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那晚最忙的不是新郎新娘,而是直接把孩子生在游轮上的关落人,她今天尤其兴奋,带着个大肚子摇摇晃晃,谢含辞挽着徐静川从围栏边往回走,看她朝他们招手,然后倒在了地上。

    温让芷带来的医生派上用场,他们忙活了一个晚上,在29日凌晨接生了个儿子,张随水抱着他又哭又笑。

    婚礼遇上新生,喜上加喜,也是温让芷带来的喜婆子吆喝一句,周围人都跟着开始起哄早生贵子,搭在谢含辞腰间的手伸到前面摸了摸她的肚子,她第一次没那么反感这婚礼上的套话。

    已入深夜,人群渐渐散去,徐静川挨个送宾客亲人往客房走,明天一早一起下船,谢含辞在刚刚天后唱歌的台子下,抱着宋云宜撒娇,口红蹭到她妈妈的下颌上。

    “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没喝点啊。”

    “没喝,我要保持清醒。”

    她早想好这句应答,接的太快,爸妈都愣了一下。

    “妈……”她便开始新一轮攻势。

    宋云宜搂着女儿的腰,看着不远处的女婿,宾客几乎全被送下去了,他们马上就要进洞房,“女儿长大成家了”的事实越来越变成实感,她的手臂也在颤抖,心口一团散不开的雾。

    “妈我今天想跟你睡。”

    谢含辞没喝酒,比醉了还会说梦话,她抱着宋云宜,勾着谢锋的胳膊,脚步踉跄打转。

    “今天晚上我跟你你们谁,还想以前回爷爷家过年的时候那样,咱们横躺在大床上,你在中间,我靠墙,我爸在边上,他打呼噜,特别大声。”

    宋云宜有眼泪滑进谢含辞的头发里。

    她看着徐静川已经拍着最后一个人的肩膀,关上舱门,朝他们走来。

    她扶着谢含辞的肩膀让她站起身,

    “快回去睡觉吧,多晚了,这晚上海边风太大。”说完她背过去,像是被风迷了眼睛。

    谢含辞快一整天没合眼了,本来头脑就发胀,也吹了一天的海风,刚从妈妈怀里直起身,就往后栽倒,倒在她丈夫的怀里,被打横抱了起来。

    爸妈在她眼睛里越来越小,她渐渐吹不到风了,却哇的一声哭出来,正好徐静川走到他爸妈屋子门口。

    温让芷穿着睡衣就冲出来,拍她的背,说着哄徐熙浅睡觉时的话,她确实困了,情绪也只高昂一分钟,抽搭着鼻息被抱回那个挂着婚纱照的房间,脱下了那条长长的修身礼服。

    徐静川要抱她去床上躺着,她□□着四肢,挺着凸起来的小腹,腿一伸便跨坐在他的腰间,手臂抱着脖子,整个人都趴在他怀里,没闭眼睛,还挂着泪痕,在发呆。

    他用自己的外套罩住她的身体,她身后就是窗子,窗外是海,海上挂着月亮。

    天上月色,人间美色,如此美景,他想了半生,命运也不算亏待了他。

    游轮在天没亮时就停靠在港口,陆陆续续有人下船离岛,闻天歌打着电话出来时八点整,太阳很大,她男朋友撑开一把伞揽着她的肩膀一起往外走,她突然伸手一推挡住头顶视线的伞,盯着下面一辆跑车。

    男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清车里的人后贴在她耳边说了个名字。

    “徐荆司。”

    “好了我回去直接给你找,先这样。”

    闻天歌利落挂了电话,冲出遮阳伞朝跑车走去,顺便给谢含辞发消息。

    “先别出来,晒。”

    谢含辞就站在窗口那里,把她的要去打劫般的动作看个一清二楚。

    “她这是咋了,要债去啊?”

    身后的徐静川还光着上身,他拿着毛巾走到窗口看了一眼便认出。

    “车里的人你认识,徐荆司。”

    “啊?他真的和你有关系?”

    她一着急嘴就变得很快,看着徐静川跳起的眉毛再转过去撇着嘴。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们家的事,一群人跟我藏着掖着的,后来他就没再来过,你打他了?”

    徐静川失笑,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

    他不着急离开,又躺了回去,望着对面的巨幅婚纱照,双手垫在脑后,回忆起这段小时候的荒唐,

    “他比我小两岁,我爸捡回来的养子,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喜欢给人当爹,这个也捡回来养,徐慕也捡回来养,之前还问徐慕回不回来参加婚礼。”

    谢含辞露出一个看变态的表情。

    “我小时候也怀疑过他是不是我爸在外面生的孩子,偷他的头发去做鉴定,还真不是,不过我也看不懂他,明明从小和我们俩成长环境一模一样,小时候挺阳光的,长大了就开始变态,发了疯似的什么都要,我去当兵了,他也去了,比我先回来,又跟徐朝懿抢公司,我妈护着徐朝懿,他转了个弯要和徐朝懿谈恋爱,我妹和小姑娘事被闹出来也有他出了力,俩人闹得不欢而散,那时候闻天歌还在我家,他又转头要和闻天歌在一起,被抽了好几个嘴巴,就这么折腾了快十年,我从部队转下来,他也想往政途里挤,这挤一下那撞一下,之前还和衣慧谈恋爱,年初才分手,我都看不懂他到底要干嘛。”

    “衣慧昨天喝多了和我说了,让我看到他就赶紧跑。”

    谢含辞看着闻天歌走到车边,用的力气能直接把车门扯下来,车上的男人被推搡几下,副驾驶上的花被丢进垃圾桶里,在她一连串输出中,徐荆司还得了空和她握握手,俩人一里一外挥动四肢的样子很像小学生约架。

    房间里半天没有声音,徐静川再次看向床边,看他老婆不知何时把眼镜摸出来戴上,整个人都贴在窗子上,就差鼓掌叫好了。

    “他们俩有什么可看的,观赏性还不如妈在后院养的那两只公鸡撩架。”

    “该说不说,我怎么觉得他们俩挺配的,要是在大街上遇到的,没准真能成呢。”

    谢含辞摘了眼镜,钻进被窝,侧身搂住徐静川的腰和肩膀。

    “你的假期有几天啊?”她把下巴撑在他的肩膀上,眼睛亮晶晶的。

    “怎么了这是,不想出去我们就回家,或者在这也行。”

    “不是,那个,岳阳,他又找我,说再让我帮忙站台一个活动,可是闻姐已经回去谈和香佧集团解约的事情了,现在彻底和他算竞争关系了吧,而且,我也不想出去……”

    谢含辞是真的宅,一步都不想往外走,之前他们也说过出去玩的事情,行李都收拾好了,她趴在桌子上小小声,念叨着要不就不去了吧。

    “不想去就不去,我让闻天歌去和他说,睡吧,再睡一觉。”

    徐静川亲亲她的唇,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温让芷找她在娘家时专门做被子的婆婆做的喜被盖在她身上,只凸起一小团。

    谢含辞闭了会眼睛,再睡不着,她藏在被子里的手偷偷摸摸伸过去,环住徐静川的脖子。

    男人转头看她。

    “你说,昨天来的那个二表姑和姑父,是不是关系不好啊?”

    又到了她最喜欢听的情感频道,徐静川放下手机,转身抱着她细说,

    “他们可不是关系不好,是太好了,好的有点变态,他们俩从小就认识,当时姑父还挺正常的,看着就是有点粘人,好像是上初中时就偷偷在一起了,初中毕业被家长发现,没过多干预,让他们自然发展,事情是在高中毕业时开始不正常的,姑父非要姑姑和他去长港登记领证,那边18岁就可以结婚嘛,姑姑不同意,吵了一个暑假,还和他去了不同的大学,两人都在国外,家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毕业时已经是结婚状态,他比以前更粘人,把姑姑锁在身边寸步不离,孩子生了三个,还是那个状态,有一次我去路过他们家,正看到二姑连着抽了姑父三个巴掌,越抽他越兴奋,直到现在还是这个状态。”

    “这个故事,我看闻姐那有剧本,拍的剧还挺火呢。”

    “这一对放在这个家都算两情相悦了,你记得要叫你二婶的那个人模狗样的男的吗,他带来的女伴,当年是他从他下属哪里抢来的,女方不同意,但是挣脱不了,自己偷偷录了很多他强迫的视频,孤注一掷了就想逃出去,但她前脚刚在网上曝光,后脚号自己被封,她被从离开的飞机上抓回去,说是为了惩罚她,把她送给了再上一级的领导,玩了小半年,他舍不得,又把人要回来,那姑娘精神都不太好了,拿着刀要和他同归于尽,你看到的那俩人是刚从医院回来,还都缠着纱布呢。”

    “我看到了,不过那姑娘和我说,说你大侄子刚整完容回来,衣慧问她整了哪,她说取了脑子。”

    “脑子取了也好,看着西装革履的,其实一群犯罪分子。”

    新婚第二天,夫妻俩盖着被子在屋里说了别人家一天的八卦。

    他们在说别人,自然也有别人在说她,娱乐圈许久不见婚礼,还是带着背景的主人公,他们俩在网上获得了新称号,太孙和太孙妃,真真假假的秘史野史传播得相当广。

    谢含辞再回到京阳是291年1月末,天上雪花在飘,路上工人在种花。

    “这种天气种花,这是什么路数啊?”

    她对着车窗自言自语,开车的徐静川笑而不语。

    结婚之后他们买了两套房子,一套在市区,一套在衡海新区的阿梨湾,海景庄园,带一条私人沙滩,只是京阳的冬天冷,海上结冰,没什么看头,她去过一次放了些东西,就再没过去。

    京阳安安静静的,之前隔三差五就有官员落马的事件没再发生,只是徐静川和徐萧这段时间都特别忙,办公室的灯通宵亮着。

    谢含辞带着她那一套“太太装备”的人马还在她的枕水御湖住着,她靠着宋云宜啃了半个苹果,要出门去个饭局。

    昨天她刚刚和爸妈说了怀孕的事,没敢看他们的反应,吵着累去睡觉了,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京阳今年的雪很大很大,盖着马路看不到一点痕迹。

    天和地都安静得有些过分。

    一辆车开了出来,远光灯破开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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