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欢是什么？
田酒儿想到耳边酒神所说的话：乍欢就是喜欢，相见时的欢喜，发自内心的喜欢！
喜欢？喜欢……
田酒儿咬着筷子，许久不动。
“爹、娘，田酒儿她害相思病了！”田少宝揭发似的喊起来。
田老六和吴氏的目光都落在田酒儿身上，田酒儿又羞又气，举箸就打田少宝的脑袋，“再浑说我打死你！”
吴氏劈手打掉田酒儿的筷子，“你怎么又打你弟弟？天天就见你打他，他哪里说错你倒是反驳他，不会反驳就会打人，明明就是被他说中！”吴氏转头问田少宝，“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少宝见田酒儿的气势被自家娘压住，他的气焰嚣张起来，大声道：“外面人都说田酒儿总去书院不是听先生讲学，而是去偷看那里的学子，她是看上那里的学子啦！”
吴氏冷笑着望着脸上快滴出血的田酒儿，“喜欢上学子了？打量什么心思？人家云隆书院的学子会看上你？”
“卖酒的就是卖酒的，心就要安生，将来能说上像肖展华家那样的亲事，都是我和你爹在酒神面前烧了高香，还学子呢！”
田少宝哄笑起来，田老六也跟着笑，没人理会死死咬着嘴唇的田酒儿。
田家就是这样，被嘲笑的只有田酒儿一个人。
从田酒儿很小时就是这样。田酒儿是该习惯了的。可是，她总是不甘。
她不信、她不愿，却又无能为力。
二更天时，田家人都熄灯睡下了。
田酒儿轻手轻脚来到酒库，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颈上戴的小玉葫芦，下了决心。
田酒儿拿起面前的酒碗，又看了眼酒神像，似怕自己后悔，又似怕被酒神看到。她一扬头，灌下那杯酒，随后将酒碗拿到酒神像前。
酒碗还没等放下来，酒神的声音就响在田酒儿的身后了。
“没用的，这根本不是乍欢酒。”
田酒儿猛然转回身，酒神悠哉悠哉的倚在酒库的后窗上，他一副慵懒之态，话也说得漫不经心。
“可是你说乍欢不就是相识的欢喜么？我现在都是欢喜的……”田酒儿说着，自己也没了底气。
酒神瞥了她一眼，“你是敷衍我还是敷衍你自己？连面都没见，乍欢酒你要怎么喝？我当初和你说得清清楚楚，是相见时的欢喜，有相见么？你欢喜从何而生？还有，你看清了，若是真心的五宗酒，在你贡上酒碗时，会有一股清烟升起，那才是真的五宗酒，蠢货！”
田酒儿被酒神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待酒神说罢，田酒儿的头也低了下去。
“我也是没了法子，我只是觉得我不配。”田酒儿说。
酒神知道田酒儿在想什么，他不过轻哼一声。
“可是我……”
“真是烦透了，没那个本事摔什么我的神像，还给我找这么多麻烦，你们凡人就是麻烦！你自己想法子去吧。”酒神说罢，消失不见了。
田酒儿不知该如何去做，她站在自家酒作坊的门前，望着劳作的伙计们，咬咬牙，跑去米铺。
米铺的掌柜惊讶的望着田酒儿，“赊些米？”
田酒儿点点头，“黄伯，我就赊五升米……不不，两升也行，就两升！”她生怕米铺掌柜不同意。
掌柜眨着眼睛，“往日来进米的都是你爹，今日你……”
田酒儿快要急哭了，“黄伯，就两升还不行么？其实是……我想试着酿一下酒！”
掌柜了然一笑，“果然是闺女大子有外心，原来是想挖你老子的生意啊！无妨，你家是老主顾了，只两升就算了，我让伙计拿给你。”
田酒儿也不想和掌柜解释，拿了米就跑去酒作坊那里。
田酒儿家的酒作坊是县城里比较小的作坊了，做活的伙计也就几人。好在，她家做酒的本事是祖上传下来的，又是一茬接一茬的人在传承，主顾也是一辈接一辈的，她家的酒生意倒算不错。
“把这些米酿成酒吧！”
正干活的伙计都愣住，看着田酒儿放下的那点子米，“这么少的米怎么做一次啊，要不在掺些咱们的米一起做？”
田酒儿急了，“那就少做些，但是必须就只这些米！”
伙计见田酒儿这般坚定，答应下来。
田酒儿又叮嘱遍，“一定就只这些米，过几天我就来看看！”
伙计们闹不懂东家的闺女怎么就忽然间在意起酒来了，他们也没多问拿过酒去蒸。
几天了，田酒儿一直惴惴不安。
她买米就是想看看新买回的米能不能酿出酒来，酒神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或者，都是她酒后臆想的……
她又害怕酒神忽然间出现点破她买米的事，她甚至不敢把玉葫芦放在酒里。
几天过去了，酒神就像消失了一样，仿佛他从没出现过，田酒儿的心这才放下来。
待她再去酒作坊时，伙计一见她就说：“酒儿，你买了什么米？那米怎么蒸不熟啊？”
田酒儿的脸色当即变了，“我爹不是说酒蒸得半熟就对了么？”
“半熟都到不了，已经蒸好几次了！”
田酒儿顾不得太多，疾步走进酒作坊里。
垫酒料的晾堂边上放着一小堆米，伙计一指那米，“你看看，这几天一直在蒸，可是这米怪得很，就像永远蒸不熟一样，放上去什么样拿出来还什么样。酒儿，你是不是买了假米被骗了啊？你没去老黄头的米铺子里买米么？”
田酒儿面如白纸，她蹲下身捧起地上的米，很硬，就像又用洗了遍……
田酒儿勉强从酒作坊里离开，她只觉得脚下绵软，似喝了千年老酒。
田酒儿回到自家酒库里，将她偷偷放在酒神像旁的玉葫芦又拿了起来。
“酒神……”她的声音又低又弱。
酒神没出现，声音却出现了，“验证过了？我可有骗你？你又浪费了几日，你现在的时间两个月都不到了！”
田酒儿低着头，按着自己的手指，“其实是……是我自己不敢，我觉得不配。”
田酒儿深吸口气，“我听旁人唤他海岳，孙老头叫他海公子。零零碎碎的知道他家是京城的，他也只是在兴县暂住。我也听说，他父亲是京城的官，他早晚也是要回去的。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去寻了人家，不过是凭白让人家笑话。”
酒神的形象出现在空中，他一脸不屑的望着田酒儿，“你可知晓你家祖上是如何成亲的？”
看着田酒儿疑惑的表情，酒神忍不住揶揄起她，“连自己家底都不知道，更不懂得酒，还敢嫌弃自己家的酒，你哪来的资格？听好了，你家祖先的亲事是自己抢回来的！”
田酒儿当场被震了住。自家祖先是不是从强盗改行为酿酒的？
“当然不是。”酒神直接回答了田酒儿心中的疑问，“不过话说回来，按理说，有那样的祖先，你也不该怂成这样才对。”
被挖苦一番的田酒儿终于点了头，“我明天，就去云隆书院！不过，你会帮我的吧。”
酒神的身子一点点幻化为透明，声音也变得空灵起来，“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有酒神这句话，田酒儿安心了许多。
第二天早上忙过酒铺子里的事，田酒儿借着由头出了来。
窥破田酒儿的心思，酒神也不说话，轻轻哼起小调来。原本尤为紧张的田酒儿，听着那小调，紧绷的神经也跟放松了些。
转过几条街，田酒儿站到云隆书院的大门前。她深吸口气，走上前去叫门。
很快，门打了开，孙老头满是皱纹的脸探了出来。他一见是田酒儿，脸便皱得更紧，口气也极不客气，“竟然是你，又想干什么？！”
田酒儿陪着笑，“我……我……”她说了半天的“我”，不知道下面该如何接，心里一遍遍的叫酒神帮她。
岂料，酒神打起哈哈来，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可帮不了你，早就告诉你，我很弱的，凡事你要靠的是你自己！”
田酒儿心里发恨，又不敢在心里骂酒神，扬脸对上孙老头越来越不耐烦的老脸，田酒儿只能扯出笑来。
孙老头看着只会傻笑的田酒儿，吼了起来，“有事没事，没事快离了这！”
许是被孙老头一吼，田酒儿脑子忽然灵光起来，她马上道：“孙……孙大伯，其实我是想给您送酒来的。”
田酒儿想到耳边酒神所说的话：乍欢就是喜欢，相见时的欢喜，发自内心的喜欢！
喜欢？喜欢……
田酒儿咬着筷子，许久不动。
“爹、娘，田酒儿她害相思病了！”田少宝揭发似的喊起来。
田老六和吴氏的目光都落在田酒儿身上，田酒儿又羞又气，举箸就打田少宝的脑袋，“再浑说我打死你！”
吴氏劈手打掉田酒儿的筷子，“你怎么又打你弟弟？天天就见你打他，他哪里说错你倒是反驳他，不会反驳就会打人，明明就是被他说中！”吴氏转头问田少宝，“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少宝见田酒儿的气势被自家娘压住，他的气焰嚣张起来，大声道：“外面人都说田酒儿总去书院不是听先生讲学，而是去偷看那里的学子，她是看上那里的学子啦！”
吴氏冷笑着望着脸上快滴出血的田酒儿，“喜欢上学子了？打量什么心思？人家云隆书院的学子会看上你？”
“卖酒的就是卖酒的，心就要安生，将来能说上像肖展华家那样的亲事，都是我和你爹在酒神面前烧了高香，还学子呢！”
田少宝哄笑起来，田老六也跟着笑，没人理会死死咬着嘴唇的田酒儿。
田家就是这样，被嘲笑的只有田酒儿一个人。
从田酒儿很小时就是这样。田酒儿是该习惯了的。可是，她总是不甘。
她不信、她不愿，却又无能为力。
二更天时，田家人都熄灯睡下了。
田酒儿轻手轻脚来到酒库，她低头看了眼自己颈上戴的小玉葫芦，下了决心。
田酒儿拿起面前的酒碗，又看了眼酒神像，似怕自己后悔，又似怕被酒神看到。她一扬头，灌下那杯酒，随后将酒碗拿到酒神像前。
酒碗还没等放下来，酒神的声音就响在田酒儿的身后了。
“没用的，这根本不是乍欢酒。”
田酒儿猛然转回身，酒神悠哉悠哉的倚在酒库的后窗上，他一副慵懒之态，话也说得漫不经心。
“可是你说乍欢不就是相识的欢喜么？我现在都是欢喜的……”田酒儿说着，自己也没了底气。
酒神瞥了她一眼，“你是敷衍我还是敷衍你自己？连面都没见，乍欢酒你要怎么喝？我当初和你说得清清楚楚，是相见时的欢喜，有相见么？你欢喜从何而生？还有，你看清了，若是真心的五宗酒，在你贡上酒碗时，会有一股清烟升起，那才是真的五宗酒，蠢货！”
田酒儿被酒神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待酒神说罢，田酒儿的头也低了下去。
“我也是没了法子，我只是觉得我不配。”田酒儿说。
酒神知道田酒儿在想什么，他不过轻哼一声。
“可是我……”
“真是烦透了，没那个本事摔什么我的神像，还给我找这么多麻烦，你们凡人就是麻烦！你自己想法子去吧。”酒神说罢，消失不见了。
田酒儿不知该如何去做，她站在自家酒作坊的门前，望着劳作的伙计们，咬咬牙，跑去米铺。
米铺的掌柜惊讶的望着田酒儿，“赊些米？”
田酒儿点点头，“黄伯，我就赊五升米……不不，两升也行，就两升！”她生怕米铺掌柜不同意。
掌柜眨着眼睛，“往日来进米的都是你爹，今日你……”
田酒儿快要急哭了，“黄伯，就两升还不行么？其实是……我想试着酿一下酒！”
掌柜了然一笑，“果然是闺女大子有外心，原来是想挖你老子的生意啊！无妨，你家是老主顾了，只两升就算了，我让伙计拿给你。”
田酒儿也不想和掌柜解释，拿了米就跑去酒作坊那里。
田酒儿家的酒作坊是县城里比较小的作坊了，做活的伙计也就几人。好在，她家做酒的本事是祖上传下来的，又是一茬接一茬的人在传承，主顾也是一辈接一辈的，她家的酒生意倒算不错。
“把这些米酿成酒吧！”
正干活的伙计都愣住，看着田酒儿放下的那点子米，“这么少的米怎么做一次啊，要不在掺些咱们的米一起做？”
田酒儿急了，“那就少做些，但是必须就只这些米！”
伙计见田酒儿这般坚定，答应下来。
田酒儿又叮嘱遍，“一定就只这些米，过几天我就来看看！”
伙计们闹不懂东家的闺女怎么就忽然间在意起酒来了，他们也没多问拿过酒去蒸。
几天了，田酒儿一直惴惴不安。
她买米就是想看看新买回的米能不能酿出酒来，酒神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或者，都是她酒后臆想的……
她又害怕酒神忽然间出现点破她买米的事，她甚至不敢把玉葫芦放在酒里。
几天过去了，酒神就像消失了一样，仿佛他从没出现过，田酒儿的心这才放下来。
待她再去酒作坊时，伙计一见她就说：“酒儿，你买了什么米？那米怎么蒸不熟啊？”
田酒儿的脸色当即变了，“我爹不是说酒蒸得半熟就对了么？”
“半熟都到不了，已经蒸好几次了！”
田酒儿顾不得太多，疾步走进酒作坊里。
垫酒料的晾堂边上放着一小堆米，伙计一指那米，“你看看，这几天一直在蒸，可是这米怪得很，就像永远蒸不熟一样，放上去什么样拿出来还什么样。酒儿，你是不是买了假米被骗了啊？你没去老黄头的米铺子里买米么？”
田酒儿面如白纸，她蹲下身捧起地上的米，很硬，就像又用洗了遍……
田酒儿勉强从酒作坊里离开，她只觉得脚下绵软，似喝了千年老酒。
田酒儿回到自家酒库里，将她偷偷放在酒神像旁的玉葫芦又拿了起来。
“酒神……”她的声音又低又弱。
酒神没出现，声音却出现了，“验证过了？我可有骗你？你又浪费了几日，你现在的时间两个月都不到了！”
田酒儿低着头，按着自己的手指，“其实是……是我自己不敢，我觉得不配。”
田酒儿深吸口气，“我听旁人唤他海岳，孙老头叫他海公子。零零碎碎的知道他家是京城的，他也只是在兴县暂住。我也听说，他父亲是京城的官，他早晚也是要回去的。我这样的人哪里配得上？去寻了人家，不过是凭白让人家笑话。”
酒神的形象出现在空中，他一脸不屑的望着田酒儿，“你可知晓你家祖上是如何成亲的？”
看着田酒儿疑惑的表情，酒神忍不住揶揄起她，“连自己家底都不知道，更不懂得酒，还敢嫌弃自己家的酒，你哪来的资格？听好了，你家祖先的亲事是自己抢回来的！”
田酒儿当场被震了住。自家祖先是不是从强盗改行为酿酒的？
“当然不是。”酒神直接回答了田酒儿心中的疑问，“不过话说回来，按理说，有那样的祖先，你也不该怂成这样才对。”
被挖苦一番的田酒儿终于点了头，“我明天，就去云隆书院！不过，你会帮我的吧。”
酒神的身子一点点幻化为透明，声音也变得空灵起来，“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有酒神这句话，田酒儿安心了许多。
第二天早上忙过酒铺子里的事，田酒儿借着由头出了来。
窥破田酒儿的心思，酒神也不说话，轻轻哼起小调来。原本尤为紧张的田酒儿，听着那小调，紧绷的神经也跟放松了些。
转过几条街，田酒儿站到云隆书院的大门前。她深吸口气，走上前去叫门。
很快，门打了开，孙老头满是皱纹的脸探了出来。他一见是田酒儿，脸便皱得更紧，口气也极不客气，“竟然是你，又想干什么？！”
田酒儿陪着笑，“我……我……”她说了半天的“我”，不知道下面该如何接，心里一遍遍的叫酒神帮她。
岂料，酒神打起哈哈来，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可帮不了你，早就告诉你，我很弱的，凡事你要靠的是你自己！”
田酒儿心里发恨，又不敢在心里骂酒神，扬脸对上孙老头越来越不耐烦的老脸，田酒儿只能扯出笑来。
孙老头看着只会傻笑的田酒儿，吼了起来，“有事没事，没事快离了这！”
许是被孙老头一吼，田酒儿脑子忽然灵光起来，她马上道：“孙……孙大伯，其实我是想给您送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