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纪黎冷哼一声：“我与你可不一样，我可是自个儿跳下来的。”
熊妖压根不把她的话当回事，自顾自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放心吧，熊哥不会嫌弃你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也不是什么丢人事哈哈哈哈哈哈。”
纪黎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大块头，听说你当年是因为你资质不够，浑水摸鱼飞升上去的，才被贬下来的！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就吃灵草吃的？”
熊妖脸色发黑，举起长枪愠怒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这儿是我的地盘，我倒要看看谁到底是凤凰谁是鸡！”
纪黎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看招！”
说着她抄起路边的树鞭就朝他出手，话不投机半句多，先教训他一顿再说。
在身负重伤的情形下，纪黎与大块头缠斗了几个回合，终是占了上风，打得熊妖落花流水，连连求饶。
“行了！行了！俺错了还不行吗！”熊妖一边躲一边喊，“……哎呦喂！疼死我了！姑奶奶，你我好歹是老相识了，没必要致我于死地啊！这鬼地方出不去，你留我作个伴也行啊！”
纪黎捡起长枪仔细端详，枪身腐朽破烂，握在手里却沉甸甸的，上粗下细，长度四尺左右，比起枪来说，更像手杖，通体黑色，隐隐泛着金光。可谓外观与实用二者皆不占其一。
纪黎却说：“这枪不错，你既然输了，长枪就归我了。”
熊妖没有一点犹豫，长枪是他捡来的，其实一点不好使，就是看起来比较威风，他才一直带在身上的。若能用此枪保自己一命，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拿走我的猛扎枪，就不能再打我了啊。”
“猛扎枪？你取的名字吗？也太逊色了吧。”
”……”熊妖敢怒不敢言。
纪黎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坏笑：“喂，烛冶，你还想不想成为神兽了？”
“想啊，当然想。”
“那你以后就当我小弟吧，我瞧你有点能耐，相信在我的教导下，定能早日飞升成神兽。光吃那些养伤的灵草有什么用！”
烛冶呆愣住，一句话说不出来，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他自己。
纪黎一战成名，把熊妖收拾得服服帖帖，赢得了小妖精怪们的信赖和喜欢，她自己也没那么低迷了，短暂忘却了结界的事情，每天在这秘境里晃来晃去。
清瑶放下采摘的新鲜花束，见纪黎精神振奋不少，高兴地跟她介绍村子里的小妖怪平时都在干些什么。
纪黎一边听一边给用麒麟火淬炼新得来的便宜武器，腐坏的部分逐渐有了光泽，由黑色慢慢变成火金色。
她出声打断道：“对了清瑶，为什么没看见那只鹿妖——阿灿啊？她不在这个村子吗？”
“阿灿……”清瑶回忆道，“很多天前她就来跟我和邝泰告别了，那应该是在老大你用鳞片帮助她修炼成人之后的事，她说她要离开这里，去完成心愿！”
自从纪黎收服熊妖之后，清瑶和那些小妖便跟着熊妖以“老大”称呼她。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纪黎也欣然接受了，被需要的感觉总归不赖。
“哦？”
纪黎地撑脸看向窗外，她和清瑶住在高处的树屋里，这个树屋是将一个完整巨大的树的驱干掏空后，造成的房子的轮廓。
从窗子往外看，能清晰地看见妖怪村各种奇形怪状的房子，还有远处的山泉和野花，森林里小妖怪们在互相比试妖力，烛冶在树下睡懒觉，手里拽了几棵灵草，这家伙简直懒得出奇，从早上出门到现在竟然只找了几棵灵草。
“她的心愿是什么？她离开之后又打算去哪儿？不怕被大妖抓到吗？”纪黎不由得奇怪。
“她的心愿是去人间报恩，她……”
纪黎：“……”
清瑶云淡风轻的一句让纪黎瞬间石化，话卡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什么玩意儿？
还能、出去了？
纪黎“噌”地一下站起来：“不是不能出去吗，她如何去得了人间？”
“因、因为……”清瑶不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凑到纪黎耳边，悄声道，“阿灿说，有凡人会来接她，她……”
纪黎瞪大眼睛：“凡人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凡人能有那么大本事？”
清瑶赶紧安慰道：“凡人自然是没有那么大本事的，但是我听阿灿说，秘境里有一种禁术能帮助她出去。”
禁术？
有禁术能出去为什么不早说！纪黎气得牙根痒痒无处发作。
“什么禁术？”她崩溃问。
清瑶面露难色：“具体我、我也不知道呐，我只是听邝泰他们说过，秘境里，有一种法术能让凡人为你所用，然后将你带出结界。不过……秘境隐蔽，一般来说，凡人是找不到这里来的。”
阿灿来秘境之前，曾被一个凡人所救，她似乎一早就知道秘境的禁术，她进入秘境修炼之前，与那凡人约定相见之日。
可她妖力出奇地弱得可怜，修炼许久也未见效果。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收获纪黎的鳞片，本打算以原身跟那凡人彻底告别。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纪黎火急火燎找到邝泰。
邝泰摸摸脑袋，不解地问：“嗯？不是啊老大，那禁术你真看得上吗？”
纪黎忍着没动手在邝泰那颗黑黢黢的脑袋上来一下，这明显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事到如今，还论什么看不看得上？
“只要能出去，什么禁术不禁术的不重要！”她咬牙切齿道。
“什么啊，你竟然还想着出去？”烛冶凑上来愣头愣脑地问，“去人间干嘛？给凡人当妖奴啊？”
纪黎生气地把这扫兴的家伙推开。
邝泰微愣，眉毛皱在一起：“老大，难道你也想像阿灿一样和凡人牵扯不清……那要付出很大代价……”
“不就是收个凡人当跟班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纪黎不屑地说。
她总是为这几颗不灵光的脑子生气。
“反了反了，”邝泰倒吸了一口气，说，“那禁术叫做共生契，若是与凡人使了缔结契约，是要效忠凡人一生的，凡人寿命须臾几十年，谁也不知道他们死后，作为妖奴的妖怪又会接受什么样的命运，依靠共生契出去的妖怪都没能回来……”
纪黎：“？！”
“老大，你妖力这般强大，根本不用考虑用这种方式出去啊！在秘境修炼，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飞升成神兽了，届时六界之内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呀。”
清瑶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像我们这种小妖是没机会飞升的。要是哪一天也能遇到个凡人，我倒也想去看看凡间的模样。”
烛冶自言自语道：”她这都自个儿从天上跳下来了，还指望她飞升回去呢！”
就算能离开秘境，也永远会被凡人束缚，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纪黎赤金色的眼瞳暗了暗。
这里一定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她曾从师父口中得知，六界之内的力量互相制衡，妖界不可能做到如此与世隔绝，还有如此奇怪的禁术。
妖界与其他各界同时存在，神界、仙界包括人界，甚至是魔界、鬼界，都没有如此分明的界限。
难道这里只是妖界的一部分？
若真如此，那就好办多了。既是故意而为之的结界，必定有破解之法。
说不定她的灵识就藏在此处，待她找到灵识，力量大增，区区结界如何拦得住她！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十几年过去。
天上乌云密布，外面在下大雨，秘境里是接收不到雨的，但雷声能传进来，雷声作响，纪黎身上的伤便会隐隐作痛。
纪黎倒挂在树枝上，百无聊赖地来回悠荡，心里开始咒骂雷神凛天。
十几年来，纪黎教训过不少恃强凌弱的大妖，日子过得还算不难熬，在小妖精怪的帮助下她走了许多秘境不寻常之地寻找灵识。然而秘境比她想象中的大很多，她甚至觉得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是秘境的冰山一角。周围这些笨得出奇的小妖怪们也许从来没离开过这里。
纪黎除了身上的伤好些，妖力也没增长多少，也许是被情绪影响，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在这鬼地方修炼。
闲来无事就摆弄她的“吾流枪”，她自认这名字比烛冶取的“猛扎枪”响亮许多。
烛冶却不认同，他觉得“五六枪”是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但他不敢反驳。
“老大！老大！”远远听见一声声呼唤，纪黎向上一跃，立在树枝上，只听其声，未见其妖，以为幻听，摆摆手不甚在意。
“老大——”邝泰嘶哑的声音清清楚楚落在耳中。
纪黎立刻转身，瞧见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妖怪，轻盈跃过去，稳稳落在邝泰面前，嘿嘿笑道：“几天不见，怎的越发没长进，走个路都能摔倒！”
“老大外面在大雨……”邝泰喘了口气道。
“我耳朵不好使，眼睛还没瞎呢。”
”我刚从小溪边回来……”邝泰还在喘气，看来这趟跑得十分焦急。
清瑶从树屋里走出来：“你在秘境里又淋不到雨，急什么呀！”
“不是……”邝泰急得闭眼，手舞足蹈地解释道，“我是说，外面下起了大雨，我在小溪边瞧见路上一队人马遭遇暴雨侵袭，从山路滚下来了。更妙的是，一个凡人跌进了小溪……他过了结界我们就给他救上来了。”
清瑶惊讶地捂住嘴巴：“他没死吧？”
“没死，还有气儿的，”邝泰看向同样惊讶得瞪大眼睛的纪黎，“老大你要不要去见见那个凡人？”
纪黎从七八年前，就开始期待有个凡人能到秘境里来，她不能就这么一直待在秘境，她必须出去，哪怕有共生契制约，只要能找到灵识，她就不会因为一个凡人而死。
从烛冶口中，邝泰得知她是从神兽堕落为妖的，想来肯定志自不在修炼飞升，她一直渴望从秘境离开，能有个凡人出现在秘境，对她来说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纪黎忙不迭问：“他看起来怎么样？”
邝泰指了指身后：“烛冶已经把他带过来了，你瞧。”
烛冶不拘小节地把凡人扛在肩上，对纪黎不满道：“老大，你不会真要走了吧？你还没带我飞升呢？”
纪黎瞥了眼他肩上的凡人，对他们三个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出去一定找到破解结界的法子，到时候你们也都能出去了。”
“哎？”三个愣头青疑惑道。
“不然以你们的资质想修炼成神兽，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离开秘境。”
她无视三个小弟的窘态，继续道：“不止是你们，还有秘境里千千万万的小妖精怪们，都不是生来就该被困住的，一定有办法解开结界，让大家重获自由。”
最后纪黎把目光定格在凡人身上。
这是一个模样非常年轻的男子，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身量颀长，锦衣绣袍，像是凡人中的富贵人家。
这种人一般都活得比较长……
纪黎内心很不是滋味，要是个死得早的凡人就好了。
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邝泰和烛冶把他安置在垫了快破布的木床上。
“天呐，他长得可真好看！”清瑶突然感叹了一句。
能让清瑶这般感慨，想必只有神颜。众人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八只眼睛紧紧盯在凡人脸上。
纪黎嗅到一股血腥味儿，视线下垂，停在凡人心口，衣料被划破，颜色被血迹加深。
“他受伤了！”纪黎扒开他的衣领，不小心牵扯伤口，鲜血渗出。
火辣辣的。
凡人眼皮动了动，倏地睁开了眼。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盛着痛苦、惊讶、淡漠、冰冷……
他的视线从最近的纪黎脸上滑过，又从庞大得不像正常人的烛冶身上滑过，从左到右，接着是美丽又纯真的少女清瑶，一身脏兮兮的黑衣少年邝泰，最后又重新回到纪黎脸上。
此时她正用一种诡异的表情面对着他，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自己讨厌的人抓包，有种拼命掩饰的窘迫感。
“你们是谁？”他的声音低沉中夹着虚弱，仿佛气势不能输那样，语气十分生硬。
熊妖压根不把她的话当回事，自顾自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放心吧，熊哥不会嫌弃你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也不是什么丢人事哈哈哈哈哈哈。”
纪黎不耐烦地掏掏耳朵：“大块头，听说你当年是因为你资质不够，浑水摸鱼飞升上去的，才被贬下来的！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就吃灵草吃的？”
熊妖脸色发黑，举起长枪愠怒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如今这儿是我的地盘，我倒要看看谁到底是凤凰谁是鸡！”
纪黎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看招！”
说着她抄起路边的树鞭就朝他出手，话不投机半句多，先教训他一顿再说。
在身负重伤的情形下，纪黎与大块头缠斗了几个回合，终是占了上风，打得熊妖落花流水，连连求饶。
“行了！行了！俺错了还不行吗！”熊妖一边躲一边喊，“……哎呦喂！疼死我了！姑奶奶，你我好歹是老相识了，没必要致我于死地啊！这鬼地方出不去，你留我作个伴也行啊！”
纪黎捡起长枪仔细端详，枪身腐朽破烂，握在手里却沉甸甸的，上粗下细，长度四尺左右，比起枪来说，更像手杖，通体黑色，隐隐泛着金光。可谓外观与实用二者皆不占其一。
纪黎却说：“这枪不错，你既然输了，长枪就归我了。”
熊妖没有一点犹豫，长枪是他捡来的，其实一点不好使，就是看起来比较威风，他才一直带在身上的。若能用此枪保自己一命，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拿走我的猛扎枪，就不能再打我了啊。”
“猛扎枪？你取的名字吗？也太逊色了吧。”
”……”熊妖敢怒不敢言。
纪黎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坏笑：“喂，烛冶，你还想不想成为神兽了？”
“想啊，当然想。”
“那你以后就当我小弟吧，我瞧你有点能耐，相信在我的教导下，定能早日飞升成神兽。光吃那些养伤的灵草有什么用！”
烛冶呆愣住，一句话说不出来，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他自己。
纪黎一战成名，把熊妖收拾得服服帖帖，赢得了小妖精怪们的信赖和喜欢，她自己也没那么低迷了，短暂忘却了结界的事情，每天在这秘境里晃来晃去。
清瑶放下采摘的新鲜花束，见纪黎精神振奋不少，高兴地跟她介绍村子里的小妖怪平时都在干些什么。
纪黎一边听一边给用麒麟火淬炼新得来的便宜武器，腐坏的部分逐渐有了光泽，由黑色慢慢变成火金色。
她出声打断道：“对了清瑶，为什么没看见那只鹿妖——阿灿啊？她不在这个村子吗？”
“阿灿……”清瑶回忆道，“很多天前她就来跟我和邝泰告别了，那应该是在老大你用鳞片帮助她修炼成人之后的事，她说她要离开这里，去完成心愿！”
自从纪黎收服熊妖之后，清瑶和那些小妖便跟着熊妖以“老大”称呼她。
虽然有些难为情，但纪黎也欣然接受了，被需要的感觉总归不赖。
“哦？”
纪黎地撑脸看向窗外，她和清瑶住在高处的树屋里，这个树屋是将一个完整巨大的树的驱干掏空后，造成的房子的轮廓。
从窗子往外看，能清晰地看见妖怪村各种奇形怪状的房子，还有远处的山泉和野花，森林里小妖怪们在互相比试妖力，烛冶在树下睡懒觉，手里拽了几棵灵草，这家伙简直懒得出奇，从早上出门到现在竟然只找了几棵灵草。
“她的心愿是什么？她离开之后又打算去哪儿？不怕被大妖抓到吗？”纪黎不由得奇怪。
“她的心愿是去人间报恩，她……”
纪黎：“……”
清瑶云淡风轻的一句让纪黎瞬间石化，话卡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
什么玩意儿？
还能、出去了？
纪黎“噌”地一下站起来：“不是不能出去吗，她如何去得了人间？”
“因、因为……”清瑶不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凑到纪黎耳边，悄声道，“阿灿说，有凡人会来接她，她……”
纪黎瞪大眼睛：“凡人有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凡人能有那么大本事？”
清瑶赶紧安慰道：“凡人自然是没有那么大本事的，但是我听阿灿说，秘境里有一种禁术能帮助她出去。”
禁术？
有禁术能出去为什么不早说！纪黎气得牙根痒痒无处发作。
“什么禁术？”她崩溃问。
清瑶面露难色：“具体我、我也不知道呐，我只是听邝泰他们说过，秘境里，有一种法术能让凡人为你所用，然后将你带出结界。不过……秘境隐蔽，一般来说，凡人是找不到这里来的。”
阿灿来秘境之前，曾被一个凡人所救，她似乎一早就知道秘境的禁术，她进入秘境修炼之前，与那凡人约定相见之日。
可她妖力出奇地弱得可怜，修炼许久也未见效果。
如果不是误打误撞收获纪黎的鳞片，本打算以原身跟那凡人彻底告别。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纪黎火急火燎找到邝泰。
邝泰摸摸脑袋，不解地问：“嗯？不是啊老大，那禁术你真看得上吗？”
纪黎忍着没动手在邝泰那颗黑黢黢的脑袋上来一下，这明显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事到如今，还论什么看不看得上？
“只要能出去，什么禁术不禁术的不重要！”她咬牙切齿道。
“什么啊，你竟然还想着出去？”烛冶凑上来愣头愣脑地问，“去人间干嘛？给凡人当妖奴啊？”
纪黎生气地把这扫兴的家伙推开。
邝泰微愣，眉毛皱在一起：“老大，难道你也想像阿灿一样和凡人牵扯不清……那要付出很大代价……”
“不就是收个凡人当跟班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纪黎不屑地说。
她总是为这几颗不灵光的脑子生气。
“反了反了，”邝泰倒吸了一口气，说，“那禁术叫做共生契，若是与凡人使了缔结契约，是要效忠凡人一生的，凡人寿命须臾几十年，谁也不知道他们死后，作为妖奴的妖怪又会接受什么样的命运，依靠共生契出去的妖怪都没能回来……”
纪黎：“？！”
“老大，你妖力这般强大，根本不用考虑用这种方式出去啊！在秘境修炼，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飞升成神兽了，届时六界之内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呀。”
清瑶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像我们这种小妖是没机会飞升的。要是哪一天也能遇到个凡人，我倒也想去看看凡间的模样。”
烛冶自言自语道：”她这都自个儿从天上跳下来了，还指望她飞升回去呢！”
就算能离开秘境，也永远会被凡人束缚，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纪黎赤金色的眼瞳暗了暗。
这里一定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她曾从师父口中得知，六界之内的力量互相制衡，妖界不可能做到如此与世隔绝，还有如此奇怪的禁术。
妖界与其他各界同时存在，神界、仙界包括人界，甚至是魔界、鬼界，都没有如此分明的界限。
难道这里只是妖界的一部分？
若真如此，那就好办多了。既是故意而为之的结界，必定有破解之法。
说不定她的灵识就藏在此处，待她找到灵识，力量大增，区区结界如何拦得住她！
*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十几年过去。
天上乌云密布，外面在下大雨，秘境里是接收不到雨的，但雷声能传进来，雷声作响，纪黎身上的伤便会隐隐作痛。
纪黎倒挂在树枝上，百无聊赖地来回悠荡，心里开始咒骂雷神凛天。
十几年来，纪黎教训过不少恃强凌弱的大妖，日子过得还算不难熬，在小妖精怪的帮助下她走了许多秘境不寻常之地寻找灵识。然而秘境比她想象中的大很多，她甚至觉得他们所在的地方只是秘境的冰山一角。周围这些笨得出奇的小妖怪们也许从来没离开过这里。
纪黎除了身上的伤好些，妖力也没增长多少，也许是被情绪影响，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在这鬼地方修炼。
闲来无事就摆弄她的“吾流枪”，她自认这名字比烛冶取的“猛扎枪”响亮许多。
烛冶却不认同，他觉得“五六枪”是个平平无奇的名字，但他不敢反驳。
“老大！老大！”远远听见一声声呼唤，纪黎向上一跃，立在树枝上，只听其声，未见其妖，以为幻听，摆摆手不甚在意。
“老大——”邝泰嘶哑的声音清清楚楚落在耳中。
纪黎立刻转身，瞧见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妖怪，轻盈跃过去，稳稳落在邝泰面前，嘿嘿笑道：“几天不见，怎的越发没长进，走个路都能摔倒！”
“老大外面在大雨……”邝泰喘了口气道。
“我耳朵不好使，眼睛还没瞎呢。”
”我刚从小溪边回来……”邝泰还在喘气，看来这趟跑得十分焦急。
清瑶从树屋里走出来：“你在秘境里又淋不到雨，急什么呀！”
“不是……”邝泰急得闭眼，手舞足蹈地解释道，“我是说，外面下起了大雨，我在小溪边瞧见路上一队人马遭遇暴雨侵袭，从山路滚下来了。更妙的是，一个凡人跌进了小溪……他过了结界我们就给他救上来了。”
清瑶惊讶地捂住嘴巴：“他没死吧？”
“没死，还有气儿的，”邝泰看向同样惊讶得瞪大眼睛的纪黎，“老大你要不要去见见那个凡人？”
纪黎从七八年前，就开始期待有个凡人能到秘境里来，她不能就这么一直待在秘境，她必须出去，哪怕有共生契制约，只要能找到灵识，她就不会因为一个凡人而死。
从烛冶口中，邝泰得知她是从神兽堕落为妖的，想来肯定志自不在修炼飞升，她一直渴望从秘境离开，能有个凡人出现在秘境，对她来说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纪黎忙不迭问：“他看起来怎么样？”
邝泰指了指身后：“烛冶已经把他带过来了，你瞧。”
烛冶不拘小节地把凡人扛在肩上，对纪黎不满道：“老大，你不会真要走了吧？你还没带我飞升呢？”
纪黎瞥了眼他肩上的凡人，对他们三个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出去一定找到破解结界的法子，到时候你们也都能出去了。”
“哎？”三个愣头青疑惑道。
“不然以你们的资质想修炼成神兽，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离开秘境。”
她无视三个小弟的窘态，继续道：“不止是你们，还有秘境里千千万万的小妖精怪们，都不是生来就该被困住的，一定有办法解开结界，让大家重获自由。”
最后纪黎把目光定格在凡人身上。
这是一个模样非常年轻的男子，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身量颀长，锦衣绣袍，像是凡人中的富贵人家。
这种人一般都活得比较长……
纪黎内心很不是滋味，要是个死得早的凡人就好了。
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邝泰和烛冶把他安置在垫了快破布的木床上。
“天呐，他长得可真好看！”清瑶突然感叹了一句。
能让清瑶这般感慨，想必只有神颜。众人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八只眼睛紧紧盯在凡人脸上。
纪黎嗅到一股血腥味儿，视线下垂，停在凡人心口，衣料被划破，颜色被血迹加深。
“他受伤了！”纪黎扒开他的衣领，不小心牵扯伤口，鲜血渗出。
火辣辣的。
凡人眼皮动了动，倏地睁开了眼。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盛着痛苦、惊讶、淡漠、冰冷……
他的视线从最近的纪黎脸上滑过，又从庞大得不像正常人的烛冶身上滑过，从左到右，接着是美丽又纯真的少女清瑶，一身脏兮兮的黑衣少年邝泰，最后又重新回到纪黎脸上。
此时她正用一种诡异的表情面对着他，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自己讨厌的人抓包，有种拼命掩饰的窘迫感。
“你们是谁？”他的声音低沉中夹着虚弱，仿佛气势不能输那样，语气十分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