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目标是出院（21）
一般出于用火安全考虑，在医院住院部的大楼里，是连明火都禁止的，但是尹葵诺还是躲到厕所里，点燃了一直带在身边的那张纸。
火苗很快攀上纸张的一角，却没有像上次烧门锁一样立刻消失，而是像烧着蜡烛一样，缓缓地燃烧着，推进着那道黑色的分界线。
尹葵诺将纸张倒了过来，火苗在缓慢地吞噬着纸张。
她感觉大楼的地面晃了晃。
[齐亦嗣：卧槽槽槽槽，诺诺你醒着没？]
[齐亦嗣：大楼着火了，快逃！]
[齐亦嗣：嗯？等等，好像只有我跟小赛这个房间着火了。你先别出门。]
尹葵诺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测，打开水龙头，用流水将火浇灭。
[尹葵诺：火灭了吗？]
过了一小会儿。
[齐亦嗣：火灭了，我之前房间的钥匙你还留着吗？这个房间我有点不敢住了，怕又睡一半着火。]
尹葵诺看着被火苗烧出来的那一条线缓缓后退，直到整张纸恢复如初，连水渍都没有留下。
这些规则究竟是什么，那个“祂”又是什么。
怎么烧掉某个房间的规则，那个房间也会跟着着火？
这是针对某个房间的规则，如果是针对某个人的规则呢？
比如说，烧掉护士的规则，烧掉主治医师的规则，烧掉刘芳静那纸上满满的规则。
他们会不会直接就死了？
[齐亦嗣：我忘记了，你现在房间号多少？我想见你。]
[尹葵诺：你和小赛先回去，我来找你们。]
[齐亦嗣：好，快一点呀，我好害怕。]
尹葵诺已经习惯了齐亦嗣这个样子。其实她还挺羡慕齐亦嗣的，什么害怕，肚子饿之类的都可以毫无负担地往外说，什么感受也往外说。
怪不得他会提起顾常安，他们原本就是一种类型的人，像是未经世事的单纯孩子。
而尹葵诺虽说自己也不是特别厉害的人，但可能是职业病，总不由自主会对这样的人宽容，会像是惯性一样照顾他们。
但是当电梯在尹葵诺面前停下时，她突然看到了贴在电梯轿厢上的那张规则。
虽然看不清楚字，但是她记得上面写着，单独一个人是不可以坐电梯的。
所以她要去找齐亦嗣还不能坐电梯。
但是正当她后退一步换楼梯下去，却不小心踩到了后面人的脚。
“小傅医生，你怎么在这里？”尹葵诺连忙把自己的脚松开，又往后退了两步。
傅一霖胳膊下夹着文件，弯腰掸了掸鞋面，说道：“刚才大楼晃了一下，我上来看看刘芳静，情况稳不稳定。”
小傅医生真的敬业。
不过，这样看来她烧规则，结果大楼晃了一下这件事可能整栋楼都知道了。
尹葵诺说道：“那你坐电梯上来的？”
她想看看他们这种原住民是不是可以自己一个人坐电梯。
“爬楼梯上来的。”傅一霖说道。
尹葵诺目光看向那冒着逃生指示灯绿光的楼梯，安慰自己，此处虽然看着恐怖，但应当完全没有危险，然后给自己鼓了鼓劲就打算开门下去，却被傅一霖拉住了胳膊。
“你下楼不坐电梯？”
尹葵诺：“你不是要去看刘芳静吗？”
“我看完了。”傅一霖说着，按了电梯的向下键，“走吧，你要去哪里？”
尹葵诺看着他，忽然想起规则里有提到过一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主治医师和您的爱人。”
她没有爱人，眼前却放着一个主治医师。
“我可以相信你吗？”尹葵诺站在门口问他。
傅一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一声：“当然可以，我是你的主治，你还信不过我？”
“大楼晃了一下，我要去确认一下齐亦嗣和小赛的安全。”尹葵诺说道。
她没有和盘托出，只是学着他找了个借口。
两个人走进电梯里，到尹葵诺先前住的那一层停止。
刚出电梯就看见有几个护士提着灯站在齐亦嗣的房间门口，房间里开了灯，门口还对堆放着清洁工的工具。
尹葵诺看到这个场景，心猛地快跳了几分，快走几步过去，直到看到抱着小赛站在房间里的齐亦嗣时才松了口气。
“看你紧张的，跟怕我死了似的。”齐亦嗣打趣道。
确实如此，尹葵诺在这个副本里毫无防备地看肖尔死了两次，她不想看到无辜的人死掉，就算齐亦嗣是他一意孤行非要进来的。
也幸好幼儿园的规则被压制了，不然多少安定度都不够扣的。
“我给你发完信息不久，护士们还有清洁工就来了，”齐亦嗣镇定了很多，一边说着，压低声音道，“你还别说，这边医护的服务真是好啊。估计等打扫完就没事了。”
尹葵诺把钥匙拿出来：“那钥匙你还要吗？”
齐亦嗣毫不犹豫：“要啊，万一我再出事呢，多一条退路。”
-
除了尹葵诺引起的变故外，当晚再没有别的事发生了。
只是尹葵诺半梦半醒间，总是听到房间里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但是她有自知之明，直到自己现在精神值估计是挺低的，所以有幻觉挺正常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尹葵诺梦到门口已经不开门的那个小卖部的老板对自己说，现在能出医院的只有死人了。
她一边在心中默念重复着这句话，眼前一边浮现出有肖尔各种各样的死状。
那些死状中，只有其中一个是她见过的。
其余的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丰富的想象力，想出了那么多肖尔死不瞑目的场景，连发型和衣着都不太一样。
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她的害怕甚至比不上她见到那张脸时的欢喜和安心。
她一边做梦一边觉得自己真奇怪。
梦里的她只是将肖尔脸上的血擦干净，然后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哼着歌轻轻摇晃，用手轻轻地抚摸他柔软的头发，摇晃着，温柔得仿佛在哄睡一般。
-
规则越来越多了，大楼里的蚊蝇也越来越多了，但是晚上有灭蚊器在，倒是真的从来没有被咬到过。
而且即使尹葵诺没有没有烧规则，大楼夜间也会偶尔动一动。
有跟尹葵诺认识的护士说，轮回柜坏了，太平间现在是每天一灭的状态，很快大楼也要进轮回了。
尹葵诺觉得他们这种说法很奇怪，但是继续问，他们都不肯正面回答了。
尹葵诺每天都叫上齐亦嗣和刘芳静一起去看医生，傅一霖也很守承诺，每天聊完最短的时长后，就给了他们通过的认定。
一天天积累下来，尹葵诺已经集齐他的六个签字了，再有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傅一霖大概也是觉得快成功了，最后一个刘芳静带着刘圆圆出诊室时，傅一霖也跟着一起到了候诊厅。
虽然刘芳静还是会看见她幻觉中的女儿，但是既然大家都能看见，也就不算幻觉了吧。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进来了，”傅一霖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笑眯眯地说道，说完他又看向尹葵诺，“以后像这种实习，要提前跟梁教授打招呼再来，别自己一声不吭就过来了。”
尹葵诺总觉得他这话里有告别的意味：“小傅医生，你不一起走吗？”
傅一霖摊摊手：“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怎么走？”
他说得对，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从玩家的角度来说，他只是一个副本里的NPC。
但是尹葵诺总觉得这个副本里的NPC好像知道自己处在轮回中。
他们引导病人用的是可以驱逐虫子的引魂灯，他们在病人的房间里放上了灭蚊器。
但是他们又好像不是记得全部，因为异象最初开始发生时，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没有人去杀死第一只在血肉中繁殖的虫子。
“医院就是这样的地方，任何一个人离开了，都不会再想回来。”护士也正在收拾东西下班，这么多天接触下来，也已经脸熟了，笑着说道，“我们从来都不会对病人说‘欢迎下次光临’的哦。”
傅一霖看了那个护士一眼，笑道：“希望‘出此门去，永不相见’。”
-
自从尹葵诺的精神值下降了，她就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精神病人的幻觉。
比如有两个病人在非洲大草原上让长颈鹿和大象赛跑。
比如有几个病人聚在一起华山论剑，穿着病号服，五颜六色的法术满天飞。
再比如，有病人甚至开了魔药课，欢迎所有人来上他的课，课上煮着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青蛙和蜗牛，每只青蛙被扔进锅里时都会声明：“没有任何一只青蛙在本堂课中受到伤害”。
但是这些病人，最近几天一直在拿到“精神状态没有异常”的诊断。
因为地底的异动，医院里医护们倒是都医者仁心，打定主意要在规则限制内，将所有的病人都放走。
一开始看到规则时，尹葵诺觉得被涂抹过的“护士”两个字，意味着护士肯定是不可信的。
但事到如今，她倒是真的觉出来，涂抹修正后的规则没有错，医生和护士就是这家医院里最值得信任的。
跟那些病人待久了，尹葵诺也觉得他们的说法挺有道理，他们的想象五彩缤纷。
一开始进来时还很排斥的那几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也渐渐融入了，愿意将孩子们放在旁边，让孩子们玩孩子的游戏，而她们，自己坐在床上打不赌钱的扑克牌。
那些小孩，也渐渐得会哭会笑，眼神变得灵活，像真正的天真烂漫的孩子了。
每个人似乎都松开了绑在自己身上的规则。
每个人都接受了自己的奇形怪状，怪人，也变成了正常人。
-
但是，灾变还是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即将结束时发生。
一开始，是尹葵诺在睡觉时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大到了超出幻觉范畴的程度，而且温度越来越高。
后来是她穿着拖鞋下了床，看到卫生间里面飞满了各种虫子。
幸好她睡觉有把通往卧室所有的门都关上的习惯，所以现在那些虫子都还被关在卫生间里。
她透过门上方的玻璃去看，看到虫子不断地从洗手池里飞出来，一下下地撞在玻璃上，浴缸的帘子上，木门上。
“救命——唔——”被捂住的声音戛然而止。
外面又恢复了宁静，还有什么东西咀嚼、爬行、拖动、燃烧、呼吸的声音。
在一片嘈杂而危险的声音里，尹葵诺的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是用指节匀速扣响木门的声音。
火苗很快攀上纸张的一角，却没有像上次烧门锁一样立刻消失，而是像烧着蜡烛一样，缓缓地燃烧着，推进着那道黑色的分界线。
尹葵诺将纸张倒了过来，火苗在缓慢地吞噬着纸张。
她感觉大楼的地面晃了晃。
[齐亦嗣：卧槽槽槽槽，诺诺你醒着没？]
[齐亦嗣：大楼着火了，快逃！]
[齐亦嗣：嗯？等等，好像只有我跟小赛这个房间着火了。你先别出门。]
尹葵诺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测，打开水龙头，用流水将火浇灭。
[尹葵诺：火灭了吗？]
过了一小会儿。
[齐亦嗣：火灭了，我之前房间的钥匙你还留着吗？这个房间我有点不敢住了，怕又睡一半着火。]
尹葵诺看着被火苗烧出来的那一条线缓缓后退，直到整张纸恢复如初，连水渍都没有留下。
这些规则究竟是什么，那个“祂”又是什么。
怎么烧掉某个房间的规则，那个房间也会跟着着火？
这是针对某个房间的规则，如果是针对某个人的规则呢？
比如说，烧掉护士的规则，烧掉主治医师的规则，烧掉刘芳静那纸上满满的规则。
他们会不会直接就死了？
[齐亦嗣：我忘记了，你现在房间号多少？我想见你。]
[尹葵诺：你和小赛先回去，我来找你们。]
[齐亦嗣：好，快一点呀，我好害怕。]
尹葵诺已经习惯了齐亦嗣这个样子。其实她还挺羡慕齐亦嗣的，什么害怕，肚子饿之类的都可以毫无负担地往外说，什么感受也往外说。
怪不得他会提起顾常安，他们原本就是一种类型的人，像是未经世事的单纯孩子。
而尹葵诺虽说自己也不是特别厉害的人，但可能是职业病，总不由自主会对这样的人宽容，会像是惯性一样照顾他们。
但是当电梯在尹葵诺面前停下时，她突然看到了贴在电梯轿厢上的那张规则。
虽然看不清楚字，但是她记得上面写着，单独一个人是不可以坐电梯的。
所以她要去找齐亦嗣还不能坐电梯。
但是正当她后退一步换楼梯下去，却不小心踩到了后面人的脚。
“小傅医生，你怎么在这里？”尹葵诺连忙把自己的脚松开，又往后退了两步。
傅一霖胳膊下夹着文件，弯腰掸了掸鞋面，说道：“刚才大楼晃了一下，我上来看看刘芳静，情况稳不稳定。”
小傅医生真的敬业。
不过，这样看来她烧规则，结果大楼晃了一下这件事可能整栋楼都知道了。
尹葵诺说道：“那你坐电梯上来的？”
她想看看他们这种原住民是不是可以自己一个人坐电梯。
“爬楼梯上来的。”傅一霖说道。
尹葵诺目光看向那冒着逃生指示灯绿光的楼梯，安慰自己，此处虽然看着恐怖，但应当完全没有危险，然后给自己鼓了鼓劲就打算开门下去，却被傅一霖拉住了胳膊。
“你下楼不坐电梯？”
尹葵诺：“你不是要去看刘芳静吗？”
“我看完了。”傅一霖说着，按了电梯的向下键，“走吧，你要去哪里？”
尹葵诺看着他，忽然想起规则里有提到过一句：“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主治医师和您的爱人。”
她没有爱人，眼前却放着一个主治医师。
“我可以相信你吗？”尹葵诺站在门口问他。
傅一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了一声：“当然可以，我是你的主治，你还信不过我？”
“大楼晃了一下，我要去确认一下齐亦嗣和小赛的安全。”尹葵诺说道。
她没有和盘托出，只是学着他找了个借口。
两个人走进电梯里，到尹葵诺先前住的那一层停止。
刚出电梯就看见有几个护士提着灯站在齐亦嗣的房间门口，房间里开了灯，门口还对堆放着清洁工的工具。
尹葵诺看到这个场景，心猛地快跳了几分，快走几步过去，直到看到抱着小赛站在房间里的齐亦嗣时才松了口气。
“看你紧张的，跟怕我死了似的。”齐亦嗣打趣道。
确实如此，尹葵诺在这个副本里毫无防备地看肖尔死了两次，她不想看到无辜的人死掉，就算齐亦嗣是他一意孤行非要进来的。
也幸好幼儿园的规则被压制了，不然多少安定度都不够扣的。
“我给你发完信息不久，护士们还有清洁工就来了，”齐亦嗣镇定了很多，一边说着，压低声音道，“你还别说，这边医护的服务真是好啊。估计等打扫完就没事了。”
尹葵诺把钥匙拿出来：“那钥匙你还要吗？”
齐亦嗣毫不犹豫：“要啊，万一我再出事呢，多一条退路。”
-
除了尹葵诺引起的变故外，当晚再没有别的事发生了。
只是尹葵诺半梦半醒间，总是听到房间里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但是她有自知之明，直到自己现在精神值估计是挺低的，所以有幻觉挺正常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尹葵诺梦到门口已经不开门的那个小卖部的老板对自己说，现在能出医院的只有死人了。
她一边在心中默念重复着这句话，眼前一边浮现出有肖尔各种各样的死状。
那些死状中，只有其中一个是她见过的。
其余的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丰富的想象力，想出了那么多肖尔死不瞑目的场景，连发型和衣着都不太一样。
但是很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她的害怕甚至比不上她见到那张脸时的欢喜和安心。
她一边做梦一边觉得自己真奇怪。
梦里的她只是将肖尔脸上的血擦干净，然后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哼着歌轻轻摇晃，用手轻轻地抚摸他柔软的头发，摇晃着，温柔得仿佛在哄睡一般。
-
规则越来越多了，大楼里的蚊蝇也越来越多了，但是晚上有灭蚊器在，倒是真的从来没有被咬到过。
而且即使尹葵诺没有没有烧规则，大楼夜间也会偶尔动一动。
有跟尹葵诺认识的护士说，轮回柜坏了，太平间现在是每天一灭的状态，很快大楼也要进轮回了。
尹葵诺觉得他们这种说法很奇怪，但是继续问，他们都不肯正面回答了。
尹葵诺每天都叫上齐亦嗣和刘芳静一起去看医生，傅一霖也很守承诺，每天聊完最短的时长后，就给了他们通过的认定。
一天天积累下来，尹葵诺已经集齐他的六个签字了，再有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傅一霖大概也是觉得快成功了，最后一个刘芳静带着刘圆圆出诊室时，傅一霖也跟着一起到了候诊厅。
虽然刘芳静还是会看见她幻觉中的女儿，但是既然大家都能看见，也就不算幻觉了吧。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希望大家以后不要再进来了，”傅一霖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笑眯眯地说道，说完他又看向尹葵诺，“以后像这种实习，要提前跟梁教授打招呼再来，别自己一声不吭就过来了。”
尹葵诺总觉得他这话里有告别的意味：“小傅医生，你不一起走吗？”
傅一霖摊摊手：“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怎么走？”
他说得对，他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从玩家的角度来说，他只是一个副本里的NPC。
但是尹葵诺总觉得这个副本里的NPC好像知道自己处在轮回中。
他们引导病人用的是可以驱逐虫子的引魂灯，他们在病人的房间里放上了灭蚊器。
但是他们又好像不是记得全部，因为异象最初开始发生时，他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没有人去杀死第一只在血肉中繁殖的虫子。
“医院就是这样的地方，任何一个人离开了，都不会再想回来。”护士也正在收拾东西下班，这么多天接触下来，也已经脸熟了，笑着说道，“我们从来都不会对病人说‘欢迎下次光临’的哦。”
傅一霖看了那个护士一眼，笑道：“希望‘出此门去，永不相见’。”
-
自从尹葵诺的精神值下降了，她就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精神病人的幻觉。
比如有两个病人在非洲大草原上让长颈鹿和大象赛跑。
比如有几个病人聚在一起华山论剑，穿着病号服，五颜六色的法术满天飞。
再比如，有病人甚至开了魔药课，欢迎所有人来上他的课，课上煮着不知道从哪里抓来的青蛙和蜗牛，每只青蛙被扔进锅里时都会声明：“没有任何一只青蛙在本堂课中受到伤害”。
但是这些病人，最近几天一直在拿到“精神状态没有异常”的诊断。
因为地底的异动，医院里医护们倒是都医者仁心，打定主意要在规则限制内，将所有的病人都放走。
一开始看到规则时，尹葵诺觉得被涂抹过的“护士”两个字，意味着护士肯定是不可信的。
但事到如今，她倒是真的觉出来，涂抹修正后的规则没有错，医生和护士就是这家医院里最值得信任的。
跟那些病人待久了，尹葵诺也觉得他们的说法挺有道理，他们的想象五彩缤纷。
一开始进来时还很排斥的那几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也渐渐融入了，愿意将孩子们放在旁边，让孩子们玩孩子的游戏，而她们，自己坐在床上打不赌钱的扑克牌。
那些小孩，也渐渐得会哭会笑，眼神变得灵活，像真正的天真烂漫的孩子了。
每个人似乎都松开了绑在自己身上的规则。
每个人都接受了自己的奇形怪状，怪人，也变成了正常人。
-
但是，灾变还是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即将结束时发生。
一开始，是尹葵诺在睡觉时听到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大到了超出幻觉范畴的程度，而且温度越来越高。
后来是她穿着拖鞋下了床，看到卫生间里面飞满了各种虫子。
幸好她睡觉有把通往卧室所有的门都关上的习惯，所以现在那些虫子都还被关在卫生间里。
她透过门上方的玻璃去看，看到虫子不断地从洗手池里飞出来，一下下地撞在玻璃上，浴缸的帘子上，木门上。
“救命——唔——”被捂住的声音戛然而止。
外面又恢复了宁静，还有什么东西咀嚼、爬行、拖动、燃烧、呼吸的声音。
在一片嘈杂而危险的声音里，尹葵诺的房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是用指节匀速扣响木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