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衡不经意提起女生的告白。
葛今颜眼前浮现出丸子头女生的嫣然笑容。
她并不意外告白，意料之中的事。
但她稍有惊讶，个性爽朗傲娇的女孩，告白时，会选择手写信的方式，正式真诚。
一字一句，写下心意，满载真切情意。
女生将信封递给顾知衡时，大抵是羞涩的，微低着头，双颊染着可爱的红晕。
这么想着，葛今颜唇角不由牵起淡淡笑意，但在顾知衡抬眼看来时，又立刻隐去，转瞬即逝。
她知道，顾知衡在试探。
他对她，患得患失，于是总是下意识地不断试探她，寻求安全感。
话剧是，告白也是。
顾知衡希望她做出的反应，不仅仅只是知晓这么简单。
平生第一次，大脑像生锈一样，开始回想，其他女生听到喜欢的男生收到其他女生情书时，应有的反应。
哭闹，不适宜。
恶言相向，没必要。
那么把问题抛回给提出问题的人，是最稳妥的。
于是她反问，“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不会伤害她？”
恰到好处地宣告立场，又能显示善解人意的品质，应该算是比较不错的反应吧。
葛今颜这么想着。
顾知衡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她虽并无躲闪或心虚，但他就是明白，那双澄澈明亮的眼中，没有他期待的情绪。
他骤然贴过去，掐住她的腰，弯腰把头埋在她颈窝，声音幽怨，“你就只会让我难过。”
那声音，穿过皮肤，钻入骨缝，拂起一层酥麻痒意，撩拨得她脊骨发麻，心弦颤动。
葛今颜眉头拧起，忍不住推他，反倒让箍在腰间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无法言明的情绪，仿佛寻到的一处发泄口，尽数倾泻，通过急剧的心跳，腾升的肌肤温度，明晃晃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
他不再束手就擒，等待她的施舍，匍匐于裙摆的臣民，进行了他的反抗，控诉她的不公。
事态变得不可控起来，葛今颜忽然心慌。
但既无愤怒，也无害怕，反而生出一股不敢细想，陌生异样的心悸，无形之中，让她推拒的手缓缓放下。
泰然蜷缩在旁百无聊赖的奥斯卡忽然支起半个身子，扭头警惕看向门的方向。
奥斯卡骇然的哈气声打破屋内氛围。
接着是两声不急不缓地叩门。
两人如梦初醒般拉开距离。
葛今颜示意，顾知衡朝门走去。
奥斯卡见状立刻动身，像护卫一样，贴在他腿边跟随。
葛今颜猜测，门外的夜访者，大抵不是叶安或其他管家佣人之类，他们的敲门声是规矩的，三声小叩，也不会是乔芸，她会提前知会，更不会是葛霆。
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赫然是纪西泽。
奥斯卡姿态匍匐，喉咙里不断发出低低威吓，警告侵犯领地的不速之客，大有敢踏进一步，让他好看的意思。
葛今颜有些意外，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对纪西泽的神出鬼没习以为常。
但，那一般是在学校，他与顾知衡默契地互不打扰，头一回，他主动且毫不避讳地，与顾知衡同时出现，打破王不见王的局面。
来不及深思，葛今颜现在只觉得他来得正好，自然地裹回冷静的壳子中，将刚刚冒出的不明情绪全部抛之脑后。
纪西泽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敏锐地感到令他不悦的气氛。
奥斯卡察觉到他散发出的敌对气息，低吼越发激昂，纪西泽冷冷垂眼，一人一猫对眼之后，毫不掩饰对彼此的讨厌。
顾知衡面对纪西泽，明显有几分局促尴尬。
心虚地视线飘忽，但奥斯卡在旁，让他稍稍安心些许，甚至有几分隐秘的得意。
他像主人一般，下蹲抱起奥斯卡，抚摸它的毛发，进行安抚，声音自然亲昵。
“没事的，奥斯卡，是哥哥。”
暴起边缘的奥斯卡，到了顾知衡怀中，简直乖巧得不像话，低吼声渐低，慢慢变得安静，没了浑身竖毛的攻击性，只余一双金色的瞳孔，死死盯住纪西泽。
顾知衡脸上挂起客气歉意的微笑，“奥斯卡有些认生，不过它不会伤人的……”
纪西泽并不领情，视线更冷，打断他，“我和今颜有事要谈，你带它出去。”
顾知衡愣了一下，点点头，“啊，这样。”
点头的意思是，他听懂了。
但没有挪动半分步子。
看不懂眼色一样，仍站在原地，微微侧身，视线落在葛今颜身上。
纪西泽也看向她。
三人间暗流涌动的氛围，委实怪异，夹杂着奥斯卡仍不死心的低呵。
葛今颜动唇，对顾知衡，“你先出去吧。”
顾知衡抿了抿唇，撑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微笑，“好，那我带奥斯卡下楼散散步。”
走下楼，顾知衡忽然感觉分外疲惫，猛地卸去全身力气，扶着廊下的石柱坐下，只余下一个撤去了灵魂的皮囊。
奥斯卡如有感知般，磨蹭他的掌心，哄他开心。
他轻笑呢喃，“好猫猫，坏主人。”
“来找我什么事？”葛今颜问着纪西泽，目光却投向窗外，似乎在眺望可能出现的人影。
但昏暗灯火所及处，并无人走过，只有阔路两旁的名贵花树，在风中摇曳，暗香涌动。
纪西泽坐下，长腿交叠。
想起，顾知衡一副主人姿态，隐秘地宣告所有权，纪西泽就气得发堵。
倒没想到，这个性子温润的表弟，实则是个茶艺大师。
优雅冷峻的面孔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恭喜你，得偿所愿。”
听他阴阳怪气，葛今颜倒不生气，莞尔一笑，“为了这声恭喜，受累你特意跑一趟。”
话音刚落，人忽然压了过来，眼前落下一大片阴影，遮住光亮。
逼得葛今颜不得不直视他。
本来胸口横生的戾气，在拉近距离，贴近她凛然的眉眼时，化作一缕悱恻的轻烟，消散了无。
纪西泽恍惚想起那个错位的吻，她掌心细腻温热的触感，偏头贴近时，鼻尖相错，轻垂下的纤细分明的睫毛。
“我要选学校了。”
他口吻很淡，但让人平白听出几分温柔。
葛今颜一边纳罕他跟她讲这个做什么，一边想，可算快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C大么？”她想起之前在老宅时，纪西泽对众人提过的那个学校，“挺好的，C城四季温暖，没有冬天，不会下雪。”
纪西泽弯了弯唇，这是心有灵犀吗？
他当初选择C大，正是因为讨厌下雪的地方。
只是……
“不，不去那个学校了。”
葛今颜眼皮狠狠一跳，目露疑惑。
“我想在本市就读。”
他一说，葛今颜就知道，是冲着她来的，登时就头疼起来。
她说过要报复他，他也放任她报复，因为葛舒是他妈，她也确实十分不手软地利用了他刺激顾知衡。
但另一方面，她心中对他没有什么恶感，从他带她走出那间屋子，走出葛家开始，他们之间恩恩怨怨早没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可怜的，葛舒手中的工具罢了，从前受摆布，如今被拖累，他的境况比她好不了多少。
喜欢没有，怨恨也无，所以她没心思顾及他，报复他的快感了无，比不上顾知衡，只觉得，两人应该像从前那样，默然相对最好。
“我觉得你应该慎重考虑，下次下雪，不一定有人在旁边照顾你。”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那你，要不要来C大？”
“不要。”
葛今颜飞快地拒绝，没有一丝犹豫。
纪西泽压低身体，和她平视，极黑的眼珠子变得深邃，卷起漩涡。
“方家有动作，到你成年礼的时候，葛家会宣布收你为养女，继续葛方两家婚约，我知道你不喜欢方域，可顾知衡身边，不是那么容易待的。”
“他现在是葛家的继承人，妻子必然是家世匹配的千金，而且羽翼不丰，无法抵抗葛霆的独裁领导，你不可能复制乔芸的路，葛霆如果知道了你们两个的事，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
“但我不一样，我可以自主婚姻，帮你挡去这些麻烦，给你应有的身份，”他的话顿了顿，“……你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这个他，自然是指顾知衡。
一番话说完，葛今颜像第一天才真正认识眼前的人。
说出去，谁会信，纪西泽会没有原则和底线到这个地步。
暖调的光线在他雕刻般的侧脸，眉眼与记忆中，第一次在病房见到他时重叠，只是那冰冷的目光，此时柔软得无以复加，令人感慨。
其实，从前，踏入那间病房前，整日被学业，严苛责罚掩埋的日子里，她的心底是期待的，兄长的关怀和温暖。
在听见林善阅，和其他人夸赞纪西泽时，她心底曾为这个人是我的哥哥而骄傲过。
可惜，这些所有的想法，都在他的冷漠以对中逝去。
到现在，一切已经太晚了。
葛今颜平静开口，“好呀，我既不想和方域订婚，也不想成为葛家的养女，按你的办法，能留在知衡身边，那很好。”
葛今颜眼前浮现出丸子头女生的嫣然笑容。
她并不意外告白，意料之中的事。
但她稍有惊讶，个性爽朗傲娇的女孩，告白时，会选择手写信的方式，正式真诚。
一字一句，写下心意，满载真切情意。
女生将信封递给顾知衡时，大抵是羞涩的，微低着头，双颊染着可爱的红晕。
这么想着，葛今颜唇角不由牵起淡淡笑意，但在顾知衡抬眼看来时，又立刻隐去，转瞬即逝。
她知道，顾知衡在试探。
他对她，患得患失，于是总是下意识地不断试探她，寻求安全感。
话剧是，告白也是。
顾知衡希望她做出的反应，不仅仅只是知晓这么简单。
平生第一次，大脑像生锈一样，开始回想，其他女生听到喜欢的男生收到其他女生情书时，应有的反应。
哭闹，不适宜。
恶言相向，没必要。
那么把问题抛回给提出问题的人，是最稳妥的。
于是她反问，“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不会伤害她？”
恰到好处地宣告立场，又能显示善解人意的品质，应该算是比较不错的反应吧。
葛今颜这么想着。
顾知衡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对，她虽并无躲闪或心虚，但他就是明白，那双澄澈明亮的眼中，没有他期待的情绪。
他骤然贴过去，掐住她的腰，弯腰把头埋在她颈窝，声音幽怨，“你就只会让我难过。”
那声音，穿过皮肤，钻入骨缝，拂起一层酥麻痒意，撩拨得她脊骨发麻，心弦颤动。
葛今颜眉头拧起，忍不住推他，反倒让箍在腰间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无法言明的情绪，仿佛寻到的一处发泄口，尽数倾泻，通过急剧的心跳，腾升的肌肤温度，明晃晃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她。
他不再束手就擒，等待她的施舍，匍匐于裙摆的臣民，进行了他的反抗，控诉她的不公。
事态变得不可控起来，葛今颜忽然心慌。
但既无愤怒，也无害怕，反而生出一股不敢细想，陌生异样的心悸，无形之中，让她推拒的手缓缓放下。
泰然蜷缩在旁百无聊赖的奥斯卡忽然支起半个身子，扭头警惕看向门的方向。
奥斯卡骇然的哈气声打破屋内氛围。
接着是两声不急不缓地叩门。
两人如梦初醒般拉开距离。
葛今颜示意，顾知衡朝门走去。
奥斯卡见状立刻动身，像护卫一样，贴在他腿边跟随。
葛今颜猜测，门外的夜访者，大抵不是叶安或其他管家佣人之类，他们的敲门声是规矩的，三声小叩，也不会是乔芸，她会提前知会，更不会是葛霆。
门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赫然是纪西泽。
奥斯卡姿态匍匐，喉咙里不断发出低低威吓，警告侵犯领地的不速之客，大有敢踏进一步，让他好看的意思。
葛今颜有些意外，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对纪西泽的神出鬼没习以为常。
但，那一般是在学校，他与顾知衡默契地互不打扰，头一回，他主动且毫不避讳地，与顾知衡同时出现，打破王不见王的局面。
来不及深思，葛今颜现在只觉得他来得正好，自然地裹回冷静的壳子中，将刚刚冒出的不明情绪全部抛之脑后。
纪西泽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敏锐地感到令他不悦的气氛。
奥斯卡察觉到他散发出的敌对气息，低吼越发激昂，纪西泽冷冷垂眼，一人一猫对眼之后，毫不掩饰对彼此的讨厌。
顾知衡面对纪西泽，明显有几分局促尴尬。
心虚地视线飘忽，但奥斯卡在旁，让他稍稍安心些许，甚至有几分隐秘的得意。
他像主人一般，下蹲抱起奥斯卡，抚摸它的毛发，进行安抚，声音自然亲昵。
“没事的，奥斯卡，是哥哥。”
暴起边缘的奥斯卡，到了顾知衡怀中，简直乖巧得不像话，低吼声渐低，慢慢变得安静，没了浑身竖毛的攻击性，只余一双金色的瞳孔，死死盯住纪西泽。
顾知衡脸上挂起客气歉意的微笑，“奥斯卡有些认生，不过它不会伤人的……”
纪西泽并不领情，视线更冷，打断他，“我和今颜有事要谈，你带它出去。”
顾知衡愣了一下，点点头，“啊，这样。”
点头的意思是，他听懂了。
但没有挪动半分步子。
看不懂眼色一样，仍站在原地，微微侧身，视线落在葛今颜身上。
纪西泽也看向她。
三人间暗流涌动的氛围，委实怪异，夹杂着奥斯卡仍不死心的低呵。
葛今颜动唇，对顾知衡，“你先出去吧。”
顾知衡抿了抿唇，撑出一个不算微笑的微笑，“好，那我带奥斯卡下楼散散步。”
走下楼，顾知衡忽然感觉分外疲惫，猛地卸去全身力气，扶着廊下的石柱坐下，只余下一个撤去了灵魂的皮囊。
奥斯卡如有感知般，磨蹭他的掌心，哄他开心。
他轻笑呢喃，“好猫猫，坏主人。”
“来找我什么事？”葛今颜问着纪西泽，目光却投向窗外，似乎在眺望可能出现的人影。
但昏暗灯火所及处，并无人走过，只有阔路两旁的名贵花树，在风中摇曳，暗香涌动。
纪西泽坐下，长腿交叠。
想起，顾知衡一副主人姿态，隐秘地宣告所有权，纪西泽就气得发堵。
倒没想到，这个性子温润的表弟，实则是个茶艺大师。
优雅冷峻的面孔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恭喜你，得偿所愿。”
听他阴阳怪气，葛今颜倒不生气，莞尔一笑，“为了这声恭喜，受累你特意跑一趟。”
话音刚落，人忽然压了过来，眼前落下一大片阴影，遮住光亮。
逼得葛今颜不得不直视他。
本来胸口横生的戾气，在拉近距离，贴近她凛然的眉眼时，化作一缕悱恻的轻烟，消散了无。
纪西泽恍惚想起那个错位的吻，她掌心细腻温热的触感，偏头贴近时，鼻尖相错，轻垂下的纤细分明的睫毛。
“我要选学校了。”
他口吻很淡，但让人平白听出几分温柔。
葛今颜一边纳罕他跟她讲这个做什么，一边想，可算快把这尊大佛送走了。
“C大么？”她想起之前在老宅时，纪西泽对众人提过的那个学校，“挺好的，C城四季温暖，没有冬天，不会下雪。”
纪西泽弯了弯唇，这是心有灵犀吗？
他当初选择C大，正是因为讨厌下雪的地方。
只是……
“不，不去那个学校了。”
葛今颜眼皮狠狠一跳，目露疑惑。
“我想在本市就读。”
他一说，葛今颜就知道，是冲着她来的，登时就头疼起来。
她说过要报复他，他也放任她报复，因为葛舒是他妈，她也确实十分不手软地利用了他刺激顾知衡。
但另一方面，她心中对他没有什么恶感，从他带她走出那间屋子，走出葛家开始，他们之间恩恩怨怨早没了。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可怜的，葛舒手中的工具罢了，从前受摆布，如今被拖累，他的境况比她好不了多少。
喜欢没有，怨恨也无，所以她没心思顾及他，报复他的快感了无，比不上顾知衡，只觉得，两人应该像从前那样，默然相对最好。
“我觉得你应该慎重考虑，下次下雪，不一定有人在旁边照顾你。”
他轻轻吁出一口气，“那你，要不要来C大？”
“不要。”
葛今颜飞快地拒绝，没有一丝犹豫。
纪西泽压低身体，和她平视，极黑的眼珠子变得深邃，卷起漩涡。
“方家有动作，到你成年礼的时候，葛家会宣布收你为养女，继续葛方两家婚约，我知道你不喜欢方域，可顾知衡身边，不是那么容易待的。”
“他现在是葛家的继承人，妻子必然是家世匹配的千金，而且羽翼不丰，无法抵抗葛霆的独裁领导，你不可能复制乔芸的路，葛霆如果知道了你们两个的事，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挠。”
“但我不一样，我可以自主婚姻，帮你挡去这些麻烦，给你应有的身份，”他的话顿了顿，“……你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这个他，自然是指顾知衡。
一番话说完，葛今颜像第一天才真正认识眼前的人。
说出去，谁会信，纪西泽会没有原则和底线到这个地步。
暖调的光线在他雕刻般的侧脸，眉眼与记忆中，第一次在病房见到他时重叠，只是那冰冷的目光，此时柔软得无以复加，令人感慨。
其实，从前，踏入那间病房前，整日被学业，严苛责罚掩埋的日子里，她的心底是期待的，兄长的关怀和温暖。
在听见林善阅，和其他人夸赞纪西泽时，她心底曾为这个人是我的哥哥而骄傲过。
可惜，这些所有的想法，都在他的冷漠以对中逝去。
到现在，一切已经太晚了。
葛今颜平静开口，“好呀，我既不想和方域订婚，也不想成为葛家的养女，按你的办法，能留在知衡身边，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