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人群热情激动，面对迎面走来的这对璧人，赞慕有加。
尤其是那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一身素淡白衣，领口左侧以金线勾勒飞鹰，如沐天光出云岫，腰侧悬青白色玉坠，环佩叮咚，款款而来。
长街两侧热望的目光，紧紧挂在他身上，这便是当朝帝师戚兰烬。生得一副美人皮囊，气度如三月春风令人清新。
不知多少人艳羡着与他同行身侧的绯衣女子。
才过完十八岁生日的金抚玉，是四大笔庄之首金兰台台主唯一的掌上明珠。
两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令人倾叹，不过，世人眼中他们的门第并不相当。金项虽身兼宫中差使，可说到底仍是个商人，而帝师常伴皇上左右，地位非一般人可语，奈何两情相知，旁人不便多言。
“戚先生年轻有为，这金家虽说也是响彻京师的名笔庄，可到底还是高攀了。”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且等着好事将近，吃喜酒去！”
人潮声热闹，临窗望着人流汇集处的竹乐，则双掌合十，歪着头一副陶醉神情。
不禁摇头赞叹：“般配！”
旁边一声轻笑，“他俩要真成了，金兰台的一切，便与你无缘了。”
竹乐脸色一凛，抽了自己嘴巴一掌。恭敬回道：“是我瞎说，该与戚先生举案齐眉的只有您沈小姐一人，那金抚玉算什么东西！”
竹乐抬眼觑着沈姒的脸色，字斟句酌哄着人。
起先，他对沈姒只为出一口恶气便要对付金兰台，是半信半疑的，直到他提起金项正全力筹办婚事，而准姑爷是戚兰烬时，忽然嗅到了一丝醋味儿，但看现在沈姒盯着戚先生那一错不错的目光，他更加笃定，沈姒这场战，是一定会打响的。
若说，京师地界上，关于沈姒的传言，第一是她顽劣性格的话，那么第二便是她对戚兰烬的爱而不得。
在成为帝师之前，戚兰烬曾在天玉书院教过一段时间的书法，那时，沈姒与其他贵女一样，对这位年轻而貌美的先生，颇有好感。
只是，戚兰烬对她们的示好，一律以温和的漠视拒绝了。
贵女们觉得他如铁板一块，便也不再动念头，偏沈姒是个不服输的料。
她写的字向来难看，屈曲如死蛇，常在堂测中垫底。
为了在戚兰烬面前博好感，她偷偷找来几个书家按着她的字样，把字写的比之前好看一点，她自以为考虑周到，戚兰烬不会看出异样，只会觉得她是在稳定进步。
交上去之前，她还特意说，是先生教导有方。
却不想被他当众揭穿，丝毫情面不留。
那时候，沈姒见周围无一人不在掩面偷笑，她的心思人尽皆知，气急涌上来，抬手便将墨盘打翻，墨点溅到戚兰烬如雪的衣摆上，她一声道歉没有，掩着羞红的脸，就这么跑出了学堂，直到戚兰烬辞了教职，她才回来。
这件事一直是沈姒的禁忌，任谁提一下，都难有好下场。
而今，得知了戚兰烬的婚事，她怎能坐得安稳？看得下去？
竹乐揣度着沈姒，只等一场好戏来看。
沈姒则静静瞧着那边，“可知，戚兰烬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竹乐早料到般摇摇头，道：“戚先生清润温和，所爱自是琴棋书画，尤其书法，我虽不懂，却也知人家一出手便是万两，求都求不来。是以官胄之家求书总以法书古帖相赠。”
“金项呢？他送什么？”
“当然是毛笔啦，还会挑选最好的笔料给戚先生，供他老人家做着玩。”
“做笔？呵。”帝师说到底也是个文人，前世她最常打交道的便是这些文人墨客，都有些爱捣鼓毛笔的小癖好，算不得稀奇。只是就她现在所知，这戚兰烬身上没有特别的爱好，也找不到一丝缺点，完美的近乎完人。而金项一介商人，迫切需要官员庇护，才能保他生意久长，助他阶级跃迁，这二人的婚事，他必会全力以促，而她的目的，便是要金项一无所有，这门亲事，它便不能成。
只是面对戚兰烬这样一个完人，该如何才能让他主动远离金家呢？
沈姒望着人潮的目光微微一凝：“这二人的婚事，既已是板上钉钉，为何还如此兴师动众，唯恐天下不知？”沈姒发现，那一男一女的行动路线毫无目的，明显是在做样子给人看。
竹乐心道，还不是担心有像你这样的惦记？
嘴上却小心应答。
沈姒听了他的话：“我？”
从脑海深处，她的确翻出了一些当年沈姒做戚兰烬学生时的事，不以为意。倒把目光望向了那人身边的金抚玉。
若，被惦记的是她呢？
戚兰烬身居高位，放着多少名门贵女不要，偏娶一个商户之女，想来应是喜欢的不得了才不在乎门第之别，是以，竹乐所谓做给觊觎帝师的女子看，根本无稽之谈。但如此“游街”实有炫耀之意，便只剩一个解答，那便是做给他的那些竞争者看的。
沈姒心中有了定数，转身离开。
而走在戚兰烬身侧的金抚玉，在人潮中瞥见走来的金项。
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跑向爹爹。
金项压低声音问道：“这次出街是戚先生百忙中抽身应下的，没做惹人家不悦的事吧？”
金抚玉回望一眼如玉树般远远站定的戚兰烬，道：“爹爹，我能不能不嫁？”
金项瞬间变了脸：“胡说什么？戚先生哪里不好？”
金抚玉低头：“戚先生...我觉得不舒服，爹爹”她抬起头央求：“我喜欢的是顾巡哥哥，你知道的。”
金项目光骤冷：“又是顾巡，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没可能！”
说完，便拽着金抚玉去面见戚兰烬，满脸抱歉称若小女有不对之处，请先生不吝指教。
戚兰烬那张惑人心绪的脸只温和一笑，便如暖煦般令人心痒，温声回说台主多虑了。
他的目光温柔沉静，望着金抚玉的黑眸如两泓温泉，道旁众人惊呼出声，激动不已。
连金抚玉在他的凝眸中，都生出溺死般的恍惚。
仍在楼上眺望的竹乐，看到这幕，为沈姒捏把汗，这般圣师一样的人物，她究竟会怎么做？
京师街巷，每天有数不清的繁杂小事，令锦衣卫并五城兵马司忙的团团转。而这天，恰是锦衣卫中左支领当值，便遇上石头巷里，商民纠纷之事，事情解决的很快，其他人督着商贩签字画押时，顾巡正倚着门恹恹不乐。
同僚问其故，顾巡只闭着眼睛，并不答话。
实际上，是他母亲顾氏的头痛症几天来一直不退，他看在眼里，心中极不好受。而他暗中追查的案子又迟迟没有眉目，更加堵心。
那是桩七年前的案子，因着与笔庄有关，他便问了一句，谁知母亲竟大为光火，不许他再提，也是自那时，她便鲜少在家，常入寺院与佛为伴，却不见头痛症有任何减缓的迹象。
他直觉，母亲的变化，必与那桩案子有关，这才进入锦衣卫，一心追查。
可，已成定论的案子，他查到现在，仍未有丝毫进展。
一想到此，便憋闷的厉害。
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先行离开了。
没走多远，一青衫女子挡住了去路。
“顾公子何事走的这么急？”
顾巡见是沈姒，恭敬回礼：“沈小姐找卑职可有急事？”
刚才那件商民纠纷，便是这位旁观的沈小姐一语道中要害，才解了他们的困惑，顺利解决。
是以顾巡对这位沈府小姐的声名颇为改观。
沈姒微笑：“顾公子办事谋略有方，才智过人，难怪金小姐总提起她这位青梅竹马，果然名不虚传。”
顾巡听她提起金抚玉，只淡淡道：“沈小姐谬赞，阿玉许多话不可当真。”
“金小姐说你近来总闷闷不乐的，虽不知公子被何事烦忧，不如同我一般，去找大师算算？”
“小姐也有烦心事？”
沈姒恬然一笑：“这件事说来也奇，或许与我多年前游太湖的经历有关，近日来，总梦到与之相关的事。”
沈姒说着，漫行在人潮中，顾巡缓步跟在身侧。
沈姒：“梦中那女子，买过笔料后，因担心误了时辰，便急着水路回去，可那天不知为什么，湖上竟一艘船都没有，她好着急啊，这时有只船如救星般出现，里面传来袅袅娜娜的戏音，又见同行上船去，她便也随在其后，才发现，那是个陷阱，里面尽是吃人的毒蛇，船已离岸，她想逃，却无路，后来，”
沈姒顿了顿，尽量剥离着自己的情感：“她便永远留在了冰冷的湖底。”
这话，顾巡听得惊心，竟与他所追查的案子不差八分。而她所说不知为何那晚湖上没有船只，不正是因为当初的知府，如今的巡抚杜宁，下了船禁吗？
而他调查停滞的地方也正在这儿。
他一直觉得，杜宁突然下令船禁这个行为十分可疑。
他查访过当日因戒严不得不上岸的船家，据说官衙发出通知，月港有海寇出没，沿岸水域一律封锁，所以湖州所在的太湖南岸下令船禁。可当问到太湖西岸和东岸的州县，却并未收到什么海寇出现的上令，可以断定，这船禁，是杜宁的个人意志。他拿着这个点去对峙杜宁为何那么做时，却因无令状被赶了出去。
这件事他查的隐秘，又属个人行动，是以，无法对杜宁怎么样，而官方结案文书又写的极漂亮，找不出一丝破绽，调查彻底进入瓶颈。
沈姒停下脚步，她知道顾巡在想什么，继续道：
“那女子总是每晚回来，问我，当初她是不是不该上那艘船，顾公子，你觉得呢？”
船？
顾巡额角跳了一下，困滞他多年的调查，忽然有了方向。
当初结案时，根本没提到过有船出现，他也以为，因着船禁，不可能有船在湖上。
可若是，有呢？
顾巡虽从不相信梦中所见可与现实相连，可就沈姒适才的表现，她的话可信三分，现下又对这案子毫无头绪，或许可以顺着此方向试上一试，聊胜于无。
沈姒引导着顾巡走入她想要的方向后，便回了沈府。
至于利用他横亘在戚兰烬和金抚玉中间，还需慢慢安排。
此刻春夜无星，她坐到开着的窗牖前，揽卷读书。
忽有黑影随风而至，惊落一地桃瓣。
“小姐，戚兰烬常去的地方已找到。”
不一时，沈姒便随今暝来到这处位于京郊西南的荒冢。
尤其是那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一身素淡白衣，领口左侧以金线勾勒飞鹰，如沐天光出云岫，腰侧悬青白色玉坠，环佩叮咚，款款而来。
长街两侧热望的目光，紧紧挂在他身上，这便是当朝帝师戚兰烬。生得一副美人皮囊，气度如三月春风令人清新。
不知多少人艳羡着与他同行身侧的绯衣女子。
才过完十八岁生日的金抚玉，是四大笔庄之首金兰台台主唯一的掌上明珠。
两人一个郎才一个女貌，令人倾叹，不过，世人眼中他们的门第并不相当。金项虽身兼宫中差使，可说到底仍是个商人，而帝师常伴皇上左右，地位非一般人可语，奈何两情相知，旁人不便多言。
“戚先生年轻有为，这金家虽说也是响彻京师的名笔庄，可到底还是高攀了。”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且等着好事将近，吃喜酒去！”
人潮声热闹，临窗望着人流汇集处的竹乐，则双掌合十，歪着头一副陶醉神情。
不禁摇头赞叹：“般配！”
旁边一声轻笑，“他俩要真成了，金兰台的一切，便与你无缘了。”
竹乐脸色一凛，抽了自己嘴巴一掌。恭敬回道：“是我瞎说，该与戚先生举案齐眉的只有您沈小姐一人，那金抚玉算什么东西！”
竹乐抬眼觑着沈姒的脸色，字斟句酌哄着人。
起先，他对沈姒只为出一口恶气便要对付金兰台，是半信半疑的，直到他提起金项正全力筹办婚事，而准姑爷是戚兰烬时，忽然嗅到了一丝醋味儿，但看现在沈姒盯着戚先生那一错不错的目光，他更加笃定，沈姒这场战，是一定会打响的。
若说，京师地界上，关于沈姒的传言，第一是她顽劣性格的话，那么第二便是她对戚兰烬的爱而不得。
在成为帝师之前，戚兰烬曾在天玉书院教过一段时间的书法，那时，沈姒与其他贵女一样，对这位年轻而貌美的先生，颇有好感。
只是，戚兰烬对她们的示好，一律以温和的漠视拒绝了。
贵女们觉得他如铁板一块，便也不再动念头，偏沈姒是个不服输的料。
她写的字向来难看，屈曲如死蛇，常在堂测中垫底。
为了在戚兰烬面前博好感，她偷偷找来几个书家按着她的字样，把字写的比之前好看一点，她自以为考虑周到，戚兰烬不会看出异样，只会觉得她是在稳定进步。
交上去之前，她还特意说，是先生教导有方。
却不想被他当众揭穿，丝毫情面不留。
那时候，沈姒见周围无一人不在掩面偷笑，她的心思人尽皆知，气急涌上来，抬手便将墨盘打翻，墨点溅到戚兰烬如雪的衣摆上，她一声道歉没有，掩着羞红的脸，就这么跑出了学堂，直到戚兰烬辞了教职，她才回来。
这件事一直是沈姒的禁忌，任谁提一下，都难有好下场。
而今，得知了戚兰烬的婚事，她怎能坐得安稳？看得下去？
竹乐揣度着沈姒，只等一场好戏来看。
沈姒则静静瞧着那边，“可知，戚兰烬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竹乐早料到般摇摇头，道：“戚先生清润温和，所爱自是琴棋书画，尤其书法，我虽不懂，却也知人家一出手便是万两，求都求不来。是以官胄之家求书总以法书古帖相赠。”
“金项呢？他送什么？”
“当然是毛笔啦，还会挑选最好的笔料给戚先生，供他老人家做着玩。”
“做笔？呵。”帝师说到底也是个文人，前世她最常打交道的便是这些文人墨客，都有些爱捣鼓毛笔的小癖好，算不得稀奇。只是就她现在所知，这戚兰烬身上没有特别的爱好，也找不到一丝缺点，完美的近乎完人。而金项一介商人，迫切需要官员庇护，才能保他生意久长，助他阶级跃迁，这二人的婚事，他必会全力以促，而她的目的，便是要金项一无所有，这门亲事，它便不能成。
只是面对戚兰烬这样一个完人，该如何才能让他主动远离金家呢？
沈姒望着人潮的目光微微一凝：“这二人的婚事，既已是板上钉钉，为何还如此兴师动众，唯恐天下不知？”沈姒发现，那一男一女的行动路线毫无目的，明显是在做样子给人看。
竹乐心道，还不是担心有像你这样的惦记？
嘴上却小心应答。
沈姒听了他的话：“我？”
从脑海深处，她的确翻出了一些当年沈姒做戚兰烬学生时的事，不以为意。倒把目光望向了那人身边的金抚玉。
若，被惦记的是她呢？
戚兰烬身居高位，放着多少名门贵女不要，偏娶一个商户之女，想来应是喜欢的不得了才不在乎门第之别，是以，竹乐所谓做给觊觎帝师的女子看，根本无稽之谈。但如此“游街”实有炫耀之意，便只剩一个解答，那便是做给他的那些竞争者看的。
沈姒心中有了定数，转身离开。
而走在戚兰烬身侧的金抚玉，在人潮中瞥见走来的金项。
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跑向爹爹。
金项压低声音问道：“这次出街是戚先生百忙中抽身应下的，没做惹人家不悦的事吧？”
金抚玉回望一眼如玉树般远远站定的戚兰烬，道：“爹爹，我能不能不嫁？”
金项瞬间变了脸：“胡说什么？戚先生哪里不好？”
金抚玉低头：“戚先生...我觉得不舒服，爹爹”她抬起头央求：“我喜欢的是顾巡哥哥，你知道的。”
金项目光骤冷：“又是顾巡，要我说多少次你们没可能！”
说完，便拽着金抚玉去面见戚兰烬，满脸抱歉称若小女有不对之处，请先生不吝指教。
戚兰烬那张惑人心绪的脸只温和一笑，便如暖煦般令人心痒，温声回说台主多虑了。
他的目光温柔沉静，望着金抚玉的黑眸如两泓温泉，道旁众人惊呼出声，激动不已。
连金抚玉在他的凝眸中，都生出溺死般的恍惚。
仍在楼上眺望的竹乐，看到这幕，为沈姒捏把汗，这般圣师一样的人物，她究竟会怎么做？
京师街巷，每天有数不清的繁杂小事，令锦衣卫并五城兵马司忙的团团转。而这天，恰是锦衣卫中左支领当值，便遇上石头巷里，商民纠纷之事，事情解决的很快，其他人督着商贩签字画押时，顾巡正倚着门恹恹不乐。
同僚问其故，顾巡只闭着眼睛，并不答话。
实际上，是他母亲顾氏的头痛症几天来一直不退，他看在眼里，心中极不好受。而他暗中追查的案子又迟迟没有眉目，更加堵心。
那是桩七年前的案子，因着与笔庄有关，他便问了一句，谁知母亲竟大为光火，不许他再提，也是自那时，她便鲜少在家，常入寺院与佛为伴，却不见头痛症有任何减缓的迹象。
他直觉，母亲的变化，必与那桩案子有关，这才进入锦衣卫，一心追查。
可，已成定论的案子，他查到现在，仍未有丝毫进展。
一想到此，便憋闷的厉害。
跟其他人打过招呼，先行离开了。
没走多远，一青衫女子挡住了去路。
“顾公子何事走的这么急？”
顾巡见是沈姒，恭敬回礼：“沈小姐找卑职可有急事？”
刚才那件商民纠纷，便是这位旁观的沈小姐一语道中要害，才解了他们的困惑，顺利解决。
是以顾巡对这位沈府小姐的声名颇为改观。
沈姒微笑：“顾公子办事谋略有方，才智过人，难怪金小姐总提起她这位青梅竹马，果然名不虚传。”
顾巡听她提起金抚玉，只淡淡道：“沈小姐谬赞，阿玉许多话不可当真。”
“金小姐说你近来总闷闷不乐的，虽不知公子被何事烦忧，不如同我一般，去找大师算算？”
“小姐也有烦心事？”
沈姒恬然一笑：“这件事说来也奇，或许与我多年前游太湖的经历有关，近日来，总梦到与之相关的事。”
沈姒说着，漫行在人潮中，顾巡缓步跟在身侧。
沈姒：“梦中那女子，买过笔料后，因担心误了时辰，便急着水路回去，可那天不知为什么，湖上竟一艘船都没有，她好着急啊，这时有只船如救星般出现，里面传来袅袅娜娜的戏音，又见同行上船去，她便也随在其后，才发现，那是个陷阱，里面尽是吃人的毒蛇，船已离岸，她想逃，却无路，后来，”
沈姒顿了顿，尽量剥离着自己的情感：“她便永远留在了冰冷的湖底。”
这话，顾巡听得惊心，竟与他所追查的案子不差八分。而她所说不知为何那晚湖上没有船只，不正是因为当初的知府，如今的巡抚杜宁，下了船禁吗？
而他调查停滞的地方也正在这儿。
他一直觉得，杜宁突然下令船禁这个行为十分可疑。
他查访过当日因戒严不得不上岸的船家，据说官衙发出通知，月港有海寇出没，沿岸水域一律封锁，所以湖州所在的太湖南岸下令船禁。可当问到太湖西岸和东岸的州县，却并未收到什么海寇出现的上令，可以断定，这船禁，是杜宁的个人意志。他拿着这个点去对峙杜宁为何那么做时，却因无令状被赶了出去。
这件事他查的隐秘，又属个人行动，是以，无法对杜宁怎么样，而官方结案文书又写的极漂亮，找不出一丝破绽，调查彻底进入瓶颈。
沈姒停下脚步，她知道顾巡在想什么，继续道：
“那女子总是每晚回来，问我，当初她是不是不该上那艘船，顾公子，你觉得呢？”
船？
顾巡额角跳了一下，困滞他多年的调查，忽然有了方向。
当初结案时，根本没提到过有船出现，他也以为，因着船禁，不可能有船在湖上。
可若是，有呢？
顾巡虽从不相信梦中所见可与现实相连，可就沈姒适才的表现，她的话可信三分，现下又对这案子毫无头绪，或许可以顺着此方向试上一试，聊胜于无。
沈姒引导着顾巡走入她想要的方向后，便回了沈府。
至于利用他横亘在戚兰烬和金抚玉中间，还需慢慢安排。
此刻春夜无星，她坐到开着的窗牖前，揽卷读书。
忽有黑影随风而至，惊落一地桃瓣。
“小姐，戚兰烬常去的地方已找到。”
不一时，沈姒便随今暝来到这处位于京郊西南的荒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