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当空,星辰变幻。

    虫鸣不断。

    拓跋漠在斗奴赛赛场上忙碌了一条,这才又回到府上歇息。

    按惯例,其实他大可在皇宫中借住一晚,偏生他好像生来跟皇宫犯冲似的,不愿在那地方多留。

    漠王府内,巫云一直站在卧薪楼外等待。

    她这几天日日忙活,也没睡下个好觉。今儿个,虫鸣不断,皓月当空,反倒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巫云,本王说过,你不必夜夜等候。有时候,这些事让旁人来做也未尝不可。”

    拓跋漠远远地便看见巫云,身穿一袭白衣,站在楼外。

    他走路脚步虽轻,但往常,打他一进院门,巫云便能听见。

    看来,最近自己忙斗奴赛的事,她也跟着自己一道劳累坏了。

    巫云打了个冷颤,一下清醒过来。

    她连忙上前,推开门,招呼丫鬟们点蜡烛、递茶水,忙不迭地服侍拓跋漠更衣。

    待丫鬟们走后,她方才低声道,“王爷,今早那奴隶同奴婢说了一事,府中有人特意下毒害她。王爷您看,是否要查明?”

    她说着,一双手细致地为拓跋漠解开头上的发饰。

    “不必。你只确保她不死在府上便好。”

    最近,宫中风向有变。

    拓跋漠身为皇子,从小又跟随皇帝拓跋宏南征北战,多少知道他父皇心中对华大夫的情意。

    虽然他不知道这情因何而起,又有多深,总之,这份情意遭人嫉恨便是。

    现在,宫中又跑出了个钰妃,皇上好像对华大夫已失去了兴趣。

    他没必要冒着得罪宫中后妃的风险,去调查此事。

    眼下,要紧的是明日举办的斗奴赛。

    “还有,就是或许是那窝窝头下毒的缘故,是纳主管那边来报,说是那奴隶最近偷粮食偷的勤快。”

    闻言,拓跋漠低头笑了,他这一笑,犹如万年冰化。

    “她倒是个怕死的。算了,权当没看见。”

    夜渐渐深了。

    漠王府又开始安静下来。

    叶山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再次去往灶房偷偷拿粮食。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黑暗中,桃香睁开了双眼,心生计谋。

    *

    翌日,斗奴赛照常举办。文武百官们一大早便入朝列席,等着辰时三刻时,举办的斗奴赛。

    皇宫内,锣鼓喧天,马儿和战奴们蓄势待发。

    马棚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因着笑笑马在内的十匹马皆被选去参加斗奴赛,眼下这马棚内少了五分之一的马,活自然也就少了五分之一。

    闲暇时分,叶山拉着时命坐在树下歇息,望着远方青山群峦,云卷云舒,比起在水房中倒也自在。

    也只有这种时刻,她才能暂时忘记眼下自己的身份处境。

    “阿命,笑笑马它们怎么被借去快两天了,还没回来?”

    叶山说着,拔起地上的草,胡乱拨弄着。

    风从群峦处吹来,吹起她的鬓发和衣摆。仔细端详,便能看出她生得一幅美人胚子。

    只是一双眼太过锋利些。

    时命瞧着这双眼,心中总免不了一沉。

    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笑着道,“我看我不在两天,你都不会这么急。”

    叶山闻言,扬起头哈哈笑道,“阿命,那笑笑马是马,什么都不懂。它不见两天,我自然会担心。你这么大个的人了,就算两天不在,肯定也会跟我说明缘由。”

    紧接着,她把手上的草轻轻丢在时命身上,“别欺负我们笑笑马不会讲话。”

    时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随即想到斗奴赛,脸上神情又一下严肃起来,“说正经的,阿禾,笑笑马他们是被带去参加今日的斗奴赛了。若是去年,这时你也跟着一起入宫了。”

    说到这事,叶山才想起,昨天巫云来的时候,确实说过,今年斗奴赛她赛后再入宫。

    当时,自己只忙着请巫云揪出下毒的人,却没留心这事。

    从时命的口中,她已对原身的出身摸了个大概。

    知道原身从出生起,便跟在华大夫身边,当拓跋一族的奴隶。她们俩,是战俘。

    只不过后来拓跋宏夺下了夏朝,当上皇帝,华大夫这才成了华太医。

    不过,为何姨母是太医,甥女却是奴隶?

    这的确也怪异。

    她只等着入宫一探究竟呢。

    还有一事,时命不忍心说出来。

    养马场每年,被选去参加斗奴赛的马匹,多是有去无回,只怕笑笑马也难免于难。

    只是眼下,叶山的糟心事更多了,时命便不想说出来,惹叶山徒劳伤心。

    这边,叶山却不了解时命的苦心。

    她只是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天性,巧妙问道,“我记得,我每次入宫,好像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斗奴赛。阿禾,斗奴赛是怎样的?”

    时命泛起一阵苦笑,犹疑片刻后,还是为叶山讲起了斗奴赛的场景。

    就在时命讲述的空挡,皇宫中,斗奴赛蓄势待发。

    *

    一道霞光亮起,天边,从微量变成了半亮。待到霞光消失之时,天已完全亮了起来。

    斗奴赛的赛场上,树着一面旗杆。

    旗杆高达三米,其上挂着一面黑色旗帜,旗帜上用粗金线绣着一个巨大的“魏”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夺人眼目。

    拓跋宏坐在正位上,面色润泽,看得出他近来心情很好。

    在他身旁,一左一右以朴兰皇后和艳妃贺若雉为首的后宫嫔妃们。

    朴兰钰儿和当今唯一的公主拓跋翎也在场,她们俩是除了后宫嫔妃外,唯一的女眷。

    身前两排,则按军功地位依序坐着皇子和贵族朝臣。

    随着鸣笛“咻”的一声射向天空,响彻天地,赛事开始了!

    赛场上各个方向散乱的插着刀剑、长枪、弓箭、建兵等各式武器,有时隔着几十米都未有哪怕一柄小岛,但有时几米内便插着数十种武器。

    一众奴隶纷纷从五个方向涌进赛场,抢夺武器。

    有些奴隶,直接伸出脚绊倒别人。有些则武器在手,绕远路,坐山观虎斗。这些奴隶身上穿着的皆为同种服饰,唯一不同的便是头上所带的布。根据布的颜色可以区分出这些奴隶隶属于谁。

    很快,隶属于同个战团的奴隶开始聚在一起。他们纷纷冲上去前,抢夺困在棚子里的战马。

    在众多奴隶中,有一个奴隶特别勇猛,他身高足足得有两米多,体格健硕如牛,他手里拿着一柄长枪,不断刺向他身边的人。他就像捉小鸡似的,把身边的人一个个杀死了。

    公主拓跋翎看着赛场下厮杀的画面,只觉得血腥野蛮。

    没过一会,便找了个借口,匆忙离开了。

    朴兰钰儿却是觉得有趣,在那里不断求着拓跋炽给她解说。她好知道,赛场上,眼下是哪一家的奴隶占了上风。

    朴兰皇后跟着皇帝一起,坐于台阶高处,把眼底下的一切尽看在了眼里。

    她瞧见朴兰钰儿和贺若家的皇子拉扯在一起,心生不悦。

    精心准备了一月之久的斗奴赛,一个时辰便结束了。

    许多人,意犹未尽。

    耳边彷佛回荡着战奴们的怒吼声和激烈昂扬的鸣鼓声。

    一直到斗奴赛结束,只见赛场上遍地都是尸体,有些人脑袋被砸得脑浆留了一地,到处都是断水断脚,还有人被生生把场子剖了出来。

    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赛场上的马?

    *

    “那笑笑马岂非也是九死一生?"

    听完时命的讲述后,叶山陡然提了起来。

    她听时命说得如此逼真,彷佛自己也置于其中。

    同那些战奴一般,不得不拼命厮杀,否则便只能死去。

    时命拍了拍叶山的肩膀,安慰道,“漠王爷是爱马之人,哪怕那十匹马死了,他也会把那些马儿带回来。”

    时间就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得流逝。

    即使时命告诉叶山,拓跋漠得在日落时分才能到达马棚。

    叶山仍会忍不住,每隔一会便跑到马棚门口,望向漠王府的方向,试图在那找到拓跋漠的身影。

    她很紧张,一颗心感觉就像悬在半空中似的,既不肯往上升,也不肯往下落。

    一直到日落黄昏,暮色西垂,夜幕降临,星辰遍野,拓跋漠依旧还没到。

    “阿禾,我们回去吧。漠王爷他……可能今晚不回来了。”

    时命把仓库内叶山不敢吃的窝窝头,都偷偷自己吃完了,这才跑到草地上劝说叶山回去。

    叶山重重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又气又无奈,“真是无法理解。这群人怎得会以看着别人厮杀为乐?他们难道没有良知吗?”

    时命四下一望,发现四周只有马和虫鸣后,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时命与叶山拉扯间,便瞧见有人举着火把朝这里冲了过来。

    “是……拓跋漠?”

    时命视力比叶山好上许多,她一看,来人竟然是桃香和尚监人,脸色突然凝重起来,“阿禾,你从灶房内偷的馒头是不是还剩了几个?”

    叶山点了点头,有些诧异道,“怎么能叫偷呢,我放了一些在身上。你要……”

    她正想着时命是不是肚子饿了,但转念一想,时命不可能在知道拓跋漠要来的时候问她要吃的。

    手忙脚乱间,她连忙跑去马棚,正欲把第二个馒头塞给□□马吃时,桃香已经带着尚监人赶了过来。

    目睹了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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