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薇轻笑着为卓星言擦拭去眼泪,自己有那么傻吗?会乖乖等着落入别人的圈套?

    卓星言虽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害怕董薇着了别人的道。

    因着出了这一档子事,闻宴和任月凝都没有再出面,任府也不好再继续将这个宴会开下去,只能恭恭敬敬的将各位送走。

    甚至到了各位离府的时候,还看到了闻家的人慌慌张张的进来。

    几个人伸长了脖子去探望,最终也没能看出什么门道,不过任家和闻家的婚事却是板上钉钉了。

    卓尧毕竟不是这两家的人,甚至以他的家世和现在的品阶都不是能说得上话的人,所以他早早的出来在院中等着。

    人影稀稀落落,嘈杂之间几人四目相对,卓尧的脸上终究是没有了笑容,这可比他整日扬着那副假面具来的顺眼的多。

    至少董薇是这么觉得的。

    只见他漫步走向董薇,阴鸷的眸子显露出最本质的恶,“这出戏不知道董姑娘看的还满不满意?”

    董薇清快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被揭穿的心虚,“自然是好看的,只是……若是闻公子还能撑的再久一些,或许就更好看了。”

    她言语当中的幸灾乐祸似乎是藏不住的,虽说闻宴如何于卓尧而言并没有什么关联,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若是闻宴被董薇拉下马,他卓尧便再无靠山。

    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放射出危险的光芒,卓尧的声音被压得很低:“你以为扳倒一个谢家华就可以为所欲为?”

    “谢家华的死板上钉钉,你们要给那些枉死的少女赔罪。”董薇眼神冰冷看向卓尧,现在这里并没有别人,董薇自然不需要避讳着人。

    卓尧眼神阴冷:“这笔生意我们不干,还是会有人去做,只要有人需要,他就会一直存在,你没有能力去改变。”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董薇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这场会谈无疑是不欢而散,但是对于董薇而言,他知道卓尧不会这么轻易罢休。

    日子很快便入了冬,今年秋天发生了一件大事,谢家华在牢狱中被人劫走了,其实董薇并不意外,对于当时皇上说秋后问斩的时候,董薇便清楚,这就是在给那些人时间。

    让他们能有机会救出谢家华,那毕竟是谢家一颗独苗,如果不扳倒谢家,谢家华就不会死。

    安静的院子里,董薇一个人躺在美人塌上,如今的天儿还不算太冷,正午里还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这也是董薇最近一段日子唯一的消遣。

    自己本就是个种地的,最多还学了个经商,没想到现在要跟着江简去管什么朝廷的事情。

    江简坐在董薇身边,手中的墨条在石砚上研磨,两个人坐在院子当中,形成了一幅画卷。

    墨条被轻轻放在桌子上,董薇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画面和谐的仿佛他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两个人坐的极近,山桃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们在日光之下显示出一份柔和的光晕,原本一个清新淡雅,一个鲜艳浓烈的人放在一起却格外的和谐。

    山桃突然发觉今年的董薇也该谈婚论嫁了,从前因为日子不好过鲜少有时间去考虑这件事情。

    只是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端着茶盘走到二人身边,刚泡好的绿茶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小寨主,江公子。”她将茶水放在两个人的面前,她家小寨主可真好看!

    微微眯了眯眼睛,这才站在一旁不做声。

    董薇并未抬头,也没有察觉到山桃的小心思,她宽大的衣袖被她的左手提了起来,淡淡出声道:“你一早便知道卓尧的功名是作假的。”

    既然江简可以在一年前准确无误的将自己带离马厩,那么对于傅清环作弊以及他是为谁作弊一事江简一定了如指掌。

    一幅壮阔的山水图在董薇的笔下栩栩如生,江简手指一顿看向董薇:“他不过是个草包,就算有些学识也难当大任。”

    “他是个草包,可却有本事在考场上几次三番作弊,能拿得下一个傅清环,还会有第二个考生为他助力。”董薇尚未抬头,慢悠悠说道。

    江简沉思片刻,“你的意思是他的功名还有第二个人帮他助力。”

    董薇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到:“卓家嫡系一共三子,两儿一女,大儿子卓尧小女儿卓星言,二儿子虽然并不是出自主母,但却因为生母早逝,便过继到了祖母门下。”

    “就算旁人并不承认卓萧是卓家嫡子,但不得不说,他与卓家兄妹自小养在一处,展现出的聪明才智也是有目共睹。”董薇轻掀起眼皮看向江简。

    其实想要揭发卓尧,他们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忽略掉的人选。

    董薇的马车停在傅家门口,这处宅子董薇自始至终就没有来过,她并不关心傅清环住在哪里。

    所以这也许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起来。

    董薇今日出现之时带着面纱,所到之处,并没有人能够认得出来她究竟是谁。

    傅家沉寂这么长时间,上一次有人来找,还是卓尧。

    于是纷纷不愿意丢下这个热闹围在傅家宅子周围,还在想要往里打探。

    董薇并不会管这些没有事情干的村民,只是她清晰的听到后面有人传出:

    “这女子是谁?怎么又是来找傅清环的?”

    “不知道,八成是他在书院的时候招惹的女子吧。”

    “从前觉得傅公子相貌堂堂,配那个什么董薇简直是绰绰有余。结果没想到,不但品行不行,还到处招惹是非。”

    “呸,什么公子?不就是个庄稼地里长大的孩子,还尊称为什么公子。”

    “不过不得不说,这女子看上去相貌应当是极好的,这傅清环命还真是好,都如此这样了,竟然还有人找他”

    ……

    所谓墙倒众人推,大抵便是眼前这副模样。

    董薇的眼眸中毫无波澜,身后跟着的江简倒是听了一清二楚,他甚至对董薇其实知之甚少。

    前半生的时间里面几乎都用在如何在宫廷当中周旋并且活下去,后来直到上了战场才有所放松。

    如果让他自己预料,也不会想到如今流落荒野,但自己却甘之如饴。

    傅家大门被山桃敲响,里面苍老的声音传出:“谁啊?”

    随后便是木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露出来的脸正是傅清环的父亲。

    这个唯唯诺诺了一辈子的男子,如今天的董薇还是一如既往的拿不定主意。

    “谁啊?”里面尖锐的声音传出,不能听出这是傅母的声音,她打眼儿一看董薇,顿时惊喜的上下打量着:“哎呦,您是来找清环的吧?请进请进!”

    充满算计的眼珠子在董薇身上转来转去,自从董薇和傅清环退婚之后,这傅清环的婚事便成了她最大的心疾。

    只是在眼神又看到董薇身后的江简之时,表情又变得不那么自然起来。

    带着一个男子来找另外一个男子,能是什么好人?顿时傅母的态度也变得平淡起来。

    这一切被董薇尽收眼底,让她觉得很好笑,仅仅只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便瞬间将人变了个态度。

    傅清环自从不在读书之后,便一直在家中陪着他的父母下地种田。

    如今刚将自己的衣裳洗出来,抬眼便看到一位气质不凡,身穿一身浅粉色衣裙的女子,朝着自己款款走来。

    他吞咽了几下,耸兀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沙哑的问道:“你找谁?”

    董薇的声音实在太有辨识度,她便没有开口,素手轻轻点了点傅清环。

    *

    傅母好不容易给收拾出来一间屋子,让他们谈事情。但是在看到江简也要跟进去的时候,明显面色不悦。

    但是董薇并不会在乎她是如何想的,清缓的迈着步子走进了屋内。门窗在他们的面前关闭,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傅清环沧桑了不少,光是脸上的胡须便有些扎人,这种事情是在从前的傅清环身上看不到的。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劳作,让傅清环的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偻,回想起第一次见傅清环的模样,他站在书童面前意气风发,对着她那个便宜妹妹献殷勤。

    如今不过一年的时间,好像是被人剥去了所有的骄傲,低贱到了尘埃里。

    面纱被董薇轻轻摘下,傅清环这才看清楚她究竟是谁,她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董薇,并不是因为面容被遮住。

    实际上大家在认人的时候,并不是单纯的看一个人长相,而是因为眼前女子和记忆当中的董薇气质简直是天差地别。

    眼前的女子是如此潇洒恣意,全然看不出当年半分羞涩的模样。

    反观傅清环,却也和当时大不一样。

    “这就是当时你与卓尧换回来的荣华富贵?”董薇看了看这并没有怎么装饰的土坯屋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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