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健硕的身影等候多时,程武是昨日启程来的,他虽然在会试上表现不俗,但是因为在最后一场里面无意伤人导致虽然最终成绩没有取消,可那一百两纹银却没有了。

    正逢自己母亲需要钱治病的时候,镇上的郎中却不肯收。他走投无路之间这才想起董薇在路边塞给自己的纸条,那纸条虽细细一小个,当时被他捏在手中已然皱皱巴巴,但是回去后却严严实实压在自己家盐罐子底下。

    一个大男人,局促的身影在树下徘徊,董薇刚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程武人很高大,因为长年拿刀胳膊上的肌肉成块,在短衣麻布的衬托下更加壮硕。

    “公子。”

    董薇一笑,她果然猜的没错,程武最终兜兜转转还是会找上自己,因为她记得清楚这一年武试上都发生了什么。程武不安的朝着董薇抱了抱拳,面色有些急迫,但不善言辞的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来意。

    董薇见状,“想必您是来见我之前所说的郎中的吧?他现下人不在府上,不如你先进府一坐。”程武在将来毕竟是江简亲封的御前大将军,风头无两,董薇自然和颜悦色。

    院子里一片寂静,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迟家二人都不在庄子上。程武犹豫片刻,这才点了点头。

    一路从庄子门口走到内院,路上见了下人均是先被程武那骇人的模样吓了一跳,而后才反应过来喊:“大小姐。”董薇一路点着头,并未觉什么异常,或许是她知道书中对程武的描述,所以才不觉得吓人。

    殊不知在外人眼里看来,程武身高九尺,身躯往前一挡恨不得能盖住一片天。更不用说他还满脸凶相,不笑的时候尤其骇人,他长年杀生,身上煞气便比常人重一些。

    程武这边听了下人称呼才隐隐侧目看向董薇,一直以来他都因为在擂台上董薇的一句话对董薇颇有好感,下意识便相信了董薇的话。

    再看看四周这气派的不像是自己能住得起的庄子,她还是这庄子小姐....她为何要帮助自己?自己只是个杀猪汉罢了。强烈的不安令程武身上那股子不舒服的劲更加浓郁,不止下人不敢靠近,就连在身前带路的董薇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安。

    “怎么了公子?”董薇一口一个公子叫的顺口,可她向来不是温婉性子,突然一下子去放慢语调说话,则是说不出的渗人,程武一滴冷汗流下来不禁为自己的莽撞后悔,然后道:“无事,不知姑娘所说郎中要多久才能到。”

    董薇点点头:“已经吩咐下人去请了。”

    可是今日程武并没有带自己母亲前来,看来也是先打听打听情况的。董薇并不着急,只要后面想办法将程武留在庄子上,日后万一江简要查抄庄子也能留下个自己人。

    只是今生自己已经没有嫁入那土匪窝里,不知道还会不会经历那般事情。就算是和那几个必定会自己走向灭亡的角色划清了界限,也不一定会迎来自己的圆满结局。这才是董薇一直以来所担心的。

    凉薄的眼眸在不笑之后变得渗人,连带着身后的程武也觉得这山庄越来越诡异。

    还好山桃带回来人的时候还算是及时,在董薇所吩咐的话里面,允诺了这敬玄真人一坛探龙镇百年的桂花酿,一坛就要二两纹银,此话一出那敬玄就算心存疑惑这小妮子请自己作甚,但又实在拒绝不得,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庄子。

    这是他第二回进庄子,也是第二次出山,本在答应那个人永不出山之后却接连破戒,不过这毕竟是董薇的请求,再加上沈娇已经病逝多年,那个人也许也无心管他了吧。

    思来想去,他终究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心安理得面世的理由,一身白衣便到了庄子。这身衣服还是董薇特意给他做的,她实在是看不惯敬玄原先的那个乞丐衣服。

    进了庄子敬玄便问:“丫头,你家主子呢?那酒在何处,不如你给我我直接带走吧。”心里生疑的敬玄看了半天本想就此离开,但是山桃默不作声还是将人带到了内室。

    彼时程武和董薇相顾无言大眼瞪小眼,一个心存芥蒂,一个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才停滞在原地。不过董薇就不是个会尴尬的人,自顾自拿起账本看起来,只留下程武一个人低头沉默着。

    眼见着敬玄进来,董薇慢慢将手中账本放下,转头道:“这便是我说的郎中,他医术高超曾经在我这里将一个性命垂危的人救了回来,不论什么病找他就好。而且这郎中看病不花钱。”

    董薇全然没有当着敬玄的面说话的自觉,只顾着给程武介绍。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不花钱就能看病的郎中!

    敬玄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被董薇骗了第二次,上一次不也是将自己弄来给旁人看病?“你个丫头,好的不学,你娘那机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这病我不看。”他拒绝的干脆,活像是个老顽童。

    “一坛桂花酿。”

    这桂花酿是敬玄之前就在董薇耳边提过的,二两银子对于他一个从来不与外界打交道的人来讲可谓是天文数字,是以只能侧面提点董薇。谁想到说了几次董薇都当耳旁风,这才让敬玄歇了心思。

    “两坛桂花酿。”

    年底的时候镇上铺子送来了分红,光是燕之坊一家就有三百两,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个五百两了,所以董薇如今手头还算是阔绰。再看敬玄已然动摇了下去,他眼神飘忽不定的看了看董薇又看了看站在对面沉默不语的程武。

    “三坛桂花酿,如果不行就算了。”

    董薇发了最后的话,敬玄当即便道:“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如今真是个商人了,一点亏本买卖做不得。”也不知道这话是夸董薇还是骂,让董薇嘴唇轻勾一下回身道:“公子,您是那位治病?”

    目睹一切的程武随着董薇的加价心俨然沉入谷底。他知道桂花酿一坛多少银子,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付得起的价格,六两银子虽然听上去不多,可也是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的开销,是他杀一个月的猪也不一定能赚到的钱。

    更别说他现在因为前两日的武举身上银子快要花光了。一时间他心中五味杂陈,也觉得自己是痴心妄想,也是,究竟是谁会如此好心真的可以不用银子就看病呢?

    像是看出程武的担忧,董薇笑道:“公子,看您身强力壮的,其实六两银子只要帮我干干农活也就挣出来了,还是看病要紧。”

    董薇之所以要当着程武的面和敬玄掰扯,就是因为她要顺理成章抛出橄榄枝。目睹全程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被利用的敬玄幽幽的看向董薇,被董薇轻飘飘一个眼神堵了回来。

    敬玄立即轻哼一声,捋着胡子不再说话。

    程武沉默了,他向来是沉默的,但是现在他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是我?”从在虞城开始,一切都好像凑巧的太过于理所当然了。

    “因为我看中了你的能力。那些官家子弟虽然出身高贵,但都只是花拳绣腿。可是你不一样,你习武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是为了能在这个世上平平安安的活着。我知道他们永远不懂,但是有些人活着就已经是万幸。”

    “所以我在看了你的擂台赛之后决定拉拢你。实不相瞒,我的庄子看上去气派,可因为我是女子也饱受侵扰,如果你能留下做我的护院,武举你可以继续参加,只是在你还愿意留下的时间里做好我吩咐的事情,便足够了。”

    董薇话落,程武像是被谁僵住了身子,他向来沉默寡言,没人知道他的成长经历当中都有什么,如果不是他亲手杀死虐待自己和母亲的父亲,不那都不能称之为父亲!也许他现在连活着都做不到。

    自己衣服底下胸前那道长长的疤,便是七岁那年被父亲拿长椅在胸前毒打所留下的,这些年他带着母亲东躲西藏,即便那案子已经结了并不需要他如何,可是那份来自原生家庭的伤痛一直在。

    “我知道了。我母亲在镇子上,方便的话我现在去接她,日落的时候就能赶回来。”程武坚毅声音响起,董薇便知道他做好了决定,谁都会往前看,程武是个聪明人。与其沉迷在那暗无光亮的过去里,他应该欣然握住来自她的手。

    殊不知这一刻给程武的震撼,就好像多年的阴霾中突然出现的一丝光亮,将程武彻底从过去拉了出来,没人会再因为他这个可笑的愿望嘲笑他。

    “不用,我让下人去接,快得很。”董薇对待自己人向来大方,问清楚了程武母亲住的地址便让下人乘着马车去接了。

    马走的到底比人快上一些,在太阳还未完全消失的时候,人终于是被送了过来。年过五十的老人,因为长年疾病的折磨显得人异常消瘦,脸上手上的皱纹纵横分布。

    她到底没见过大世面,在被接过来的时候就有些被吓着了。在见到自己儿子的那一刻才放松下来,蓝色粗布包着她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可以看得出来她在年轻的时候应当长得也不差,只是可惜所遇非良人,受了多年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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