道：“先生，这便是家中弟弟，因为前几年贪玩荒废了学业，但天资聪颖，还望能留在书院读书。”
但凡来的人定会对自家孩子夸赞一番，这并不稀奇，立在最外侧的白胡子先生乃是院中孙教习，教习先生看了看裴少乙道：“我们榔榆就算比不上国子监那种正经官家学堂，但是我们向来也是不收商户子弟的。”
董薇并不意外，在此之前卓星言便说过了榔榆的规矩，便是只收纳那些家中官品不够去上国子监，但依旧是官家出身的子弟。外头听着董薇说话声音，不少学子已经没有了想继续读书的兴趣，就趴在外头看着热闹。
从前裴少乙是正儿八经的官家子弟，也曾在国子监中大杀四方，他的才思敏捷绕是被国子监司业也夸过的水平，可是如今进了这里他却始终不敢抬头。
他不敢正视自己的身世，也不想给董薇丢脸。
董薇嘴角往上一挑，刚想开口说话，身后卓尧突然从门外走进来道：“从未听闻董家还有位儿子，看来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卓尧还是一身风尘，说话间一把折扇轻摇，但是他身后跟着的几个生面孔却都穿着榔榆的院服，看上去唯他马首是瞻。
董薇不慌不忙收回目光，道：“少乙是我母家的弟弟，姓沈。”她早就命迟吾去沈家上好了沈少乙的名字，沈如乔又因为魏家一事，现在不敢见董薇，自是不敢说什么。
卓尧这才点了点头。在这榔榆里面，谁会不知道卓尧呢？虽然家中只是县令，但是一门二子一个是今年乡试第一，一个是第三，前所未有的荣耀。再加上卓尧在书院朋友多吃得开，所以名声不亚于傅青环。
孙教习原本紧绷的脸色因为看见卓尧变得好了许多，他就很喜欢卓尧这个年轻人，说话有分寸，文章有深度，关键时候还会做人。
卓尧一一见了礼，从教习到山长，他大手一挥，身后家奴便献上几份升学薄礼，今次会试不论名次，都是一件喜事，为了感谢先生们的栽培，学生也理应献上一份薄礼。
“你能在会试中拿着好名次便好，这礼便收回去吧。”山长冷冷看了一眼礼物，他这人向来是只看真才实学，旁的都不予理会，不似孙教习一般好相处，在他看来送人礼物就像是在背后做人情一般，上不得台面，于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站在山长旁边的赵教习打着圆场对着卓尧道：“山长的脾气你也清楚，不太喜欢这一套。我知你是好心，只是礼物便不必了。”说着便领着董薇和沈少乙单独出去聊事。
当众被山长下了面子，卓尧也不气恼，就这么看了一瞬董薇背影，突然敛了笑容。那姓孙的上前将礼物一拿便道：“走吧，你还有两日考试，还需复习一下才是。”
卓尧在众人簇拥下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跟着孙教习走，但无人看见他手中拳头握的紧，似乎在隐忍些什么东西。
另一边的赵教习跟在山长后边道：“卓尧那孩子就是心思不放在正道上，但聪明肯定是聪明的。”
山长道：“不在正道，聪明有什么用？”
两个人讲话并未避开董薇，董薇却一直沉默并未说话，倒是一路上带着沈少乙怕他不习惯这里。
沈少乙偷着拽了拽她衣衫道：“那卓尧看上去不是好人。”他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倒是率真，董薇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头，目光骤然暗了下去，她从不会打没准备的仗。
沈少乙在山长和赵教习的陪同下很快便留在了榔榆书院，董薇现在还记着那赵教习听着沈少乙背诵诗文的时候眼睛里放的光，似乎遇着了千年难遇的奇才。
不过沈少乙也确实是。
刚出书院，门口一抹身影站在门口，不少人来人往的目光看向他，不论别的单看这张脸的话，傅青环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董薇却对此反应平平，按理说傅青环应该在客栈里等着而不是在这里，他心中对会试的重要程度，董薇不会怀疑，因为那毕竟是他飞黄腾达的关键。
傅青环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温温柔柔的笑，手指尖上还有不知道哪里买的桃花酥：“小薇，这些趁热吃。”
其关心程度不亚于一个完美的未婚夫，董薇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并未接过，或许觉得当众这样很不好看，傅青环嘴边的笑容越来越小。
“自己留着吃吧。”董薇实在懒得与这种人周旋，若是论演戏，他还没有那卓尧会装。傅青环咬咬牙跟着董薇上了马车，犹犹豫豫好久才开口道：“等会试结束...那朝散大夫家的小姐...”
他惯会话说三分，剩下的让别人补全，从前便是如此要的身边书童。马车还未走，从书院里走出一个身影，那男子虽还不够高大，但已经出落的眉目如画，远远朝着董薇道：“姐！路上注意安全！”
董薇撩开门帘去看，正是一脸笑容的沈少乙，不知道是第一次喊姐姐的羞耻还是即将留在书院读书的兴奋，都让沈少乙突然变得开心起来。
董薇突然笑了，笑的好看，笑的夺目，令傅青环和沈少乙同时愣住，“回吧。”董薇摆摆手，好像真的是姐姐来送弟弟上学一般，傅青环几乎一眼便看到了沈少乙身边的书童。
骤然间，他脸色惨白，这原本...是他的书童。但是看着面如表情坐回原位的董薇，他知道这时候说这个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嗯。等我回去，你随时可以寄退婚书来。”董薇不屑于和他绕圈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不想解除婚约似的。傅青环这才松口气，董薇又觉得好笑。
傅青环后知后觉这沉默的空间里太过压抑，故意开口道：“你怎的不早说那是自家弟弟，我之前还以为...”
他习惯了高高在上，开口便是指责语气。董薇冷嗖嗖的目光飘过来，又叫他住了嘴，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若是那时候董薇解释了，也没人会信的，干脆不要解释还省去不少麻烦。
相顾无言，原本打娘胎里出来就应当亲密无间的二人最终变成了没话说的陌生人。
几天时间过得快，董薇掐着日子到了会试这日，说来也是巧合，程武便是今日上场，所以傅青环在东边考场考文试，程武便在西边考场考武试。
今年是第一年有武状元这个科目，众人都想来凑个热闹，但还是因为只有亲眷能进的原因，来的人并不多。进了总考场，董薇头也不回的往西边走过去，身后傅青环伸出去的手仅仅只是碰到了董薇的衣摆。
他还以为，她是来看他的。身后一并入场的考生催他走，他只能收了心思往里面走，随着人群，突然觉得自己心脏空了一块，董薇头也不回的背影不是头一次，但却是头一次让他这么惊慌，好像一个从来默认属于你的东西，彻彻底底和你没关系了。
董薇一个人进了场地，到处都是皇城里调过来的官兵，人高马大还穿着甲胄，看起来并不好惹，哪怕进来的人都是低着头走路，不敢大声说话。在这其中，只有董薇一只手在前慢悠悠的仿佛在逛自家后花园。
不远处的环星惊讶一瞬道：“那不是...”几次见面，他已经对这个女子有着非常深的印象，后来经过调查才知晓，她是村子里面一家庄子上的小姐，虽然身为大女儿，但好似因为母亲病逝并不受宠，最后依靠母亲留下的契约才得以翻身。
不过这个故事江简不感兴趣，他只要确认她身价清白，之后又能为自己所用便好。
江简凉薄的眼眸看了看董薇，女子在人群中哪怕一身青绿色衣衫，但依旧耀眼，引得人侧目，他却只是看了一眼，便收了回来，他从不贪图女色。
今日他并未乘坐轮椅，而且因为会试，丞相和皇子殿下很有可能会莅临，他们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是以连青提都没有带过来。
武试场地很大，中间一个大圆盘做比试场地，一边的裁判只要叫到号的考生便要上去，打赢了守擂，打不赢就下来，公平公正。
董薇隐于人后，找了个舒服位置安安静静等着程武出现，凡是来参加的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大多还是有身份有背景的居多，像是程武这样单纯只是一个杀猪汉的，实在是少。
所以当程武举着他那两把杀猪刀上来的时候，几乎一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