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女人在外面关上了院子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屋子里只剩下神婆和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阿姨，那个胡立真的走了？还会回来吗？”李亮伸着脖子向外张望。
“那个女人叫胡立？”
“她叫胡立立，我们都叫她胡立。”
“你是认识我们家吧？”李秀并不关心胡立走没走，还是满心戒备地盯着神婆。
“嗯，认识！我家和你姥姥家就住隔壁，我是你大舅找来的！你大舅非常惦记你们，他安葬了你母亲以后，不放心你们两个，就拉着我和他一起来悄悄看看！”
“大舅呢？他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呢？”李亮一听说大舅来了，欣喜地东张西望，好像神婆把他的大舅变小了藏起来似的。
“你其实没有那么神，对吗？”李秀还是冷眼看着眼前的神婆。
“我是没有那么神，但是也有一些神。因为我本来就是算卦的，术业有专攻，一些技能我还是有的！比如说察言观色！我会通过对细微之处的观察，做出相应的判断。毕竟我是干这一行的，总是说错，谁会来找我算啊？”
“那你教我吧！我要是也学会了，就可以保护弟弟！”李秀突然说出来的话，把吴翠哈吓了一大跳。
“姐，我很快就长大了！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你！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非要和阿姨学的！”李亮特意向上挺了挺，这样显得他还高一些。
“孩子，你还小，要好好读书！至于要学这个手艺嘛，如果你长大了还要学，就告诉你大舅，你大舅说了，我会收你做徒弟的！也许你长大了以后就不想学了！”
李秀松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些许笑容，看来她对这个神婆的答复还是很满意的。
“阿姨，我大舅在哪？让李亮去把大舅喊回来，我现在就给你们做饭！爸爸今晚上夜班，不在家，你们就住在家里吧！明天一早有火车，你们再走！我不留你们是因为胡立走了，我爸要是知道，是你给整走的，他会和你拼命的！”李秀说着，自己也很无奈。
看到孩子这样说，吴翠哈一阵心酸，拍了拍李秀的肩头。
“你大舅在车站后面的半山坡上，我去叫他！你家还有鞋子吗？我的鞋子在火车上挤丢了一只，脚上穿的是你大舅的一只鞋，你大舅还光着一只脚丫子呢！”
“阿姨，你坐在这儿歇着，我拿着我爸的一只鞋子去，不能让我大舅光着脚回来！”李亮说着就蹲在鞋架前翻，翻了半天，拿出一只男鞋，拎着出了门。
李秀麻利地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响起切菜的声音。看这孩子，做饭的熟练劲儿，平时一定是经常做。
吴翠哈走进厨房，厨房是一个很小的屋子，炉子不是农村的大锅灶，而是铁炉子。下面是个黑色铸铁的架子支撑着，架子上面放着几个铝盆和盘子，炉子是两个灶眼的，一边的火已经点燃，锅里烧着水。
他家烧的是液化气，有气罐的那种，和吴翠哈家在城里烧得一样。炉子上油迹斑斑，厨房的墙上挂满了黄色的污渍，墙角尤其多，已经发黑了。
“你经常做饭？”吴翠哈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秀。
李秀停下手里的菜刀，看了一眼，说：“阿姨，你有孩子吗？你的孩子会做饭吗？”
“我有三个孩子，他们都会做饭，因为我有些懒！”吴翠哈坦诚地回答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我妈不懒，但她很忙，天天上班，班上的活计干不完的，还要拿到家里来干，就没时间做饭！”
“你爸不做吗？”
“不做的，我爸下班回家待着也不做，什么都不干！我们小的时候，他怕回来看孩子，故意待在单位晚些时候才回来。我妈上班也挺累，她是保管员，每一样东西都不能有差错，她又是一个较真的人。回到家里，又要看孩子，又要做家务，特别不容易！”李秀叹了一口气，眉头微蹙。() ()
吴翠哈看着李秀，心里很是心疼，自己忽然有些迷惑，都不知道是在心疼柳条，还是在心疼她的孩子了。
李秀长得实在太像柳条了，吴翠哈一度都出现了错觉，感觉站在那里和自己说话的人，就是柳条。
“那你爸和那个女人，哦，不！是和胡立的事，你们俩以前知道吗？”
“能不知道嘛？我爸总不回家，即使回来了，也是和妈妈一直在吵架。胡立的丈夫，还来家里闹过，把家里的东西都给砸了，我爸吓得躲在里屋不敢出来。”
“胡立的丈夫？那时她没离婚吗？”
“没离！听我爸说，胡立的丈夫长期家暴，胡立要离婚，男人就追着打，不肯离婚。”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后来，是我妈出面，和那个男人谈的，那个男人竟然听了我妈的建议，同意离婚了。我记得，胡立当时是登门来道谢的，还表示再也不和我爸在一起了。”
“那怎么又在一起了？还是在你妈刚走，胡立就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鸠占鹊巢来了啊？”
“其实，我爸一直是骗我妈的！那个胡立离了婚，他们根本没分开，是一直在一起的，而且是公然的，我妈知道以后气病了，天天和我爸生气，能不生病吗？”
“你妈病了，你爸还不知悔改？”
“改了，比以前回来多了一点，我妈走的时候，都让我爸赌咒发誓，不要和胡立在一起，我爸为了让我妈安心走，的确当着妈妈的面赌咒发誓了。可是，我妈前脚一走，他就带着胡立来家里了，连胡立撵我们俩，他都假装看不见。他就是贪图胡立年轻漂亮！”
吴翠哈真的要气疯了！那个坏男人！他就是这样对待柳条的，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男人，他真应该被千刀万剐！当年就看他不是好人，事实证明，真的如自己所见到的，他简直是黑了心肠。
“秀，你有四个姑姑？这么大的事，他们不说说你爸吗？你还有爷爷奶奶吗？”
“我有四个姑姑，也有爷爷奶奶。我奶奶总说，就这么一个儿子，还给惯坏了!家里谁也说不了他！爷爷奶奶岁数大了，在大姑家住着，管不了我爸！”李秀说着，又停了下来。
“阿姨，你知道吗？有一年过年，全家人一起吃年夜饭，胡立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我妈和她动手打起来，我爸帮着那胡立，还推了我妈妈。四个姑姑帮妈妈，爷爷奶奶帮爸爸，全家人混战起来，桌子都掀了，打得可热闹了，年夜饭都没吃好。”
“你爷爷奶奶帮着你爸？”
“是的，爷爷奶奶就一个儿子，无论我爸做什么，他们都帮！何况，那个女人的孩子，是我爸的。奶奶当着大家的面还给了那个孩子压岁钱。要知道，奶奶都不给我们压岁钱的，说孩子太多给不起！”
“那个孩子，是你爸的？”吴翠哈惊讶地问。
“是，那个小孩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我们才不要认她呢！”
“姑姑们帮你妈，姑姑们还挺好！”
“嗯，姑姑们以前都得到过妈妈的帮助，我妈她是个热心肠，奶奶家那边谁有困难，妈妈都会帮的。可是，她们帮，也是要在她们的弟弟没有吃亏的前提下，如果我爸吃亏，姑姑们也不会站在我妈妈的立场上！毕竟他们是一家人，骨血连亲！”
“你知道这么多？不难受吗？”
“早已经习惯了！从我记事起，家里就是这样的，我妈和我爸打架了，气得没地方去，就跑到半山坡自己藏起来，哭够了才下来！后来我长大了，他们再打架，我就帮妈妈。即使我爸打我，我也帮妈妈，等我弟弟长大了，我们三个打他一个，就不信他还敢动手打我妈！”
此时的李秀，眼中充满了希望，瞬间，希望的光破灭了。
屋子里只剩下神婆和两个孩子面面相觑。
“阿姨，那个胡立真的走了？还会回来吗？”李亮伸着脖子向外张望。
“那个女人叫胡立？”
“她叫胡立立，我们都叫她胡立。”
“你是认识我们家吧？”李秀并不关心胡立走没走，还是满心戒备地盯着神婆。
“嗯，认识！我家和你姥姥家就住隔壁，我是你大舅找来的！你大舅非常惦记你们，他安葬了你母亲以后，不放心你们两个，就拉着我和他一起来悄悄看看！”
“大舅呢？他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呢？”李亮一听说大舅来了，欣喜地东张西望，好像神婆把他的大舅变小了藏起来似的。
“你其实没有那么神，对吗？”李秀还是冷眼看着眼前的神婆。
“我是没有那么神，但是也有一些神。因为我本来就是算卦的，术业有专攻，一些技能我还是有的！比如说察言观色！我会通过对细微之处的观察，做出相应的判断。毕竟我是干这一行的，总是说错，谁会来找我算啊？”
“那你教我吧！我要是也学会了，就可以保护弟弟！”李秀突然说出来的话，把吴翠哈吓了一大跳。
“姐，我很快就长大了！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你！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非要和阿姨学的！”李亮特意向上挺了挺，这样显得他还高一些。
“孩子，你还小，要好好读书！至于要学这个手艺嘛，如果你长大了还要学，就告诉你大舅，你大舅说了，我会收你做徒弟的！也许你长大了以后就不想学了！”
李秀松了一口气，脸上现出些许笑容，看来她对这个神婆的答复还是很满意的。
“阿姨，我大舅在哪？让李亮去把大舅喊回来，我现在就给你们做饭！爸爸今晚上夜班，不在家，你们就住在家里吧！明天一早有火车，你们再走！我不留你们是因为胡立走了，我爸要是知道，是你给整走的，他会和你拼命的！”李秀说着，自己也很无奈。
看到孩子这样说，吴翠哈一阵心酸，拍了拍李秀的肩头。
“你大舅在车站后面的半山坡上，我去叫他！你家还有鞋子吗？我的鞋子在火车上挤丢了一只，脚上穿的是你大舅的一只鞋，你大舅还光着一只脚丫子呢！”
“阿姨，你坐在这儿歇着，我拿着我爸的一只鞋子去，不能让我大舅光着脚回来！”李亮说着就蹲在鞋架前翻，翻了半天，拿出一只男鞋，拎着出了门。
李秀麻利地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响起切菜的声音。看这孩子，做饭的熟练劲儿，平时一定是经常做。
吴翠哈走进厨房，厨房是一个很小的屋子，炉子不是农村的大锅灶，而是铁炉子。下面是个黑色铸铁的架子支撑着，架子上面放着几个铝盆和盘子，炉子是两个灶眼的，一边的火已经点燃，锅里烧着水。
他家烧的是液化气，有气罐的那种，和吴翠哈家在城里烧得一样。炉子上油迹斑斑，厨房的墙上挂满了黄色的污渍，墙角尤其多，已经发黑了。
“你经常做饭？”吴翠哈饶有兴趣地看着李秀。
李秀停下手里的菜刀，看了一眼，说：“阿姨，你有孩子吗？你的孩子会做饭吗？”
“我有三个孩子，他们都会做饭，因为我有些懒！”吴翠哈坦诚地回答她，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我妈不懒，但她很忙，天天上班，班上的活计干不完的，还要拿到家里来干，就没时间做饭！”
“你爸不做吗？”
“不做的，我爸下班回家待着也不做，什么都不干！我们小的时候，他怕回来看孩子，故意待在单位晚些时候才回来。我妈上班也挺累，她是保管员，每一样东西都不能有差错，她又是一个较真的人。回到家里，又要看孩子，又要做家务，特别不容易！”李秀叹了一口气，眉头微蹙。() ()
吴翠哈看着李秀，心里很是心疼，自己忽然有些迷惑，都不知道是在心疼柳条，还是在心疼她的孩子了。
李秀长得实在太像柳条了，吴翠哈一度都出现了错觉，感觉站在那里和自己说话的人，就是柳条。
“那你爸和那个女人，哦，不！是和胡立的事，你们俩以前知道吗？”
“能不知道嘛？我爸总不回家，即使回来了，也是和妈妈一直在吵架。胡立的丈夫，还来家里闹过，把家里的东西都给砸了，我爸吓得躲在里屋不敢出来。”
“胡立的丈夫？那时她没离婚吗？”
“没离！听我爸说，胡立的丈夫长期家暴，胡立要离婚，男人就追着打，不肯离婚。”
“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后来，是我妈出面，和那个男人谈的，那个男人竟然听了我妈的建议，同意离婚了。我记得，胡立当时是登门来道谢的，还表示再也不和我爸在一起了。”
“那怎么又在一起了？还是在你妈刚走，胡立就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鸠占鹊巢来了啊？”
“其实，我爸一直是骗我妈的！那个胡立离了婚，他们根本没分开，是一直在一起的，而且是公然的，我妈知道以后气病了，天天和我爸生气，能不生病吗？”
“你妈病了，你爸还不知悔改？”
“改了，比以前回来多了一点，我妈走的时候，都让我爸赌咒发誓，不要和胡立在一起，我爸为了让我妈安心走，的确当着妈妈的面赌咒发誓了。可是，我妈前脚一走，他就带着胡立来家里了，连胡立撵我们俩，他都假装看不见。他就是贪图胡立年轻漂亮！”
吴翠哈真的要气疯了！那个坏男人！他就是这样对待柳条的，这个被猪油蒙了心的男人，他真应该被千刀万剐！当年就看他不是好人，事实证明，真的如自己所见到的，他简直是黑了心肠。
“秀，你有四个姑姑？这么大的事，他们不说说你爸吗？你还有爷爷奶奶吗？”
“我有四个姑姑，也有爷爷奶奶。我奶奶总说，就这么一个儿子，还给惯坏了!家里谁也说不了他！爷爷奶奶岁数大了，在大姑家住着，管不了我爸！”李秀说着，又停了下来。
“阿姨，你知道吗？有一年过年，全家人一起吃年夜饭，胡立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我妈和她动手打起来，我爸帮着那胡立，还推了我妈妈。四个姑姑帮妈妈，爷爷奶奶帮爸爸，全家人混战起来，桌子都掀了，打得可热闹了，年夜饭都没吃好。”
“你爷爷奶奶帮着你爸？”
“是的，爷爷奶奶就一个儿子，无论我爸做什么，他们都帮！何况，那个女人的孩子，是我爸的。奶奶当着大家的面还给了那个孩子压岁钱。要知道，奶奶都不给我们压岁钱的，说孩子太多给不起！”
“那个孩子，是你爸的？”吴翠哈惊讶地问。
“是，那个小孩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我们才不要认她呢！”
“姑姑们帮你妈，姑姑们还挺好！”
“嗯，姑姑们以前都得到过妈妈的帮助，我妈她是个热心肠，奶奶家那边谁有困难，妈妈都会帮的。可是，她们帮，也是要在她们的弟弟没有吃亏的前提下，如果我爸吃亏，姑姑们也不会站在我妈妈的立场上！毕竟他们是一家人，骨血连亲！”
“你知道这么多？不难受吗？”
“早已经习惯了！从我记事起，家里就是这样的，我妈和我爸打架了，气得没地方去，就跑到半山坡自己藏起来，哭够了才下来！后来我长大了，他们再打架，我就帮妈妈。即使我爸打我，我也帮妈妈，等我弟弟长大了，我们三个打他一个，就不信他还敢动手打我妈！”
此时的李秀，眼中充满了希望，瞬间，希望的光破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