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机场通道,朱依依见到了薛裴。

    他长身玉立站在出口,一身黑色风衣像来走秀的模特,不言不语,就能吸引别人的注意。

    一周没见,她竟觉得薛裴好像瘦了一些。

    她踮起脚挥了挥手,推着行李箱朝他跑了过来。

    一下扑了个满怀。

    薛裴稳稳地接住她,右手环在腰间,下巴抵着她的脑袋,声音低沉满是依恋。

    “终于回来了。”

    她今天穿了羽绒服,还系着厚厚的围巾,薛裴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巨型的蚕蛹。

    蚕蛹慢慢探出头:“不都叫你不要来吗,怎么还是来了?”

    薛裴轻笑,左手接过她的行李,右手牵着她。

    坐上驾驶座,薛裴才开口:“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半个小时后,朱依依一头雾水地站在一家儿童玩具店的门口。

    好几个店员正把成箱的玩具放进后备箱。

    店长将名片递给他,笑盈盈说道:“薛先生,如果您有任何问题,后续都可以再联系我们。”

    薛裴点头,应了声。

    朱依依疑惑地问道:“这是送给朋友的?”

    薛裴看向她,眸光灿亮:“买给澄澄的。”

    又是一愣。

    “澄澄是谁?”

    “我们还没出生的小公主。”

    朱依依愣住:“?”

    她就出了一趟差,怎么孩子的名字都定下来了。

    “我昨晚想的。”

    出自卢照邻《江中望月》的首句“江水向涔阳,澄澄写月光”。

    昨晚凌晨三点,薛裴喝了酒在书房翻了一整晚的书和字典,最后选了这个。

    “这个名字你喜欢吗?”他问。

    不喜欢他可以再想。

    朱依依语塞,联想起昨晚薛裴发过来的短信。

    她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摸薛裴的额头。

    明明没发烧,怎么一直在说胡话。

    晚上,周时御和瑶瑶来家里做客。

    薛裴去了厨房忙活,朱依依端着刚做好的焦糖红茶芝士蛋糕出来。

    蛋糕分成四份,周时御没有客气,三两下就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吃得一干二净,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

    他又看向茶几上仅剩的一块。

    那是留给薛裴的。

    朱依依察觉到他的目光:“没事,你把薛裴那份吃了吧,早知道我刚才多做一些了。”

    “这不太好吧。”

    周时御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朱依依递过来的蛋糕。

    他给自己找补:“我发现我这年纪上来了,是越来越爱吃甜食了。”

    周时御在大快朵颐,直到薛裴中途从厨房走出来咳嗽了两声,他才想起此趟前来的目的。

    等薛裴走进厨房,周时御找到合适的时机,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对了,说起来,前段时间我遇到陈宴理了。”

    已经很久没再听到这个名字。

    朱依依愣了愣。

    “没想到他现在也有女朋友了,还挺恩爱的,都谈了大半年了。”

    ……

    吃完晚饭已经是晚上九点,薛裴主动提出要送他们下楼。

    刚走出电梯,薛裴就低声问道:“怎么样?”

    “你交代的,我都说了。”周时御拍了拍胸口,“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薛裴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紧张地问:“那她当时什么表情?”

    “嗯——”周时御拉长尾音,吸了口气,开始回忆,“她好像有点意外,其他的没什么了。”

    薛裴心里紧绷的弦并没有就此放松下来。

    “……她有没有说什么?”

    周时御眨了眨眼:“就说了句‘是吗,挺好’。”

    薛裴皱眉:“没了?”

    “没了,”周时御不太理解演这一出戏的动机,“要我说,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我看他们俩都走出来了,就你还没走出来。”

    薛裴怔在原地。

    是吗?

    真的只有他还没走出来吗?

    ——

    年底,公司要开年会,邀请了不少合作方。

    朱依依在邀请名单里看到了Skelet,出席人一栏写着“创意总监Ken”。

    看到这个名字,她有些恍惚。

    想起来,她也很久没见过Ken了,没想到现在已升至创意总监了。

    正好他们最近想和Skelet再合作一次,如果是熟悉的人,谈起来会高效一些。

    朱依依提前准备好了策划案。

    但没想到,真到了年会那天,她看到的人不是Ken,而是许久未见的陈宴理。

    她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他从黑色轿车上下来,一步步走向她。

    “好久不见。”

    他向她伸出手。

    朱依依没有回握,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低头核对了一下名单。

    陈宴理脸上还是熟悉的笑容,温声解释:“阿ken今天有别的事,所以换我过来了。”

    “这样。”

    “怎么,不欢迎我?”陈宴理轻挽袖口,开起了玩笑。

    她连连摇头,笑着回道:“没有,我以为我记错了。”

    那张出席名单的表,她收了起来,放到一旁的餐桌。

    朱依依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恰巧这会,肖总走过来加入了话题。

    聊的是新项目的合作。

    肖总提议:“那我们边吃边聊?”

    朱依依想,这下她终于能走了。

    但陈宴理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唇角:“肖总您先入座,我想和朱小姐单独聊一会。”

    肖总没多想,笑道:“行,那你们俩先聊。”

    朱依依抬头,脚步就此停住。

    这回换了个地方。

    酒店楼下有家7-11便利店,朱依依买了两杯咖啡拿过来。

    “小心烫。”

    陈宴理接过:“谢谢。”

    她在餐台坐下。

    她以为陈宴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正等着他的下文。

    但他只是淡淡问了句:“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笑着回道:“很好呀。”

    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陈宴理端起咖啡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是吗?”

    朱依依点头,应了声,问他:“你呢?”

    陈宴理想了想:“还好。”

    不知想到什么,朱依依眼神变得清亮,语气也欢快了些。

    “对了,其实我们这里不介意带家属过来的。”

    陈宴理眉头微皱:“什么?”

    “你可以带你女朋友一起过来呀,据我所知,今晚的菜还不错的。”

    陈宴理微怔,片刻后失笑:“薛裴告诉你的?”

    朱依依摇头:“周时御说的,你们前段时间不是遇到了吗?”

    陈宴理想了想,不多时就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于是接下来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我已经——”

    只是刚要说出口,他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她看向他的眼神平静、坦然、纯粹,没有任何私心,也早已没有当初的爱慕,现在她对待他,就像对待一个许久未见的朋友。

    时过境迁,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这个词语真正的含义。

    一切都过去了。

    他们之间的一切都过去了。

    “已经什么?”她问。

    “没什么,”他低头含笑,仍旧绅士,没有任何失态,“她回港城了,下次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

    “好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像寻常朋友一般询问着。

    “我和她是朋友聚会认识的,后来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爱好。”

    朱依依喝了口咖啡,发自内心地感慨:“真好。”

    “那你呢?你和薛裴——”

    目光下移至她手上的婚戒,心脏一颤。

    许久,他才问出口:“什么时候婚礼?”

    朱依依有些意外,她原本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但又想起薛裴发的那五条朋友圈。

    他们有那么多共同好友,应该也很难不知道。

    “下个月3号。”

    “可以邀请我吗?”他问。

    “嗯?”

    “我是指婚礼。”

    错愕的神色短暂地出现在她脸上,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朱依依立刻点头:“好啊,那我到时候把请柬寄给你,你可以和你女朋友一起来。”

    陈宴理见她答应得爽快,打趣道:“不用和薛裴商量?”

    提到薛裴,朱依依的神情柔和了许多,她笑着打包票:“不用,我们家,我做主的。”

    饶是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我们家”这几个字,心脏处还是被刺痛了一秒。

    一杯咖啡的时间已经结束,走出便利店的门,朱依依有事先上了楼,陈宴理站在路灯下,左手掩住风,看向远处的高楼,静静地点了一根烟。

    ——

    夜色已深,薛裴的车停在酒店对面。

    得知今晚的年会陈宴理也在,薛裴几乎是得知消息的下一秒就从宴会现场赶了过来。

    阿七坐在驾驶座,从后视镜望向薛裴。

    男人西装革履坐在后座,灯光半明半暗的,表情看不真切,但也能感觉到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刚才老大接了个电话,不知怎么就变了个样,匆忙要离开。阿七以为是工作上出了纰漏,老大今晚喝了点酒不方便开车,他便主动当起了司机。

    晚上十点,酒店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大概是年会结束了,有人陆续从里面走出来,热闹了许多。

    阿七好奇地看了过去,片刻后,他疑惑地问道:“老大,那个和依依姐在说话的人是谁啊?”

    薛裴下颌线紧绷,盯着门口的某处,缓缓说道:“一个永远都不该再出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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