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是懵懂的开始,也是羞涩的结束。

    梦里,那一抹飘逸白裙纱随风摆动,轻盈如舞,似林中精灵云中天使,逆着万丈光芒,翩翩起舞,炎热的夏季在这一刻藏匿着属于春天的气息,清新自然。

    他记得很深刻,譬如碧空如洗的天空,好看至极。

    那年夏季,烈日炎炎,那天本来安静的下午却被人心处的燥热点燃火把。

    午睡的林恒被屋外的吵闹声给吵醒,门外断断续续传进来林慧芳地哽咽声,混杂着男人地骂喊声。

    “躲在这来了啊,再躲啊。”

    透过门缝,他瞧见正是母亲带着他东躲西藏就为躲避的唐钱波,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

    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出租屋,因唐钱波的到来变得一片狼藉,只见林慧芳紧紧地缩在桌子下。

    面对粗暴的唐钱波,林慧芳瑟瑟发抖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珠,害怕地看着男人一步步靠近。

    眼看着唐钱波准备踢翻了桌子,林恒吸了口冷气,冷声喊了一声:“父亲?”他对父亲这个称呼很陌生。

    听见这声称呼的唐钱波转过头来,猛然发现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裂开嘴角一笑:“呦,几年没见,长这么大了。”

    林慧芳心里疙瘩下,赶紧从桌子下爬出来。

    “小兔崽子,臭娘们带着你还知道跑了啊!”唐钱波余光瞥见了门后的林恒,张口就骂,“害老子好找的,变着花样躲起来。”

    唐钱波踢开了木门,扯着林恒的衣领。

    “唐钱波,求求你,不要打林恒的注意啊,他还是个孩子。”林慧芳眼看着林钱波往外走,哀求道。

    “臭娘们,松手。”林慧芳急促地抓紧唐钱波的裤脚,没耐心的唐钱波反手朝着她扇了一巴掌,哼低声:“臭娘们,真不知好歹。”

    林恒忍着气,红了眼看着被扇迷糊的母亲躺在地上,连忙甩掉唐钱波抓着衣领的手。

    唐钱波被这小子的眼神给哄住了神,正以为林恒要跟他唱反调,没好脸色地说道:“不想事情惹大,就老实的跟我走。”

    这话一说,让林恒意识到了后果,家宅不宁,生活处处闹心。

    林恒两眼无神地看淡自身的处境,早就知道这一天快来了,没想到这么快。

    这个夏天,最荒缪的是他遇见了一位女孩,让她目睹了角落的肮脏。

    林恒一路被拖到了小巷子,唐钱波是个汉子,不仅力气大,话也粗鲁,边走边骂着林慧芳也连带着自己一起骂。

    “没把臭娘们抓着一起就算好的了,抓了你可是个好把柄,不怕你娘不送钱。”

    唐钱波爱钱比命还重要,甚至可以卖了家。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唐钱波就是一个很好的列子。

    林恒听着恶心倒觉得无所谓,这样的生活早就见惯。可是半路遇见一个自不量力,烂好心的一女孩。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许芷为了早点回家抄近道走了条漆黑小巷,在小巷子里看到了一个高大的男子暴力地拖着一个男生。

    许芷心脏急蹦乱跳,立刻想起了很小的时候,在老家看到的一只土狗,饿急的它疯狂地撕咬着口中的食物。又像极了老人口中经常说的拐卖小孩的事件。

    林恒眯着眼,看不清楚远处的女孩,只听见唐钱波“啧”了一声,“哪里来的小妞,说不定能敲她家里一笔钱。”

    打着歪主意,贼心不死。跟以前一模一样,几年了人品还是老样子,林恒心里想着。

    林慧芳说过唐钱波是个喝|酒|赌|博的酒鬼,迟早得掉进水里淹死。后面欠了一屁|股债,债主找上门来,唐钱波早逃没了影,留下一对母子,赔光了锅底。

    林慧芳与唐钱波离了婚,再想二嫁已难上加难,连夜带着林恒从远荷镇离开最后躲躲藏藏来到了江北市。

    躲了几年,不能躲一辈子,血浓于水就算改了姓氏依旧摆脱不了唐钱波。

    林恒听到唐钱波这不放过自己又打女孩的如意算盘,不耐烦的皱着眉,像是见了鬼,鬼迷神窍的开始反抗唐钱波。他出手打了一拳,脚非常狠偷袭过去,挣脱了唐钱波抓住自己的手。

    许芷眼睁睁看着男生从男子身下逃脱不久返被男子用手肘重重的撞向了男生的腹部。

    林恒“闷哼”一声摔倒在地,紧紧的把身体缩成了一个圈,像冬天快被冷死的小狗一样萎缩在地。

    一道刺眼的光从房屋顶照射下来,卑微的他心头一揪,“蹦蹦”的心跳,强烈的证明着这一眼。他缓缓抬起头视线稳稳锁定着女孩,眼神黯然一亮后瞬间暗沉跌入阴霾。

    “臭小子跟你娘一个贱骨头,还敢反抗我看你是活腻了。”唐钱波满嘴脏话,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呸”。

    林恒“呵”了一声,唐钱波确实是个混蛋。

    活了几十年的唐钱波挨了还未活二十年的小子的打,爱面子的唐钱波这会火冒三丈,瞧见林恒爬在地上不服输的样子,嘟囔道:“不打你一顿,怕是不认得你爸。”

    林恒脸色发白地看着他从路边拎了块砖头朝着自己的脑袋砸下去。

    许芷吓破胆,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看着地上的男生偏了头,砖头重重的砸在了男生额头前的土地上,砖头擦破了额角,看着鲜艳般的红流了下来,想着再不叫人可能就出人命了,鼓着勇气大喊道:“警察叔叔来了!”

    一句撒谎的谎话,男子吓得赶快四处看了看,匍匐在地的少年也微愣了下。

    唐钱波发现根本没有警察,被许芷戏弄了,更是来火了。

    许芷盯着男子往这边走,吓得后退一步。

    林恒觉得那女孩是多管闲事不成还把唐钱波惹得更像疯|子。

    林恒死死的抱住唐钱波的脚,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拽着裤角,嘴里艰难的挤出来两个字:“快走。”

    许芷这回吓得哭腔都出来了,“你坚持住,我去喊人。”

    转身一抬头,巷子的出口停了一辆赶来的警车,警察一来唐钱波就急了,甩不开脚下的林恒就开始又踹。

    “松手!”

    警察连忙跑了过来,把人都带走了。

    派出所里,报警的正是被唐钱波打晕后醒来的林慧芳及时拨了电话,警察听着林慧芳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明白了这对母子的苦楚,后面又确认唐钱波干过抢|劫|罪,离婚前殴|打妻子实行家|暴,离婚后又威|胁前妻与孩子,林恒已被林慧芳扶养并随母性。

    许芷在做完笔录,警察打量着她问:“小姑娘读几年级了?”

    “快高二了。”

    高中生?

    许芷被警察无奈的告诫了一番:“你一个小姑娘,暑假就不能好好呆在家吗,见义勇为也得量力而行啊,你说是不是?如果今天局面再差点,我们没及时赶到,你猜会怎么样?以后小姑娘家就不要走偏僻的小巷子。”警察叔叔看着许芷文静静秀气的小脸蛋一副无辜模样,也不再多说。

    屋里电风扇在嗡嗡响,轰隆隆的转。

    林慧芳哭着做着笔录,可想而知唐钱波的烂摊子不少,现在又进了局子。

    院子里水池旁,林恒打开已生锈的水龙头,用手捧着清水清洗着额角的伤口,他微微弯着腰。

    许芷站在门口看着少年轻薄的背脊,一把骨头没什么二两肉。

    林恒一抬头时就看见了她,两人的视线交汇在一起,一言不发。

    许芷也被少年盯着生出了一份紧张。

    林恒立刻把视线挪开,额头的刺痛感同时也提醒了掌心火|辣般的疼,冰凉的冷水冲洗着在地上摩擦去了一层皮的地方。

    林恒视线又描了眼,看着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小包纸巾,紧紧握在手中。

    当他直起腰,在她身边走过时,自己身前忽然递出她刚才握在手中的纸。

    林恒垂头盯着她乌黑细长的头发,发现她不算很高,头顶平着到自己的脖子这。

    许芷见男生不接,抬头猝不及防对上目光,如夏日灼灼一般。

    男生很高,额头的碎发被水打湿,正湿漉漉的滴着水珠,再往下是一双褐色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神情。

    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却把许芷惊住了。

    林恒一副对她毫无兴趣的模样,想着走过去,却听见许芷温声细语对自己说,“给你用。”

    这话对林恒来说,像波涛汹涌的海面被微风吹拂着,又或者是神明的恩赐。

    林恒没说话也没接,撩起衣角揉捏了一把,擦去了手指的水泽,目光直接越过她,往着屋内走去。

    灯光下,林恒喉结吞咽着,乌黑的眉毛上挂着没擦拭干净的水珠,眉眼下是神情是寡淡如水,立在原处不动。

    直到林慧芳与警察话题结束,许芷才礼貌的开口接话。

    “警察叔叔,你能不能不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我的家人,我怕他们担心。”许芷请求着问。

    许芷想着家里的外公外婆都是年纪大了的老人家,如果这事被他们知道肯定得为她担心一番。

    这时,林慧芳也难为小姑娘也是好意帮忙,上前认认真真道了谢,“谢谢你呀,小姑娘。害你遇到这桩子事,我心里真过不去,真是害你受惊了。”

    “没事。”许芷摇了摇头,毕竟她心里也看不过这种行为,但确实有被这事吓到。

    “行。”一旁的警察看着小姑娘,也知道今天的事也是危险的,答应了许芷不告诉家长。

    在林恒眼里,回想起许芷一副干不过的神情,吃了满脸灰,现在又怕被家长知晓。

    林恒心里觉得好笑,知道危险就不要做,现在什么人都可以做英雄了?何况还是个没力气的女孩。

    他低着头,贴着裤缝的手指动了动,眼里泛起涟漪,缓缓抬起头朝着门口望去。

    独有的一份纯粹不应该沾染不干净的东西。

    林恒瞥了她一眼。许芷抿着双唇,安静的站在一旁,耳尖是滚烫的红,手里还揉捏着纸巾。皙白的皮肤在灯光下却显得与这周围格格不入,细皮嫩肉的像是个有钱家的女儿。

    临走之前林恒与她擦肩而过,低沉地说出一句:“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许芷一愣,紧抿双唇,他这是怪我多管闲事了。

    她微卷细长的睫毛遮住了眼角的红,视线投落在离去男生的肩背上。

    没有被殴打就可以说成没受过伤,那不挨打看着也会觉得疼。

    出了警察局的大门,夕阳西下,天上怒放的云泛着通红。

    这个夏末,始终是不平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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