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烟雨,月色飞钟。

    栀夏坐在青城后山的小院儿里,那可谓是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怀揣着对同时好友的歉意,独自自省。

    “夏夏,多吃点儿。”

    “好的,师母。”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啊,就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分寸,这还没干多久,又跑出来了。”

    师母这么多年的照拂如同亲人,栀夏也就放下了许多伪装。

    “嗨,这话说的,你们觉得老赵不宜舟车劳顿,所以派人来,你来或者谁来,都不是来玩儿的,你觉得有空玩儿吗?”

    “……您这话说的在理。”

    也倒是,这一后备箱的材料,可不是过来度假的。

    “那不就得了,早点吃完,早点去忙,记得提醒那老家伙,注意时间。”

    “遵命!”

    栀夏的话其实有些心虚,自己也不是见好就收的性格,毕竟梦里都在挖坑或者拼图,现实里可谓是愈演愈烈。

    但是,还是要照顾好老师,希望能再为徒几十载,希望老师能看到未来。

    ……

    另一边也在自省的,是坐在酒店里生无可恋的萧慕。

    “你这苦大愁深的,到手的鸭子飞了?!”

    陈陈吃着提前点的的钵钵鸡和冰粉,可谓是惬意到不行,自己来着一趟,有着一举多得的意味深长,真是明智。

    一是随身确保自己艺人的安全,毕竟这人毫无自知之明。

    二来是第一时间嗑到一线大瓜,顺便做好相应的应急预案。

    第三,就是设身处地感受蜀地美食,人生需要慰藉。

    “你才是鸭子?!”

    “哎呦喂,暴躁了不是?可惜,咱没那条件。”

    “……”

    看好戏不嫌事儿大的人,瞧这位仁兄不同寻常的躁郁,简直是敬仰自己死乞白咧跟着来的明智之举。

    “呃,好的,我闭麦。”

    但是还是要见好就收的,为了长远的最佳观众席。

    萧慕看着这倒霉孩子终于闭嘴了,结束突如其来的远程会议,怀着无与伦比的跌宕心情,回自己的房间准备静一静。

    “嗡”

    仰躺在沙发上的人,摸到一旁响了一声的手机,真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但是吧,看到消息来源后还是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

    流水断桥,淡烟疏雨,浮岚暖翠。

    “青城山”

    这好像是栀夏第一次,开始分享自己的日常。

    或许是想给自己这个天天窝在录音室的人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或许是想分享此时微雨后的绝美致景,也或许不是发给了自己一人?

    管他的呢,这或许是栀夏打开心扉的一小步,却自己迈出成功的一大步。

    “很美。”

    “你觉得青城山下有没有白素贞?”

    “噗”

    喷笑的是终于心情放晴,有闲工夫和茶的萧慕,却也察觉到了栀夏话语中不同寻常,不仅是主动的分享,还有这玩笑的语义。

    这小姑娘,不是喝了吧,瞧这还不是一点儿!

    “有?”

    “那我找找。”

    绝对!

    绝对!

    这白茶饮了绝对不止三两!

    是的,萧慕这一遭的观察,都仰仗于自己西行一路的默默注视,不论是潇洒惬意的栀夏,还是认真专业的栀夏,亦或是微醺朦胧的栀夏。

    每天,都重复现于自己脑海。

    “算了,没路灯,看不清。”

    真别说,栀夏是有点,原本准备通宵达旦的人,奈何老师的劝解,说是好好睡一晚,充足精神,明日开工。

    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

    为了避免栀夏独自挑灯夜战,老师拿出了珍藏的佳酿,同这明月清风一起,惬意这一时半刻的清闲自在。

    然后呢,这自己的陈酿就是太醇厚了,入口不剌嗓子,就开始了第一步的欺骗,而后不辣胃肠的微醺,继续了进一步的诱哄。

    最后,悄然而至的上头,为时已晚。

    栀夏坐于这林间小院儿,吹着清风,伴着明月。

    本想霁月光风,不萦于怀,奈何人间多思愁,如今却相思。

    “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诗情画意间,栀夏突然就想起那个清隽的人儿。

    这青城后山之感,真像啊。

    原本的萧慕,似那高山之巅上的冰雪,琨玉秋霜,看着清冷高绝不说,还有些难以企及,温润却疏离。

    后来的萧慕,又似那沧波万顷上的流月,芝兰玉树,还是有些自带属性的清冷,却不见疏离,只余那沁人心脾的雅人深致。

    “还真是昨日眼底,今日心上,后日……”

    好不容易陷入这春意缭乱的星夜,成都的天儿毕竟还是那个鬼样子,结果这雨又开始点滴,不愧为四川盆地,这雨啊,都晚上下。

    悻悻然回屋的栀夏,给刚刚思及之人,发去了自己拍的倾城之青城。

    “老师酿的青梅酒,上头,下次给你带些。”

    这微醺更甚之人,已然没了平时的清淡,双目不再澄澈的同时,却又灿若星辰。

    “下次?哪次?”

    萧慕看到这话这是一下子就坐直了,这姑娘话里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多想。

    “下次回北京啊。”

    栀夏哪怕是醉了,还是有警觉性的,察觉到自己话里的纰漏,赶紧模糊话题。

    “那什么时候来北京呀?”

    萧慕觉的顺着这个话题,可以很好的明确一件事,自己还在北京赶工的一种既视感,不会让这精明的姑娘发现端倪。

    “过年?”

    栀夏觉得自己还是要有些情趣的,比如这其实没有多久就可以实现的惊喜。

    “哎,那还要很久啊。”

    对,就是这样,营造出一种自己怨念无比的感觉。

    …………

    夜晚好像就是容易瞎想,也容易遐想。

    结束了今日份对话和思念的两人,个有各的所思所想。

    栀夏想的是,这九月的行程,真是相当的期待和跃跃欲试。

    萧慕想的就多了,想这姑娘之前微微醺时,桃花玉面,眉似新月,皓齿星眸,想这姑娘此时真醺时,是不是如那海棠醉日般,寥若晨星。

    真是相思不知何处来,到时满目已相思。

    “!”

    想个屁,自己又没喝!

    哪有时间纸醉金迷,之前的视频会议,还是在催促自己的进程,毕竟这纷繁复杂的世界发展的太快,没有谁会止步不前,哪怕不屑于融入洪流,也要紧跟时代。

    这次估计还是只有原定的三天,真是,突袭的只有自己。

    还是赶紧想想这再次重逢,是该如何运作,如何的“惊心动魄”。

    “嗯,好的,原定周五的慈善会,我们会准时。”

    陈陈挂了电话,转头就看到坐于沙发上某人无比怨念的眼神,是真的怨念,不同于昨晚骗小孩儿的善意,而是发自心底深处的无奈。

    “你看看,咱说好的三天假,这次b家的慈善晚宴就邀请了你一位。”

    “我知道,不会耽误。”

    萧慕当然怨念的不是工作带来的匆忙,而是自己辗转反侧左思右想都无法决定的再次相遇,和这佳人换了个地方工作的突发事件。

    “要我说,还是就和鸣月记者说的,去那青城,主动权在你手里,不过呢这次我们就不跟着了,这边儿有活儿。”

    “不过还是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你这一身黑不溜秋是什么个意思?”

    “伪装?”

    “啧。”

    陈陈作为金牌经纪人,之前也是带过那如今风生水起的一线艺人的,后因家事不得不暂时休息,之后就是陪伴了萧慕数载。

    啧声落,放下车钥匙,还是去当那事业狗,情爱这种自己可沾不得。

    萧慕看着这桌儿上的车钥匙,还真是有些紧张,不是不朝思暮想,而是面对感情的不断斟酌。

    窗外的天儿,一如栀夏说的那样,阴阴沉沉。

    骨节分明的手,不再犹豫。

    拿起桌上的车钥匙,拎上其实昨晚就收拾好的背包,只余大步流星,和一屋子的青木香气。

    忙于事业的狗子,不知道萧慕这一身的用意,也不知道今早一进来就质疑的香水味从何而来。

    这一身的从头到脚,都是栀夏捡到萧慕时的穿着,不论是栀夏本就怀旧的喜好,还是萧慕怀念那时的一见倾心。

    “准备出发,全程八十公里,预计中午十一点十一分到达。”

    开着许久不见的导航,萧慕觉得自己就是和栀夏有缘,这预计到达的时间,好像就是出现过无数次,早已闻名遐迩的“夏夏姑姑”的生日,毕竟双十一太好记。

    这最近经常拉提琴盘钢琴的手,重握方向盘的一刻,迎面袭来的自由之感,和突如其来的熟悉之情,打消萧慕所有的犹豫辗转。

    只余,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

    余月前的出发,或许是漫无目的观望世界,放空自我,却在途中意外遇见人生中的那束光。

    而今的出发,则是,向光而行,远方既定。

    两个小时的时间,八十公里的距离,有迫不及待的,有毫不知情的。

    许是临近中午,许是天随人愿。

    开出城区后,阴沉渐渐退散,天空中慢慢开始弥散出一抹抹的蓝。

    嗯,好像是栀夏说的,天水碧。

    自从开始接触栀夏,萧慕也开始喜欢曾经一度置若罔闻的国学。

    不是不曾有兴趣,就是单纯的,硬性叛逆。

    这人,就是不叛逆,非要逆一把。

    如今“回头是岸”,原来都是自己跟自己演戏,身心俱惫。

    回家翻出了许多儿时就倒背如流的典籍,也从父亲那里借走了不少珍藏的国学著作,如今再品,真是悔不当初,自己果然还是那个能在屋里看书,一看就是几个小时的小子。

    出了城区,不多时,青城后山近在咫尺。

    昨晚借着酒意的栀夏,无意之间透露出一点她现在身处何地,说是住在老师青城后山的小院儿里,离得不算很远,有个很有诗情画意的民宿,适合度假。

    于是乎,到了这山间民宿的萧慕还是被美到了,果然如君所说。

    于是乎,萧慕旁敲侧击了下附近是否有人家的消息,好在这有名的脸起到了作用,不然任谁都不会透露私人住宅的消息。

    没有导航,只凭方向。

    万叠云山归眼底,苍翠青城云海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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