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徐砚之被安排在普通的牢房内,收走了所有随身物品。由于他身份特殊,需要请示过掌门才能进行下一步对他的审问,所以执法堂只禁锢他的修为,不做其他约束。

    待人走后,徐砚之低头叹了口气。“不知道小汐那边如何了……”

    罗汐和他分开关押,是怕他们串通口供吧?徐砚之心里有点底,罗汐虽然来历不明,但相处下来他并不认为她有损害仙域的能力。反而那夜里爆发的魔气十分可疑,冲破禁制的威力绝不可能是罗汐能做到的。只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证词不足以洗刷她的嫌疑,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凌云门内风声鹤唳,在掌门和神使的坐镇下,执法堂长老奉命彻查整个门派,所有参赛的门派都不能幸免。一连数日,门派上下人心惶惶。张珩亲自传讯,将魔修出没的消息告知给三大仙门,提醒各大掌门提高警惕。

    “大清扫”期间,魔修没抓到,反而挖出不少鬼域偷建的小楼阁,一时间让几大门派高层摸不着头脑,上报给了神使。可神使并未当场回应,只说回去后会向天帝禀明。张珩等人虽然心里埋了根刺,但也没多问。

    徐砚之在牢中关着,暂时被搁置了,既没被提审,也没有让人来探视,只他一人空着急。而约莫五六日后,执法堂打开大牢的门,一人走了进来。

    来者正是瞿盈盈。她求了许久,又在被搜查时极力配合,态度不卑不亢,凌云门才准许她探视。执法堂的人把她带到徐砚之牢房前离开,把时间留给他们。瞿盈盈一见徐砚之,眼眶瞬时盈满泪水:“师弟……”

    “师姐?”徐砚之先是惊讶,随即心中一喜,“师姐怎么来了?”

    “我去求了张掌门,宿云真人也在帮我说话。”瞿盈盈这些天在外头度日如年,一面担忧着徐砚之,一面又为了沧海门硬挺着站在前面,如今见到徐砚之还好好的,心里总算有了安慰,“你放心,师姐已经通知师父师母,他们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有宿云真人作保,定能洗清嫌疑的。”

    徐砚之却压低眼皮,默不作声。

    这反应不对……瞿盈盈心中生起一丝恐惧,忍不住问,“师弟,你……”

    “师姐,”徐砚之轻声道,“我与她两情相悦,并非外头所说的勾结。”

    “不可能!”瞿盈盈想都不想就否定,印象里,她的小师弟一向端方懂事,怎么可能会……

    突兀的,瞿盈盈想到了一个可能。“是不是那魔女引|诱你?”

    徐砚之摇摇头,“不是。我们之间发乎情止乎礼,未有逾越。”

    “那为何……”瞿盈盈不相信。她如何相信徐砚之竟然堕落到和魔女相恋?仙魔恋能有什么好结局?

    “师姐,她与我相处这段时间,从未伤过任何人,也对仙域之事一知半解。而且,她并无修为,身上附着的魔气十分微弱,非她自身所有,平日一行一举宛若凡子,所以我相信她是无辜的。”徐砚之认真分析道,“我愿意留在这里,只求还她一个公道。”

    “师弟!”瞿盈盈失声尖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仙域与魔域世代仇敌,千百年来凡与魔修有染的多少人都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若是背上与魔修勾结的污点,你一辈子都得被戳脊梁骨!就算是掌门师尊来了,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若是冤枉好人,放任恶人,才是仙途大忌!”徐砚之语气也重了起来,“师姐若是来劝我撇清关系,恕砚之不能答应。”

    “师弟,算我求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想想师父和师母,你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你忍心看他们二老为你伤心吗?”

    提及父母,徐砚之唇瓣动了动,但依然坚定道:“师姐,我信她的。况且,我怀疑那夜的魔气另有其人。”

    瞿盈盈心头一刺,躲开他的目光。

    “如此强大的威压,恐怕是化神以上的魔修。如果放任他继续混入仙域,不知还会惹出多少是非。师姐若想帮我,可向执法堂提出追查魔修踪迹,以还她清白。”徐砚之抬头,发现瞿盈盈神色有异,疑惑道,“师姐?”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保她。”瞿盈盈听不下去了,转过身定了定神,“天界严令禁止仙魔相交,因为这事神使已向天帝申请,要求重启诛仙台!这意味着什么你好好想想吧!这些天你关着就只为那魔女考虑,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

    说完,瞿盈盈甩袖便走。背影显得有些狼狈,像是一刻也不想多呆。

    “师姐!”徐砚之唤不回瞿盈盈,不由得叹了口气。自知让师姐失望了,默默盘坐着静心冥想。殊不知大牢阴影处,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大门出去。

    ……

    【水牢】

    罗汐数日滴水未进,腰以下被水浸泡得没有了知觉,琵琶骨又被刺穿,尖钩每天都会转动几次折磨她。

    低温加持续的疼痛,罗汐又饿又难受,恨不得就此昏睡过去,但又反复被痛醒,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从她被关进来后过了几天了?她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水牢内黑暗阴冷,似乎除了她以外没别的生物。

    滴答,滴答……不知哪里的液珠滴落的声音。昏昏沉沉了许久,迟钝的五感似乎察觉到有人进入了水牢,罗汐艰难地撑起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慢慢聚焦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呃,你是……”久未进水,罗汐喉咙干涩不已,短短几个字便让她尝到从鼻腔往上冒的腥气。“青……将军?”

    青鸾的身影从暗处走出,紧紧盯着牢内的罗汐,眼神晦暗不明。

    罗汐心里稍稍一松,既然青鸾来了,说明千仞会想办法救她的。那就好……

    只是青鸾的眼神怪怪的,看的她有些不安。而且迟迟没有动作,罗汐忍不住道,“青将军,你……”

    “你与道修相恋了?”

    猝不及防的发问,让罗汐一时间懵了。什么?

    青鸾冷喝道,“回答我!”

    罗汐心一紧,忙垂下头,“没有。”不知道为什么青鸾反应这么大,但当务之急先稳定住她,等安全出去了再说。

    “嗤!”青鸾冷笑一声,“居然不敢承认?好歹情缘一场,你那小情郎可是为了你一口应下来了!”

    罗汐闻言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脑中乱糟糟一团。徐砚之……为了她承认了?他为什么要认?不是说天界禁止仙魔相恋吗?他怎么……

    青鸾言语讥讽,“都说一日夫妻白日恩,怎么,这才过了多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扔下他?”

    “我……没有,没想扔下他……”声带嘶哑,像两个锈迹斑斑的齿轮一走一卡,摩擦带动喉咙震鸣,塞了把沙子一样疼。

    “哦?那么你是承认了?”

    罗汐两唇翕动,“……是。”

    “呵……”青鸾鼻孔一哼,语气陡然变冷,用上了威压,“叛徒!”

    这当头一棒砸的脑中一片空白,罗汐惊愕地抬头看着青鸾,很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出这个词。威压气势汹汹地压在她头上,身后锁链哗啦啦相撞,察觉到她有动作又拉紧了尖钩。两力相较之下,罗汐脸色又白了几分。

    “我,我没有背叛……”罗汐顶着巨大的压力,努力张口道,“我没有出卖千仞……没有出卖大家……”青鸾为什么突然间发难?

    “但你们动情了不是吗?”青鸾加重威压,“我怎么知道,你没有被道修的花言巧语诓骗,透露谷中情报?”这话说的太过牵强。她不知道罗汐性命还捏在夜千绝身上,也就不会相信罗汐的忠心。

    尖钩倒提一节,整副骨架绷紧,仿佛被捶打了一遍。罗汐脑中涨涨的,本就迟钝的思维再次卡住。只有口中还重复着:“没有,我没有……”

    可青鸾不信。

    她观察过,那个道修面上一派真诚,看不出撒谎,而且提及罗汐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也让她确信,他是真的对罗汐情有独钟。

    青鸾冷眼看着牢中求饶的罗汐。真没想到,从暗杀营出来,毫无建树的“废物”,竟然和暗杀营的主人一样抵挡不住道修的诱|惑!

    罗汐嗓子越来越沙哑,口中已分泌不出唾液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青鸾始终没有半点回应,她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青鸾勾起嘴角。“怎么不继续了?”收到罗汐投来疲惫的眼神后,却点燃了怒火,“你是不是想和那道修双宿双飞?正好,我如你所愿!”

    既然宫主不让她动冷翼,那动罗汐总可以吧!一个小小的护法罢了,宫主犯不着为了她责罚自己!

    青鸾不等罗汐反应过来,转身便离开。

    罗汐半张着口,好半晌才想起叫嚷。“等等,不能丢下我……咳咳,救我!”情急之下忘记了要轻声说话,喉中咳出斑斑血迹,不少还咳进气管,呛的她口中鼻中全是腥味。

    可偌大的水牢再无青鸾的身影。罗汐又被尖钩上提一节,剧痛也让她理智回笼了一丝。看着毫无生气的墙壁,罗汐陷入绝望。

    ……

    青鸾离开后罗汐再度变得浑浑噩噩。如此又过了几日,水牢终于打开,执法堂的弟子们进来放干水,将罗汐拽出,押往碧空峰。

    峰上早已聚集了一群人,以张珩和神使为首的四大门派高层坐镇,对此次风波的“罪魁祸首”进行审判。

    一路上罗汐仿佛听不到周遭的声音,太久为进食身体早已支撑不住。她被押到一座石台上,其他人一退,数根锁链将她牢牢捆住。

    而在石台旁,跪着一个单薄的身影。罗汐眨了眨眼睛,认出来是徐砚之。

    他也憔悴了啊……罗汐想。

    两名嫌犯已经到场,张珩清了清嗓子,开始审问:“沧海门徐砚之,你勾结魔修,与魔女相交,你可知罪?”

    徐砚之袖口并拢,“并无此事,在下冤枉,请掌门明鉴!”

    “哦?”张珩指了指罗汐,“那你可认得此女?”

    罗汐偏了偏头,不敢看他。

    随即,耳边传来了清明的男声:

    “回掌门,在下并不认识此女。”

    罗汐倏地睁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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