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开的免提,谢含辞听得愣住,手机从她手上滑下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一骨碌爬起来,去找闻天歌发的帖子。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经常参加综艺的女歌手苏臻很久没出现在观众视线中,有人便在论坛中讨论她最近干嘛去了,一直无果,各种猜测越来越多,昨天下午临下班的时间她的经纪公司发了条微博,说她生病了,在治疗,让大家担心了。

    这几句话只短暂堵住了悠悠众口,由于公司没有明说,大家很快又进入新一轮猜测,猜她得了什么病。

    讨论持续两个小时左右就停了下来,但刚刚下午四点时,一条最新回复把已经沉底的帖子重新顶上来。

    “我知道,就是楼上说的那种癌,有钱又什么用,这病根本没法治,这段时间我家里有人住院,医院有人说,楼上有个老领导也在住院,和苏臻是一样的病,人家有最好的资源最好的团队,还不是一天比一天差。”

    帖子重新上来,新点开的网友又开始新一轮的讨论,大部分都在感叹人生无常,突然最新回复里冒出来一条,直接回复爆料的那条评论,

    “你说徐家的老太太?她也算病了很久吧。”

    闻天歌发的截图就到这里,她之前还发来一条链接,但点进去已经被删除。

    但截图里现实这条评论已经有两个赞,看到的人肯定也有,闻天歌得到消息后就开始安排人全网搜索,几分钟的功夫删除了十几条帖子和七八个讨论。

    徐静川已经拿着她手机出去找人,谢含辞自己躺在床上也有考量。

    或许网友那句话只是无意,但消息是从医院传出去的,并且不是薛教授本人。

    薛教授是网上提到那种病的专家,但是他已经年纪很大了,早就退休,返聘期也结束,这次是徐家人求着他出来的,只有这一个病人,毕竟他和奶奶也是老相识,但薛教授每次过来时身边也跟着不少他曾经的学生,学生的学生,那么多张嘴,总有一个照顾不到就漏出去。

    她侧身,朝窗子枕着手臂。

    过了有五分钟,徐静川推开门,悄声走进,平躺在她身后,没出声。

    谢含辞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半梦半醒时感觉被托着肚子换了个姿势,胳膊也被拿下来,盖上被子。

    她朝动作的来源挤过去,嘴唇上被印了一个吻。

    醒来时八点左右,徐静川呼吸平稳,不停洒在头顶,谢含辞移开他的手臂钻出来,来到客厅,家里已经送了饭过来,放在桌子上,还热着。

    但她没有胃口,喝了点水,离开病房。

    整条走廊都被徐家包下来,此时灯都换成暗色,一丁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安静得窒息。

    天气愈发热了,病房区温度稍低,她也只在裙子外面套了层薄外套,慢慢走到奶奶的病房门口,趴在窗子上往里看,奶奶依旧在沉睡,旁边有照顾她的人24小时轮班盯着,仪器上的数据和走向暂时都正常。

    她放松了些。

    刚刚做了个不那么吉祥的梦,醒来后心有点慌,一沉一沉的。

    谢含辞低头沉思时盯着自己的肚子。

    预产期在六月初,但肚子真的不算大,形状也不是横着铺开那种,除了臀部宽了点之外,从后面看甚至都发现不了她是孕妇,所以身后的杜知信在她转过身后被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

    寂静的走廊,有人突然在你身后出声,就算不是孕妇也会被这一下弄得心慌,谢含辞确实心脏在剧烈跳动着,但她绷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背靠在墙上,尤其在看到男人的脸时,脚下像是长了根。

    徐朝懿在她婚礼前发给她的那个文档里的每一张照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徐朝懿搭配的解说的声音。

    “这个人,柳萧萧,我哥的初恋女友,京阳柳家的一个女儿,她爸是二院院长,她现在是妇产科医生,不过正在休假,她有一对龙凤胎,是去年12月份生的,叫杜冉冉和杜飞星,这个是她老公,杜知信,比她小五岁,也是医生,一个什么教授的关门弟子吧,这个我忘了,回去我再给你问问,他们俩就是正常的上学时谈恋爱,分手,不过分手原因我也不太清楚,就听见我哥说了一句,‘你和我爸一个名,叫起来很别扭’。”

    徐朝懿让她把那一整份文档都背下来,如果以后碰见不长眼上来胡搅蛮缠说瞎话的,直接怼上去不要怂。

    谢含辞今天捋清楚了,这个杜知信,就是薛教授的关门弟子。

    “你好,有事吗?”她拢了下衣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徐太太,”杜知信轻咳一声,赶忙解释,

    “是这样的,下午徐先生要我们查证的消息泄露的事情,我们已经有结果,是护理三办公室的宋白,在和护理室病人的聊天中透露出去的。”

    随着他说话声音响起,身后才站出一个很瘦的男人,低着头,搓着手,不说话。

    说实话谢含辞此时脑子是懵的,她也不知道徐静川出来都交代了什么,也不知道外面进行到了哪一步,更不知道杜知信带着人来和她解释是为什么,不过一切都是连在一起的,他说完后不到半分钟,电梯门又打开,徐萧的秘书之一万明走了过来。

    “少……太太。”

    万明和谢含辞差不多大,跟着徐萧也好多年,经常来家里一来二去就都熟悉,他们几个秘书都喜欢在私下里逗着叫她少奶奶,今天差点没改过来口。

    “具体的……处理结果,你再和他交代一遍,细节。”

    杜知信点点头,谢含辞转身时捏着的拳头都出了汗,她在心里嘲笑自己如今的外强中干,真是把派头都养了起来,还要在外人面前端着面子,不能表现出自己不知道如何处理。

    万明对上杜知信,她在后面有些多余,正好病房里奶奶醒来,谢含辞推门进去,在里面躲了一会。

    大概十分钟后,徐静川和万明一起走进奶奶的病房,他们一起陪着老太太笑了一会,屋子里重归安静,三人退出。

    “诶呀真是不省心啊。”

    万明一到外面就放开了,活动着僵硬的肩膀,掰着手指头数,

    “本来今天就开了一天的会,紧赶慢赶我以为能准时回家,结果呢,没到下班点就往发评论那家里跑,喊着封口封口,我像个□□,安排明白他们再回去报告,最后来医院处理传播源,我这一天,腿都跑细了。”

    “晚上还没吃饭啊,过去一起吃点吧,你再找张纸擦擦眼镜,都花了。”

    谢含辞邀请万明一起去吃饭,他疲惫地摆摆手,

    “早饿过劲了,我赶紧回家睡觉,明天还得开会。”

    他哀嚎一声,瘫进电梯,外面谢含辞朝他摆手,拉着徐静川回到她开的病房。

    “你什么时候醒的?”她推着他的胳膊。

    “你走了我就醒了,然后万明就打电话,说了好半天,我出房门的时候你正好去奶奶那屋。”

    徐静川把晚饭往外面拿,谢含辞站在一旁,挠挠脸。

    “那个杜知信医生……”

    她没说完,停了好一会,他转头看她。

    “怎么了?”

    “没事,就是……突然上来,吓我一跳。”

    “也是不够专业,你之前认识他?”

    徐静川漫不经心地一问,谢含辞还愣了愣,挠脸的手移到鼻子边,

    “没有啊,第一次见,就是看他胸前这个牌牌上不是写着名字呢吗。”

    “还挺敬业,大晚上还挂着牌。”

    他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只当杜知信是个陌生人,已经拿着菜要去热,谢含辞抬手压住他的胳膊。

    “那个……”

    “什么?”他最近面对她一直有耐心。

    “我是说,我不想吃,不想吃这个。”

    “那想吃什么?”

    “烧…烤…”

    谢含辞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她真的是突然就想吃的不得了。

    “那就去吃烧烤。”

    徐静川放下饭盒拉着她就往外走,她先朝着卫生间走。

    “等等等等我先洗个脸,帮我拿个口罩,在袋子里。”

    他们俩全副武装偷偷摸摸离开病房区时路过综合楼,二楼值班办公室亮着灯,柳萧萧从家里带来晚饭,放在杜知信面前。

    她为了锻炼,走着过来,只穿了薄两件也出了不少汗。

    “这天太热了,我走了两分钟就开始出汗。”

    杜知信拿着纸巾帮她擦脸,动作轻揉。

    “在家休息多好啊,这么晚还出来,累不累。”

    “累什么啊大哥咱们家走到这就十分钟,再说我生完孩子都半年了,产假都修完啦,明天开始上班啦,你是不是过糊涂了。”

    “对,我都忘了。”

    他擦完桌子开始吃饭,柳萧萧打开路上买的凉茶喝,那一手拿着扇子扇风,和他闲聊。

    “刚才你没回来,我先去我们科室转了一圈,看看的档案,好家伙现在生二胎的是真多啊,我那一本六个产妇,就一个是头胎,叫谢什么的。”

    “谢含辞?”他下意识就接了出来。

    柳萧萧半张着嘴巴看着他,眼珠转了几圈,仔细回忆后摇头,

    “不是,两个字的名字,不是叫这个,诶,这个名字听着很耳熟啊,不是那个明星吗。”

    “嗯,刚才在楼上碰到了,看她也怀孕呢,还以为是她。”

    楼上是他们这家医院的“黑话”,专指现在徐家包下来的那一层病房,柳萧萧跟着点点头,凉茶喝完了才反应过来,扇子拍在杜知信的胳膊上,

    “谢含辞啊!不是徐静川他老婆吗,你怎么想的,我还能负责我前男友的老婆。”

    “诶呀就是看见她了,我都没往那上面想。”

    杜知信始终笑眯眯的,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斯斯文文,反而柳萧萧横跨在椅子上,腿也抬起来挂着扶手,

    “人家不管是徐家还是温家生孩子都有一套自己固定的班底,那一脉是传下来的,不用别人,我这技术,就我自己要上,人家也不用我啊。”

    杜知信笑着点点头。

    “不过我想起一个问题,”柳萧萧放下腿,趴在桌子上凑到他头边,

    “她怀孕几个月了?”

    “看着上半年肯定能生。”

    “那就是了,我们两家的娃不会之后也是同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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