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令人脑子混沌,被热气烧灼得晕乎的晓凉同学,跳过了吵架,示弱等等步骤,面对着徐同学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水太淡了,我想吃糖。”

    “没有糖。”

    “我想吃蜂蜜,好香好香的那种。”

    “也没有蜂蜜。”

    “好想吃雪糕啊。”

    “……”

    徐柄权垂眼看病恹恹靠在椅子上的女生,大约是诉求得不到满足,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于偏过去把脑袋埋在椅子背后,不再理会他了。

    “你生病了,吃雪糕的话会加重病情……”实在无法容忍被忽视掉,徐柄权只能开口这样说道。

    而在他说了这样的话后,埋首的女生微微转动了一下脖子。

    “这里也没有正宗的蜂蜜,奶茶店里那种是兑了香精和色素的……”

    “而且,你如果是发烧了的话,吃糖会让你血糖升高,你会更热。”

    天!他在讲什么?

    徐柄权看着那个人,一种难以掩饰的名叫难为情的东西迅急猛烈地席卷了他:他居然是在给她解释?

    但偏偏埋头的那个被说动了,转过来就看了他,眼神定住好似深情。

    “那你可以给我讲点好听的吗?”她问他。

    “好听……的?”徐柄权完全不知她的脑回路怎么开到这儿的。

    那个生病了的家伙,用好真诚的眼神看着他:“因为我觉得你嘴巴好甜的。”

    徐柄权如遭雷击——她说话就像是在逗他,手掌心还向他伸来——自然地抓住了他手,垂眸在寻找适合的角度,以一种不轻也不重的力道握了几下,向他绽开笑颜:“你喜欢吗~”

    耳边“轰”地炸起嗡鸣声,待徐柄权反应过来,他已甩开了她手,心脏疯狂鼓动着退离了她两步远。

    她在讲什么?

    喜欢吗?

    谁喜欢了!

    他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个借故——借着生病的由头逗他玩的人,亏他和她废话如此之多。

    总之,徐柄权现在看小凉非常之不爽,以目光斥责她的无礼。

    对过那个家伙,只是举起手指对着阳光照了照,困惑不解地说:“原来不喜欢啊~我还以为你总盯着我,是想摸摸我的手来着。”

    对自己的手并不如何关注的晓凉同学,在宿舍里洗脸洗衣服,听舍友说起过她手节长。

    有一次在店里帮忙,婶婶也说过近似的话,她对着手心看了,大家的手不都长这样吗?

    她那满不在乎的语气,以及说完之后如释重负般叹息了一声,令得徐柄权的面色精彩纷呈起来。他攥着掌心,手指上附着的热度挥散不去,他淹没在一片心悸之中。

    小凉再度趴了回去,嘴里仍然念念:“不要讲话,我现在有点生气……”

    她惯会倒打一耙,剩他气闷地站一旁。

    阳光,微风,恰到好处的静默,他错以为她睡着。

    就在他那样以为的时候,听到她问:“副班怎么还不回来?”

    她寻得了一点气力,端端正正坐好,一边抹去额上的虚汗,一边小声叨叨:“现在坏人当道,我们从小巷子那边绕过来,就见墙上贴了好多的酒店招工的广告,写的是急缺……嗯16至28岁客房服务……一看就不正经那种。”

    “你为什么不说话?”她很困惑地问他。

    “你不是说,不让我讲话?”徐柄权恼怒地开口,谁叫他没有一个收放自如的心态,听她说话都要消化好久。

    “哦,我都忘记了。”

    他听到她说:“对不起,现在你可以讲话了。”

    欠揍。

    视线落到她泛红的脸上,徐柄权又说服自己:让她一下算了。

    他给她说明:“拐角过去那边有一个餐馆煮的饭很好吃,有很多人,每次去都要排很久的号。”他观察她的表情,“你要是想过去的话,我可以带你。”

    “可是,我走不……”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碍事!”

    “那好吧。”

    顶着太阳光一寸寸挪过去,走不动了,小凉蹲到路边,撑着脑袋说:“我休息一下。”

    徐柄权止了动作,耐下心来等人。

    其实,如果她求助他的话,譬如让他拉她一下……他勉为其难答应好了。

    这一段拐过去就是菜市,因此过路的人甚多,不时有人从他们身侧走过,个别停驻下来回看他二人。

    徐柄权不解地朝对方看去,一个回头也就算了,怎么接二连三有人看他们?

    路人更加不解:怪了,这俩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干嘛要杵在这里?趴在马路牙子上一动不动的那条皮带一样的物什,它不是个蛇吗?上回刚有个开车的在这压了条蛇……

    蹲在地上的小凉注意到了前方卧着的“皮带”,银白的色调好不一样。

    盯着盯着,那玩意儿动了一下。

    小凉浆住的脑袋突地一跳,这不是个皮带!

    下一瞬那东西往她这儿窜了过来——“啊!”小凉甚至来不及跑开,她吓得呆在了原地,眼睁睁瞧着银色的长虫嗖地从她脚边爬过了。

    “晓凉?”徐柄权急奔过去,焦急地要去看小凉的状况。

    接触到的瞬间,小凉大叫着狂拍开他的手,一个没稳住往后栽倒在了地板上。

    这是被吓到应激了,谁也不能碰。

    “晓凉……”徐柄权手足无措地守在她跟前,只能等她平复下来。

    “太可怕了。”小凉哭起来,“它就离我这么近……它从我脚边爬过去了。”

    “有没有咬到哪里?”徐柄权这时近得她身,检查她手腕,脚脖子。没有看到伤口,重重吐了一口气:“无事。”

    “有事。”小凉哭起来止不住,声音颤抖的抽抽嗒嗒地和他告状:“我都走不动路了!”

    脑门的热气随着抽泣声一飙再飙,脑袋昏昏,她哭起来更没完了。

    徐柄权忧虑道:“该缺氧了。”

    俯身观察了会儿,这人憋得脸色发紫,他就叹口气把她抱起来了。“你怎么不去演戏?”

    “什么?”她抽了两声问。

    “……”算了,现在说什么她也记不住。

    天知道副班跑来买个饭,排着队等叫号,门里门外熙攘的人群,往回一看,停在门口的男孩子放下怀里那个,摸她眼睛不知和姑娘说了什么——她怕不是看错!

    “坐这里不要乱跑。”

    “我去找盐水。”

    进到门口的徐柄权被副班逮住了。

    副班问他:“干什么去?”

    “找热水,盐巴,冲点盐水给那家伙消肿。”

    “啊?”

    哭多了眼睛涩,眨一眨,眼周围是紧绷的——徐柄权说那个肿了。

    沾了盐水拍上去,小凉对着副班眨了眨眼,没那么难受了。

    “你和徐柄权吵架啦?”副班温柔问。

    “没吵。”

    “那他惹你哭了?”

    “我……”

    徐柄权本就在盯住小凉,眸子里晦暗不明,闻言倏地挑了下眉,往那边靠过去,“又是我了?”总之好心安慰是无人作证了。

    副班道:“我建议你把嘴巴闭上。”

    盛来的西红柿牛肉汤,小凉低头喝了两口,拿起勺子对着一整碗的鲜虾火腿玉米粥犯了难:“吃不下。”

    副班仍是好颜色:“吃得多少是多少。还是,你想吃别的?”

    “这是?”小凉盯着徐同学的餐盘。

    “土豆饼。”徐柄权主动道,没说不让她吃。

    小凉拿了个筷子,飞快夹了一个肠过去。

    他:??

    副班和徐同学都用的右手,小凉想着,默默藏起了拿筷子的左手。

    “这个是?”她又问他。

    “西兰花。”

    小凉以眼神询问:可以吗?

    她夹走了一个油炸的香菇。

    徐柄权轻哧了一声,默许了她声东击西的夺食行为。

    小凉消停了,尝一下徐同学吃的东西。可她拿着筷子,拿着拿着变去了左手,总也更正不过来。

    下一回她再用左手,徐柄权淡淡瞥了一下,抽了根筷子打过去。

    “啪嗒!”

    小凉痛得缩回手指,徐柄权自己也懵了。

    副班看着他们:怎么好好吃着饭还打起来了?

    小凉说:“对不起。”默默把抢来的肠放回了徐同学碗里,只是她把香菇吃掉了。

    徐柄权掩面:失手了!

    这回她再不敢和他闹了,拿着勺子默不作声地吃粥,吃了小几口埋头喝汤。

    “渴了?”副班撑着桌子要起身,改变主意了道:“徐,去接杯热水来。”

    “……”

    “热水!”

    “你还给我带了饮料?”

    徐柄权心说不给你带,你准让我又跑一趟。

    副班接了饮料,没动,“我今天不想喝这个。”

    “所以?”

    “唉,我不介意,你喝你的吧,记得给我留一口。”

    徐柄权看看自己面前,朝向副班看了一眼,还是不太能忍受别人动他的水、饭菜什么的,最终起身:“我去给你换。”

    “好的,谢谢!”副班莞尔,坐下和小凉说:“看见没,有的时候就是要耍点小手段!”

    “我懂了,徐同学有点洁癖。”

    小凉和副班相视一笑,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下结束了。

    散着步回到楼下,副班问小凉:“眼怎么了?”

    小凉揉着眼睛,精神不济:“想睡觉。”

    “哭多了,困吧?”

    “真希望我失眠的时候也有用。”

    女生们转身看向了身后。

    低头看手机的徐同学:都说了哭多会缺氧,困了,想睡觉了吧。

    他理也不理她们。

    副班遗憾地说:“还想叫你晚上去我家写作业的。那么,晓凉,你今晚就在我家过夜吧,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

    小凉跟着点点头:“好。”

    她隐晦地瞄他,加了句:“徐同学不会去吧?”语气不放心似的。

    徐柄权气得半死,不去就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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