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相府。

    “李昌失踪了?”王晋闭着眼睛,靠着椅子,坐在大堂正位上。

    “是啊,长公主一去就失踪了,可玄乎得很啊!”高铭一边摆弄着火盆,一边愤愤不平地说。

    王晋依旧闭目养神,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说:“怎么?你怀疑是长公主做的?”

    “不是她,谁敢动李昌。”

    “我听说庆陵县的县令告了他一状,也许是心虚,跑了。”

    “说起这个,那就更玄乎了。”高铭把铁钳子放好,黑炭逐渐地红了起来。

    王晋侧过头,看着高铭问道:“怎么说?”

    “先前我看过长公主传回来的口供,上面写:那县令在堂下说,与李昌在某个鉴赏会上相识。接着我就派人去查这个鉴赏会,结果查到最后发现,那时李昌并不在淮州。”

    “不在淮州?你是说那个鉴赏会举办的时候李昌不在淮州?”王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向前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睛问道。

    “是啊,听说他老友的长子成亲,李昌跑去吃酒了,还一连待了好几天,见过他的人有一箩筐那么多。那地离淮州十万八千里远,他怎能一下子就出现在淮州呢?”

    王晋冷笑了一声,说:“奇事…说不定那县令就是胡乱攀咬的,也不用太在意。”

    “不过他跑了也好,省得我再费力气了。”高铭从炭火上取下茶壶,给王晋斟满茶,接着说,“最近我总觉得皇帝的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

    王晋挑眉,不徐不慢地问:“怎么说?”

    “前些日子,皇上答应派蒋中郎去青州,可一来二去,这出发的时间拖了又拖。昨日,我听武常侍说,蒋中郎摔下马来,险些送了性命…”

    “你觉得是小皇帝干的?”

    高铭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笃定地说:“我看皇上不像他之前同我们说的那般忌惮长公主,反而对她还有极其深厚的感情。这次不声不响地就给她如此大的官职,可见一斑。”

    王晋则是抱着胸,身子挨在椅子上,头侧侧着,语气轻松地说:“皇上还年轻,皇位还未坐热,对这个如母如姐的长公主当然还留有感情。但是时间一长,可就说不定了,人心不如草啊。”

    青州,郡府。

    冼英和程川分头搜索李昌的书房和卧室,昨晚火势大,大多数的下人已经睡下,没来得及救火,李昌的卧室和书房被烧成一片废墟,只有少数的几根柱子还矗立着,但也被烧成了木炭,房顶已经塌了下来,与地面上的物体混在了一起,眼前除了黑,什么也看不到。

    众人仔细搜索了一会,突然就听见程川急急忙忙地喊:“长公主!”

    冼英远远地看见程川飞快地奔了过来,停在了众人面前。

    “怎么了?跑什么呀?”璇玑拍着手中的灰说道。

    “你们看。”程川把手掌摊开来,“这个东西和我在那些百姓和广县令家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程川手里拿着一个陶瓷做的小人,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袍,头发卷曲,棕色里面带点泛着黄色,皮肤白皙。

    “这就是那些天神教的信徒供奉的东西。”程川笃定地说。

    “你在哪里发现的?”冼英拿起这个陶瓷做的小人仔细地端详起来。

    “卧室的东侧!原先应该是个柜子样的物件摆放在那,还未完全地烧毁,这个小人就存在里面。”

    “卧室?你是说李昌和那个姨娘一起住的卧室吗?”冼英追问。

    程川点头。

    “长公主!”有个叫喊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曹佐史?发生什么事了?”曹佐史从远处跑过来。

    “郡守大人回来了!郡守大人回来了!”

    “什么?”“什么!”众人惊讶道。

    在大家的猜想里,李郡守早就被人杀害了,而他现在居然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曹佐史领着各位去往一间偏房,李郡守就躺在床上,脸被布条缠绕着,皮肤上的淤青依稀可见,胳膊上和裤子等衣服都被拉起,棕青色的草药盖在全身的出血处。

    曹佐史讲着发现李郡守的过程:“在官道上往东50里地旁的深沟下发现的。我们一路沿着官道找,看见小坡上全是郡守滚下去的时候散落的物什,于是我们就下到坡下面搜索,果然给我们找到了李郡守。只不过李郡守应该是被摔到了脑袋,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冼英一边听一边点着头,一个妇人端着一盆水经过她准备往屋外走。

    “等等,你是伺候李郡守的吗?”冼英叫住了那妇人问道。

    那妇人突然被冼英叫住,吓得盆都拿不稳,直接掉了下来,随后那妇人立刻跪在地上,不停地用土话道着歉。

    冼英抿嘴,看向曹佐史,曹佐史赶忙说:“长公主问你什么,回答便是了。作什么一脸慌张样!”

    可那妇人还是止不住地颤抖,头都未曾抬起。

    “下午问话的时候不曾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吗?”

    “是的。”那妇人说着一口浓重的土话,曹佐史在旁边翻译着。

    “我看现在这些伺候的人都是新人,那之前那些下人呢?”

    “管家说他们办事不利,都给打发了。”

    “打发了?全都打发了?”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冼英就越发地对这件事情怀疑起来,为什么偏偏在冼英问过话之后这些人就都被遣散走了,而且新的人又这么快地就被招了进来,这些事情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

    冼英侧过身,对程川吩咐:“差人去查查看那些婆子的下落。”程川点了点头之后就跑开了。

    这时,一位年轻人拿着一碟子草药走了进来,曹佐史介绍道:“这是何医工。”

    “何医工?之前顾郡尉呈上的沽郡医工名单里好像没有这位何医工吧?”自从瘟疫爆发,夏天无就主张把城里的医工都集中起来,一部分的医工跟着官府寻访探查,另一部分的医工观察、医治隔离病人。而城里医工不多,顾郡尉把医工召集起来让夏天无指派工作的时候冼英就在旁边,自然忘不了。

    “我原是来沽郡探亲,瘟疫一起,就被留在这城里了。今天来盘问的人,知道我是医工,就把我带过来了。”那男人笑着说道。

    听完那男人回答,冼英就匆匆带着璇玑等人离开了偏房,而冼英又和璇玑说了几句话,璇玑就和冼英分道走开了。

    冼英在房内不断地踱步,不一会程川和璇玑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那些婆子已经找不到了。”程川报告道。

    “长公主,医工往张公子住处走去了。怕打草惊蛇,我就没有再继续跟下去……”璇玑报告道。

    冼英脸色凝重,扶着桌案说:“如果夏天无的死,和张雨有关,那么李昌的失踪,是不是也和他有关呢?夏天无死亡和李昌失踪是同时间段发生的,只不过消息是前后脚来的,再加上夏姑娘的身份,所以我们只在夏天无意外死亡的这件事上怀疑他,而没有在李昌失踪这件事上怀疑过他。但其实,这两件事都是他来沽郡之后就立刻出现了。”冼英接着说,“还有那个冷不丁就冒出来的何医工,从看他的第一眼起我就怀疑他。虽穿着粗布麻衣,可内里外袍却一件不少,穿得比大部分乡民都要好很多。他的双手也不似其余下人一样被冻得通红甚至生疮,可见他是不常干活的人。最主要的是,他的反应。我只不过对那粗使婆子说了一句话,她就能吓得盆都掉了,一个偏僻地方的老百姓面对我的问话一点紧张都没有,对答如流,反而不正常…家人被杀,身边的人被换,过去生活过的痕迹被烧掉,这不得不让我怀疑现在的李昌,已经不是原来的李昌了。”

    冼英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她把目光投向沈淞月,希望他能懂自己的意思。在这间屋子里面,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事情来龙去脉的人。冼英作为这个事件的中心,越发地能感觉到这些事情和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事情的相似性。如果冼英猜的不错——让自己取代虞弋的位置是为了更好地控制这个国家,那么现在他们换掉李昌,很可能就是想控制沽郡,那么之前的一切,也就能说得通了。

    冼英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被吓了一跳,璇玑只觉得一阵冷风飕飕地刮过她的后背。

    “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啊?”

    “来不及了,程川,你去把林阳叫到我房里来,避人耳目,不要让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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