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二）
这些年，顾诀好像真的从未问过关于祝予希的过去——为什么会重伤出现于牢外、为什么从不想着回家、为什么这么听话当了他的死士。对他而言，祝予希是一张本就破碎的白纸，他只能将其修补好，却不得而知上面曾写过什么。
祝予希愣住了。她又要如何跟顾诀说起她从何而来。在这的八年仿佛比她活了二十八年的人生还要漫长，以至于很多时候她都恍惚于这是真实的世界、还是虚假的。说来也可笑，对于祝予希而言，不过是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经历另一个虚假的世界罢了。即便是她写了这些故事，可当真正踏入时又是另一番光景——很多东西她好像早已遗忘、又或者本就不是她曾写过的。
她是这里的不速之客，身份、背景都是系统为她书写的，而对于这样的次要角色又怎么会花费太多笔墨——这一世的她，只是一个被扔在垃圾堆然后被一些老乞丐捡回去养大的孤儿罢了。索性她的记忆没有消失，才能支撑着她活下来、然后去到地牢想要救老阁主，最后逆天改命失败，遇到了顾诀。
她倒不觉得苦，因为也从未期许过自己会有什么好运。
她咬紧了牙关，沉默了许久。耳边同伴们的玩闹声一直未停，初冬的风已经有些冷了，吹乱了她的发丝。比这还寒冷数万倍的冬天，她经历过很多个，可却从未有身边人这般笑过。
身上突然被披上一件黑色的披风，上面还有残留的余温。祝予希心中一颤，转头看向顾诀。
“不愿说便不说，我并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
“没什么不愿的。自打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被丰都西街的几个老乞丐养大的，他们带着我一起行乞，讨要些吃食，能活命就成。后来本想着出城路上来往富商多，我就在那里等着有没有愿意施舍我一些的老爷，结果误打误撞走到了城郊的地牢，遇上大火。”祝予希拉紧了披风，说的云淡风轻。
“所以因为无牵无挂，便就不怕死吗？”顾诀看着她，眼底黯黯。
祝予希笑了笑，“有了也不怕呀！我现在有二妹、三妹、四弟……有这么多好朋友，怎么能算是了无牵挂呢。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怕，公子让我得以在世间多苟活几年已经万幸，死亡又有何惧？能完成公子的心愿，便好。”
她笑着看顾诀，还未等顾诀开口，便从身后掏出一个红色帖子，塞到顾诀手上。
“但是！在完成公子愿望之前，我得先完成另一个人的愿望……”
顾诀拿着做工极其精良的请帖，打开才知是相国府千金沈清钏发来的，十日后是她的生辰，邀顾诀过去一叙。
他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公子，这这这都说拿人手短吃人手软，沈小姐平日也没少来找你，虽说是来找你吧但也没少给我点好处，而且我看你们关系也是非同一般，她又与你青梅竹马，你不收人家帖子，都发我这儿来了，我就顺手一……哎！”
话还没说完，顾诀就甩手走了。祝予希连忙追上去在身后嘀咕。
“一定要去啊公子！终身大事耽误不得！”
祝予希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变态。虽然当年一场大火烧死了牢里的囚犯，顾诀父亲也在其中，无人能证实是相国公放的火。只是凭顾诀父亲当年跟顾诀说的话以及相国公一系列大逆不道的行为，也基本能推断是他为之——只不过从顾诀的视角看来，段丰元不知他已经知晓此事，祝予希当然也不知道。
而祝予希还装傻充愣地在这劝他赴仇人女儿的宴。祝予希说着自己都要一口气喘不上来，但一想这一世他们两人本就是走这种先婚后爱虐的刻骨铭心的路子，推动剧情发展嘛，也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她小声地给自己打气，突然撞上了前面蓦地停下脚步的顾诀。
“你非要我来这就是为了给我这张帖子吗？”
“对啊……哦不对不对，邀请公子来肯定是想跟公子共度人生中重要的时刻，顺便、顺便哈，给沈小姐递张请帖。”顾诀本就比她高不少，现在周身又充满了怒气，压得她不敢抬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顾诀好一阵没说话。祝予希以为他又要骂自己，闭上了眼睛，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好啊，你想我去，我便去了。”
？
祝予希呆在原地，甚至都没注意到顾诀离开。
居然这么顺利。祝予希内心暗喜。
“明天加练两个时辰，所有人！”
顾诀走到门口，又转身朝大家喊了一句，震得大家都停下脚步。
“希希姐，你又怎么惹他了？”辛卯——她的二妹，悄悄走过来小声问她。
祝予希撇撇嘴，满不在乎道：“他这是要怎样，一天天的不是看上去情绪挺稳定的吗，今天忘喝药了？”他这样，跟自己当时还在公司时天天激素混乱情绪比血压还不稳定的领导有什么区别。
果真，第二天，大家练到亥时才结束，连连称苦。
十日很快便过去了。沈清钏生辰当日，顾诀换上了一身素袍，将一贯高高束起的头发放下些许，加上他本就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乍一看还真像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翩翩公子。顾诀特意要求祝予希跟他一同去，刚好她还求之不得呢。
到了相国府后，出来迎接的便是相国公段丰元。数年不见，他的头上也生出不少白发，只是那副狡黠猥琐的模样还是没变。祝予希跟在顾诀身后，顾诀没有任何波动，按照礼数朝他行了礼。
“小诀啊，好久不见了。长大之后，你就很少来府上玩了。清钏虽不是我亲生女儿，但我跟夫人都十分照顾她，她自幼身子不好，也就喜欢往你府上走走，也多亏你担待了。快进来吧。”
顾诀微微点头，伸手请他先行，只有祝予希看到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的指甲早已嵌进了肉里。也是，看见杀父仇人，再如何装得云淡风轻，又怎么会不痛恨。
进门后，沈清钏便在院子里等着。
“父亲，我先与顾诀哥哥到凉亭一叙，开宴时我们一同过去。”沈清钏拜过父亲，带着顾诀去了凉亭。
两人进了亭子，原本祝予希想要跟进去，却被沈清钏的侍女拦了下来。
“我家小姐跟顾公子叙旧，我们便不要打扰了。”
祝予希挑挑眉，“好好好。”
“阿予，进来吧。”她刚想找个石墩子随地大小坐，就被顾诀喊进去了。
“你们两个谈恋爱叫我进去干嘛，我很亮么……”祝予希在心中暗骂。
“没想到顾公子真的会来。”沈清钏一改刚才乖巧懂事的样子，端起面前的茶壶给顾诀倒了一杯茶，声音极冷。
顾诀接过茶杯。“沈小姐，我已经对你做的仁至义尽了，还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人。”
“顾诀，再怎么说我们两家也是世交，只不过多去顾府走上几遭，你就不乐意了？”沈清钏斜眼望了站在顾诀身侧的祝予希，“还是，你们家小侍女就这么娇贵，吩咐不得了？”
祝予希的脑子瞬间一团乱麻：别说话，我在思考。
顾诀冷笑，“沈小姐三番两次接着来顾府看我的名义出去私会意中人，我看在旧日还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没有戳穿沈小姐罢了。顾府是不大，但也并非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驿站，沈小姐以后另寻别家吧。”
“你——”沈清钏站起身，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逼近顾诀的脖子，祝予希瞬间瞪大双眼准备挥手阻止，被顾诀抓住手腕。
“阿予，没事。”他小声安慰祝予希。
“顾公子身边的侍女身手都如此了得，不知你跟我哥哥的武艺，孰高孰低呢？”沈清钏用刀尖轻挑顾诀的下巴，眼神玩味。
祝予希实在没眼看，总觉得自己成为了他们play中的一环。不过她没空细想这些，因为她总觉得故事好像稍微有些……偏移了方向——按照她曾写的来说，沈清钏自小跟顾诀青梅竹马，也从小便暗恋他，长大后更是常常找借口跑去找顾诀，跟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借口去顾府实则去找意中人，为何会这样？
“不必惊讶。书中世界本就是虚假的，假的东西又怎么会有标准答案，况且你的出现扰乱了这个世界原本的运行轨迹，发生些变化在所难免。如果真的一切都跟你写的一模一样，你当我们系统是傻子吗。”
又是那个该死的系统。
靠，不是说开挂打怪吗，怎么还有bug呢？算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回归老本行了吗，这故事它无论是变成什么妖魔鬼怪，祝予希也得给它圆回来。
眼前两人的对峙还在白热化环节，祝予希觉得得给他们一点独处时间，正准备找个借口溜走，刚好转头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铠甲的男子站在院中不知寻觅什么，手中还拿着一捧桔梗花。他眉眼生得温柔，气质不像顾诀那样冷漠疏离，反倒炽热、让人忍不住靠近，看这个装束，应当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段小将军了。
目标出现——段景云，段丰元的独子，也是沈清钏的白月光哥哥，一直痴情于她，只不过碍于身份原因从未袒露过，选择默默守护。这个段景云也很有意思，他父亲是当朝第一大奸臣，自己倒是生得清白忠烈，一心为国上阵杀敌、绝无二心。若非是他父亲从不让他参与政事，他怕是得知父亲干过的那些丑事之后立马就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了吧。
他现在应当是正在寻沈清钏。可不能让他破坏了顾诀和沈清钏的好事。祝予希借口身体不适从凉亭离开，往段景云的方向跑去。
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让段景云注意到自己呢。祝予希瞬间在脑子里检阅了自己看过的玛丽苏文学，想得太过认真，一时没注意脚下的石块——
“啊——”
扑通一声，祝予希滑下了池塘。在掉进去的0.01秒里，祝予希先是在心里感叹了一番这种智障相遇英雄救美情节简直万年不变的老土，又立马准备做出预防措施不至于真被淹死——毕竟训练了这么久，一个水塘倒还真算不了什么。不过她索性将计就计，朝着段景云所在的方向扑腾。
“救命啊救命！”
果然，段景云扔下拿在手里的桔梗花，飞身跃进池子中把她捞起来，抱着她上岸。刚上来没多久，祝予希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段景云说声谢谢，顾诀就跑了过来，解开披风一把裹住祝予希，将她扶起来。
“谢……”
“谢谢段将军救命之恩，可否借一间客房和一身衣物？”顾诀攥紧她的肩膀，声音沉沉。
“这个时候想起求我了，顾公子？”沈清钏抱着手，冷哼一声。
段景云把沈清钏拉到身后，示意她不得无礼。
“当然，顾兄对我不必如此客气。”段景云找来个下人带着他们去了客房。
临走前，祝予希推开扶住她肩膀的手，径直走到段景云面前，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桔梗花，擦掉上面沾染的灰尘，然后递给他。
“谢谢。”双眼低垂，方才的水珠挂在脸上，看上去楚楚可怜。
点到即止。
顾诀眉头微皱，拉着她离开了。
祝予希愣住了。她又要如何跟顾诀说起她从何而来。在这的八年仿佛比她活了二十八年的人生还要漫长，以至于很多时候她都恍惚于这是真实的世界、还是虚假的。说来也可笑，对于祝予希而言，不过是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经历另一个虚假的世界罢了。即便是她写了这些故事，可当真正踏入时又是另一番光景——很多东西她好像早已遗忘、又或者本就不是她曾写过的。
她是这里的不速之客，身份、背景都是系统为她书写的，而对于这样的次要角色又怎么会花费太多笔墨——这一世的她，只是一个被扔在垃圾堆然后被一些老乞丐捡回去养大的孤儿罢了。索性她的记忆没有消失，才能支撑着她活下来、然后去到地牢想要救老阁主，最后逆天改命失败，遇到了顾诀。
她倒不觉得苦，因为也从未期许过自己会有什么好运。
她咬紧了牙关，沉默了许久。耳边同伴们的玩闹声一直未停，初冬的风已经有些冷了，吹乱了她的发丝。比这还寒冷数万倍的冬天，她经历过很多个，可却从未有身边人这般笑过。
身上突然被披上一件黑色的披风，上面还有残留的余温。祝予希心中一颤，转头看向顾诀。
“不愿说便不说，我并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
“没什么不愿的。自打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被丰都西街的几个老乞丐养大的，他们带着我一起行乞，讨要些吃食，能活命就成。后来本想着出城路上来往富商多，我就在那里等着有没有愿意施舍我一些的老爷，结果误打误撞走到了城郊的地牢，遇上大火。”祝予希拉紧了披风，说的云淡风轻。
“所以因为无牵无挂，便就不怕死吗？”顾诀看着她，眼底黯黯。
祝予希笑了笑，“有了也不怕呀！我现在有二妹、三妹、四弟……有这么多好朋友，怎么能算是了无牵挂呢。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怕，公子让我得以在世间多苟活几年已经万幸，死亡又有何惧？能完成公子的心愿，便好。”
她笑着看顾诀，还未等顾诀开口，便从身后掏出一个红色帖子，塞到顾诀手上。
“但是！在完成公子愿望之前，我得先完成另一个人的愿望……”
顾诀拿着做工极其精良的请帖，打开才知是相国府千金沈清钏发来的，十日后是她的生辰，邀顾诀过去一叙。
他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公子，这这这都说拿人手短吃人手软，沈小姐平日也没少来找你，虽说是来找你吧但也没少给我点好处，而且我看你们关系也是非同一般，她又与你青梅竹马，你不收人家帖子，都发我这儿来了，我就顺手一……哎！”
话还没说完，顾诀就甩手走了。祝予希连忙追上去在身后嘀咕。
“一定要去啊公子！终身大事耽误不得！”
祝予希说这话自己都觉得变态。虽然当年一场大火烧死了牢里的囚犯，顾诀父亲也在其中，无人能证实是相国公放的火。只是凭顾诀父亲当年跟顾诀说的话以及相国公一系列大逆不道的行为，也基本能推断是他为之——只不过从顾诀的视角看来，段丰元不知他已经知晓此事，祝予希当然也不知道。
而祝予希还装傻充愣地在这劝他赴仇人女儿的宴。祝予希说着自己都要一口气喘不上来，但一想这一世他们两人本就是走这种先婚后爱虐的刻骨铭心的路子，推动剧情发展嘛，也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她小声地给自己打气，突然撞上了前面蓦地停下脚步的顾诀。
“你非要我来这就是为了给我这张帖子吗？”
“对啊……哦不对不对，邀请公子来肯定是想跟公子共度人生中重要的时刻，顺便、顺便哈，给沈小姐递张请帖。”顾诀本就比她高不少，现在周身又充满了怒气，压得她不敢抬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顾诀好一阵没说话。祝予希以为他又要骂自己，闭上了眼睛，决定眼不见心不烦。
“好啊，你想我去，我便去了。”
？
祝予希呆在原地，甚至都没注意到顾诀离开。
居然这么顺利。祝予希内心暗喜。
“明天加练两个时辰，所有人！”
顾诀走到门口，又转身朝大家喊了一句，震得大家都停下脚步。
“希希姐，你又怎么惹他了？”辛卯——她的二妹，悄悄走过来小声问她。
祝予希撇撇嘴，满不在乎道：“他这是要怎样，一天天的不是看上去情绪挺稳定的吗，今天忘喝药了？”他这样，跟自己当时还在公司时天天激素混乱情绪比血压还不稳定的领导有什么区别。
果真，第二天，大家练到亥时才结束，连连称苦。
十日很快便过去了。沈清钏生辰当日，顾诀换上了一身素袍，将一贯高高束起的头发放下些许，加上他本就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乍一看还真像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翩翩公子。顾诀特意要求祝予希跟他一同去，刚好她还求之不得呢。
到了相国府后，出来迎接的便是相国公段丰元。数年不见，他的头上也生出不少白发，只是那副狡黠猥琐的模样还是没变。祝予希跟在顾诀身后，顾诀没有任何波动，按照礼数朝他行了礼。
“小诀啊，好久不见了。长大之后，你就很少来府上玩了。清钏虽不是我亲生女儿，但我跟夫人都十分照顾她，她自幼身子不好，也就喜欢往你府上走走，也多亏你担待了。快进来吧。”
顾诀微微点头，伸手请他先行，只有祝予希看到他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的指甲早已嵌进了肉里。也是，看见杀父仇人，再如何装得云淡风轻，又怎么会不痛恨。
进门后，沈清钏便在院子里等着。
“父亲，我先与顾诀哥哥到凉亭一叙，开宴时我们一同过去。”沈清钏拜过父亲，带着顾诀去了凉亭。
两人进了亭子，原本祝予希想要跟进去，却被沈清钏的侍女拦了下来。
“我家小姐跟顾公子叙旧，我们便不要打扰了。”
祝予希挑挑眉，“好好好。”
“阿予，进来吧。”她刚想找个石墩子随地大小坐，就被顾诀喊进去了。
“你们两个谈恋爱叫我进去干嘛，我很亮么……”祝予希在心中暗骂。
“没想到顾公子真的会来。”沈清钏一改刚才乖巧懂事的样子，端起面前的茶壶给顾诀倒了一杯茶，声音极冷。
顾诀接过茶杯。“沈小姐，我已经对你做的仁至义尽了，还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人。”
“顾诀，再怎么说我们两家也是世交，只不过多去顾府走上几遭，你就不乐意了？”沈清钏斜眼望了站在顾诀身侧的祝予希，“还是，你们家小侍女就这么娇贵，吩咐不得了？”
祝予希的脑子瞬间一团乱麻：别说话，我在思考。
顾诀冷笑，“沈小姐三番两次接着来顾府看我的名义出去私会意中人，我看在旧日还有几分交情的份上没有戳穿沈小姐罢了。顾府是不大，但也并非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驿站，沈小姐以后另寻别家吧。”
“你——”沈清钏站起身，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逼近顾诀的脖子，祝予希瞬间瞪大双眼准备挥手阻止，被顾诀抓住手腕。
“阿予，没事。”他小声安慰祝予希。
“顾公子身边的侍女身手都如此了得，不知你跟我哥哥的武艺，孰高孰低呢？”沈清钏用刀尖轻挑顾诀的下巴，眼神玩味。
祝予希实在没眼看，总觉得自己成为了他们play中的一环。不过她没空细想这些，因为她总觉得故事好像稍微有些……偏移了方向——按照她曾写的来说，沈清钏自小跟顾诀青梅竹马，也从小便暗恋他，长大后更是常常找借口跑去找顾诀，跟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借口去顾府实则去找意中人，为何会这样？
“不必惊讶。书中世界本就是虚假的，假的东西又怎么会有标准答案，况且你的出现扰乱了这个世界原本的运行轨迹，发生些变化在所难免。如果真的一切都跟你写的一模一样，你当我们系统是傻子吗。”
又是那个该死的系统。
靠，不是说开挂打怪吗，怎么还有bug呢？算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回归老本行了吗，这故事它无论是变成什么妖魔鬼怪，祝予希也得给它圆回来。
眼前两人的对峙还在白热化环节，祝予希觉得得给他们一点独处时间，正准备找个借口溜走，刚好转头看到了一个穿着一身铠甲的男子站在院中不知寻觅什么，手中还拿着一捧桔梗花。他眉眼生得温柔，气质不像顾诀那样冷漠疏离，反倒炽热、让人忍不住靠近，看这个装束，应当是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段小将军了。
目标出现——段景云，段丰元的独子，也是沈清钏的白月光哥哥，一直痴情于她，只不过碍于身份原因从未袒露过，选择默默守护。这个段景云也很有意思，他父亲是当朝第一大奸臣，自己倒是生得清白忠烈，一心为国上阵杀敌、绝无二心。若非是他父亲从不让他参与政事，他怕是得知父亲干过的那些丑事之后立马就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了吧。
他现在应当是正在寻沈清钏。可不能让他破坏了顾诀和沈清钏的好事。祝予希借口身体不适从凉亭离开，往段景云的方向跑去。
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地让段景云注意到自己呢。祝予希瞬间在脑子里检阅了自己看过的玛丽苏文学，想得太过认真，一时没注意脚下的石块——
“啊——”
扑通一声，祝予希滑下了池塘。在掉进去的0.01秒里，祝予希先是在心里感叹了一番这种智障相遇英雄救美情节简直万年不变的老土，又立马准备做出预防措施不至于真被淹死——毕竟训练了这么久，一个水塘倒还真算不了什么。不过她索性将计就计，朝着段景云所在的方向扑腾。
“救命啊救命！”
果然，段景云扔下拿在手里的桔梗花，飞身跃进池子中把她捞起来，抱着她上岸。刚上来没多久，祝予希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段景云说声谢谢，顾诀就跑了过来，解开披风一把裹住祝予希，将她扶起来。
“谢……”
“谢谢段将军救命之恩，可否借一间客房和一身衣物？”顾诀攥紧她的肩膀，声音沉沉。
“这个时候想起求我了，顾公子？”沈清钏抱着手，冷哼一声。
段景云把沈清钏拉到身后，示意她不得无礼。
“当然，顾兄对我不必如此客气。”段景云找来个下人带着他们去了客房。
临走前，祝予希推开扶住她肩膀的手，径直走到段景云面前，拾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桔梗花，擦掉上面沾染的灰尘，然后递给他。
“谢谢。”双眼低垂，方才的水珠挂在脸上，看上去楚楚可怜。
点到即止。
顾诀眉头微皱，拉着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