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逃难时穿的衣裳已经有些破洞，但洗漱完，姐妹俩还是就着澡盆里的水都搓洗干净了。补补也能凑合穿，又或者裁了纳鞋底也是好的。
两人从澡房出来重新到院子里时，并没见着陈秀兰。倒是正房屋檐下坐着个胖大娘，正低着头摆弄一束干稻草，看着应该是在编草鞋，大黑就卧在她脚边打盹儿。
“哟，洗完了！”胖大娘是个嗓门儿大的，一张口停在院墙上的麻雀便叽叽喳喳叫着飞走，大黑也支棱起两只耳朵抬起头，发现没什么事儿又重新趴回地上。
方竹瞧着眼前陌生的大娘，一下就明白陈秀兰的用意。这是不放心她们，特意找了个人来盯着，也是告诉她们不要想着逃跑。
方竹能理解陈秀兰的做法，心里并未觉得不舒服，礼貌地叫了声婶娘。
“哎！你陈婶子出门找神婆去了，让我来照看会儿。我就在那旁边住着，你们喊我王婶就成，往后有啥事儿尽管找我。”
方竹顺着王金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概有点儿印象，先前上山时她确实注意到那边儿有座土房子，离陈秀兰家也就几步路。只是树林掩遮，看不清全貌，想来就是这王婶子的家。
方竹点点头，改口叫王婶，又拽一把背着身子晾衣裳，别别扭扭不出声的方桃。
方桃回头瞧一眼方竹，最终还是败在姐姐的瞪视下，跟蚊子似地瓮声翁气喊了声王婶。
王金花压根儿没注意到姐妹俩的小动作，她十指翻飞，动作地麻利地编着草鞋，看着方竹笑呵呵道：“瞅瞅长得多标致，就是瘦了点儿，连衣裳都撑不起，还得改改才合身。”
“不过现在安顿下来，养些时日也就好了。秀兰是个心慈的，你们就在这儿安安心心住着，也不用担心她苛待你们。”
“嗯，我们晓得的。”
方竹倒完脏水，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所幸也来到屋檐下，拿过一把稻草，开始搓草绳编草鞋。
王金花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用不着方竹她们搭话，自个儿就说得起劲。
“她这么些年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吃的苦头可不少。好在青云争气，有身好本事又孝顺，这样的大房子在我们村儿可是独一份。”
“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在村里见到这么气派的房子呢。”方竹先是夸赞了一句，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他这样厉害，家底又不薄，怎的没说亲呢？”
王金花突然沉下脸，编草鞋的动作也慢下来。
方竹心里一咯噔，这郑家怕不是有什么龌龊事儿吧。
王金花瞥见两个女娃娃忧心忡忡的模样，惊觉自己这反应太容易让人想岔，生怕搅黄了这门亲事，忙解释道：“嗐，你们别多想。左右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我就说与你们听听，也省得那些个黑心烂肺的跟你们嚼舌根。”
按着王金花所讲，郑青云出生那年，他奶奶染病去世，没两年老爷子也过了。也不知是谁传出郑青云是个煞星，老爷子过世没几日，郑青云大伯和小叔就以此为由闹着分家。
郑青云他们分得的家当最少，又被许多人指指点点，遂搬到这偏僻的半山腰。为了养家糊口，郑青云的爹郑大山开始跟着老猎户打猎，渐渐地也攒下一些银钱，日子越过越好。
郑青云六岁那年，陈秀兰再次有孕，可还没几个月就小产了。更糟糕的是，一年后，郑大山进山打猎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
“这之后青云天煞孤星的闲言碎语就传得更凶，一个寡妇带着个七岁的孩子，难免受人欺负，青云便常常跟人打架，一开始只是动拳脚，后来吃过几次亏后就随身别着刀，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久而久之又传出他脾性暴烈，这样一来，可不就没有人家愿意相看，那些个为了钱财卖女儿的，秀兰他们又看不上，这事儿就一直拖着。”
太阳愈来愈烈，王金花讲得口干舌燥，放下手里未编完的草鞋，就跑到井边舀凉水喝。
方竹手中胡乱缠着草茎，视线不由自主飘向郑青云的房门。
虽说是冲喜，但一些成亲的规矩也是要讲究的。陈秀兰在回家的路上就跟她嘱咐过，成婚日之前，她不能跟郑青云见面，因此她还一步都不曾踏入那里，也不知他是何模样。
王金花倒是说人长得挺俊，可一想到那人几岁就敢持刀砍人，十几岁出头就能进山打狼猎虎，方竹眼前就浮现出一凶神恶煞、满身戾气的黑脸大汉，让她心中生畏。
她不禁有些担心，若是郑青云真醒过来，该不会要揍她吧？
王金花喝水回来就见方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手里的草鞋编得稀巴烂，还以为她也信了那天煞孤星的说法，又急吼吼地帮陈秀兰他们说好话。
就这么说着忙着，晌午过后陈秀兰才回家。
“算好日子了？”王金花问。
“算好了，两天后就是个吉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早点过来帮忙。”陈秀兰一连灌下几杯凉水，拿着蒲扇使劲摇着。
“跟我说这些做甚，”王金花摆摆手，“厨子什么的也一并请好了？”
“嗯，还是找的宋莲嫂子。该给信儿的也都去了，明个儿再去朱屠户家定半扇猪就成。”
两个妇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起摆酒席的事儿，方竹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明明是她的婚事，她却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王金花走后，方竹跟方桃去院外的树林里给逝去的爹娘烧了纸钱，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大黑紧紧跟着他们，陈秀兰也在不远处瞧着。
郑青云要成亲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整个苍黎村。
“不是说郑家小子伤得挺重，一直昏迷不醒吗？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
“我前天看到秀兰往神婆家去了，我估摸着那小子不大好，秀兰这是要给他冲喜。”
“嚯，那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嫁给个半死不活的人。”
“听说是郑老二一朋友家的女娃，家里发大水，没了亲人过来投奔他们的。但我觉着啊，就是陈秀兰不知从哪儿买回来的丫头。”
“不是说还带着个妹妹，这秀兰也当真舍得，一下子就添两张嘴。”
“人家有钱，你瞎操什么心。”
“哎呦，我可不敢替他们操心，招晦气。这人啊，再有钱没命享那也是白搭。”
一群人说着说着，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纵使村里人议论纷纷，也对陈秀兰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六月二十二，宜嫁娶。
这日天气依然不错，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郑家院子里一早就忙活起来，挂红绸，贴喜字。牛车进进出出，运来东家的桌椅板凳，西家的锅碗瓢盆。
一群人聚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嬉笑谈话声传出老远，顺着风飘到斜下方的破旧木屋里。
陈秀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方竹从家里出嫁不大合适，因此昨晚就安排姐妹俩住到老猎户这废弃的木屋。
“姐……”方桃抱着方竹，哭得稀里哗啦。
“你别把鼻涕擦我身上，”方竹揉着她的头有些好笑，“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这么伤心做什么？要多笑笑才对。”
“我笑不出来，姐，要不我们还是——”
“小桃，不要再说这种话。”方竹陡然严肃起来，“不管怎么样，陈婶娘给我药钱救了你的命，又给了你我吃穿，于我们有恩，而且我答应过她，所以这个婚我是一定要成的。”
若日后郑青云不幸去了，又或者好运醒过来，她们再做打算离开也不迟。
方竹虽只比方桃大了七岁，但方桃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带着。对姐姐的话，方桃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当下也不再嚷着要离开。
而是抱着她的胳膊软声撒娇：“我不说就是了嘛，姐姐你别生气。”
“没生气，快去洗把脸，时候也不早了，估计梳妆的人也该到了。看见你这副花猫模样，肯定要笑话你。”方竹捏捏方桃的鼻子，调侃道。
“笑就笑呗，我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姐姐不是说了，成亲的日子就要多笑笑。”方桃虽这么说着，却还是起身去水桶里舀水出来擦脸。
“就你嘴贫。”
方竹说着，也拿过床角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喜服换上。时间仓促，喜服自然是从铺子里买的，最简单的样式，没有什么花纹，就是红布直接缝的。
方竹穿上喜服没多久，大黑就在外边儿汪汪直叫。
“小竹，我们能进来不？”有妇人在外边儿喊。
“来了。”方竹应了声，方桃立马就去抽门闩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个瘦高的大娘，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哎哟，这模样真是好看，和青云那小子般配。”大娘一进门就嚷嚷开来。
方竹在外边风吹雨打大半个月，又饿了那么久，再清楚不过自己现在绝对算不上好看，都是些场面话罢了。
但想着今天好歹是成亲，还是配合地微微低眸，做出一副害羞的姿态。
“瞧瞧，才说两句就害羞了。”大娘果然调笑道。
乡下人梳妆简单，也就是绞个面，盘个发，再简单涂点胭脂口脂就成，弄起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方竹看着铜镜里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终于生出些要成亲的真实感。
酉时三刻，方竹坐上带着大红花的驴子，在唢呐锣鼓声中前往郑家。
两人从澡房出来重新到院子里时，并没见着陈秀兰。倒是正房屋檐下坐着个胖大娘，正低着头摆弄一束干稻草，看着应该是在编草鞋，大黑就卧在她脚边打盹儿。
“哟，洗完了！”胖大娘是个嗓门儿大的，一张口停在院墙上的麻雀便叽叽喳喳叫着飞走，大黑也支棱起两只耳朵抬起头，发现没什么事儿又重新趴回地上。
方竹瞧着眼前陌生的大娘，一下就明白陈秀兰的用意。这是不放心她们，特意找了个人来盯着，也是告诉她们不要想着逃跑。
方竹能理解陈秀兰的做法，心里并未觉得不舒服，礼貌地叫了声婶娘。
“哎！你陈婶子出门找神婆去了，让我来照看会儿。我就在那旁边住着，你们喊我王婶就成，往后有啥事儿尽管找我。”
方竹顺着王金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大概有点儿印象，先前上山时她确实注意到那边儿有座土房子，离陈秀兰家也就几步路。只是树林掩遮，看不清全貌，想来就是这王婶子的家。
方竹点点头，改口叫王婶，又拽一把背着身子晾衣裳，别别扭扭不出声的方桃。
方桃回头瞧一眼方竹，最终还是败在姐姐的瞪视下，跟蚊子似地瓮声翁气喊了声王婶。
王金花压根儿没注意到姐妹俩的小动作，她十指翻飞，动作地麻利地编着草鞋，看着方竹笑呵呵道：“瞅瞅长得多标致，就是瘦了点儿，连衣裳都撑不起，还得改改才合身。”
“不过现在安顿下来，养些时日也就好了。秀兰是个心慈的，你们就在这儿安安心心住着，也不用担心她苛待你们。”
“嗯，我们晓得的。”
方竹倒完脏水，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所幸也来到屋檐下，拿过一把稻草，开始搓草绳编草鞋。
王金花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用不着方竹她们搭话，自个儿就说得起劲。
“她这么些年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吃的苦头可不少。好在青云争气，有身好本事又孝顺，这样的大房子在我们村儿可是独一份。”
“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回在村里见到这么气派的房子呢。”方竹先是夸赞了一句，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他这样厉害，家底又不薄，怎的没说亲呢？”
王金花突然沉下脸，编草鞋的动作也慢下来。
方竹心里一咯噔，这郑家怕不是有什么龌龊事儿吧。
王金花瞥见两个女娃娃忧心忡忡的模样，惊觉自己这反应太容易让人想岔，生怕搅黄了这门亲事，忙解释道：“嗐，你们别多想。左右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我就说与你们听听，也省得那些个黑心烂肺的跟你们嚼舌根。”
按着王金花所讲，郑青云出生那年，他奶奶染病去世，没两年老爷子也过了。也不知是谁传出郑青云是个煞星，老爷子过世没几日，郑青云大伯和小叔就以此为由闹着分家。
郑青云他们分得的家当最少，又被许多人指指点点，遂搬到这偏僻的半山腰。为了养家糊口，郑青云的爹郑大山开始跟着老猎户打猎，渐渐地也攒下一些银钱，日子越过越好。
郑青云六岁那年，陈秀兰再次有孕，可还没几个月就小产了。更糟糕的是，一年后，郑大山进山打猎被毒蛇咬伤，不治身亡。
“这之后青云天煞孤星的闲言碎语就传得更凶，一个寡妇带着个七岁的孩子，难免受人欺负，青云便常常跟人打架，一开始只是动拳脚，后来吃过几次亏后就随身别着刀，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久而久之又传出他脾性暴烈，这样一来，可不就没有人家愿意相看，那些个为了钱财卖女儿的，秀兰他们又看不上，这事儿就一直拖着。”
太阳愈来愈烈，王金花讲得口干舌燥，放下手里未编完的草鞋，就跑到井边舀凉水喝。
方竹手中胡乱缠着草茎，视线不由自主飘向郑青云的房门。
虽说是冲喜，但一些成亲的规矩也是要讲究的。陈秀兰在回家的路上就跟她嘱咐过，成婚日之前，她不能跟郑青云见面，因此她还一步都不曾踏入那里，也不知他是何模样。
王金花倒是说人长得挺俊，可一想到那人几岁就敢持刀砍人，十几岁出头就能进山打狼猎虎，方竹眼前就浮现出一凶神恶煞、满身戾气的黑脸大汉，让她心中生畏。
她不禁有些担心，若是郑青云真醒过来，该不会要揍她吧？
王金花喝水回来就见方竹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手里的草鞋编得稀巴烂，还以为她也信了那天煞孤星的说法，又急吼吼地帮陈秀兰他们说好话。
就这么说着忙着，晌午过后陈秀兰才回家。
“算好日子了？”王金花问。
“算好了，两天后就是个吉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早点过来帮忙。”陈秀兰一连灌下几杯凉水，拿着蒲扇使劲摇着。
“跟我说这些做甚，”王金花摆摆手，“厨子什么的也一并请好了？”
“嗯，还是找的宋莲嫂子。该给信儿的也都去了，明个儿再去朱屠户家定半扇猪就成。”
两个妇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谈起摆酒席的事儿，方竹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明明是她的婚事，她却像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王金花走后，方竹跟方桃去院外的树林里给逝去的爹娘烧了纸钱，痛痛快快哭了一场。大黑紧紧跟着他们，陈秀兰也在不远处瞧着。
郑青云要成亲的消息一夕之间传遍整个苍黎村。
“不是说郑家小子伤得挺重，一直昏迷不醒吗？怎么突然就要成亲了。”
“我前天看到秀兰往神婆家去了，我估摸着那小子不大好，秀兰这是要给他冲喜。”
“嚯，那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嫁给个半死不活的人。”
“听说是郑老二一朋友家的女娃，家里发大水，没了亲人过来投奔他们的。但我觉着啊，就是陈秀兰不知从哪儿买回来的丫头。”
“不是说还带着个妹妹，这秀兰也当真舍得，一下子就添两张嘴。”
“人家有钱，你瞎操什么心。”
“哎呦，我可不敢替他们操心，招晦气。这人啊，再有钱没命享那也是白搭。”
一群人说着说着，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纵使村里人议论纷纷，也对陈秀兰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六月二十二，宜嫁娶。
这日天气依然不错，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郑家院子里一早就忙活起来，挂红绸，贴喜字。牛车进进出出，运来东家的桌椅板凳，西家的锅碗瓢盆。
一群人聚在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嬉笑谈话声传出老远，顺着风飘到斜下方的破旧木屋里。
陈秀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方竹从家里出嫁不大合适，因此昨晚就安排姐妹俩住到老猎户这废弃的木屋。
“姐……”方桃抱着方竹，哭得稀里哗啦。
“你别把鼻涕擦我身上，”方竹揉着她的头有些好笑，“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这么伤心做什么？要多笑笑才对。”
“我笑不出来，姐，要不我们还是——”
“小桃，不要再说这种话。”方竹陡然严肃起来，“不管怎么样，陈婶娘给我药钱救了你的命，又给了你我吃穿，于我们有恩，而且我答应过她，所以这个婚我是一定要成的。”
若日后郑青云不幸去了，又或者好运醒过来，她们再做打算离开也不迟。
方竹虽只比方桃大了七岁，但方桃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带着。对姐姐的话，方桃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当下也不再嚷着要离开。
而是抱着她的胳膊软声撒娇：“我不说就是了嘛，姐姐你别生气。”
“没生气，快去洗把脸，时候也不早了，估计梳妆的人也该到了。看见你这副花猫模样，肯定要笑话你。”方竹捏捏方桃的鼻子，调侃道。
“笑就笑呗，我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姐姐不是说了，成亲的日子就要多笑笑。”方桃虽这么说着，却还是起身去水桶里舀水出来擦脸。
“就你嘴贫。”
方竹说着，也拿过床角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喜服换上。时间仓促，喜服自然是从铺子里买的，最简单的样式，没有什么花纹，就是红布直接缝的。
方竹穿上喜服没多久，大黑就在外边儿汪汪直叫。
“小竹，我们能进来不？”有妇人在外边儿喊。
“来了。”方竹应了声，方桃立马就去抽门闩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来一个瘦高的大娘，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哎哟，这模样真是好看，和青云那小子般配。”大娘一进门就嚷嚷开来。
方竹在外边风吹雨打大半个月，又饿了那么久，再清楚不过自己现在绝对算不上好看，都是些场面话罢了。
但想着今天好歹是成亲，还是配合地微微低眸，做出一副害羞的姿态。
“瞧瞧，才说两句就害羞了。”大娘果然调笑道。
乡下人梳妆简单，也就是绞个面，盘个发，再简单涂点胭脂口脂就成，弄起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方竹看着铜镜里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终于生出些要成亲的真实感。
酉时三刻，方竹坐上带着大红花的驴子，在唢呐锣鼓声中前往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