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棋进门后,像从前那样和谢含辞挤在一个被窝里,只是这次谢含辞身体有些僵硬。

    “生小熊的时候,还怕不怕了。”她还没忘徐斯卿出生时她吓得哭个不停。

    “也怕,生怕我端不平水,哪个孩子都委屈。”

    她意思很明白了,谢临棋也安静下来,沉默有两分钟,突然坐起来。

    “我总觉得,这个孩子不是意外。”

    “什么意思?”

    “可能,就是套子被扎破那种事情吧。”

    “你知道,然后你接受了?”

    她坐着不说话。

    “多大了?”谢含辞还是靠在床头上半躺着问。

    “四个月。”

    “在迟彻岛做过检查吗?”

    平国医院不允许告知胎儿性别,但迟彻国随便问。

    “男孩……”

    谢含辞转过头去,不看她也不说话。

    “幽幽。”谢临棋来抓她的手,被她躲开。

    “你做的所有都没考虑过你女儿的想法,是,生孩子就是你们俩的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外人都查不了手。”

    “不是的……”

    “是不是人长大了就会忘了小时候受过的苦,你现在能和谢晏抱头痛哭说你们是亲姐弟吗。”

    谢临棋抓着被子,攥紧手掌,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春饼,很听话……”

    “那你就可以随便摆弄她,她今天明显就不开心了你看没看出来?”

    这次谢临棋抬头直视她,

    “如果肉包子是女孩,你还会生小熊吗?”

    谢含辞很久没回答,这种假设这辈子都没出现,她甚至没考虑过。

    “我不能百分百的回答你,这种情况现在来开不会存在。”

    “所以,生活里有很多不是自己一个能决定的事情对吧。”

    “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知不知道他们家什么态度。”

    谢含辞第一次怀孕的时候,还真的考虑过男女的问题,徐萧和温让芷看不出来,但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徐源河可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她也害怕生了个女孩后,就一定要被逼着生出儿子,不管徐家的家业,还是徐萧的地位,这种条件放到吵得最欢的平台上,都会有大把的人说,生呗,生出来是你的孩子,而且人家不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

    在徐斯卿出生前,她做过一个梦,梦见也是兜兜转转和徐静川结了婚,生了孩子,孩子哇哇哭着抱出来给她看,一个皱巴巴的小姑娘,徐静川说,和你姓。

    那个梦她一直做到人生结束,她就有这一个女儿,就这样一辈子,没人催着她必须生儿子,没人扎了她的避孕套。

    其实在现实生活中她也并没有看出来徐萧和温让芷有什么特别的偏心,只可惜他们家都是儿子先出生,并没有更强有力的佐证。

    谢含辞又把视线落在谢临棋身上,她越发看不懂她了。

    “你觉得,生了这个孩子,你们间的关系就会有改变吗?”

    她说得委婉再委婉,她相信谢临棋能听得懂。

    她听懂了,她不想回答。

    “我走的时候带春饼回去吧,她应该已经习惯了那边的学习和生活,她……”

    “不用,留下来吧,她不可能一辈子再别人家,两边都不好。”

    “徐斯卿他爷爷,天天接送她去学钢琴,端着碗喂她吃饭吃水果。”

    “她自己有爷爷。”

    “你是觉得麻烦我了?还是觉得自卑了?”

    “我只是觉得孩子还是要在爸妈身边……”

    “在你们身边看有女的往她爸身上贴吗?”

    谢临棋终于慌了,一直颤抖,

    “她看见了?她看见多少?她怎么和你说的?”

    “她不肯和我说,但是心思还没有那么密,说漏嘴了,之后我再问也不多说,那是294年的事,这两年她一直没在提起过,一直过得很开心。”

    “或许,她早就忘了。”

    “姐!”

    谢含辞忍不住了,她坐起来对着谢临棋,生平第一次她意识到自己从前有多讨厌,这一幅不听也不说的样子,她们姐妹真是完全一样。

    她无奈地站在地上走来走去,看着谢临棋瘦了不少的后背突然心开始慌,后悔在她怀孕时告诉了她。

    “姐?你没事吧,肚子难不难受,我不是故意的,我去……”

    “没事,我没那么脆弱,我早就知道,他们确实也没什么别的事情,没有做出格的事,就算了,过去了,春饼那边,我会开导她的,真的,没事。”

    除了她们抓在一起的手,屋子里安静得恐怖,谢含辞好像经历了一场短暂的耳鸣,手机铃声闷闷地响着。

    她满屋子的找,最后掀开被子掉出手机,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您好?”

    “小姨……”

    周渡哭着的声音。

    谢含辞来不及和谢临棋解释,直接出了门。

    大娘留了谢临棋一家三口在她新买的房子里住,和谢含辞住的酒店隔着一条街,周渡独自一个小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自己偷偷溜出来,跑进酒店大厅在服务台上给谢含辞打了电话。

    她穿着不合脚的拖鞋,跑过来时摔了一跤,膝盖通红,酒店经理安排人去买了消毒水回来,护送她们上楼。

    “怎么了……”

    谢临棋一直在屋子里,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她听到声音扭头,就看到谢含辞抱着周渡回来。

    “春饼,春饼怎么……”

    孩子没有看她,趴在谢含辞怀里怎么都不出来,小手死死地攥着她的睡衣和发尾。

    “姐,你回去休息吧,别熬夜。”

    和她一起进来的是带周渡的阿姨,她洗了小毛巾过来给孩子擦脸。

    谢临棋站在窗边,看着女儿钻进妹妹的怀里,逐渐止住哭声,安静地睡着了。

    婚礼在30号中午开始,下午周渡就开始发烧,她一直无精打采地靠在谢含辞,不说话,抓着她的衣服。

    谢含辞推迟了回去的计划,酒店房间续了一周,一直陪着她。

    孩子生病不能走,谢临棋也不能走,她那晚回去和周熠礼大吵了一架,谁也没有拉架,一个孩子从家里跑出去了,当爹的居然没发现,任谁能说得过去。

    大娘这个婚结的没有多消停,里里外外都吵得厉害,谢含辞陪周渡躺在床上,一直抚摸着她的背,房门一关,谁也不理。

    徐斯卿从国外打来视频,举着手机给周渡介绍他新认识的朋友,新看到的风景,徐鹤卿让阿姨拿着手机,咿咿呀呀说着他新学会的话,他说一个字就停顿一下,口音时不时就从普通话拐到乃岚话上。

    他说完一遍又重复一遍,谢含辞本来抱着周渡一起侧躺着,听完,平躺着让眼泪流了下去。

    他说的是,姐姐你和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晚上周渡又烧了起来,阿姨接过她和医生一起忙了一会,把人哄睡着,谢含辞靠在阳台上发呆,与她有四个小时时差的徐静川打来电话,他刚刚忙完。

    “什么时候回来啊?”她看着他眼下的乌青。

    “快了,明天所有行程结束,到京阳,要后天早上。”

    “我也要过几天才能回去,春饼又烧起来了,反反复复的,她不适应这里的气候,但这和山福津的环境也没差多少,诶……”

    她烦躁地呼噜着自己的头发。

    这件事她不好插手,徐静川更不能说什么,他转移话题。

    “你猜我在这碰到谁了?”

    “谁啊?”

    “徐荆司。”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谢含辞还愣了一下。

    “他去干嘛了?捣乱吗?”

    “他现在没有那种心思了,也不干活,就靠妈给他的钱生活,时不时还去赌一把,最近又没钱了,管我要,不给就去网上曝光什么豪门秘辛,感觉他故事会看多了。”

    “给吧,把他嘴堵上,哪有功夫理她。”

    “我老婆就是财大气粗。”

    “少来。”

    296年7月2日,周渡反反复复的低烧终于得到缓解,谢临棋和周熠礼接手照顾她这些天,一家三口的关系缓和许多,谢含辞的立场也开始动摇,加上徐鹤卿总是打电话找她哭,她也准备回去了。

    3号中午,周渡午睡,大娘招呼谢含辞一家吃饭,她的新丈夫十分热衷国内外政治研究,还喜欢和谢含辞发表自己的见解,家里电视一直开着,放着新闻台。

    午间新闻过去,没完没了的广告,谢含辞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突然吵闹的广告声被突然切断,换上女主播严肃的脸。

    “插播一条紧急消息,国家领导人赵中涧于本日12时24分被分裂分子击中,目前正在紧急救治……”

    谢含辞那天是一个人回的京阳,白姨都被扔在这边,也没有来得及和沉睡的周渡告别,徐斯卿提前结束了游学,秘密接回国后和徐鹤卿,爷爷奶奶一直在乃岚,和爸爸妈妈很久没有联系。

    国际关系在这几年发生重大变化,平国如今需要和吉克逊再次练手,他风光回国,再次登上领导人的位置。

    那是他们生命中最混乱的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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