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逾白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对不起,但我说过会来,就不会食言。”

    远方依稀有太阳升起,这个梦里的世界第一次有了色彩。

    宋染清醒了,这一天,她都有些恍惚,忘不了梦里的感觉。梦里的李逾白如此温暖,真的像阳光一样,只是被他照耀到,宋染清都觉得自惭形秽。

    于是李逾白发现,今天的宋染清一眼都没看过他,连偷瞄都没有。李逾白主动和她说话,她都会回避开他的视线。

    李逾白难得有些挫败。他喜欢她,也一直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退缩,感受到她的懦弱。但他并不气馁,因为他也能感觉到她克制的距离里压抑不住的内心,这是她喜欢他的证明,也是他锲而不舍的原因。

    李逾白有耐心等待,他相信他能用行动让宋染清相信他,依赖他,让宋染清一点点地在他面前卸下伪装,离不开他。他真的看够了她故作坚强的外壳,每次都将所有悲伤和脆弱遮蔽得密不透风。她像浑身带刺的玫瑰,只要和她保持距离就能观赏到她的美丽,一旦靠近,就会被刺得满身是血。李逾白不信邪,偏要靠近,因为只有靠近才能看到那玫瑰分明接近枯萎,只有吸收血的养分才能继续盛开。

    宋染清不敢看他,只是怕他发现她眼里已经抑制不住的情感。她不喜欢脱离她掌控的情感,从小到大,她都很少和人接触,也很少和人谈论心事,李逾白是第一个看穿她拙劣伪装并点破的人,她在他面前,总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这让她羞耻,又有些舍不得他温柔的目光。只好采取了最笨的行为——逃避。

    一连好几天,宋染清都在刻意回避李逾白。李逾白偶尔和她搭话,她都随意敷衍过去。在走廊不期而遇,她都假装看不见他,径直略过他。放学也不在和他说再见。就算真的不小心对视了,宋染清也会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宋染清逃避的不加掩饰,李逾白无法装作不知道,有几次李逾白问她是不是有心事,都被宋染清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李逾白不相信她拙劣的理由。他观察过,宋染清只有对他的时候才这样,对郑书云还是如从前一样。但是宋染清逃避的太明显,李逾白感觉心烦意乱,又无处排解。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推开我?每次看到宋染清和郑书云有说有笑,李逾白心中的嫉妒就压抑不住。她总能离她那么近。而宋染清已经好久没有对自己有过笑脸了。李逾白知道她有心事,但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她讨厌我了么?这个可能性让李逾白整颗雀跃的心都凉了。

    这一天一整天,一直到放学,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宋染清虽然控制着自己不去注意李逾白,也发现李逾白伤心了。她有心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李逾白很好,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懦弱伤害到他。下课铃响了,郑书云有事先走了,宋染清和她说了再见,发现李逾白还坐在座位上。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宋染清以为李逾白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逾白站起身走了。

    宋染清一时情急,拿起书包跑着追上他,伸手拉住了…他的手。李逾白只愣了一下,就在宋染清想抽出手的那一瞬间下意识抓紧了她,回过身将她逼在了墙角。宋染清脸已经红透了,这么近的距离,她好像被李逾白圈在怀里,他身上的香味和她的交织在一起,他的呼吸声宋染清都听的清清楚楚。

    李逾白看着她的发顶,脸也有些红,但还是委屈地问出了困扰他几天的问题,“你为什么不看我?我做错什么,让你讨厌我了么?”

    宋染清的大脑已经有些宕机了,嗫喏地说,“我没有讨厌你,我我我,你先放开我再说。”

    李逾白看着她熟透的脸蛋,心情好多了,不仅不放,反而得寸进尺,将一根根白皙的手指穿插进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相扣。“你先回答我,不然我不会放手的。”

    宋染清感觉心快要跳出来了,再在这样的距离下待着她要窒息了,只好实话实说,“因为我昨天做了一个有你的梦,今天还是忘不了那个梦,所以不敢看你。”

    李逾白不依不饶,离的更近了一点,已经能闻见她洗发水的香味了,“梦的内容是什么?这和不敢看我有什么关系?”

    宋染清有些恼羞成怒地看着他,“梦里我们拥抱了,就像这样。”

    宋染清挣开他的手,凑进一步,将脑袋埋在了他的怀里,两只手臂紧紧保住了他劲瘦的腰。她被他的气息包围了,她清楚地感觉到李逾白飞速跳动的心。

    李逾白的后腰很敏感,被她触碰到的一瞬间身体就软了一半。他的声音也有些抖了,“你…你…”

    “你什么”,宋染清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就落荒而逃,远离了这个是否之地。留下李逾白久久不能回神。这是他们第一次离这么近。他微微吸气,好像还能闻到她的香味。

    宋染清回到家还一直在回想这个拥抱。还有李逾白惊讶却依然温柔的眼神,这眼神总给她一种错觉,一种自己可以放心袒露心声,将所有隐秘的,黑暗的,深埋在心底的东西都告诉他的错觉。她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想了又想,她和郑书云分享了这件事。

    手机振动了好几声,郑书云惊讶地一连发了好几条。

    “?!?!?!?你说什么?”

    “excuse me,你们这就拥抱上了?”

    “还是你主动抱他的???”

    “宋染清,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宋染清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都知道我们彼此喜欢,但是我们谁都没有表白,就这样。”

    郑书云还是很震惊,“你们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表白?”

    宋染清只解释道“我怕分手后连朋友也做不了。我怕我们都没那么坚定。”

    郑书云也没谈过恋爱,只凭借她了解到的建议说,“分不分手要谈了才知道,如果因为害怕结果就拒绝开始,未免也太可惜了。”

    宋染清不置可否。心里也有些动摇。他们认识的这一个多月以来,越来越熟悉,她再看不出来他喜欢他,就和傻子没区别了。

    就在她动摇的时候,手机振动,“逾白”发来了消息

    [今天为什么抱我?]

    宋染清道,[我只是想和你解释那个梦。不是故意不看你的,让你伤心我很抱歉。]

    [不过,你的腰挺细的,小伙子身材不错嘛。]宋染清故意开玩笑,她喜欢看他害羞的样子。

    李逾白像被泡在糖水里,心里甜滋滋的,她比他想象的还要在乎他的情绪。不是客气地善解人意,只是因为她在意他,真可爱啊。李逾白嘴角上扬,回复道“没关系,没有特别伤心啦。不过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轻易抱男性朋友。”

    宋染清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知道了,但是抱你也不可以么?]

    “逾白”回想起她身上的香味,十分坚定地回答,[当然可以,我和他们哪能一样。?????]

    宋染清看着那个眨眼的颜文字笑了半天,[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亲爱的逾白同学~]

    “逾白”[我以前也没发现,染清同学有说抱就抱,说跑就跑的习惯。]

    宋染清发了抱拳的表情,[好好好,我甘拜下风,你赢了。]

    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但宋染清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她总以悲观的眼光,看待一切,有一种恐慌又无力的感觉。听说爱情十有九悲,她怎么敢赌他们不一样。

    宋染清在人前总是习惯性地伪装,下意识地表演,有时候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在众人面前开玩笑,风趣幽默的是她,在朋友悲伤时,细心安慰温柔的也是她。单独呆着时,无趣,阴郁又敏感的也是她。每当她违背自己的内心去表演温柔,大度,善解人意和幽默时,宋染清都更加厌恶自己一点。靠假的东西换来假的喜爱,不正说明真实的她见不得光么。

    李逾白喜欢的,是她表演出来的样子,还是真正的她?如果了解到真实的她,他是否会失望?而她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把他当做情感寄托?她对他的了解又有多少?

    我怕你一时兴起,爱上我虚伪的表演,更怕你真的看破伪装,爱上我丑陋的灵魂。我怕喧嚣褪去,众人散场,我们连告别都是奢望。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宋染清摇了摇头,有些不想再维持这种暧昧不清的状态了。她平生最讨厌这些纠缠不清的东西,每当认真思考这些事时,她都觉得自己的情绪被困住了。也许,我该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宋染清默默下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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