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应时追了两年的偶像周沈赐在北京开演唱会，她父母的公司万华集团是场地赞助商之一，秘书很快拿了两张内部票送过来，她打电话叫上澄予。
演唱会当天下午五点，飞机降落北京。
北京的气候和杭州大不一样，太阳暖暖的，风纵然已经有些凛冽，她裹紧了羊绒大衣也不觉得冷，不像杭州，已经开始晚秋连绵的雨了。
应时喜欢这里的秋天，也喜欢这里的小巷子里坐在门口晒太阳、下象棋的爷爷奶奶，还有趴在院子前的黄狗橘猫。
北国的秋天自带一股子爽劲，没有雾霾的天里深深吸一口早晨清冷的空气，便觉得整个胸腔都畅快了。
场地负责人在她们下了飞机以后就派专车接她们到后台，周沈赐的造型师正在对他的妆造进行最后一次检查和完善，他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场了。
场馆的经理提前跟周沈赐的经纪人秦姐通报了应时的身份，她前几天在线上观看了金影奖的颁奖典礼，对应时的面孔熟悉，特地迎出来热情地为她们引路，还给应时留了自己的电话：“小时老师如果还在北京的话，之后有时间可以一起吃个饭，沈赐之前就很喜欢您的作品。”
“好呀，我今天晚上就有空。”
澄予提醒应时收敛一下她那不值钱的笑容。
应时不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周沈赐，有一年圣诞放假，她回国参加品牌活动，就是因为周沈赐也在，她是品牌的大客户，坐在第一排看秀，而他是品牌请来为活动增添热度的明星，受万人追捧。
这是她第一次真情实感追星，周沈赐的作品陪她熬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候，倘若周沈赐能参与《明月下西楼》男主角的演绎，那对她来说就太圆满了。
不过应时偶尔也想，她一生已经很顺遂了，其实少有艰难。
舞台之上，周沈赐一身蓝黑色不规则西装加亮片流苏，发丝挑染成紫色，在舞台上跳了他独立发行的第一首单曲。
应时今天特地找人帮忙化了演唱会妆容，两侧分别编了紫粉色挑染的麻花辫，黄色的发卡别在耳侧，眼角的亮片在舞台蓝红的闪光灯下宛如人鱼的眼泪。
安可音乐响起，场内飘起漫天雪花，应时有那么一刻差点哭出来，她的电话随即开始震动，打断了她将要流出的眼泪。
那个号码没有备注她也记得，是纪景明。
她私人号把他拉黑了，他就从别人那里找到她名片上的工作号码。
“在北京看演唱会吗？”
“对。”
周沈赐正在和台下的粉丝互动，再有几分钟他就要退场了，粉丝尖叫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应时捂着耳朵，听着纪景明的声音，周遭都安静下来。
“等会儿我来这边接你们，今天下戏早，一起吃个饭吧。”纪景明那头的声音也很吵嚷，工作人员正在喊收工。
傅应时短暂犹豫，还是答应下来，分手以后有三年没见，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从来没有解决，是要找个时机好好说清楚。这世界总共就这么点大，兜兜转转总能在某个节点碰见，与其互相尴尬地寒暄，倒不如断个干净。
秦姐和周沈赐一起送应时她们出场馆，她遥遥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车主穿着剧组的黑色羽绒服缓缓走来，直到走到他们面前，秦姐和周沈赐率先跟纪景明打了声招呼。
他温煦地跟周沈赐握手，应时就站在他边上，羽绒服的袖子和她的围巾擦过。
秦姐给澄予打了车送她先走，应时转身，纪景明站在路灯下，身后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在夜色里格外低调，他的发丝被烦躁地揉过，眼中红血丝尽显疲态，倒是始终挂着一抹忍耐的温和。
“你想吃什么？”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包。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应时反问。
纪景明嘴角扬了扬，摇头，替应时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车里的苦橙香若隐若现。
车内饰是低调的暗红色，挡风玻璃前挂了一串菩提的手串，成色已经有几年了，这是当年他们一起去法喜寺求来的。
“吃什么？”她问，望向窗外，高架霓虹闪烁，看不见街上行人，只能看见黑得无边的天。
澄予那边已经到了酒店，给她发来消息：“我感觉你们在演高干文。”
应时被气得有点想笑：“他算哪门子高干，你爸妈倒是算。”
“别乱说，我爸妈可不称高。”
“男朋友？”纪景明瞥了她一眼。
应时关上手机，摇了摇有点酸痛的脖子：“女朋友。”
他嗤笑。
深夜十一点多的北京已经没那么拥堵，从凯迪拉克中心开进二环里，建筑高度逐渐降低，行人越来越少。车子停在一家四合院门前，穿过石子小道，里面的装修色彩淡雅，少用烤蓝，与京城通体华贵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是一家做江浙菜的会馆，纪景明才走进去，经理就迎出来，问他要不要开上次存在这里的酒。
“你经常来这里吗？”
会馆装饰古朴典雅，灯光幽暗，通体是黄白色，搭配上褐色的木饰，几个成色极佳的瓷器散落地摆在过道的展示台上。
“祝京南四年前投资的，开业的时候本来想请你的，忘记了？你回国那天你们不是见过面了，他没跟你提起吗？”纪景明说着，把菜单递到应时的面前。
祝京南是从小跟应时就住隔壁小区的朋友，一副妖冶桃花面，身边女生来来去去，从未断过。
应时想起来了，当时她学业忙，祝京南的女朋友在北京上学，一直想开一家餐厅，他找了北京最好的地段，主厨是从前杭州的星级餐厅大厨返聘，装修宣传也一概要最好的。
餐厅没开多久，她和纪景明就分手了。
“后来呢，还在一起吗？”菜单上的菜品都是应时最熟悉不过的，浙菜吃鲜，许多菜品早过了最好吃的时节，这里的保存技术倒是不错。
应时不喜欢喝酒，纪景明点了一壶茶，语气轻松随意。
他们两个说起旁人的轶事来，能平和地说上很多话：“那次吵完架没多久就分了，他身边哪有人能留多长时间。”
祝京南情史丰富，真正承认的女朋友却只有这一个，其他的最多是带到他喝酒的欢场中，绝不会带到他们这些小圈子里，更不要说结婚。
女孩子是南方人，在北京上学，祝京南替他爸来北京办事的两个月里谈上了，那会儿女孩子才大一，祝京南已经毕业一年了。
随后他南北两头跑得也勤，祝家人还以为这个儿子终于要收心专注家里的产业。
这件事最终还是被祝母知道，明里暗里点着他，祝父担心儿子闹出是非，把他送去英国一年，去年刚回来。
“祝京南又不可能娶她。”应时平淡地笑笑，对这样的新闻发生在祝京南身上的情况一点都不意外。
“分手给了一辆车子，一套候潮府的房子，还在北京给人安排了工作。”
“他分手费倒是一直给的大方，那几年候潮府涨了挺多。不过我记得，他们当时感情很好。”应时点了一道西湖牛肉羹，还在五中的时候，每周五食堂阿姨都会做这个，味道很地道。
纪景明很久没说话，久到应时点完菜抬头看他，他才缓缓开口：“很好也没用。”
应时意识到这话似乎是在点她，他目光灼热，她下意识避开纪景明的眼睛，明明分手不是她的错，事到如今，她遇到纪景明还是想要逃避。
恰好服务生过来上菜，一道小炒上海青，现在早不是吃上海青最好的时候了，好在这里的厨师倒是会装饰，油亮的绿菜上面点缀一定比例调和的调料，就算过季也不会被察觉。
这里的碧螺春从洞庭山采下冷链空运过来，泡进壶中还泛着银绿色的色泽，落入喉头香中回甘，应时却尝出些苦味。
“除了高中最难追的那个，他还能看得上谁？”纪景明又把话题扯回旁人身上。
“故作深情的借口而已。”应时笑。
“不过他也快订婚了。”
应时抬头，脱口而出：“和顾赫？”
纪景明点头。
这是当时他们班上一个很白净的女生，平时很文静，和圈子里另一个叫沈萧萧的女生关系很好。顾赫高三的时候去北爱尔兰读书，祝京南从高一起就喜欢她，后来她出国就没有消息了，他身边人来来往往，眼见着奔三了还没定下来。
应时切了半只浇汁鲍鱼入口，勾芡的酱汁沾到她的嘴边，她不紧不慢地抽出餐巾擦了擦。
“你们这次在北京待几天？”
“两三天吧，林澄予也是来北京办事，很快要回去。”
“我这几天很忙，不然可以带你们四处转转，秋天的香山跟我们当时来的时候大不一样。”
“纪景明。”应时直呼他的名字，她以前很喜欢直接喊他，喊别的名字太肉麻了，连名带姓反倒显得更亲昵，只不过时过境迁，她除了能这么叫他，也没有别的称谓，“以前的事情，没什么意思。”
服务员上西湖牛肉羹的时候，看见餐桌上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里的西湖牛肉羹没有以前在五中时的食堂阿姨做的好。
纪景明没由来地烦躁，眉头拧了拧，良久，他只能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其实今天答应你来吃饭，是觉得当初分手太仓促，我们之间有些事情没说清楚。”应时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我也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他们那场撕破脸的分手，让整个圈子的朋友都吓了一跳。
“我和温锦竹没谈过。”纪景明放下手里的筷子。
她敛眸：“我们分手以后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他们的这顿饭最终以两个人的沉默不欢而散，往事对于他们而言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启齿，只是过去那么好，如今想来难免唏嘘，又经历了莫名其妙的分手和各种绯闻，原本简单的感情也难说明白。
应时准备打车，纪景明冲下来：“我送你。”
车子一路飞驰到酒店楼下，纪景明为她开门，她触到了纪景明的指尖，冰凉的不知道是她还是纪景明。
“今晚当我没来过。”纪景明向她低头。
“抱歉，刚才语气重了。”她识趣地顺着台阶往下走，向过往很多次的争吵，她不肯先低头，而他总是消完气以后来哄她。
那几年他对她不能说是不纵容，她从小千娇万宠地长大，性子难免任性，就算是谈了恋爱也不太愿意迁就，她知道纪景明对她一直是好脾气的。
一阵风吹开了应时的大衣衣襟，她把手插进口袋里，身子缩了缩，纪景明伸手想替她拢拢围巾，应时自觉后退一步，纪景明的手滞在半空，又识趣地收了回去。
酒店大堂的光暖暖的，照在她乌黑的头发上，一根一根闪着金光，灯光把她好看的鼻子上的绒毛也照得很清晰。
应时又一次下意识地后撤步，自己也笑了：“就这样吧，回去吧。”
我说的是，我们就这样吧。
演唱会当天下午五点，飞机降落北京。
北京的气候和杭州大不一样，太阳暖暖的，风纵然已经有些凛冽，她裹紧了羊绒大衣也不觉得冷，不像杭州，已经开始晚秋连绵的雨了。
应时喜欢这里的秋天，也喜欢这里的小巷子里坐在门口晒太阳、下象棋的爷爷奶奶，还有趴在院子前的黄狗橘猫。
北国的秋天自带一股子爽劲，没有雾霾的天里深深吸一口早晨清冷的空气，便觉得整个胸腔都畅快了。
场地负责人在她们下了飞机以后就派专车接她们到后台，周沈赐的造型师正在对他的妆造进行最后一次检查和完善，他还有半个小时就要上场了。
场馆的经理提前跟周沈赐的经纪人秦姐通报了应时的身份，她前几天在线上观看了金影奖的颁奖典礼，对应时的面孔熟悉，特地迎出来热情地为她们引路，还给应时留了自己的电话：“小时老师如果还在北京的话，之后有时间可以一起吃个饭，沈赐之前就很喜欢您的作品。”
“好呀，我今天晚上就有空。”
澄予提醒应时收敛一下她那不值钱的笑容。
应时不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周沈赐，有一年圣诞放假，她回国参加品牌活动，就是因为周沈赐也在，她是品牌的大客户，坐在第一排看秀，而他是品牌请来为活动增添热度的明星，受万人追捧。
这是她第一次真情实感追星，周沈赐的作品陪她熬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候，倘若周沈赐能参与《明月下西楼》男主角的演绎，那对她来说就太圆满了。
不过应时偶尔也想，她一生已经很顺遂了，其实少有艰难。
舞台之上，周沈赐一身蓝黑色不规则西装加亮片流苏，发丝挑染成紫色，在舞台上跳了他独立发行的第一首单曲。
应时今天特地找人帮忙化了演唱会妆容，两侧分别编了紫粉色挑染的麻花辫，黄色的发卡别在耳侧，眼角的亮片在舞台蓝红的闪光灯下宛如人鱼的眼泪。
安可音乐响起，场内飘起漫天雪花，应时有那么一刻差点哭出来，她的电话随即开始震动，打断了她将要流出的眼泪。
那个号码没有备注她也记得，是纪景明。
她私人号把他拉黑了，他就从别人那里找到她名片上的工作号码。
“在北京看演唱会吗？”
“对。”
周沈赐正在和台下的粉丝互动，再有几分钟他就要退场了，粉丝尖叫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应时捂着耳朵，听着纪景明的声音，周遭都安静下来。
“等会儿我来这边接你们，今天下戏早，一起吃个饭吧。”纪景明那头的声音也很吵嚷，工作人员正在喊收工。
傅应时短暂犹豫，还是答应下来，分手以后有三年没见，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从来没有解决，是要找个时机好好说清楚。这世界总共就这么点大，兜兜转转总能在某个节点碰见，与其互相尴尬地寒暄，倒不如断个干净。
秦姐和周沈赐一起送应时她们出场馆，她遥遥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车主穿着剧组的黑色羽绒服缓缓走来，直到走到他们面前，秦姐和周沈赐率先跟纪景明打了声招呼。
他温煦地跟周沈赐握手，应时就站在他边上，羽绒服的袖子和她的围巾擦过。
秦姐给澄予打了车送她先走，应时转身，纪景明站在路灯下，身后停着一辆黑色奥迪，在夜色里格外低调，他的发丝被烦躁地揉过，眼中红血丝尽显疲态，倒是始终挂着一抹忍耐的温和。
“你想吃什么？”他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自然地接过她手上的包。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吗？”应时反问。
纪景明嘴角扬了扬，摇头，替应时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车里的苦橙香若隐若现。
车内饰是低调的暗红色，挡风玻璃前挂了一串菩提的手串，成色已经有几年了，这是当年他们一起去法喜寺求来的。
“吃什么？”她问，望向窗外，高架霓虹闪烁，看不见街上行人，只能看见黑得无边的天。
澄予那边已经到了酒店，给她发来消息：“我感觉你们在演高干文。”
应时被气得有点想笑：“他算哪门子高干，你爸妈倒是算。”
“别乱说，我爸妈可不称高。”
“男朋友？”纪景明瞥了她一眼。
应时关上手机，摇了摇有点酸痛的脖子：“女朋友。”
他嗤笑。
深夜十一点多的北京已经没那么拥堵，从凯迪拉克中心开进二环里，建筑高度逐渐降低，行人越来越少。车子停在一家四合院门前，穿过石子小道，里面的装修色彩淡雅，少用烤蓝，与京城通体华贵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是一家做江浙菜的会馆，纪景明才走进去，经理就迎出来，问他要不要开上次存在这里的酒。
“你经常来这里吗？”
会馆装饰古朴典雅，灯光幽暗，通体是黄白色，搭配上褐色的木饰，几个成色极佳的瓷器散落地摆在过道的展示台上。
“祝京南四年前投资的，开业的时候本来想请你的，忘记了？你回国那天你们不是见过面了，他没跟你提起吗？”纪景明说着，把菜单递到应时的面前。
祝京南是从小跟应时就住隔壁小区的朋友，一副妖冶桃花面，身边女生来来去去，从未断过。
应时想起来了，当时她学业忙，祝京南的女朋友在北京上学，一直想开一家餐厅，他找了北京最好的地段，主厨是从前杭州的星级餐厅大厨返聘，装修宣传也一概要最好的。
餐厅没开多久，她和纪景明就分手了。
“后来呢，还在一起吗？”菜单上的菜品都是应时最熟悉不过的，浙菜吃鲜，许多菜品早过了最好吃的时节，这里的保存技术倒是不错。
应时不喜欢喝酒，纪景明点了一壶茶，语气轻松随意。
他们两个说起旁人的轶事来，能平和地说上很多话：“那次吵完架没多久就分了，他身边哪有人能留多长时间。”
祝京南情史丰富，真正承认的女朋友却只有这一个，其他的最多是带到他喝酒的欢场中，绝不会带到他们这些小圈子里，更不要说结婚。
女孩子是南方人，在北京上学，祝京南替他爸来北京办事的两个月里谈上了，那会儿女孩子才大一，祝京南已经毕业一年了。
随后他南北两头跑得也勤，祝家人还以为这个儿子终于要收心专注家里的产业。
这件事最终还是被祝母知道，明里暗里点着他，祝父担心儿子闹出是非，把他送去英国一年，去年刚回来。
“祝京南又不可能娶她。”应时平淡地笑笑，对这样的新闻发生在祝京南身上的情况一点都不意外。
“分手给了一辆车子，一套候潮府的房子，还在北京给人安排了工作。”
“他分手费倒是一直给的大方，那几年候潮府涨了挺多。不过我记得，他们当时感情很好。”应时点了一道西湖牛肉羹，还在五中的时候，每周五食堂阿姨都会做这个，味道很地道。
纪景明很久没说话，久到应时点完菜抬头看他，他才缓缓开口：“很好也没用。”
应时意识到这话似乎是在点她，他目光灼热，她下意识避开纪景明的眼睛，明明分手不是她的错，事到如今，她遇到纪景明还是想要逃避。
恰好服务生过来上菜，一道小炒上海青，现在早不是吃上海青最好的时候了，好在这里的厨师倒是会装饰，油亮的绿菜上面点缀一定比例调和的调料，就算过季也不会被察觉。
这里的碧螺春从洞庭山采下冷链空运过来，泡进壶中还泛着银绿色的色泽，落入喉头香中回甘，应时却尝出些苦味。
“除了高中最难追的那个，他还能看得上谁？”纪景明又把话题扯回旁人身上。
“故作深情的借口而已。”应时笑。
“不过他也快订婚了。”
应时抬头，脱口而出：“和顾赫？”
纪景明点头。
这是当时他们班上一个很白净的女生，平时很文静，和圈子里另一个叫沈萧萧的女生关系很好。顾赫高三的时候去北爱尔兰读书，祝京南从高一起就喜欢她，后来她出国就没有消息了，他身边人来来往往，眼见着奔三了还没定下来。
应时切了半只浇汁鲍鱼入口，勾芡的酱汁沾到她的嘴边，她不紧不慢地抽出餐巾擦了擦。
“你们这次在北京待几天？”
“两三天吧，林澄予也是来北京办事，很快要回去。”
“我这几天很忙，不然可以带你们四处转转，秋天的香山跟我们当时来的时候大不一样。”
“纪景明。”应时直呼他的名字，她以前很喜欢直接喊他，喊别的名字太肉麻了，连名带姓反倒显得更亲昵，只不过时过境迁，她除了能这么叫他，也没有别的称谓，“以前的事情，没什么意思。”
服务员上西湖牛肉羹的时候，看见餐桌上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这里的西湖牛肉羹没有以前在五中时的食堂阿姨做的好。
纪景明没由来地烦躁，眉头拧了拧，良久，他只能憋出三个字：“对不起。”
“其实今天答应你来吃饭，是觉得当初分手太仓促，我们之间有些事情没说清楚。”应时将杯中的清茶一饮而尽，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我也不知道，到底还有什么说不清楚的。”
他们那场撕破脸的分手，让整个圈子的朋友都吓了一跳。
“我和温锦竹没谈过。”纪景明放下手里的筷子。
她敛眸：“我们分手以后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他们的这顿饭最终以两个人的沉默不欢而散，往事对于他们而言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启齿，只是过去那么好，如今想来难免唏嘘，又经历了莫名其妙的分手和各种绯闻，原本简单的感情也难说明白。
应时准备打车，纪景明冲下来：“我送你。”
车子一路飞驰到酒店楼下，纪景明为她开门，她触到了纪景明的指尖，冰凉的不知道是她还是纪景明。
“今晚当我没来过。”纪景明向她低头。
“抱歉，刚才语气重了。”她识趣地顺着台阶往下走，向过往很多次的争吵，她不肯先低头，而他总是消完气以后来哄她。
那几年他对她不能说是不纵容，她从小千娇万宠地长大，性子难免任性，就算是谈了恋爱也不太愿意迁就，她知道纪景明对她一直是好脾气的。
一阵风吹开了应时的大衣衣襟，她把手插进口袋里，身子缩了缩，纪景明伸手想替她拢拢围巾，应时自觉后退一步，纪景明的手滞在半空，又识趣地收了回去。
酒店大堂的光暖暖的，照在她乌黑的头发上，一根一根闪着金光，灯光把她好看的鼻子上的绒毛也照得很清晰。
应时又一次下意识地后撤步，自己也笑了：“就这样吧，回去吧。”
我说的是，我们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