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地覆霞纱。
云微去天子寝宫探望，她接过来一碗苦黑汤药，一点点吹凉喂给云慎。
病床上的小天子常年不见光，病白近妖，关切问：“阿姐怎么不高兴。”
从前宋太后垂帘听政，对北疆暗中使绊子，朝中为讨好她，无不唯命是从。
如今沈珏操持大权后，朝中又纷纷倒戈。宋太后心情不悦，宫中的日子也跟着愁云惨淡。
但云慎身体不好，云微只道：“可能是没睡好。”
云慎似有所感：“是不是因为定北侯？朕已经听了外祖母的话，给了他辅政的权力，难道他仍欺负你跟母后？”
云微骗他说：“怎么会。”
云慎紧盯着她的脸，猛的咳喘了两下：“朕虽然不上朝，可朝中的事太监们都会说给朕听。沈侯他针对宋家，甚至把大舅舅给关进了牢狱，根本不把朕放在眼底！”
云微伸手替他顺气，岔开话题：“周太医上次来说，你的药只差一味就齐了。”
天子攥紧床被别开脸，不见喜色：“病好了有什么用，朕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现在尚能当个病秧子，要是生生坐在朝堂上被人羞辱，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瞧着弟弟稚气未脱的脸上，全是担惊受怕。云微心中微刺，安慰他：“不会的。”
云慎在她搀扶下躺下去。
耷拉眼皮言说：“朕听说皇祖母有意撮合三姐跟沈侯。三姐是先皇后嫡出身份尊贵，皇姐觉得朕要是下旨赐她与沈侯婚配，沈侯能对舅舅网开一面吗？”
云微自小生存在宋太后与太皇太后的夹缝之中，看多了宫闱争斗。
心知，如今沈珏大权在握，太皇太后必然试图以联姻的方式，将这个外孙绑在身边。
但宋太后又岂会答应。
这两日她被叫去丹阳宫，宋太后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去找沈珏婉转讨好的意思。
“阿姐是不是要走了。”天子依依不舍。
“我改日再来看你。”
云微走出天子寝宫心事重重。
十几年来，宋太后对她漠不关心，只有弟弟与她相依为命。
得了新鲜东西总要先问“阿姐有了吗”，听到有人传她坏话，病里也要跟人急眼。
大太监追出来，偷给云微看了手帕：“国舅爷是陛下的启蒙老师，情分非比寻常。因着他被下狱的事，陛下噩梦连连还咳了血。”
……
居安殿，几名朝臣被留下议事。
有关国舅宋章目无法纪，卖官鬻爵一案，众人都有些拿不定决心，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拖”字。
毕竟宋太后积威仍在。
“依下臣看小惩大诫即可，朝中卖官鬻爵之事不是单例。国舅毕竟是天子启蒙之师，侯爷或可网开一面。”
有人偷眼看过去。
只见沈珏拢袍在逗灰雀，手中竟捻着一支女儿家的珠花，眉目清冷，不辨喜怒。
底下人目光互换。暗中揣度，听说太皇太后有意撮合沈侯与云康公主，这种女儿家的私物都收了，莫非是好事将近？
沈珏冷不丁问：“你叫什么？”
突然被点到，说话的青年官员连忙拱手。
“下臣刑部侍郎钟邈。”
“眼生。”沈珏凉凉睨着他，珠花轻敲案角：“本侯离京之前你尚未在朝中崭露头角。短短三年时间，就从籍籍无名之辈当上了刑部侍郎，果然精通为官之道。”
钟邈心下一凛，急忙撩袍跪地。
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他虽未加入宋氏一党，拎不清的对北疆使绊子。但也曾数次向国舅府登门拜访，多受提携。
“宋国舅一案你来审理，相信以秦大人之才，定能给本侯一个满意的结果。”
烫手山芋一下落在手上，钟邈想分辨两句，触上定北侯幽凉目光，只好顺从谢恩。
有臣子正欲岔开话题，却见沈侯身边的平安走过去私语，只好住嘴。
“太皇太后又叫云康公主来送参汤，正在偏殿等着。”平安俯身禀明。
自那日侯爷不知为何没拒绝云康公主送的珠花，太皇太后便越发卖力，给两人创造机会。
命正殿里臣子们自行讨论政务，沈珏离座去了偏殿，他墨冠高簪，锦衣烨然。
守在垂帘外的的鸢儿不敢抬头，生怕被发现端倪，没想到还是被叫了过去。
“你过来。”
平安递上那支珠花。
“把它还给你家公主。侯爷公务繁忙，居安殿不缺宫人伺候，往后叫她不要再来送汤。”
鸢儿看着送到眼前的珠花，哆嗦着跪在了地上。“奴婢惶恐，求侯爷亲自还给公主。”
平安见她战战兢兢，正觉得有些古怪。
沈珏遽然扫了鸢儿一眼，“你不是云康的贴身宫女，谁借你的胆子冒名顶替。”
平安一惊，想到侯爷入京途中几番遇刺，即刻摸向腰间藏着的刀。
隔着一道翡翠帘子，鬓影闪动，环佩相撞，云微快步走出来挡住了鸢儿。
解释道：“沈侯见谅，是云康崴了脚，便把送汤的差事托付给了我。”
平安得了沈珏眼神收手，冷眼对着云微一拱手，讥讽说：“不知是三公主脚崴的厉害，还是长公主惯爱伺候人。”
从前在别庄里，他与云微一同在沈珏身边伺候左右，后才跟随沈珏去了军中。
一想到侯爷从前是如何待她，她又是如何忘恩负义的，自然没有好脸色。
云微心中有愧，并不还口。
云康确实没有崴脚，只是被沈珏的冷脸吓坏了，求之不得把参汤交给了她。
她小心翼翼看向沈珏。
沈珏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步入内间道：“有话便说。”
“我欠侯爷一个交代。”云微亦步亦趋跟着他，眼底水雾氤氲。
“当初侯爷奔赴北疆，不出七日，宫中就找到了我。是我没能守住诺言，好好看顾小公子，但我亦是后来才知道，别庄被雷火所烧。”
沈珏背对她：“从前之事不必再谈。”
云微看不到他表情，试探的去碰他的手背：“侯爷肯原谅我了吗？”
他避开了她。
“你确实无心害死别庄上百人，但他们为你而死，你也心知肚明。”
沈珏回眸，看着泪眼模糊的云微。
褪去了十三四岁的青涩，她娇娆娉婷，越发美得不可方物，春杏离枝，却早已飞出了他的庭院。
“一国长公主流落民间为奴为婢，皇室怎么能让这些事流传出去。自然要斩草除根一把火灭口才放心。”
云微被戳中了痛处。
千言万语，哑口无言。
在沈珏的眼中，她迫不及待奔赴荣华富贵，恨不得跟为奴为婢的过去撇的一干二净。
他自然不会知道她曾为他螳臂当车。
反抗过宋太后，废了一双手，费尽心机才保全了他儿子沈麟的一条命。
旧事他不愿意提，她更不想提。
他话说的清楚，她便也能死了心。
“参汤侯爷要喝吗？”云微打开食盒，深吸一口气。
沈珏掀了帘子就往外走，只丢下一句：“从今往后，不要再来见我。”
平安连忙跟上侯爷的脚步，鸢儿也忙回眸担忧的看向云微。
却见云微掩去眸中灰暗，锲而不舍盛好参汤，走向了通往正殿的门。
“公主？”
鸢儿瞪大眼。
正殿里，平安护在沈珏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朝臣们争论，冷不防连着偏殿的门被推开了。
云微端着参汤走出来那刻，众臣讨论声都低了下去，讶然的看着她，再偷觑没什么表情的沈珏。
没想到今日来送参汤的不是三公主，竟是长公主，莫非是宋太后……
居安殿议政本不许后宫入内，但想到或许是宋太后的意思，又不敢多说什么。
只暗中观察着沈侯的意思。
玉碗落在了他手边，云微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安静的站在一旁。
沈珏对她视若无睹，平安没好气对云微摆手：“参汤送到了，侯爷还要议政，请长公主回避。”
迎着众臣窥探压迫的目光，云微端起了参汤递到他面前，“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侯爷不该浪费。”
沈珏侧眼，耐心见底。
云微赶在宫人把她撵出去之前，桌案下扯住沈珏袖子，小声说：“周太医妙手回春，或许能治小公子的顽疾，我在殿外等候侯爷。”
宫人粗手粗脚，热烫的参汤洒在了她手背上，立刻红肿一片。
云微抬袖挡住了。
她立在殿檐下，看着展翅飞走的鸟雀，对怜悯看她的宫人仿若不见。
朝臣散会，里头仍然没有动静。
云微想进去，却被宫人们拦住了。
她只能继续在殿外等着，直到天色浓墨，伸手一接已经下起了雨。
丝丝凉意透骨，绣鞋已经有些湿了。
云微忍不住再向正殿投去目光，只见烛火星星，像是人还没走。
鸢儿塞了银子，问负责洒扫的宫人。
宫人声音微弱说：“沈侯天没黑便从偏殿走了……”
“公主等着，奴婢先找把伞。”鸢儿怔了下，看着茕茕孑立的云微，忙扶她往偏殿暂避。
殿里没掌灯，幽幽寐寐。
云微跪坐在小几旁，眉心逐渐拧紧，一到阴雨天气，她整个右手都在刺痛，有时甚至连脊椎都直不起来。
一室寂静里呼吸可闻。
她想去拿火折子点灯。
天边一道闪电裂空。
锃明地面上晃过一道影子，一只明显属于男人的手抵在了她腰窝，挑逗般揉了一下又一下。
“给沈侯生了儿子，他都不怜你，真是郎心如铁。”
秦构阴恻恻的声音带着危险。
云微去天子寝宫探望，她接过来一碗苦黑汤药，一点点吹凉喂给云慎。
病床上的小天子常年不见光，病白近妖，关切问：“阿姐怎么不高兴。”
从前宋太后垂帘听政，对北疆暗中使绊子，朝中为讨好她，无不唯命是从。
如今沈珏操持大权后，朝中又纷纷倒戈。宋太后心情不悦，宫中的日子也跟着愁云惨淡。
但云慎身体不好，云微只道：“可能是没睡好。”
云慎似有所感：“是不是因为定北侯？朕已经听了外祖母的话，给了他辅政的权力，难道他仍欺负你跟母后？”
云微骗他说：“怎么会。”
云慎紧盯着她的脸，猛的咳喘了两下：“朕虽然不上朝，可朝中的事太监们都会说给朕听。沈侯他针对宋家，甚至把大舅舅给关进了牢狱，根本不把朕放在眼底！”
云微伸手替他顺气，岔开话题：“周太医上次来说，你的药只差一味就齐了。”
天子攥紧床被别开脸，不见喜色：“病好了有什么用，朕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现在尚能当个病秧子，要是生生坐在朝堂上被人羞辱，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瞧着弟弟稚气未脱的脸上，全是担惊受怕。云微心中微刺，安慰他：“不会的。”
云慎在她搀扶下躺下去。
耷拉眼皮言说：“朕听说皇祖母有意撮合三姐跟沈侯。三姐是先皇后嫡出身份尊贵，皇姐觉得朕要是下旨赐她与沈侯婚配，沈侯能对舅舅网开一面吗？”
云微自小生存在宋太后与太皇太后的夹缝之中，看多了宫闱争斗。
心知，如今沈珏大权在握，太皇太后必然试图以联姻的方式，将这个外孙绑在身边。
但宋太后又岂会答应。
这两日她被叫去丹阳宫，宋太后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去找沈珏婉转讨好的意思。
“阿姐是不是要走了。”天子依依不舍。
“我改日再来看你。”
云微走出天子寝宫心事重重。
十几年来，宋太后对她漠不关心，只有弟弟与她相依为命。
得了新鲜东西总要先问“阿姐有了吗”，听到有人传她坏话，病里也要跟人急眼。
大太监追出来，偷给云微看了手帕：“国舅爷是陛下的启蒙老师，情分非比寻常。因着他被下狱的事，陛下噩梦连连还咳了血。”
……
居安殿，几名朝臣被留下议事。
有关国舅宋章目无法纪，卖官鬻爵一案，众人都有些拿不定决心，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拖”字。
毕竟宋太后积威仍在。
“依下臣看小惩大诫即可，朝中卖官鬻爵之事不是单例。国舅毕竟是天子启蒙之师，侯爷或可网开一面。”
有人偷眼看过去。
只见沈珏拢袍在逗灰雀，手中竟捻着一支女儿家的珠花，眉目清冷，不辨喜怒。
底下人目光互换。暗中揣度，听说太皇太后有意撮合沈侯与云康公主，这种女儿家的私物都收了，莫非是好事将近？
沈珏冷不丁问：“你叫什么？”
突然被点到，说话的青年官员连忙拱手。
“下臣刑部侍郎钟邈。”
“眼生。”沈珏凉凉睨着他，珠花轻敲案角：“本侯离京之前你尚未在朝中崭露头角。短短三年时间，就从籍籍无名之辈当上了刑部侍郎，果然精通为官之道。”
钟邈心下一凛，急忙撩袍跪地。
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他虽未加入宋氏一党，拎不清的对北疆使绊子。但也曾数次向国舅府登门拜访，多受提携。
“宋国舅一案你来审理，相信以秦大人之才，定能给本侯一个满意的结果。”
烫手山芋一下落在手上，钟邈想分辨两句，触上定北侯幽凉目光，只好顺从谢恩。
有臣子正欲岔开话题，却见沈侯身边的平安走过去私语，只好住嘴。
“太皇太后又叫云康公主来送参汤，正在偏殿等着。”平安俯身禀明。
自那日侯爷不知为何没拒绝云康公主送的珠花，太皇太后便越发卖力，给两人创造机会。
命正殿里臣子们自行讨论政务，沈珏离座去了偏殿，他墨冠高簪，锦衣烨然。
守在垂帘外的的鸢儿不敢抬头，生怕被发现端倪，没想到还是被叫了过去。
“你过来。”
平安递上那支珠花。
“把它还给你家公主。侯爷公务繁忙，居安殿不缺宫人伺候，往后叫她不要再来送汤。”
鸢儿看着送到眼前的珠花，哆嗦着跪在了地上。“奴婢惶恐，求侯爷亲自还给公主。”
平安见她战战兢兢，正觉得有些古怪。
沈珏遽然扫了鸢儿一眼，“你不是云康的贴身宫女，谁借你的胆子冒名顶替。”
平安一惊，想到侯爷入京途中几番遇刺，即刻摸向腰间藏着的刀。
隔着一道翡翠帘子，鬓影闪动，环佩相撞，云微快步走出来挡住了鸢儿。
解释道：“沈侯见谅，是云康崴了脚，便把送汤的差事托付给了我。”
平安得了沈珏眼神收手，冷眼对着云微一拱手，讥讽说：“不知是三公主脚崴的厉害，还是长公主惯爱伺候人。”
从前在别庄里，他与云微一同在沈珏身边伺候左右，后才跟随沈珏去了军中。
一想到侯爷从前是如何待她，她又是如何忘恩负义的，自然没有好脸色。
云微心中有愧，并不还口。
云康确实没有崴脚，只是被沈珏的冷脸吓坏了，求之不得把参汤交给了她。
她小心翼翼看向沈珏。
沈珏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步入内间道：“有话便说。”
“我欠侯爷一个交代。”云微亦步亦趋跟着他，眼底水雾氤氲。
“当初侯爷奔赴北疆，不出七日，宫中就找到了我。是我没能守住诺言，好好看顾小公子，但我亦是后来才知道，别庄被雷火所烧。”
沈珏背对她：“从前之事不必再谈。”
云微看不到他表情，试探的去碰他的手背：“侯爷肯原谅我了吗？”
他避开了她。
“你确实无心害死别庄上百人，但他们为你而死，你也心知肚明。”
沈珏回眸，看着泪眼模糊的云微。
褪去了十三四岁的青涩，她娇娆娉婷，越发美得不可方物，春杏离枝，却早已飞出了他的庭院。
“一国长公主流落民间为奴为婢，皇室怎么能让这些事流传出去。自然要斩草除根一把火灭口才放心。”
云微被戳中了痛处。
千言万语，哑口无言。
在沈珏的眼中，她迫不及待奔赴荣华富贵，恨不得跟为奴为婢的过去撇的一干二净。
他自然不会知道她曾为他螳臂当车。
反抗过宋太后，废了一双手，费尽心机才保全了他儿子沈麟的一条命。
旧事他不愿意提，她更不想提。
他话说的清楚，她便也能死了心。
“参汤侯爷要喝吗？”云微打开食盒，深吸一口气。
沈珏掀了帘子就往外走，只丢下一句：“从今往后，不要再来见我。”
平安连忙跟上侯爷的脚步，鸢儿也忙回眸担忧的看向云微。
却见云微掩去眸中灰暗，锲而不舍盛好参汤，走向了通往正殿的门。
“公主？”
鸢儿瞪大眼。
正殿里，平安护在沈珏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听着朝臣们争论，冷不防连着偏殿的门被推开了。
云微端着参汤走出来那刻，众臣讨论声都低了下去，讶然的看着她，再偷觑没什么表情的沈珏。
没想到今日来送参汤的不是三公主，竟是长公主，莫非是宋太后……
居安殿议政本不许后宫入内，但想到或许是宋太后的意思，又不敢多说什么。
只暗中观察着沈侯的意思。
玉碗落在了他手边，云微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安静的站在一旁。
沈珏对她视若无睹，平安没好气对云微摆手：“参汤送到了，侯爷还要议政，请长公主回避。”
迎着众臣窥探压迫的目光，云微端起了参汤递到他面前，“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侯爷不该浪费。”
沈珏侧眼，耐心见底。
云微赶在宫人把她撵出去之前，桌案下扯住沈珏袖子，小声说：“周太医妙手回春，或许能治小公子的顽疾，我在殿外等候侯爷。”
宫人粗手粗脚，热烫的参汤洒在了她手背上，立刻红肿一片。
云微抬袖挡住了。
她立在殿檐下，看着展翅飞走的鸟雀，对怜悯看她的宫人仿若不见。
朝臣散会，里头仍然没有动静。
云微想进去，却被宫人们拦住了。
她只能继续在殿外等着，直到天色浓墨，伸手一接已经下起了雨。
丝丝凉意透骨，绣鞋已经有些湿了。
云微忍不住再向正殿投去目光，只见烛火星星，像是人还没走。
鸢儿塞了银子，问负责洒扫的宫人。
宫人声音微弱说：“沈侯天没黑便从偏殿走了……”
“公主等着，奴婢先找把伞。”鸢儿怔了下，看着茕茕孑立的云微，忙扶她往偏殿暂避。
殿里没掌灯，幽幽寐寐。
云微跪坐在小几旁，眉心逐渐拧紧，一到阴雨天气，她整个右手都在刺痛，有时甚至连脊椎都直不起来。
一室寂静里呼吸可闻。
她想去拿火折子点灯。
天边一道闪电裂空。
锃明地面上晃过一道影子，一只明显属于男人的手抵在了她腰窝，挑逗般揉了一下又一下。
“给沈侯生了儿子，他都不怜你，真是郎心如铁。”
秦构阴恻恻的声音带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