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的天气已经很热,下午四点外面还是大太阳凌空照,三人不再多言语,抓紧时间把地上的收拾上架。她俩说到五六点快递车还会再来一波,顺便把今天收的要寄出的快递拿走。

    金俊熙取了快递回家,短短的一段路走得慌乱。他昨晚睡前想了很多,自己把自己折腾到凌晨,恬恬会不会后悔,自己眼下刚把工作的事定下来,就忙着表露自己的心迹,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告诫自己不能急躁,给恬恬一些时间。越想眼越合不上,他索性起身把下午的数据再梳理一遍,天擦亮的时候才躺下。

    睡得不安稳,胡乱地做着梦,一会是何恬恬跟自己说再也别见,一会是何恬恬笑着喊他,一声声金俊熙叫着,他想睁开眼,始终有什么压着自己,模模糊糊中眼见着她越走越远,跟在后面追不上。

    等他醒来看到何恬恬给他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甬州,已是一个小时后。他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自嘲地笑,何恬恬与他,比人生前二十多年所有场考试的题都难解,恋爱这堂课他没上过,女生的心思没揣度过,全靠自学。

    他给她回复“下周回”,端坐在床上等回复,十分钟,又十分钟,再十分钟。他耐不住心,又发了一条,“恬恬,你什么时候去上班?一切都安顿好了吗?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告诉我。”昨晚聊天的时候她说她去甬州,金俊熙知道她在甬州的实验基地实习,莫不是留在那?也对,何恬恬是个学习型人才,她每一步走得扎实,留在甬州的话二人就能在一个城市,如此想着收不到她消息的心渐渐平复。

    谁承想金俊熙在快递站碰见何恬恬,她随意的穿搭,因为干活红透了的脸,白晃晃的腿全部化作一枚枚炸弹,在金俊熙的心头一通全覆盖轰炸。什么给她思考的时间,简直是屁话,打铁要趁热,金俊熙决定不再多想,既然她答应自己,那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好。金俊熙是谁,上学那会是有机会就冲,没机会制造机会往前冲的人。只是她妈妈在,进去的那一刻她们聊着一些话题,因为自己的到来中断,金俊熙不多话,找了招呼取完快递出门给她发了消息。

    “所以,何恬恬,今晚要不要再上楼?”消息石沉大海,手机依旧没有响动,金俊熙恨不得折回头去提醒她看手机。

    何恬恬对金俊熙的想法一概不知,他思想直冲云霄的那会,她正在琢磨晚上吃什么,这是她的另一个优势,天塌了,回想起来也算是对得起自己。

    回信总算在晚上八点前到达金俊熙手机上,“我现在上去还能来得及吗?”金俊熙再一次长在手机里,几乎秒回,“我马上上去!”何恬恬笑,脑海中浮现出他看手机回消息的模样,叼了根冰棍,晃悠着上楼去。

    电梯上下的原因本该先到楼顶的人反而迟了一步,何恬恬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支甜筒,身边还有个空着的靠背椅。

    二人对视着笑。

    “给你带的,你正吃着呢,这个是我的了!”笑中带着些得意,幼稚。

    何恬恬贴着他坐下来,把冰棍抽出,拎在手里,“手机下午丢在家,没看到。”见他咧着嘴笑,不解,“怎么了?”

    “何恬恬,你在跟我解释吗?”

    何恬恬心底“唏”了一声,解释什么,基本礼貌好吧。心里虽这般想,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她双脚并拢,一只半搭在另一只上,金俊熙如今长开了,修长的腿半支着,一手捏着甜筒,一手随意搭在椅背后。椅子很小,二人坐着略显拥挤。

    “金俊熙,这是在哪挖出来的椅子?你幼儿园坐的?”何恬恬歪着脑袋随口一问。他闷声笑了,嘴里有吞咽的动作,漂亮的喉结上下滑动,像海豚冲出海面再扎进去。一定是冰棍吃得太快,暑气再度密密地包裹着她。

    金俊熙见她这般模样,勾着薄薄的唇笑,压低声音问:“想吃这个?”见她点头,“不行,你已经吃过一个。一天只能吃一个!”说完见她一脸不屑的模样,心下明了,白天定是吃过。何恬恬一直贪凉,高中那会每年早早就开始吃冰棍,也有肚子疼的时候,二人同车那会每月都能遇上,捧着肚子皱着眉。第一次、第二次金俊熙可能没转过来怎么回事,次数多了之后呢,他逐渐明白原因。

    “你什么时候去上班?”金俊熙还不知道关于她工作的具体情况,只道是实验室已经敲定,上班前最后的休闲时刻。“都准备好了没?”

    见她不语,问:“出岔子了?”

    何恬恬嗦完最后一口,翘着无名指抹了抹嘴角,“嗯,我爸妈还不知道我要去实验室,爸爸张罗着要我去他单位。”说完目光转向他,“我不想去,专业并不对口,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工作。”

    没有风的夏日夜晚,顶层混凝土地面白天被炙烤一天,到了夜晚即便没了日照,热蒸气从脚底升上来,暑气包裹着每一个人。

    金俊熙内心滚热,不动声色地听她说,“我还没把我俩的事告诉他们,我遇到我妈就胆怯,组织不好语言。”

    “是阿姨不同意?”

    “没有,我恋爱结婚她都不会干涉,只要我觉得好就行。”

    “你工作的事!”金俊熙笑,“阿姨不同意?”

    何恬恬这才会意,“当初我一脑门子扎到东北去,她嘴上不说,实际很想我,爸爸单位稳定工资也挺高,关键是离家近一些,甬州毕竟离家远了些,甬州又是~”她把后面的话咽回去,想说甬州又是没人关照的陌生地方,转念一想,眼下金俊熙在,二人现在的关系这话便说不出口。

    “可我舍不得我妈再难过,金俊熙,你知道吗?我当初想在东北买房,钱都攒了一些。我妈不同意,她说她年纪越来越大,探亲不那么方便。眼下我要是告诉她我要去甬州,她应该没意见,可我就是说不出口。”

    “恬恬。”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落在她的脑后,轻轻抚了抚。“我觉得你可以跟阿姨谈一下再决定,我都可以,现在交通便利~”

    “不可以,我不接受异地恋!”音量提高,拒绝得干脆利落,“我舍不得我妈的原因是我爸常年不在家,这个家里里外外就我妈一个人。”

    “所以,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没想过恋爱,没意思。我没觉得这个家里有男人什么贡献,我妈她不说,我能看得到,我小时候她还在我面前说爸爸辛苦,爸爸为这个家付出很多。我长大后她开始给何阳洗脑,后来我怀疑她是给自己洗脑。”

    即使是学霸金俊熙也理不清家常琐碎事,他自己家就是爸爸主外,妈妈主内,爸妈也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小的时候他就在他们吵架的时候追着爸爸要打他,长大点跟爸爸说,我以后要爱护保护女生,再后来他就不露痕迹地观察,把爸爸在家庭中所付出的记在心里,自动过滤一些作为一个爸爸,一个丈夫不应该出现的行为。

    他没法给出何恬恬建议,只能借一个肩膀给她,安抚她。

    “说说我们吧!”何恬恬开口,“工作和我们的事这次一并解决,你做好准备,我爸妈都会知道。”

    见金俊熙笑,她跟着笑,“害怕不?”

    “恬恬,从昨晚到今天,我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考虑好了吗?跟我恋爱,我可能会无趣,可能时间会不自由,可能有很多小毛病。恬恬,如果你没考虑好,可以中断。”还有一句话在嘴里没有说出口,“如果考虑好了,那么请认真对待我们之间的感情。”金俊熙想了太多,结合何恬恬之前说过不恋爱结婚,这几年践行着的态度,她身上那种随时出局的冷静让他看不透、抓不住。他喜欢她这么多年,即便这几年不在她身边,也一直关注她的消息。

    何恬恬没想到带着玩笑成分的话竟引出这么一段,她有些不解,“所以,如果我没考虑好,可以中断,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态度?”有一丝不悦抬杠的语气。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一份纯粹的爱情,我喜欢你,很久之前就喜欢,一直喜欢,我可以把自己剖析给你看。我想过有一天跟你表白,想过你拒绝我,想过我们在一起。我想象的关于恋爱的片段,里面只有一个你。”

    “金俊熙,你转专业了?嘴巴这么会说!”

    一秒破功,专业没转,但她连他什么专业都清楚,那是不是证明他也不是一点关注度没有。

    话说到这,彼此视线交缠。说不感动是假的,尤其是眼前的人说话间眼神中流淌着满满的情感。但是何恬恬没谈过恋爱,没关注过身边谈恋爱的人,也没观察学习过,唯一可学习的对象是父母,还没有做好榜样。

    她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主要原因是不想走妈妈的路。所以在感情世界里她并不是很相信男生,既然金俊熙说到这一步,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

    “金俊熙,说实话,我昨天是冲动了,有脑子发热的因素。我确实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谈恋爱该做些什么,我可能不会动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一个人。”她沉着声一边思考一边分析,“可是你是学霸金俊熙,你理解和领悟能力强,你长得好看,我想尝试一下,我们一起学习恋爱这课吧!”

    金俊熙不得不承认,栽在何恬恬这了,心情犹如钱塘江大潮,涨了退、退了涨。他甚至被她气笑了,学习能力强,长得好看在她那算是加分项。话到了嘴边没问出口,“恬恬,你有没有喜欢我,出自内心的。”罢了罢了,她既然愿意与自己一起学习恋爱这门课,那就开始吧。

    想到这,金俊熙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腕,拎起来顺着掌根慢慢滑下去,直到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

    “可以吗?”

    “不可以你会松开吗?”说完凑上前去含他的唇,何恬恬心底佩服自己的学习能力也不弱,这才第二次,就能毫不羞涩地找上去,甚至想伸出舌来舔一口。

    亲完离开,见他瞪着自己,笑,“你看什~”

    金俊熙把手里捏着的甜筒一下全塞进嘴里,长臂一揽,把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唇贴了上去,这一次连甜筒一起,将自己渡进她的,何恬恬只觉口舌生津,被温和冷交替刺激着。不由伸手拽住他的上衣,再凑近些。

    “吱~”刺耳的声音打破旖旎,身下的椅子因为姿势不断变化,承受不住,两个涨红了脸的人这才分开,人是分开了,手还舍不得离开,两只手绞在一起。金俊熙心中欢喜,捏了捏她红透的脸,“这会儿害羞了,何恬恬,你可真生猛!”

    “不喜欢?”

    笑着点头再点头。

    “明天周五,我爸回来,晚上我要跟他们谈一下。”

    “谈好呢?”金俊熙问。

    “谈好和你一起去甬州。”

    “谈不好呢?”

    “谈不好炸糊!”

    “何恬恬,你说炸糊之前先数1001、1002、1003,数完再说话。”

    “为什么?”

    “这三个数字数下来正好是3秒的时间,你只有3秒的时间考虑会不会失去我!”

    真逗,金俊熙是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可爱,何恬恬忍不住又想凑上去亲他。她喜欢亲他,身上有干净的味道,舒适的温度,柔软的唇和柔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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